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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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城山因着诸峰环抱,草木终年常青,山势状如城廓而得“青城”之名,并以;目城天下幽”之美号,名扬五湖四海。

    青城山上除了日出、云海、圣灯等三大著名自然奇观外,更有洞天乳酒、苦丁茶、道家泡菜、白果炖鸡等四绝,更是令人叹为观止。

    青城山乃中国四大道教名山之一,被称为“第五洞天”是道教发祥地,亦是个出了名的避暑胜地。

    山上遍地可见道观,修道之人自以茹素为主,山间聚落或山下小镇亦多得是素食小陛。

    而几天前,那甫在山脚下新开的小店做的亦是素食生意。

    它是以卖豆腐脑为主的,那是幢连夜搭建起来的简陋小屋,外头挂了块上头写着“老诗记豆腐分铺”的招帘。

    人来人往,原先并没太多的人注意到这幢风来会摇、雨大会倒的小屋,却在无意间窥见了那在店内掌厨的、在店外跑堂的都是俊男及美女之后,客源不绝。

    只不过人儿好看,却绝不代表着东西好吃,更不表示你就能得到宾至如归的感觉。

    店里的甜豆腐脑三不五时会泛着咸味,而那负责跑堂的丫头片子,样子是不错啦,但那副恶猫子嘴脸还真是令人难以恭维,就好比此时--

    “喏,豆腐脑!”

    一只青白瓷碗自天摔下,喷到桌上的豆腐脑远比留在碗里的还多。

    “小妹妹,你干嘛那么凶?”这是打哪儿找来的门神店小二啊?

    “小妹妹是你叫的吗?”娇蛮店小二扠起柳腰、挑高黛眉“看我找人砍你全家”

    “对不住!对不住!我家妹子有起床气”

    另一名负责跑堂的俊美男子过来打圆场,一边送上了碗新的豆腐脑,一边将蛮丫头扯到一边。

    “收敛点,别动不动就威胁要砍人全家。”

    蛮丫头不屑地扁着菱唇。

    “谁让他没大没小,堂堂郡主给喊作了小妹妹?”

    男人沉下俊脸“你既要来帮手就该要放下身段,否则就给我回苏州去!”

    见男子变容,蛮丫头咬了咬嫩唇,敛起了蛮气。

    “好嘛,顶多以后有听没见,马耳东风,伯虎哥呀,我说”少女娇问:“你这个忙到底还要帮多久?咱们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家?这里好闷的,一点都不像咱们苏州那么好玩。”

    “想玩就回家去,从头到尾我都没开过口要你跟着来。”

    洛伯虎不带好气的说,同时将眼神移往那蹲在灶前,以为没人见着,正在悄悄拭眼泪的诗晓枫,叹了口长气。

    “何时回去?至少得等到她的病好,不再掉眼泪吧。”

    那日他与诗家老爹商谈良久,女大不中留,或许初时晓枫对那家伙的动心只是因着受法术所蛊,但久而久之,她似乎已然动了真心,且陷得很深。

    再加上那个笨月老始终炼不出解葯,既然没得解,他和诗家老爹又不想再见她试凄,两人便去请教诗家姑婆,这才知道那不修边幅的落魄小子,竟还是青城派的掌门之子。

    换言之,虽然当初这小子只是个意外得标者,但为了别再让晓枫继续长陷相思海,所以他决定了要陪她来趟青城山。

    一方面是探问对方人品,另一方面,他也得要知道他这青梅竹马的小玩伴,是不是只是在犯单相思。

    对方是不是早已解去了法术,一切云淡风清,所以也没再来寻她了。

    爱人还不算苦,最苦的是爱得一相情愿,对方避之唯恐不及。

    相思无葯医,除非对方能够当面给她一个足以死了心的回应。

    所以他带着她来了,并在这儿开了问“老诗记豆腐分铺”

    “嘿!去看过撞大钟没有?”

    铺子外一个拔高嗓音转移了洛伯虎的注意力。

    “还没呢,这几日我忙着庄稼的事,实在是抽不出空哪。”

    “抽不出也得抽!”说话的人扯着大嗓门“难得一见的青城派终极大惩罚,时限只有一个月,明儿个已是最后一日了,再不去可就见不着啰!”

    接着两人又扯了半天,洛伯虎还没听完却觉得眼前一暗,他抬起头,见着了那个老是泪汪汪的小姑娘,头一回精神抖擞、眼儿灿亮地站在他跟前。

    “洛大哥,明儿个歇铺,我要去看撞大钟!”

    ----

    青城派,祖师殿上。

    青城派创自青城山人,据薛道光注悟真时云:“张紫阳仙翁遇青城丈人,授金液还丹之妙道。”

    青城道法,传承数百年,今日的掌门人姓郎,名远山。

    郎远山年轻时曾以“青字九打、城字十八破”之青城剑法、摧心掌及霸王神鞭称霸于武林,当时的武林人士甚至还将青城与少林、武当并肩为武林三大门派。

    不过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郎远山先是丧妻继而大病,不仅夺走了他的健康,也夺去了青城派的内部和谐。

    郎远山仅有一子郎焰,今年不过二十三,是郎远山年逾中年时的意外之喜,但郎焰因着年纪太轻,在素来以年资论计的青城派里,谁都能朝他喊上一声“小师弟”所以虽是掌门独子,却是人微言轻。

    除了儿子外,郎远山还收了十八名徒儿,再加上门下五百多位门人,这雄踞于青城山上的青城派原该是威震八方的,但眼前青城派,在江湖中声望却是每况愈下,因为自从郎远山生病后,徒儿门人表面上虽相安无事,事实上却早已各分派系相互较劲,各自在江湖中立下万儿,明摆着想等郎远山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好让门人及外人,推举自己接掌青城。

    这其中尤以大徒弟江炙、二徒弟桑焠、三徒弟莫熠更是从未隐藏过自己的野心。

    他三人在郎远山病后,跪在师父病杨前各自求得了一项青城绝学武谱,再经由师父的指点,熬了将近十年的苦功,却因资质有限,压根未能臻及师父当年境界的十分之一,话虽如此,却已经足够他们在青城派里霸气称威了。

    江炙学的是青城剑法,桑焠学的是摧心掌法,至于莫熠则是霸王神鞭,他们谁也不服气谁,各自认定自己武功高对方一截,自己才是真正的最佳接班人选。

    反观郎远山独子郎焰,因为年纪最轻,又从未在人前显现过任何的企图野心,整日只是跟着他的叔公,青城派中年纪最长,却也是最贪玩的执法长老郎意童到处厮混过日,是以从没有人将他的存在视成了威胁。

    只不过看在病恹恹的掌门人面子上,众人总会睁一眼闭一眼,容着这小师弟和原该是要年高德劭的执法长老,在这青城山上胡闹些小把戏。

    像最近一个月来,原是并未对外开放的青城派祖师大殿,每天天还没亮,殿外头的山路上便已挤满了人潮。

    甚至还有人捉着小板凳来等,眼见推下去、劝不走,身为青城客执总管事的大弟子江炙,也只得顺从大家的意思,开放早诫时光予外人参观,总算一个月的时间将届,今天已是最后一日。

    这一日的祖师殿外,人群里多了三个亮眼的生面孔,正是那歇了豆腐铺子来瞧热闹的诗晓枫、洛伯虎及朱紫紫。

    “早诫开始!”

    原是热闹腾腾的祖师殿内外,在听见这话时,顿时鸦雀无声。

    众人眼前缓缓踱出手上捉了条麻绳的青城派执法长老诗意童,只见他在众人面前站定,宣读了一番戒律后,朗声问向坐于殿上的门徒。

    “无修而修,斯为上修;无成而成,斯为大成;无德而德,斯为大德:无有而有,斯为大有。一切修为,以一虚字为本,以一无字为根,自虚无二字体认参证,一悟永悟,一得永得!解否?”他高声问道。

    “解!”弟子朗声齐应。

    诗意童颔首,用力扯动麻绳,他这一扯,殿外众人瞬间哗然,洛伯虎原是不懂大家在兴奋什么,后来才瞧见了那麻绳的另一头,竟是缚在个挺直着身躯的光头男子腰上。

    麻绳一扯,那男子由大殿一头直直撞向殿中高悬着的百年青铜古钟,用他的头颅去--撞钟!

    众人张大着眼睛等候,等男子以头撞钟,带出一阵一阵的钟声袅袅。

    这这就是传闻中的“撞大钟”?

    也难怪有人会远从别的省城,翻山越岭来瞧此奇景了。

    想那青铜古钟是以上等青铜精炼炉淬,重逾八百来斤,宽约五人执手环抱,就是单单用手,都有可能会敲到了断骨头,且还不一定能够脆亮出声,那家伙的头还真是够硬的呢!

    “真是吃饱了闲闲没事做!”朱紫紫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这样子也能拿来玩?”

    还真是吃饱了闲闲没事,因为可不是敲一下就了事,随着郎意童一问“解否”众人应之“解”郎意童便要扯上一回的“钟槌”

    三炷香的时辰里,诗意童共扯了七、八回,每一回的响音都是一致的,并末因着敲多而走音或是声音变小,那“钟槌”倒还真是耐敲得紧。

    边看边闲磕牙,有人问了。

    “只听说这青城派是以青城剑法、摧心掌及霸王神鞭称的名,怎么还有这等铁头功?”

    “什么铁头功?这叫做终极大惩罚,是他们执法长老怪老童儿郎意童自己想出来的整人玩意,这会儿只是在惩戒门徒罢了。”

    “用这种方法惩戒门徒,不怕把人给吓跑了?”

    “怎么跑?那钟槌是郎掌门的独子,姓郎的,除了青城还能上哪儿去?”

    “连掌门的儿子都能拿来这么玩?郎掌门不出声?”

    说话的人摆摆手“郎掌门卧病多年,早已不管事了,听说连青城门人都已经很久没见过自家掌门了,现在都是他座下三大弟子在管事的。”

    另一人摇头叹气“想那郎掌门十多年前在江湖上是个多么本事的英雄人物,未了却是如此下场,久病不说,连唯一的儿子都没顾好,没能继承他的衣钵”

    郎掌门独子?

    那不就是他了吗?

    洛伯虎瞇紧眸子,看了好半晌,实是无法将那先前发丝与胡须纠结不清的流浪汉,与眼前那被绑缚悬在半空中,光净着头颅,闭眸双手合十的“钟槌”联想在一起。

    若果真是他就好,没了长发乱须,眼前男人看来好生年轻,并且相貌堂堂,该是个人才,论起外表,和晓枫倒是挺相配的。

    洛伯虎转过视线,原是想问问诗晓枫是不是就是他,声音还卡在喉问就知道甭问了,与朱紫紫的轻蔑眼神回异,诗晓枫眼里盛满着震慑、钦佩及恋慕的光芒。

    “他好厉害的是不是呢?洛大哥这样子肯定好痛的!都是我不好,害他受罚,都是我不好不过还好他够厉害、也够本事”

    是的,还真是好厉害的!

    洛伯虎暗自叹了口气,佩服的是月老的符术,竟能让个少女爱到了如此盲目的地步。

    “等他工作完毕后,你要过去找他吗?”洛伯虎睐着她,关心地问道。

    诗晓枫轻咬唇瓣,点了点头。

    “如果他忘了你呢?”

    这问题虽然有些残酷,却问得很实际。

    先别提那笨蛋月老的法术没人确定可以维持多久,光依那小子如此天天被摧残的情况看来,就让人不得不忧心,这小子的记忆力还能够撞剩下多少?

    “他应该不会吧?”

    不怪洛伯虎,就连诗晓枫自己都没有信心了。

    “别怪我泼你冷水,但咱们总得先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诗晓枫不安地轻咬着唇瓣“我便留在青城山脚下卖豆腐,卖到他记起了我为止。”

    卖豆腐、卖豆腐脑、卖臭豆腐、卖豆腐干都可以的。

    “如果他一辈子都想不起来呢?”小姑娘,你一定要如此沉迷吗?

    “那我就卖上一辈子!”不咬唇了,诗晓枫用的是十足坚定的语气。

    洛伯虎想叹气,认识她这么多年,这还是他头一回见着了她的执拗。

    在以往,每回遇上了她解决不了的事情时,她只会用哭、用逃避来面对问题,她变了,真的变了。

    是她终于长大了,还是月老的法术太强?

    “晓枫,别怪我没事先提醒,青城派创派宗旨即以修道养气为主,徒众中过半都是道士,就算没当道士,也多半将情爱纠葛视作了妨碍修道的毒蛇猛兽,避之唯恐不及,代表人物之一,正是那与郎焰交好的郎童意。”

    洛伯虎睐着诗晓枫,继续往下说。

    “那老头年轻的时候,曾经在双方父母的强逼之下,与一名女子有了婚约,但他口口声声说是遭人设计,抵死不从,这婚约一拖拖过了数十年,害得对方年华老去且终生未嫁,他却仍是无意履约。”

    闻言,诗晓枫讶然“莫非那女子,正是我姑婆?”

    洛伯虎点点头,这事是那日他同诗伯父去找诗家姑婆商量事情时,在得知了郎焰来历后,回程路上诗伯父跟他提起的往事。

    没想到间隔两代,郎家男儿再度成了诗家女子的克星,前车之鉴,让诗伯父不得不为女儿起了忧心。

    原来如此!

    诗晓枫听得微微心疼,姑婆从未向她提起过此事,姑婆终身未嫁,她之前还以为那是因为姑婆会武,眼界不同于一股女子,却不知道她早已订了婚约。

    莫怪那日在竹林里,郎意童一听见姑婆的声音会吓得立刻开溜。

    就不知道那郎意童对于姑婆,纯粹是因愧生惧,还是其实他也是对姑婆起了些许心动,但因着理念不允许,所以才会吓得不断逃避?

    正自胡思乱想之际,那立于殿中央的郎意童恰在此时开口。

    “青城祖师力主学道做功夫,入门下手,以清静为宗,何为清静?”

    殿上众人还在思索,那被悬在半空中的“钟槌”悠悠开了口“一尘不染之谓清,一念不生之谓静。”

    “如何不染?又如何不生?”郎意童再问。

    “时时领法,刻刻涤心。”回答的是大弟子江炙。

    “错!”

    郎意童一边嚷错一边扯绳,钟响匡匡,听得众人头皮发麻。

    “以沉思为法,以冥想为功?”这次换的是桑焠开的口。

    “还是错!”

    再度钟响,别人答错,郎焰受过,瞧热闹的众人里有人因着瞧上了瘾,一个不留神竟然拍手叫好起来,为自己引来了不少责难眼神。

    安静瞧瞧就好,别让人瞧出咱们骨子里的嗜血本性,好吗?

    “事事无为,处处断念。”轮到三弟子莫熠来答了。

    “错错错!”

    郎意童毫不留情地又扯了一“槌”

    “没完没了!”朱紫紫瞧着生闷,觉得很是无聊“这殿上百多个人,若一个接一个答错,岂不敲到了天黑?”

    幸好甭等到天黑,那“钟槌”索性自个儿开口回答。

    “清静宗,不离静观,不离止念;由静凝、静观而至无观,由寡念、止念而至无念:如以火煮水,功至热极,则水自沸而化为气;如以寒凝冰,功至冷极,则水自冻而结为冰,初不必求气求冰也!”

    “说得好!那么”

    陡地,一把疲弱嗓音,由殿堂后方缓缓传出。

    “若以沉思冥想为功,看话头、参死语又有何不妥?”

    “钟槌”没张开眼睛,似乎也没发觉问话之人已非郎意童,他想了想再度沉声开口。

    “凡此二项均有客观意象及主观心象在,堕入死局难以回天,无为则无不为,无生则无不生,理事俱泯,则自内外交融:体用迹灭,则自物我无分,由平淡之极,到绚烂之极,由绚烂之极,复归于平淡之极:此乃真人境界,在此境中,无先后天之分,合先后天为一,而可作出神入化之逍遥自在游矣!”

    听完“钟槌”的回答,疲弱嗓音顿时开怀大笑,化疲为清,在一群仆役的扶持下,缓步踱出了后殿。

    那是名面色蜡黄如鬼、病容沉沉的枯瘦中年男子。

    殿外众人或许不识男子,但满殿的青城门人瞠目愣视,接着忙不迭地起身改为跪姿。

    “掌门金安!”

    此时众人才知,原来那中年男子正是卧病多年的青城派掌门郎远山。

    郎远山并未答礼亦未喊人起身,他只是用着炯亮眼神,盯着那还被缚悬在半空中的郎焰。

    “执法长老,惩戒期满,可以放人了吧?”

    郎意童呵呵笑着,纵身飞高,掌气飞切过去,麻绳立断,郎焰由空中旋身落地,先同其他师兄一样单膝跪地请安,继之站起搀扶着父亲的手臂。

    “爹,您干嘛起来?您的脸色”

    “爹好多了,焰儿莫愁。”郎远山阻止郎焰的询问,他呵呵慈笑地问:“天天当钟槌,感受如何?”

    郎焰看见父亲脸上久违的笑脸,心头一暖也跟着笑了“晨昏定省。”

    “很好,很好。”郎远山欣慰开怀。

    就在下一刻,郎远山陡然敛下笑容,端肃起脸色。

    “孩子,跪下!”

    郎焰一愣,虽不懂父亲何以瞬间变容,却还是乖乖地膝头落地。

    半晌之后,偌大的祖师殿上缓缓响起郎远山难得精神抖擞的嗓音。

    “青城派创自青城山人,道法上肇关尹子,远山不材,近十年内均未能恪尽掌门职守,深引为憾,而今,青城派第七十九任掌门人郎焰接令”

    此话甫出,殿堂内外俱皆哗然,杂音不绝。

    郎远山却彷佛都没有听到,径自由怀中取出代表青城掌门的金色令牌,微颤着枯瘦的手,将其交到那还傻愣愣跪在地上的郎焰手里。

    “自今日开始,青城派交由郎焰接掌,执法长老郎意童身兼护法,任何可能会造成对新任掌门不利的因素,一律清除!”

    “师父!”

    “掌门!”

    您是不是病胡涂了?

    您怎么可以将青城掌门如此重大的任务,交到一对贪玩的老少手上?即便即便他们一个是您的叔叔,一个是是您的独子!

    您莫非是想将青城派自此导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众声哗然嘈杂,人人都有话急着想要讲。

    但他们都没有机会了。

    在吐出了“一律清除”四个字后,郎远山身子倒下,落在郎焰及那些急着扑过来的徒儿门人之间。

    青城山,丧钟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