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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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未来上班的公司前,倪必舒瞠大眼,近乎震惊的瞪著眼前这栋让人震慑的建筑。

    让人如此震惊的原因不是因为它的宏伟气派,而是因为它的老旧!

    三层楼的建筑看得出年代久远,大部分的毛玻璃都已经被打破,残破的建筑外观、老旧的斑剥大门,仿佛还能嗅出陈年的霉味。

    倪必舒以为自己走进某一座废弃的工厂,穿著一身整齐合宜的浅蓝色套装,更显得她的存在是一种突兀。

    妈啊,这是什么鬼地方啊?

    倪必舒吞吞口水,这里真的需要秘书吗?

    她怎么不记得自己来过这种地方应征?糟糕的是,应征过的公司太多,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曾到过这么与众不同的公司应征。

    她很仔细的比照信封上的地址是这里没错啊!

    但是,手里这封高级气派的信封,实在跟眼前残破的景象完全不搭调,她甚至不知道该不该穿过这道摇摇欲坠的大门再往里头走,寻找发出录取通知的董事长办公室。

    亟需一个工作的窘境促使她硬起头皮,越过连警卫都没有的大门,昨天刚买来的白色高跟鞋清脆的回荡在空旷寂静的广场,一路引领著她走向某间看起来像办公室的房间。

    完了!当她看到办公室里老旧生锈的铁制办公桌椅,背脊彻底凉透。

    她要走了,她可以确定,这一定是一场恶作剧!

    “小贼!”

    一个响亮的口哨从背后传来,轻佻的调戏声带著浓浓的台湾国语。

    活像背后突然窜出凶猛的暴龙,倪必舒惊吓回头,瞪著眼前几名光著上身的男人,脸颊红得像他嘴角的槟榔渍,眼睛简直不知该往哪里摆。

    “漂亮的小贼,你要找随?”

    一名胸口“恰”龙的肌肉男啐了一大口槟榔汁,地上马上散出好几十只张牙舞爪的章鱼触手。

    她怔怔望着眼前这名努力锻炼脸颊肌肉,说话因此变得含糊不清的肌肉男,小心翼翼的谦虚请教。

    “抱歉,你说什么?”她努力想判读那张血盆大口里吐出的话。

    “你素听不懂偶的‘狗语’喔?”肌肉男一下子脸恼得通红,胸前的两块肌肉一抖一抖的。

    “狗语?喔,狗语啊!”倪必舒点头如捣蒜。“你真厉害,还会说狗语!”抹了把冷汗,她僵硬地挤出崇拜的笑容。全本小说

    被几个孔武有力的肌肉男包围,倪必舒的冷汗狂飙而出,脚底更是窜起一股凉意。

    “歇歇啦!”恰龙肌肉男羞涩的搔搔头。

    “小姐,你到底要找谁?”另一名彪形大汉扯开粗嗓问。

    “我要找”

    突然间,目光瞥见不远处一块半歪半倒的招牌,上面写著斗大的字:阿辉货运行。

    “我、我走错地方了!”她紧抱著皮包,好像抱著唯一的救生圈。“我是要找笃行企业,不好意思喔!”

    “阿辉货运行换老板了,现在改名叫‘马’行企业了啦!”

    话还没说完,恰龙肌肉男的脑袋马上被彪形大汉狠一记。

    “笃行企业啦!”彪形大汉很有学问的纠正。“老板都说过几次了还记不住,你是猪啊!”“臭肥仔,你自己还不是连国中都没毕业,龟笑鳖无尾,半斤八两啦!”恰龙肌肉男忿忿嘀咕。“故意在漂亮小贼面前给我漏气,你以为自己多行”

    “死贡丸,你再说一句试试看!”彪形大汉抡起大炮一样的拳头,粗声粗气的咆哮。

    “打啦打啦!”

    一名瘦得像竹竿似的男子在一旁煽风点火,单薄的胸腔上浮出一根根清晰的肋骨,让她联想到电视广告上的猪肋排。

    “我真爱这种场面!”另一名壮硕男子幸灾乐祸咧开缺了颗牙的嘴。

    四个大男人活像抢玩具的小孩吵成一团,两个扭成一团,另外两个则是在一旁拍手叫好,场面一片混乱。

    “好了,别吵了!”倪必舒捧著发涨的小脑袋。比雷声还响亮的嗓门让她头好痛。

    四个男人同时停格,转头望向干净芳香得跟这里完全格格不入的漂亮小姐。

    “小贼,你不舒服啊?”

    四个大男人忧心忡忡的同时开口。

    “你们的吼声让我头痛!”

    互望一眼,四个大男人脸上同时浮现小孩子做错事的惶恐表情。

    “真素不好意思,我们不吵了,这样有没有好一点?”肥仔诚惶诚恐问道。

    “小贼,真是歹谢,让你见笑了。”贡丸习惯性的搔搔脑袋,难为情的笑着。

    “算了。”倪必舒宽宏大量的摆摆手。

    “小贼,你到底是要来做什么的?”

    经瘦竹竿这么一提醒,倪必舒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

    “我是新任秘书,来上班的。”她神气的扬高下巴。她现在可是粉领新贵,而不是米虫喔!

    “秘书?”四个大男人错愕张著嘴。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地址没错,录取通知上署名的笃行企业也没错,虽然这里破旧不堪,连间像样的办公室都没有。

    “我们这里是货运行耶!”扛货的工人还比较有点用处,要秘书干嘛?

    北丸很小心的提醒,深怕吓跑了几年难得出现一回的娇嫩贵客。

    “所以我想,这其中或许弄错了什么。”她咬著唇,一想到这场摆脱米虫命运的美梦只是一场空,她就情绪低落。

    “不然,我们带你去找老板好不好?”

    孔武有力、粗犷庞大的肥仔发出跟他巨大体型不符的轻柔声音,好似怕她突然张嘴号啕大哭起来。

    “对啊,带她去找老板,直接问个清楚不就得了。”缺牙壮汉猛点头。

    “好啊,走走走!”瘦竹竿跟恰龙贡丸热心簇拥著她。

    环视身旁几名看似粗鲁凶恶的大汉,倪必舒却发现他们个个面恶心善。

    “谢谢你们!”

    “别谢了,你来了我们都很高兴。”贡丸羞怯的说道。

    这是真话。

    因为其他三人,脸上也同时绽放著朵朵灿烂的憨直笑容。全本小说

    穿著一身笔挺的西装,却坐在残破老旧的办公室,会是一幅多可笑的画面?

    冯笃当然不会做这种蠢事。

    他很清楚买下的老旧货运行要转型成为企业,还要好一段时间,而且他才刚接手,需要放下老板身段让旧员工能接纳他,双方才能建立起良好的关系。

    穿著一身简单的衬衫、牛仔裤,任谁也看不出他就是这间货运行的新老板。

    忍耐的挪了挪身子,屁股底下严重凹塌的办公椅让他全身酸痛,习惯性的拿起放在办公桌上的咖啡杯,却发现里头空无一物。

    天!他低咒一声。俗语说万事起头难,真是该死的说对了!

    这个新来的小妹不,秘书,最好泡的咖啡能对他的胃口,否则光是第一天上班迟到,他就会毫不客气轰她出门。

    忽视血液里叫嚣著要些许咖啡因镇定神经的蠢动,他拿起历年来的帐务、往来公司的合作纪录专心研究起来。

    “到了,老板在里面啦!”

    “我们不进去了,你自己进去找老板。”

    “对啊,快、快去!”

    耳朵才刚从一群货运工的粗声谈笑怒骂中获得些许清静,门外又传来喧嚷的大嗓门。

    突然发现,他真怀念只有一个秘书的办公室。

    香醇的咖啡、安静的环境、高级的办公桌椅,新颖的设备那才是事业有成男人的天堂!

    可偏偏他的企图心放著好日子不过,扩展到这儿来,只能忍受这种货运行特有的环境文化。

    突然间,一个粉蓝的身影出现在门边,脚步踌躇不前,像是在考虑著没有门的办公室要往哪儿敲。

    她脚下的高跟鞋喀答、喀答制造出清脆回音,他紧拢眉头,目光一路从她白皙匀称的小腿往上,扫过她一身俨然准备来知名企业办公的整齐套装。

    “董、董事长,我是来报到的。”

    女人守时观念极差,但声音倒是出乎意料的清甜好听。

    “你迟到了二十分钟。”他的目光冷冷扫过她整齐合宜得无可挑剔的装扮,最后定在她低垂脑袋后的整齐发髻上。

    “对不起,因为我”

    急忙抬头,倪必舒的大眼跟那双寒进骨子里的黑眸笔直对上。

    两道目光爆出火花的同时,不约而同倒抽了口气。

    “是你!”

    “是你!”

    天啊,这一定是梦!倪必舒昏沉沉想道。

    这一定是恶梦!冯笃在脑子里肯定的下了结论。

    就算他们好多年不曾正面碰头、即使彼此的模样都有些改变,但他却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而倪必舒则是习惯性的暗中偷窥他,对眼前这张脸自然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你怎么会来这里?”他缓缓起身。难道她就是高扬口中那个单纯乖巧、来自书香世家的新秘书?

    书香世家?

    他勾嘴冷笑,这女人根本是来自赌鬼世家!

    “你、你又怎么会在这里?”难不成,他在这里当货运工?

    这怎么可能?

    倪必舒目光同情的扫过他简单的衬衫、一件洗得泛白的牛仔裤,不由得想起过去的他是如何的出类拔萃、光芒耀眼。

    简直令人难以置信,那样聪明杰出的冯笃,竟然成了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活教材。

    几分震惊、几分惆怅,她却不得不承认,他看起来还是英俊得让她呼吸不顺、心口怦怦直跳。

    两年前他自美国拿到学位回来后,她总是偷偷从房间窗户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却从不曾这么近距离的看过他。

    冯笃是个与众不同的人,她从不怀疑。

    他成绩好、聪明耀眼,老天爷还给他无人能及的运动细胞,无论做什么他总是最好的一个。

    不像她,只脑瓶著熬夜啃书才勉强考上一所国立大学,当她欣喜著自己拿到学士文凭时,他已经前往美国哈佛准备攻读研究所。

    这年头,要拿硕士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但对她来说,冯笃就像是心目中的偶像,是她遥不可及的梦想。

    即使他们俩的距离始终像南极跟北极那么遥远,即使他始终从没正眼看过她一眼,即使他们之间就跟他们两家闹别扭的户长一样不相往来但她却从没忘记过他。

    说起倪家跟冯家之间的恩怨,那又是另一段故事了。

    据说,冯家跟倪家原本是至交好友,两个当家男主人都一样爱打麻将,但事实证明,友谊只限于牌桌外,牌桌上可是翻脸不认人。

    偏偏冯明光在一场赌局上硬是赢了倪鸣一把,原本牌桌上输赢是常事,但倪鸣却不服气,认定冯明光作弊,两人大吵了一架。从此以后,两家再也不相往来,视彼此为仇人。

    但这两个结怨多年的死对头,谁也不肯先搬走,就他们自己的说法,谁先搬走就表示谁先认输了。输赢事小,男人的面子事大,两家的恩怨就这样一直持续到现在,连两家的儿女都被禁止跟对方往来。

    多年来,她也习惯了冯笃总是绕过她家门口,看到她时假装视若无睹的不理不睬,如今老天爷的安排,竟让他们在这种景况下相遇。

    “我是新任秘书。”她不太自在的道出新头衔。

    “我是这里的老板。”他低头冷睨著还不到他胸口的娇小人儿。

    老板?他是这间货运行的老板?

    这惊吓非同小可,她以为像他这种耀眼型的菁英,应该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用电话运筹帷幄。

    倪必舒吞吞口水,努力从头到脚再打量他一次。

    他的样子有哪一点像老板?

    衬衫下包裹着结实纠结的肌肉,让宽大的衬衫仍然呈现一种布料不足的紧绷;牛仔裤下的一双长腿充满男人的力量,一头黑发乱中有序的覆在额际,像是随时都得遭受主人随兴的耙梳。

    唯一只有那张贵族般棱角分明的俊脸,挂著领导者的权威,不怒而威的眼神让人畏惧三分。

    两颗钜细靡遗打量他的圆滚滚眼珠,丝毫不对冯笃造成威胁。

    不知道为什么,老早在第一眼看到他这个不相往来的邻居时,他就一眼认出了她。

    那头从小到大没一点改变的黄毛跟卷发,依然围绕在她显得过小的脸蛋边,一双圆滚滚玻璃弹珠似的大眼睛依然清澈明亮,挺翘的鼻、小巧可爱的嘴唇只是放大了尺寸。

    他冷淡扫过她一身合宜的淡蓝色套装。唯一不同的是,她看起来总算比较像个女人,该有的都有了!

    “所、所以呢?”被打量得浑身像扎了刺,倪必舒结巴得连头都不敢抬。

    她猜想,他下一刻或许就会把她扫地出门,让她回家继续当米虫。

    从鼻子里喷出一声冷哼,他重新在办公椅上坐下来,顶住他尾椎的办公椅支骨令他忍不住又暗暗诅咒一声。

    “所以,我要扣你的薪水。”从这一刻起,他们之间公事公办。

    霎时,倪必舒两眼瞠得老大,结结巴巴问道:“你、你要留下我?”

    来人啊,快狠狠捏她一把,让她从白日梦里醒过来!

    平常看到她像看到蟑螂一样的冯笃,竟然愿意让她留下来为他工作?

    这表示,他们之间被大人硬生生扯断的友谊,将会重新连接起来?

    “原来你是打算来观光的?”他斜睨她,冷笑。

    笑容一僵,满腔的热情与喜悦、还在眼前飞舞的彩纸,霎时被一桶冷水浇去大半。

    倪必舒心想,要是把他脸上那抹冷冰冰的讽笑拿掉,他将会完美到无可挑剔。

    “不、不,我只是有点吃惊。”她很谦卑的压低肩膀,挂起温和无害的笑容,诚恳的目光直视著那双冷淡黑眸。

    心理学上说,这样的姿态最不容易让人有防卫心,最适合沟通。

    “你是说,对这个新工作环境?”男人勾著冷笑,用一种幸灾乐祸的眼神冷睇她。

    她尴尬环视这间陈旧的办公室,担心说实话会不会伤及他的男性自尊。

    “也、也有啦,但不全然是。”她狼狈干笑。

    说实话,她从没想到自己应征的公司会是这样的地方,在她的期望中,气派新颖的大企业,才是她理想中的工作环境。

    但很莫名其妙的,眼前这栋陈旧残破,早该列入危楼、派人拆除的货运行,却奇妙的激起她血液中怜悯的母性。

    即使他们之间从不相往来,但他们之间却真实存在著一种微妙而紧密的牵连,他们可是只有一墙之隔的老邻居啊!

    她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眼前这个地方是该好好的整顿,他更需要一个能干的秘书替他打理一切工作琐事,让货运行尽早步入正轨。

    头顶上仿佛顶著救赎的神圣光圈,圣歌在身边响起、破旧的办公室里浮现只有天使降临才有的万丈霞光与祥云

    “所以?”骤然响起的冷嗓打断了圣歌的进行。

    冯笃眉间浮现不耐烦,不断变换姿势的高大身躯像是随时准备轰她出门。

    倪必舒有绝对的理由替他担忧,却不是因为他纠结过紧的眉头,而是在他结实身躯下的椅子,看起来摇摇欲坠,像是随时快解体似的。

    “所以我决定留下来。”她豪气万千宣布。

    “你最好有心理准备。”他点明道。

    “准备什么?”她还陶醉在圣歌的余音里。

    “这个工作不轻松,甚至可能很累”

    “累?我不怕累!”她很骄傲的搬出过去的丰功伟绩。“我曾经连续加班超过三十六小时、整整一个月只吃一餐,就算再累的工作我都能捱。”哇,连她都快敬佩起自己了。

    他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一圈,像是怀疑她这张牛皮吹得够不够坚韧。

    末了,他总算不甘心加上一句。“这件事,不准向任何人提起。”至于对象,她应该比谁都清楚。

    “你放心,我保证我的嘴巴会比蚌壳还紧。”她镇重举起童子军式的三根手指起誓。

    “嗯。”终于调到一个舒服的位置,他紧绷的嘴角总算松开了一点。

    “冯笃,我该做什么?”她摩拳擦掌,已经迫不及待要替他处理桌上成堆的资料了。

    他的目光从桌上的资料移到她身上,凝视她半晌后终于开口:“第一件事,从今以后不许直呼我的名字。”

    好个不顾旧情的男人!“是,老板。”她悻然点头。“再来呢?”

    “把你身上的衣服换掉!”

    “啊?”

    大张的嘴,大概足以飞进一只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