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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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北联合中心医院

    成隽在病历表上洋洋洒洒写下一连串英文字,然后抬起头来对着病人露出开朗的笑。“大致上没什么问题。这是你的领葯单,要记得按时服葯,三天后再回来复诊。”

    “联合中心医院”是一家台湾少有的专门医院,专门负责癌症治疗,与照顾癌症患者的工作,而成隽任职的科别是内科。“联合中心医院”惯例,凡所有初诊病患,一律得经过院里内科医师详细诊疗,才会依照病者所罹患的疾病,分发各个不同团队诊治。

    “谢谢、谢谢成医师。”

    病人边鞠躬边朝门口退,成隽悬着笑,直到病人“叩”地将诊疗室门关上,成隽同时间将笑容敛起。

    笑容挂了一个早上,子诩僵了他忍不住伸手揉揉脸颊。

    “累了后。”站在他旁边的护士一脸倾慕地看着他。

    成隽一副没什么地挥挥手,然后将病历朝推车里一丢。“还有病人吗?”

    “没了。”

    “那好,我回办公室去了。”成隽站起松松筋骨,推开椅子朝门外走去。

    “成医生好。”

    “成医生好。”

    一见成隽出现,守在门外的几名住院女病人便像通了电似的,精神突然间抖擞了起来。

    成隽一一和她们微笑致意。

    这情形他早就习以为常,打从他一进“联合”一些住院的女病人常会埋伏在他经过的地方,只为了唤他一句“成医生”等待他的一个颔首。

    也难怪女病人们甘心为他在外头守候,身高一八三,体重七十公斤的模特儿身形,再配上他干净俊朗的脸蛋,炯炯有神的黑眸,还有两朵一笑就会浮现的可爱梨涡,曾有女病人笑称“每天见成医师一面,胜过做一次放射线治疗。”

    在她们心里,成隽的脸,就是这么的有“疗效”

    当然,成隽的优点,也不光脸长得好看这么一点。对医学的热诚,成隽自认绝不输给任何人,从小小实习医生晋升主治医师,只花了他短短五年时间,今年初,他还从院长手上争取到了一项预算无上限的研究工作研发一种能够及早检查病患有无罹癌的新试剂。

    眼见他的前程似锦,同事间自然出现不少嫉妒耳语,但只有成隽自己知道,他今天之所以有那么一点成就,靠的可不是一点运气,而是一脚步一脚印,不眠不休拿时间和精力当筹码,与之交换来的。

    这就是他的个性,不要便罢,一决定要,便会执行到底,绝不退让。

    下午一点五十分,成隽走进自己办公室,留守的实习医生连忙起立迎接,和对方微微一颔首,顺带脱下身上白袍。“我去吃饭,有事call我。”

    “是,请慢走。”

    成隽抓起搁在座位上的侧背包,几个跨步便走出办公室。

    推开厚重玻璃门,成隽一脚跨出“联合中心医院”后门。

    走了大概二十分钟时间,成隽停在一家“柠檬小陛”前面。成隽不喜欢食用他人取剩的餐点,所以每超过用餐时间,他宁可多花点钱找家窗明几净的餐厅,也不愿逼迫自己凑和着吃。

    “欢迎光临。”服务生一见成隽出现,连忙前去带位。坐定位,成隽俐落地翻开菜单,挑了一样合意的。

    “红咖哩合鸭,然后我还要一盅椰浆西米露。”

    “是的,请稍待。”

    将菜单还给服务生,成隽继而从侧背包拿出医学专刊,先是大略读了一遍目录,然后再从他最感兴趣的题目开始翻阅。阅读过程中,邻座偶尔飘来讲话声,成隽刚开始不以为意,但听着听着,却有几句话闯进成隽心里。他停下目光,忍不住竖起耳朵聆听起来

    “我最近啊,常常作一个梦,就是我在河边忙,忙什么我记不得了,只知道我将皮包啊、手机之类的东西放在沙洲上,想说等到忙完之后再回去拿,然后好奇怪,当我准备回过头去拿东西,沙洲突然就漂走了,然后还越流越快,我当时真的好害怕,害怕就这样掉下去”

    “然后呢?”

    这个声音听来清脆爽朗,比刚才娇滴滴的小孩嗲声好听许多。

    成隽下意识侧转头瞟了一眼,不巧,女子正好背他而坐。成隽目光扫过女子用两支珍珠母簪子绾成的发髻,落在藏于旗袍立领底下,纤白细致的颈子上。当医生养成的好习惯,观察力敏锐,才一瞥,成隽已将女子背影牢记在心里。他好奇着,不知女子正面是否跟她背影一样出色?

    成隽忖度间,娇嗲的女声仍不断说着

    “我什么都没做,就是傻傻站在上面一直发抖,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突然看见前方有瀑布,我正想说好危险,想要逃走,这时候沙洲就突然消失,然后我整个人就跌下去了,掉下来的时候我一下子惊醒过来你一定要帮帮我,看看我一直作同样的梦,到底有什么暗示或者隐喻?”

    丁娜拿着塔罗牌说:“我帮你排了一下塔罗,照牌面上看,你心里是不是有什么事,一直想做,但是又害怕做了之后会产生太大变异,所以犹豫不决?”

    “真的,就是这样。”

    塔罗?这个名词一下将成隽拉回现实。

    从事医学研究,成隽对算命这种东西一向敬谢不敏。知道这个有着如此美丽脖子的女子,竟是个算命师,成隽摇摇头,顿时好感全消。

    不听了,他还是趁餐点还没到,上个洗手间要紧。

    成隽目不斜视地往洗手间方向走去,当他背影一消失,连咪咪马上伸手摇摇丁娜,正专心于塔罗牌的丁娜没好气地抬起头来。

    “刚走过去那男人长得好帅噢!”指着成隽消失的方向,连咪咪一脸口水都快滴下来的馋相。

    “你今天来的目的是干么?来看帅哥还是来算塔罗?”被连咪咪这么一打搅,丁娜突然忘了刚排到什么地方去了,她最讨厌做事的时候有人打搅她,可偏偏连咪咪又特爱打岔。

    “唉呀,那不重要啦!”连咪咪整副心神早就飞到方才见到的那名帅哥身上,突然她漾着满脸笑,央求地看着丁娜。“我记得塔罗也可以算爱情!那你帮我算算看,我今天的恋爱运是好还是坏?如果我去跟那男人搭讪,容不容易成功?”

    一下要算这、一下要算那,有没有搞错

    “我不算了!”开玩笑,她也是有个性的。丁娜将纸牌整齐叠好,搁进特意为它而做的小袋子里,表情冷而坚持。

    连咪咪个性骄,哪容得了别人不顺她意。“喂!你那什么口气啊我要你算是给你面子耶,还敢跟我拿翘!当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塔罗大师不成,笑死人了!我看你根本就是半调子,算半天也没算出个鬼来!你不想算?哼!我还不屑让你算!”

    连咪咪猛地拍桌,本想掉头走人,不过一想到洗手间里的帅哥,她勉强坐回原位,只把头转过去以示她的不悦。

    成隽一踏出洗手间,目光一眺,正好和丁娜四目相对。成隽一怔哇!好个出色秀丽的女子!

    堡作之余,成隽时常会去帮从事摄影的姐夫整理照片,见过的女子相不知凡几,但却是头一次有女人让他一见到,便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一张巴掌大的白晰脸蛋上衔着两道清爽的柳叶眉,笔直浑圆的鼻子和樱桃般的小嘴,还有那双灵气十足的褐色眼珠,深邃又明亮,仿佛会勾人似的,一望见,就舍不得调离开眼。

    他是谁?相对于成隽的惊艳,丁娜也是满脸惊异。为什么她一看见他,便感觉到一阵微小的电流在她体内窜动?就像她正朝一面通电的围墙靠近,那种说不出来的吸引力那种似曾相识感!

    为了更确定心头的感觉,丁娜突然起身窜到成隽面前。

    丁娜什么意思?帅哥分明是她先看到的!坐她前方的连咪咪顿时傻眼。

    不过一个眨眼,女子已然近在眼前。成隽怔忡地瞧着丁娜狂喜的脸蛋,想着她怎么突然间那么开心?

    不可思议光看着他,丁娜可以感觉自己心脏正在胸腔里“怦怦怦”地狂跃,体内涌上一股难以置信的熟悉感,仿佛她已等待千百年,为的就是这一刻的相遇!

    “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见过?”丁娜焦急地问。

    很古老的搭讪词!成隽唇上露出一抹兴味的笑。

    他再一次审视她美丽的脸庞,然后才轻轻摇着头。“我想应该没有。”

    “但是我怎么觉得你看起来好眼熟?”丁娜不死心,又追问了几个问题。“你是台北人?有没有住饼台南?认识任何姓丁的人吗?在成大读过书吗?”

    她迭迭地追问逗笑了成隽,一瞬间两个小梨涡在他颊边绽放,笑容纯净地有如天使丘比特。丁娜傻眼地望着,感觉自己的心就快溺毙在他和煦的笑靥里。

    成隽再一次明确地答复。“不,我很确定没有。”

    直到这一刻,丁娜才猛地回过神来。真的是她搞错了吗?丁娜蹙起秀眉思考。

    不对。从小,丁娜就相信自己具有某种神奇的第六感,可以提早感觉到危险,或者一些不幸的事情。当然,也不是每一次都那么准。但是今天不一样,丁娜非常确定,她和眼前男子有着很深的渊源。证据是,光这样看着他,心里那股熟悉感便紧紧将她揪住,令她眼眶泛红、鼻子发酸,想哭泣,更想不顾一切投进他怀里。

    “你是在干么!”

    怔忡间,连咪咪的声音冷不防冲出,丁娜这时才猛地注意到她还在旁边。她调转目光移向连咪咪脸上,只见连咪咪胀红着脸,气得浑身发抖。

    “你好样的!明明知道我”想认识帅哥。帅哥近在眼前,连咪咪当然不可能直接说,只能硬生生把话吞进肚子里。“偏偏你跑出来搅局,好,很好,这个帐,我连咪咪给你记下了!”

    连咪咪一耸36d的大胸跺脚离开,行经柜台前还刻意放缓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只是成隽从头到尾压根儿不曾注意她。

    罢才连咪咪骂人时,成隽乘机走回座位,这会儿已经拿起汤匙开始吃饭。

    连咪咪发出一声怒叫,然后猛踩着碎步冲出“柠檬小陛”只是她的举动,成隽和丁娜两人,竟都未曾听闻。

    相对于成隽的专心用餐,丁娜却是专心一志地盯着他的背影,仿佛他背上印了什么玄妙图案,她只要专心看,就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这感觉实在太诡异。

    成隽一直告诉自己不要理她,但随着时间过去,身后的视线却累积成一种奇怪的吸引力。成隽无奈地叹了声,然后放下汤匙转身,本是想问问她到底有何贵干,为何一直盯着他不放。结果才一转身,他表情倏地一怔。

    她看他的方式,突然让他觉得有些熟悉虽然心里明明知道不可能,他们俩才第一次见面,但就是有一种感觉,现在这样子,她眼眶湿润湿润、欲言又止的样子,他一点都不陌生

    时间与空间感瞬间被抽离,褐眼与黑眸紧紧交缠,彼此的眼中仅能看见对方,仿佛整个世界,突然浓缩成一个点,就是彼此此刻凝视的那一双眼。

    盯着他困惑的眸,丁娜满脸梦幻地呢喃道:“你也感觉到了吗?我们之间真的有一股深厚的缘分,好像错过几个世纪,终于在今天被我们俩遇上了”一边说着,丁娜控制不住朝成隽伸出手。当她手甫触上他脸颊的瞬间,成隽忽地惊醒过来。

    般什么鬼!成隽嗤笑,女人态度奇怪也就罢了,怎么连他也跟着发起神经来了!

    他微微退开身体,以一种“保持距离”的姿态瞪着丁娜看。“听你这么说我满开心的,毕竟不是每个男人,都能从漂亮女生嘴里听到这种话,不过因为我待会儿还得回去工作,所以麻烦你,不要再打搅我用餐。”

    照常理推论,一般人听到这种话,通常都会感觉羞愧地转过头去。可成隽却忘了,会跑去跟陌生男人讲“我们之间很有缘分”的女人,不太可能是一般人。

    他背一转,小姐她也跟着揣着皮包跟茶杯,直接坐进他面前座位。

    成隽忽地拧起浓眉。

    “我不是恶意要打搅你吃饭,”丁娜急忙表态。“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情,拜托你,给我几分钟时间听我解释好吗?”

    成隽嘴上不说,但表情已明显表示不悦。

    不可否认,初见女子,他确实被她美丽的外貌吸引;不过,当见到她不经同意,就坐到他面前位子的举动后,成隽突然收起可亲的职业笑脸,面无表情地瞪视她。

    “我知道我接下来说的话,听起来可能有点不可思议,不过我有一点点,你说灵感也行,反正就是类似那样的直觉力,而这一次,我在你身上感觉到一种难以形容的缘分,如果我什么都没做就让你走了,我会没有办法原谅我自己的。”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成隽丢下汤匙,双手环胸瞪视她。成隽很少发脾气,至多就是脸色不好。可是眼前女子的缠功,已快挑动他怒火。

    “难道你没有那种感觉吗?我们之间的那种牵引”

    “没有。”成隽毫不留情。看着女子执拗的眼神,直觉告诉他不要跟她有太深入的接触。

    他承认,她的外貌确实让人心动,但是这一项优点并不能弥补她其它缺点。从刚刚到现在,成隽发现她似乎只会空讲些缘分、灵感之类的话,还有她的工作成隽以为帮人排塔罗,就是丁娜的工作。不是他瞧不起算命师,只是他衷心认为,他们俩的世界实在难有交集。

    丁娜大感失望。

    怎么会这样,从他刚才看她的眼神中,他明明也有那种感觉,怎么才一眨眼之间,他又矢口否认了。丁娜从来没这么困扰过,该怎么向他证明她说的话全是真的?

    “麻烦请你回座。”成隽下逐客令。

    丁娜听了,只是垂着脸连连摇头。她还不能走啊,她还没想出法子

    “你不走,好。”话说完,成隽突然拎起侧背包,帐单一拿便起身前去结帐。

    “等等”丁娜手忙脚乱地跟着跑去结帐,待结完帐冲出“柠檬小陛”人高腿长的成隽一下走了十公尺远,丁娜急急忙忙从皮包里掏出名片,赶在成隽不见之前追上他。

    “这是、我的名片!”丁娜一个跨步挡在成隽面前,虽然捧着肚子喘得不得了,但丁娜还是硬将名片塞进成隽手里。

    “你到底想做什么?”成隽拧起浓眉,他搞不懂她执意纠缠他的原因何在?就因他长得好看?还是另有其它目的?

    不能怪成隽有如此偏激的想法。实在是身边有太多实例,才让他对女人没了信心。要知道,以他目前条件高收入、高身高、高学历,几乎可说每个女人在见过他之后,都会对他产生不良的企图心。偏偏他对这样子的交往方式,极度厌恶!

    女人要接近他,可以,但一定得先经过他的考验,要让他明白确定,她爱的是“他”本身,而不是加诸在他身上的财富地位,或是他英俊的相貌跟高学历。一发现女人当他是饭票,成隽一定马上分手,绝不恋栈。正因为他这么难搞定,所以至今三十一岁,仍是孤家寡人一名。

    听过他论调的好友兼姐夫高禹,曾经嗤笑他患有感情洁癖症。就算被误会他是偏执狂也罢,总之成隽就是坚持宁缺勿滥的原则,也不会因为寂寞,或者父母要求,随便屈就一名只贪求他三高条件的女人。

    “我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个机会,跟你认识”

    她没头没脑的解释只让成隽更加确定,又是个贪他外表的无知女。对于这种女性,不用浪费时间,就一个字不!

    只见他将手里的名片紧紧一揉,当着丁娜的面,抬手将纸团投进街上的垃圾箱。

    他怎么可以丁娜像被冻住似的,呆呆地瞪着垃圾箱看。

    成隽瞧着她,脸上忽地闪过冷酷的笑。

    “这是我的回答。”说罢,他昂首阔步拐进巷子里,一下子没了踪影。

    ----

    踩着茫然若失的步伐回到工作地点,位在富锦街的“花艺制作所”“花艺制作所”是一栋三层楼高、外表朴实的水泥建筑。而丁娜的工作,也非成隽以为的算命师,而是帮忙设计会场、橱窗等等的花艺设计师。

    丁娜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办公座位上,下颚抵住桌面,瞪着满桌尚未扎完的蝴蝶结,她一脸颓靡地叹了口长气。

    “唉”

    “干么,吃太饱啊?几公尺远就听到你在叹气!”

    随着一声娇斥,一颗红西红柿形的针插同时砸到丁娜头上,丁娜捂着头顶哀叫一声,嘴嘟嘟地瞪着来人。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花艺制作所”的女老板,田晓吉,大家都叫她小吉。一七三公分、六十五公斤的体型实在有愧她的名字跟绰号,她整体看起来,完完全全感觉不出来究竟是哪一点“小”了。

    小吉身上穿著和丁娜一式一样的白色旗袍,只是她个头高,白色旗袍绷在她身上,反而失去了旗袍特有的优雅飘逸感。一头粗粗硬硬黑发染金,被剪成一个俐落清爽的男生头,然后再加上她爽健沉稳的步伐,拔尖高昂的嗓门,阿莎力的性格,时常有顾客怀疑,小吉私底下是否是什么第三性酒吧之类的妈妈桑。

    “小吉,跟你说过几百次,拿针插丢人的习惯要改!”

    “噢!不能拿针插,不然下回改拿剑山,你看怎么样?”

    所谓“剑山”就是插花者用来固定花材的小堡具,通常做成圆形,上面布满细针。开玩笑,拿剑山丢人,一不小心可是会死人的耶!

    “你还敢这样看我”

    小吉突然往桌面“啪”地一拍,板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瞪着丁娜吼道。“我上午交代你扎的蝴蝶结你给我弄好了吗?还敢给我偷跑出去!好,工作没做完就偷跑出去也就算了,你进门来还敢跟我唉声叹气,啊,是觉得我工作派得太多你太辛苦,还是你哪里对我不满意啊?”

    小吉就是这一张嘴坏,其实心底一点歹意也没。第一次见小吉发飙,丁娜多少也被吓得呆在原地,只是第二次,丁娜就知道要破解小吉的吼人神功,唯一方法就是听出她的言下之意。

    罢骂了那一堆,其实重点不过几个字,小吉是在问她没事干么叹气?

    “不是你的问题,也跟工作没有关系我叹气,只是纯粹难过我被讨厌了而已。”

    说着说着,丁娜心里再次浮现“那个人”将她名片一揉,随手丢进垃圾箱的画面。那一瞬间,丁娜还以为他揉碎的不是名片,而是她肉做的心,两行眼泪没预警地从眼眶落下。

    她哭,不单单只是难过她名片被丢掉,其中更重要的因素,是他的“不愿意和她有连系”

    丁娜感觉得出来“那个人”感觉不到他们之间有种“命运的交集”也就是俗话说的,那种“百年修得共枕眠”的长远情分

    一见丁娜哭,小吉顿时手足无措。

    “干么?嫌水库水太少想贡献一点眼泪啊!去去去,要哭去旁边哭,别贴在我身上,要不等一下连鼻涕都粘在我身上,恶心死了!”

    小吉气咧咧地发了一会脾气,发现她还是一个劲哭个不停,最后也只能投降。

    “什么事你说嘛,别光只会哭,都把我衣服弄湿了!”

    丁娜睁着一双被泪水浸湿的褐眸,可怜兮兮地看着小吉。

    “小吉,今天中午,我遇上那个人了。”

    “那个人”是丁娜对于未来另一半的简称。打从丁娜进来“花艺所”便有不少男苍蝇蚊子会打着办活动的旗帜,想来亲近丁娜。但每回丁娜总会以一句“他不是我的那个人”要小吉帮她推拒。

    小吉问过她“那个人”是什么?丁娜的解释是,所谓“那个人”也就是命运之神早已用红线帮她牵定的,那个注定和她相遇,进而相恋的男人。

    就像童话中亲吻白雪公主的白马王子,和织女一年一会的痴情牛郎,或者是和茱丽叶一块殉情的罗密欧,那样独一无二的存在。

    当时听完,小吉免不了大大地嘲笑了丁娜一番,不过不管小吉怎么冷嘲热讽,丁娜仍旧坚信,总有一天,一定会让她遇上命中注定的“那个人”瞧,今天不就真的让她遇见了!

    事出突然,小吉忍不住伸手摸摸丁娜额头“怪了,明明没发烧啊”“是真的啦!”丁娜拍开小吉的手,跺脚娇嗔。“我是真的遇上他了!可是,我觉得我好像哪里做错,他对我,好像没有我对他的那种感觉”

    丁娜将遇见成隽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小吉怎么听怎么不对。

    “你发花痴啊!在对方什么都没有感觉的情况下,你跑去跟人家说什么缘不缘分,当然会被人家当成神经病!”

    “所以我才难过啊!他明明就是那个人,为什么我感觉得到,他却感觉不到?”丁娜说完,嘴一瘪,哇地又哭了起来。“人家好不容易才遇上他的”

    啐!真是够了!

    “闭嘴,光只会哭!”小吉力气大,随便伸手就捂住丁娜啜泣的嘴。“你脑子长来干么的,不会动脑筋想啊!这回被他跑掉,你不会守株待兔,每天都去那个劳什子的鬼小陛吃中饭,还有,你不是跟那家馆子老板关系不错,不会打电话去叫那老板帮你注意吗?”

    “现在问题不只这样,重点是他怕我!我感觉得到,他对我印象不好”“也拜托你照一下镜子好不好!”说完,小吉三两步冲去拿了一面镜子回来,硬塞在丁娜手里。

    “你老妈帮你生这张美脸是干么用的?去勾引他,想办法让他喜欢你嘛!这才应该是你遇上那个人的最终目的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你忘了,他讨厌我讨厌到丢掉我的名片”

    “笨吶!他揉掉一张,你不会再塞给他一张?国父革命第十一次才成功,你不过才被揉掉一张名片,就急着想打退堂鼓,原来你对你那个人的企图心,才这么一丁点啊?”

    “当然不是。”丁娜一听,连忙吸吸鼻子,抹干脸上的眼泪。“好,我这就去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