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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穆哈耶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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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穆

    邂逅钱穆,应该是06年发生在我身上最重大的事件之一。而且我预感着,这也将会成为我之后人生中最具有影响力的事件之一。

    3月的某一天,当时我和老婆一起在南京大学学习,老婆去上课,我在校园里看书。看书觉得累了,就去了校园里的一家小书店去闲逛,想着能否淘到一本轻松一点的课外书来换换脑筋,无意之中却忽然发现了钱穆的一本中国史学名著。当时我对于钱穆还是一无所知,只是从李敖的口中,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想起来,恰到火候的是,当时摆放在我面前的这本书正好符合我当时的心情:第一,这本书不厚,我很有信心会在短时间内把它读完,第二,大略翻看了一下,这本书的内容显得非常中性,没有太明显的对于别人的非议和质问。于是马上就把那本书买了下来,并且在之后的两三天内,就把这本书看完了。看完后的感觉非常好,于是专门去书店又买了一本相对薄的他的著作,中国文学论丛,不想这一次,其中的一篇文章谈诗,就彻底的将我征服了。那一篇文章看完之后,我不由觉得浑身的血脉顺畅,当时就有了通读钱穆的想法。这个世界上写字的人究竟有多少?而每天诞生出来的文字又何止千万?可是能够经历时间和尘土的考验,仍然能够让某个读到他的人心旷神怡,真的是令人感激不尽的奇迹。

    之后我便真的去了书店,把见于市面的钱穆的所有著作都买了下来。抽空读了其中的大部分,从此陷入了对于钱穆的痴迷当中。

    钱穆的伟大,我在一些有关他的读书笔记之中,也曾不断的提到,并非单单在于他的学识,而在于他一生所反复强调并且身体力行的知行合一的高贵品格。单讲智力的发挥和成就,或者文字的造诣与天才,钱穆也绝对不能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流。但就将知识尽可能的内化为意志力,内在的品格,血液当中的绵长流淌不息的人格,或者一种真正可以在行为当中可以实践的智慧,钱穆真的堪称一流的人物。

    钱穆一生最尊崇孔子,光复孔子的理想和光辉,几乎一直是他毕生所有行为的动力。论语新解,在某方面就显现出了他的这种努力以及努力的效果。在遇见钱穆之前,我也喜欢时常的翻看论语,从中发现不少历久弥新的真理,在现实生活非常便于学而时习之的中国化的行为依据。直到看到钱穆,才更加真切的体会到“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道理,才知道真正能够深刻影响人的,一定是遇见某些志同道合并且在人生之中反复玩味,已经体味到生活的真滋味的人。这才是对一个人的成长最至为关键的外在条件。

    钱穆深深浸染在中国传统文化当中,一生一世,从未有懈怠,从未有改变。这就免不得使一些才气超众之人,不时对他提出一些非议。甚至还有人称他为迂腐。可是有一点是不可否认的,那就是钱穆对中国文化的理解,已经达到了相当的境界,而且此境界已经达到了任何一个伟大的人所能够达到的极致,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天人合一。一个人已经开始能够了解天了,难道这还不是做人能够达到的最高境地。

    钱穆对于科学有所抵制,这也给很多人中下了很多不好的印象。这也是一个难以说得清楚的事情。但是我心中却隐约的觉得,钱穆在中国思想通俗讲话当中提到的一点:中国思想中从未将科学和宗教彻底的分离,实际上中国思想的本质,就是有意的将科学和宗教变得不可单独存在。就这一点,大有深意,也值得我们大力的去将之尽力发挥,发扬光大。或许这一点当中,就包含着许多可以为后人造福的微言大义。

    遇见钱穆,让我的思想发生了一个重大变化。那就是从此在人生任何的关口,一定要讲做人放在第一位,将人格的锻炼放在第一位,将内在的修养放在第一位,将行为放在第一位,将最普通的事情放在第一位,而将所有这些事件的对立面,放在其次。

    06年年底提到钱穆的名字,依然感到激励当中,仍有困惑,仍有惭愧。反省自己这一年的种种行为,始终还有许多的差池不当,甚至劣迹斑斑。不知来年,如果还要提到钱穆,将会怀着怎样的心情。

    最后还是满怀信心,满怀期望,等待人生的历练,最终会将钱穆心中的理想境界一一带给我:不惑,知天命,耳顺,从心所欲。

    哈耶克

    哈耶克是我06年遇见的另一个重要人物。拿他来和钱穆比较,真的别有一种意味。他正是钱穆所说的那种典型的西方思想人物。凭借着来自于观察的直觉,从现实中得到一个根本的理念,然后从这一个理念出发,几乎彻底的脱离了现实,完全依靠思维,以一贯之,得出一个关于现实世界的真理出来。然后将这一真理放到最高处,几乎就是和天一样高的高度,几乎就是站在上帝的位置上,企图将之放之四海而皆准。

    然而毕竟钱穆还是提及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天仅仅是部分可知的,并不能完全被人捉摸清楚。这一点也显而易见:人的属性来自于天,故而可以依靠人的努力去尽力的逼近天,却永远不可达到天,也即不可完全的理解天。当代的现实,市场和计划两只手一样也不可或缺,并且越来越显示出这两只手,似乎必然要一同运作,才能构建出一个真正和谐的经济社会,以及建立在这个经济社会上的政治社会,文化社会,一个大同的和谐社会。

    东方和西方,计划和市场,这两种运作模式的存在,目前看来,不知觉间,居然在慢慢的融合和交流当中,这不仅让人格外的愉快。某一种意义上看,这个事实让先前东西方互相鄙夷,互相仇视,敌对的历史在历史的流逝当中显得滑稽和荒唐。但这个事实同时给我们提了一个醒:没有谁可以绝对的处在正确或者错误的立场上,存在的事物,必然有其在历史中的功效。

    进一步说,东西方均是无意而自然的走到了今天的地步,而又是无意而自然的走到了交叉的道路上。这仿佛就是天意,这仿佛就是整个人类知天命的必然过程。

    而哈耶克在这个整个人类知天命的道路上,绝对是一个英雄。他恰恰就是发现了被马克思所忽视的存在于人性当中的某些固有属性,从而得出了一个对于人类在此方面的认识的重大修正。哈耶克一生穷其精力,将此一他所认定的真理发挥到了极限,并且还给后人留下了更多可以继续思考的余地。一个和钱穆一样伟大但不同类型的人,在我们去细细玩味他的一生之时,也不仅叫人唏嘘不已,感慨不尽。

    从了解哈耶克的过程中,还有一点非常值得提及。那就是对于任何一样事物理解,必须经过从一点突破的道路。对于经济学社会学一无所知的我,从哈耶克开始,开始发现了更多的浩如烟海的知识的线索。从了解一个人开始,进而认识更多的人,这个过程更加意味深长,因为我们借此知道:人类认知世界的过程究竟是怎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