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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之四虞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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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全天下最美丽的女人。人说美人的诞生就是为了能够碰上一个英雄。我遇上谁了呢?是项羽,还是刘邦?他们算是英雄吗?也许是,也许他们是全天下的英雄。但他们不是我的英雄,不是虞姬的英雄。

    天下人都知道,项羽曾经用乌骓马载着我,黄昏或是清晨,漫步于乌江岸边。清晨的薄雾之中,黄昏的夕阳之下,我们都是天下人言中眼中的英雄与美人。

    可是没有人知道,那是一个怎样的英雄,怎样的美人。那是一个不解风情无知愚钝的英雄,在沙场上他的确可以力敌万人。可是在我的身边,他只是一个叫我无奈又可叹可悲的傻傻的男孩子。我只是在心中怜悯他。他连自己的心都整理不了,哪里可以猜一猜我的心事呢?

    我除了每天在乌骓马上,在项羽的怀里,满足全天人对于我们的幻想外,除了满足项羽一厢情愿的虚荣心外,还除了满足他的英雄有美人相伴的形象之外,我还能做些什么?我又是什么?我只是全天下人心中的一个概念,我只是项羽身边的一个影子,我于项羽,如同乌骓马一样,只是他的一件物事,而不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有情有义有爱有恨有欲望有激情的女人。对于一个女人,我最需要的还是一个了解我,愿意了解我的男人。哪怕他不是天下人的英雄,他也会成为我的英雄。如若不是如此,那将是一个女人的悲哀。这也是虞姬的悲哀。

    我把悲哀藏在心中。其实,项羽怀中所抱的只是一个虞姬的外壳,一个死了很久的虞姬。她的心早就停止了跳动,只不过,她还喘着气。

    在当年韩信决定要去作一个英雄而离我而去的时候,我就已经死去了。活着的只是我得躯壳。

    韩信是多么的了解我呀。他知道我的心思,他知道我的欲望,他知道我的忧愁,他知道我的欢喜。他是天下人心中的卑鄙小人,他们都笑他没有骨气,从别人的裤裆下面钻过。他们都说他阴阳怪气,像个女人。可是我并不这样想。韩信,你是我的英雄。我知道你胸怀大略,我知道你气度不凡,我知道你只要耐心,你也会成为天下人的英雄。

    可是韩信太心焦,韩信对于天下人的肯定期望的太强烈。他等不及了。他去投靠项羽。他去争着要做一个天下人的英雄。他不满足于做我,一个女人的英雄。

    韩信走了,我的心死了。你们所熟知的给项羽舞剑弹琵琶的虞姬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舞剑,弹琵琶,除了这你还能让我做什么?除了这你还会让我做什么,项羽。我舞的剑你懂吗?我弹的八面埋伏你懂吗?那剑是对你这样的英雄的嘲弄,那琵琶是对于你这样的英雄的诅咒。你根本不懂我的心。一个不懂得女人心思的家伙,怎么会可以让她体会到激情与生命飞扬的感觉。

    乌江边上,我看着项羽被自己愚蠢的决定逼到了死亡的道路之上。我笑了。你怎么可以算是一个英雄,你连自己的宿命都没有猜透。你自己想不作英雄,就可以不作英雄了吗?你是天下人得英雄,你不是你自己的英雄。

    可我算是猜透自己得宿命了吗?我也没有。

    最初与韩信在一起得时候,我猜我会与他一辈子那样幸福的生活下去,那时我16岁,可是我错了,韩信终究要去追寻他的英雄梦。一个男人总是傻得可以,就为了一个虚无飘渺得梦,而放弃了一个活生生的女人。一个可以给他温暖,给他关怀,给他生许多小孩,让他的生命得到无限延展的女人。

    韩信走后,我猜我会等到有一天,韩信,我的英雄,驾着华贵的彩车,四匹白色的宝马雄壮威武。他会把我轻轻的抱上车。然后让我永远做他的新娘。可是我又错了。刘邦的军队来了,他看见了我。那是我的灾难。我看见了他,我看见了他色眯眯的无耻的嘴脸。我被刘邦带走了。我被他奸污了。我哭了,面对这样一个小人,我不愿意说一句话,我知道,我说一句话都是多余。我也知道,我无力方抗。我任凭他把我抱在怀里,我任凭他把我的头放在他的肩膀上,我只是哭了。哭我自己如此的命运。哭我自己以后的人生。我的心完完全全的死了。

    刘邦傻的可以,他以为我爱上了他。我怎么会爱上一个你这样的小人呢?你是小人就是因为你如此毫不怀疑的把自己当作了一个英雄,比项羽还伟大的英雄。没有了怀疑的坚信是你最愚蠢的地方。没有了怀疑的心还会猜测吗,还会猜测一个女人的心吗?你是那么的的自信,你以为天下的任何一个女人都会毫无疑问的爱上你,因为你是英雄,你错了,你大大的错了。你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明白,每个人的心中都又一个独特的只属于他自己的英雄。

    不是每一个女人都会爱上同一个英雄。

    刘邦的宫殿里,我猜我的人生就会这样下去了,就会这样完结了。我会天天的忍受刘邦无耻的嘴脸,直到老去,直到死去。可是我又一次猜错了我得宿命。一天夜里,张良来了,他杀出了一条进来的血路,把我抱于腰间,又杀出了一条出路,将我带到了项羽的宫殿。从此,我开始了与项羽英雄美人的传说。我又一次猜想,完了,我要痛苦的度过的我的一生了。我甚至要超越痛苦了,我在项羽的身边,我爱的韩信也在项羽的身边,我现在是项羽的美人,我现在是项羽的女人,此情此景,何以堪?我的确超越了喜悦与忧伤了。我猜我会这样痛苦的活完我的一辈子,也许还没法活完我的一辈子。伴随着韩信的痛苦与项羽的骄傲,与天下人的不觉察的验光。天下人,天下人都是不知详情的外人。天下人,天下人只是一个我们口中的言词,一个虚无的概念,是天下人误了项羽,是天下人误了刘邦,是天下人误了韩信,是天下人误了我的幸福。韩信,你为什么为了虚无的天下人抛弃了我。项羽,你为什么为了天下人的眼光把握紧紧抱在你的怀中,你冰冷的怀中。

    我又猜错了,我最终还是脱离了痛苦。在乌江边上。我这一次却又猜对了,我在乌江边上完结了我的生命。我无奈不被天下人知晓的人生。我拿出项羽给予我的那把我讨厌的匕首,刺向我得心脏,尽管它早已经死去。因为我看见了王胡一样卑鄙骄傲的脸,他也把自己当作了一个趾高气扬的英雄。我不愿再做一个又一个男人的,丝毫不懂我的男人的玩物与摆设与骄傲的炫耀物。我已经受够了如此的宿命。

    项羽大喊一声:不要。我看见了他的眼神。最终,在我死亡的那一刹那,我看见了项羽对我的一丝柔情。我感动了一刹那。一个不懂我的男人也让我感动了一刹那。可他还是以为我是深爱着他的,他到死,也没有明白的我的心,尽管那颗心早已经死去。此时项羽的眼神正如鸿门宴上刘邦的眼神,当时我与刘邦的眼神也触碰了一下,当时他也以为,我是那样至死不渝的爱着他,爱着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他们都错了。这是他们的悲哀。这是我的悲哀。

    将死的刹那,我在寻找韩信的眼睛。韩信在天国之中的眼睛。韩信也早已被项羽杀掉了。韩信的使命,韩信对于项羽的使命早已完成。飞鸟死,良弓藏。项羽把你藏到了一个最为安全的地方,天国。可你永远也没有实现你的梦,作一个天下人的英雄。

    韩信,在天国之中,你会忏悔吗,你会内疚吗?你会紧紧的抱住我说,我上辈子错过了你,我为了一个虚无的梦而放弃了平实的幸福。在这里,在这个没有功名,没有英雄的天国,我要补偿给你我欠你的一切。尽管那一切只是一个字:情。

    匕首进入了我的胸膛,我死了。随即我看见了孔子的一叶小舟飘然而至,随即我看见了项羽的人头落地,随即我也看见了乌骓马一跃跳入了江中,随即我看到了岸上的人马散去,天下好像回复了太平。

    我在向天国的道路上飞奔。我感觉我好像又回到了16岁,我知道我要去一个没有英雄的地方,那里只有普普通通的男男女女,只有平平淡淡的白天与黑夜。相爱的人们都在一起,他们都是各自心中独特的英雄。

    我还知道我就要到了,韩信在哪里等着我,他一定会跪在我得裙下哭泣与忏悔,他会告诉我,下一辈子,他再也不要当英雄。下一辈子,他只愿意做我一个人,一个爱他理解他的英雄。

    2003-7-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