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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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谜团

    以我所有的温柔,

    以我所有的耐心,

    将你的心结,

    一个一个地解开

    李平莉和沈凯平分手的事是新闻娱乐版的头条,几乎占了整个版面,赵芷明就算想故意忽略都做不到。

    “你和李小姐的事我很遗憾。”赵芷明对沈凯平这么说着。

    沈凯平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对她淡淡地笑着,好似她说的一点都不关他的事,他也不在乎。

    当着他的面,赵芷明几乎要打颤了。

    代替泽田绢子的身分接受医院的邀请是一步险棋,但是

    像是上天特意帮助她似的,当初意外发生时,她所受的伤最严重的就是手部。

    外科医师的手受了重伤,理所当然的也丧失了她的事业,这让没有受过正规训练的她有了冠冕堂皇的掩饰借口,扮演泽田绢子也能更天衣无缝了。

    经过多次的手术和医师特别的复健疗法,虽然她终于能正常的生活,但像外科手术这么精细的工作却是绝对无法胜任的。

    所以,她仅接受成为医师们的翻译,为了要接这个工作,早在几年前她就秘密地钻研专业的医学名称,并请专家指导,只为了不出差错、不会露出破绽。

    这个计画是她精心策动的,绝对不容许出现半点破绽。

    因为,接近杨敬人就等于是向沈凯平跨近了一大步,她一直很清楚这一点。

    “我想不会是我上回说了什么不得体的”

    沈凯平挑眉笑了“不关你的事。”他不在乎地深坐进沙发,像是休息中的狮子一样。“我和她有这样的结果是可预期的。”

    赵芷明注意到他很小心的遣词用句,一点儿遗憾的表情都没有,而眼光却是瞬也不瞬地直盯着她,让她突然觉得口干舌燥。

    她拿出袋中的矿泉水对他比了比“我可以先喝口水吗?”

    “随便。”

    她仰头灌了一口水,接着又大口的将整瓶水喝完。

    沈凯平着魔地盯着宛如赵芷明分身的她。“你不会只是为了说这个来的吧?”

    他的话差点儿让赵芷明被水呛死“当然不是了。”

    “叩叩叩!”此时,门口传来轻巧的敲门声。

    “进来!”

    秘书端来一杯茶放在赵芷明正前方的茶几上,她拾起头看看沈凯平的脸色,沈凯平则是点了点头,她才放心出去了。

    “虽然来得慢,但总比不来好多了。”

    闻言,赵芷明心惊跳了下,她震惊地抬起头。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指茶。”

    她努力得让自己的呼吸恢复到平常的和缓速度。“其实我”

    见到她欲言又止的情况,沈凯平笑了笑“有什么事,不妨直说。”他盯着她的手,指着已喝完的矿泉水空瓶。“那个空瓶子快被你压扁了。”

    经他一提醒,赵芷明才将手里的瓶子丢进离自己最近的垃圾桶。“我只是想得到你的首肯”她直视入他疑惑的眼睛“可否让我去祭拜、探望芷明?”

    沈凯平僵住了,有一种奇怪且说不出的情绪掠过他的心底,他仿佛看见一抹心虚的眼光从她的眼中闪过。

    他还是不说话,任由沉默笼罩整个房间。

    “我”她考虑着要怎么开口“回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却还没有去看过她,我们曾经是最要好的朋友。”

    沈凯平并不怀疑这一点,因为提到赵芷明时,面前这对眼睛已经有着太多的哀伤,连他都快不能承受了。

    “如果你想去”他停顿了下,回到座位翻翻行事历。“我后天应该可以送你过去。”

    他停顿得太久了,让她几乎以为自己要被拒绝了,所以,当她听到答案时,她才松了口气。“不必这么麻烦了,把地址给我,我可以自己去”

    他断然地拒绝“不。”见她又要开口,他做了个手势“为了怕闲杂人等打扰到她,我”他考虑着最适当的说法“让我这么说好了,墓园并没有对外开放,如果不是我亲自带你去,那是私人产业是不可能放行的,”

    这个答案仿佛令她十分错愕。“哦!是这样啊真是谢谢你。”

    “不用客气。”他离开桌子,回到会客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只蓝色的棉布袋子,低头看着刚才她丢着塑胶瓶的垃圾桶。

    赵芷明惊讶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将垃圾桶内的宝特瓶捡了出来。

    “这是应该回收的。”沈凯平抬起头“你拿去回收站,还会有退瓶费。”

    “我不知道你会在乎退瓶费。”

    毕竟,有谁想得到沈凯平会在这种小事上斤斤计较。

    “我在乎的当然不是退瓶费了”他直起腰来,将捡出来的瓶子用蓝棉布袋子装起来。“我在乎的是环境的维护。”

    听他这么说,赵芷明实在是太震惊了。

    发现她的表情,沈凯平笑了笑“不太相信,是吗?其实有时候想起来,我也不太相信自己会有这么大的改变。”

    “是什么改变了你?”她觉得头昏昏沉沉了起来。

    闻言,沈凯平若有所思地瞟了她一眼。

    赵芷明这才惊觉到自己问得太过深入了。

    “是我的妻子”想到爱妻,沈凯平不禁露出温柔的笑容“她是个狂热的环保人士,我想在不知不觉中我受到她的影响。”

    赵芷明心头一紧“是宇欣吗?”她明知故问。

    “宇欣?!”沈凯平直视入她的眼睛。“我说的是芷明。我的妻子一直只有芷明一个人。”

    怎么可能?赵芷明忍住想再发问的冲动,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她不想陷得太深,也不应该太好奇。

    她快不能呼吸了,于是,她站起来走到靠墙的红木书柜旁,上头有着赵芷明和赵宇欣的照片各一帧,她顺手拿起赵宇欣的相片,

    “她就是宇欣。”沈凯平淡淡地道。

    “我知道。”她的语调听起来极冷。

    他一愣“噢!我忘了你见过她。”他走到吧台边替自己倒了杯酒“我听敬人说过,你在芷明死后曾来探望。”

    想起那次和赵宇欣会面的椎心刺痛,赵芷明不由得向后缩了缩身子。

    她放下照片,试着以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宇欣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你的丧妻之痛应该较和缓了吧!”

    时间仿佛停滞了下来,沈凯平不确定自己要不要回答她的问题。

    她提及的丧妻之痛,他相信自己一辈于都无法忘怀

    但她此时指的人并不是他最锺爱的赵芷明。

    “严格说来,我和宇欣并不算是夫妻,”

    闻言,赵芷明僵住了。

    “你的意思是”

    怎么可能引赵宇欣当日对她所说的话言犹在耳,那天是他们的结婚典礼,她还接到他们的捧花啊!

    “婚礼当天,我们的座车发生车祸,她当场死亡,所以,她不是个名实相副的妻子,我们成为夫妻的时间也不到几分钟”

    赵芷明缓缓地转过身来面对他,掩不住脸上震惊的表情。

    她只知道赵宇欣死了,却不晓得赵宇欣连新婚当日都还没过完就死了。

    就在此时,她发现沈凯平以深究的眼光看着她。

    “我很遗憾。”赵芷明赶紧补充道。

    沈凯平摇晃着高脚水晶杯,金澄的酒液在里头优雅地晃动着。

    “没有关系”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就算她没有死于车祸,得了血癌的她也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

    “她不是动了手术吗?”

    他满面狐疑地看着她“动什么手术?谁跟你说她动了手术?”

    赵芷明不由得细细思量着,沈凯平的表情似乎很震惊,但如果赵宇欣没有动过手术,那么,当时又为什么要骗她呢?这其中疑云满布,但除了问沈凯平和死去的赵宇欣之外,她真的找不到答案和真相吗?

    不能亮出底脾,所以,她只得摇摇头,回应他疑惑的眼神。

    何况,即使问了沈凯平,他说得也不一定是真话。

    因为,她并不信任他!

    “从头到尾,我们都没有找到符合的人选来做骨髓移植手术,只能怪她运气不好,这种机率实在是太低了。”沈凯平解释道。

    赵芷明还记得赵宇欣提到她怀孕的事

    她忍住想找出答案的心情,硬生生地将要问出口的话吞回肚于里,因为,太心急只会坏了她的计画。

    所以,这件事也许将成为一个谜团了。

    至少她现在不会刻意去调查这件事。

    不过,她当然希望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你和宇欣很熟吗?”

    赵芷明点了点头,又坚定地摇了摇头。不!经过这么多事,她并不认为自己对赵宇欣还是熟悉的。

    “嗯!可惜在芷明生前,我们并没有见过面。”

    沈凯平的眼神在瞬间黯淡了下来,让人觉得酸楚不已。“她老是忙着环保抗争。”

    “她的确是个狂热分子。”她喃喃自语着。

    “她总认为我如果再”他忆起她激愤的语调和热血澎湃的面容“继续残忍且自私的对待人类唯一生存的环境,也就不能怪自己会得到”

    赵芷明期待地盯着他欲说出口的答案。

    于是,他紧抿起唇,释然地笑了“得到一辈子孤独且绝子绝孙的报应了。”

    “太过分了”赵芷明原就沙哑的声音,此时像是被最粗的砂纸磨过似的,变得更哑了。

    “她一向是直言无讳的。”他耸了耸肩“事实证明她说得也没错。”

    她的心因他的话而狠狠地抽痛着“这不是你的错。”

    他凄怆地笑了“是我的错!”

    “你的错?”她皱起眉“她不是死于天灾吗?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她本来不会死的”他站起来,转身背对着她“若不是我逼她做抉择逼得她和她父亲决裂,逼得她逃去日本”

    赵芷明大受震撼。是她眼花了吗?他强壮宽广的肩膀竟微微地颤抖着。

    “不关你的事,那是她该有此劫、命中注定”

    “是我!”沈凯平痛苦地下了结论“是我害死了她!”

    他的痛苦穿透了赵芷明,经由声音的传递,她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他椎心刺骨的疼痛,他的痛楚深深地划过了她,也留下一道长长的伤口。

    虽然她不解为何赵芷明的死会令他如此心痛,但此刻他的情绪却深深地触动她本已结霜的心,也让她微微地发疼。

    她猛然一惊,突兀地站了起来。

    沈凯平因为她发出的声嫌邙转过身来。

    她震惊得脸色发白,因为,她差点被他眼中满溢的痛苦击溃了。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她垂下头看向自己的手,她不想再看见任何伤口,不论是心底的还是表面的。

    “让我送你。”

    沈凯平并没有留她,因为,看见她相似于爱妻的面容,对他也是种至痛的折磨。

    他送她到门外“我后天会去医院接你。”

    “谢谢你。”

    当看不见他的人影时,惊慌的“泽田绢子”无视于路人的侧目,像被鬼追似的逃离,连头都不敢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