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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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体仿佛穿过了时空的夹缝,周身仿似被火烧烫得彻底,即使想要睁开眼,也酸软得没有半点力量。

    懊死,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蜀弓堇痛苦得闭紧了眼眸,翻飞在脑海中的是两辆车即将要撞击在一起的画面,下一刻便是全然的黑。

    他现在是被送到医院了吗?

    为何他的身边一点声音都没有?没有人在为他急救吗?还是他已经在就诊之后被推进病房里了?

    倘若是这样的话,他的身边该是有人看护着他的,是不?

    “水给我水心澄”喉头像着火一般,但他仍选择唤着他唯一愿意放下戒心以对的人,然每发出一个音,喉头便像是被利刃划过一般,椎楚得仿似渗出点点的血滴。

    他艰涩地舔了舔干裂的唇瓣,半晌等不到回应,于是又试着想要发出一点声音,孰知

    “你这个混帐,谁是心澄?”

    如丝缎般滑润的声音在他的耳畔拔尖地高吼着,连带着耳朵也带来一点诡异的痛楚,这感觉像是被人拧住了。

    谁?是谁竟敢如此大胆地拧住他的耳朵?

    听这声音压根儿不像是心澄,难不成会是哪个愚蠢的看护?”怎么?名字都喊了,还不敢张开眼同我说明白吗?你以为你装着病,我就会放过你吗?”女子滑润的嗓音听来带着一丝甜甜的诱惑,然而粗鲁的字眼却令人不敢恭维。”

    蜀弓堇挣扎着眨了眨眼,只觉得双眼酸涩得睁不开,可冲着这一口气,即使真睁不开,他也要赌上一口气。

    “你”喉头像是被刀刃掠过似的,还来不及骂出口,双眼便已定在眼前绝艳却有着吊诡装扮的女人身上,妖诡的黑眸立时瞪大,虚弱地又眨了眨眼,仿似不敢相信自个儿的眼前居然出现了一个戏子。

    这是哪家医院?居然跑来个戏子?

    而这戏子身上的行头可真是吓人,看她悬在胸前的珍珠绽放着足以乩真的光泽,而她头上的金步摇包像是纯金打造。这是哪一团的戏子?居然可以弄到这般吓人的首饰。

    “怎么?你还有话要说吗?”女子冷哼_一声,唇角微掀似笑非笑。

    啐,要她扮演完美的角色,他倒是四处拈花惹草去了;当男人可真是好,只要自个儿想做什么便可做什么,谁都管不着他!

    蜀弓堇眯起魅眸,不置可否地把视线慢慢地掠过她的顶上,再往左右上下梭巡着,登时发现这里头的摆设完全不像是医院,反倒是像极了某个精致的片场,布景搭得十分完美,让他找不出一丝瑕疵。

    到底是谁把他送到这个地方来的?

    难道是倥茗那个家伙?难不成就连车祸亦是他一手策划的?为的只是找个名目把老爸自国外骗回来?

    “喂,你这样同我大眼瞪小眼的,觉得好玩吗?”女子松开了拧在他耳上的青葱玉指。“哼,你该不会是把我给忘了吧?那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是不?毕竟咱们已经两年多没见面了。”

    女子哂笑着,一双勾魂的桃花眼直睐着他怔愣的眼眸,不禁又接着道:

    “我知道你并不是那么怨见到我,可请相信我,我也并不是那么想接近你,偏偏子敬差特使通报,说你在赤壁大战之后便昏厥过去了,要我赶紧自柴桑赶来江陵城外阵营,我即使是不想来也得来。”她说得极哀怨,仿似这一趟来得一点都不值得。“依我瞧,你倒也是还好,是不?除了脸色差一点,一直都在沉睡之外,我瞧你倒是睡得挺甜的,我还不忍心唤醒你哩。”

    哼,千里迢迢要她自柴桑赶到江陵城外,为的便是一睹他的睡脸吗?那倒是不必了,她可没这份闲情雅致。

    “你到底在说什么?”蜀弓堇问得有几分迟疑。

    他的脑袋是不是在车祸中受到了一点伤害,否则聪颖如他岂会听不懂她所叙述的话语?

    不敢说自个儿听得很认真,可即使他用心听着,却仍听不懂她的意思。她到底是谁?为何在他的面前摆出一副与他熟识得不能再熟的模样?而她说话的语气更是像极了该死的穆心澄!

    懊死,她到底是跑到哪坐去了?

    身为他的妻子,却在他生死之际逃得不见踪影。居然还找了一个疯子看护来,难不成是把他当成疯子不成?

    “周公瑾,你犯不着对我摆一张臭脸,我是不吃你这一套的,光是为了照顾你,为了遵守我之前答应你的事,我已经自柴桑赶到这儿来了,夫妻至此,我自认为已经做得仁至义尽了,你可别想再奢求什么。”她淡漠地睇着他,不解他为何瞪大了眼。

    “夫妻!?”他是不是听错了?

    他是在做梦吗?还是这一切是场卑劣又粗糙的恶作剧?

    “你该不会忘了我是你的妻予吧?”瞧他神色有异,她不禁又凑近了他一点,睐着他这一张自认天下无双的俊脸。

    “妻子?”该死,他头痛得快要裂了.能不能停止这无聊的恶作剧?

    蜀氏三兄弟里头。他是头一个娶妻的.而今他的妻子现在应该还在美国,依她的性子,尽管他快要断气了,她也不可能会从美国飞回来见他最后一眼的,毕竟联系着他们的不过是一一场丑陋的交易罢了。

    他提出要求,她盘算了下,觉得对自个儿并不蚀本,遂两人的婚姻从此建立在一张薄薄的证明书上头,过着同床异梦的浪漫婚姻生活。

    他并不觉得这样的日子有什么不好,他甚至还认为这样子的生活十分惬意,毕竟他要的不过是她所带过来的利益罢了,而她想要做什么都无所谓,只要在人前同他一起扮演着彼此心知肚明的家庭温馨剧便成。

    这样的生活有点乏味,但他却不觉得不妥

    不对,眼前该处理的不是停留在脑袋里的回忆,而是这个做戏子打扮的女人。

    “倘若你不承认,我也不会感到意外,毕竟咱们之间原本便是有名无实,不过是在不知情的人们而前扮着假象。”女子掩嘴轻笑着,敛下的勾魂眸底却带有一丝挑衅,外加一抹读不出意味的淡漠。

    “你!”他不禁眨了眨眼。

    太相似了!相似的不是那张脸,毕竟心澄比不上她的容貌,可说话的语气和神态,仿若是同一个人似的,不由得令他不寒而栗。

    难道她是倥茗蓄意找来戏弄他的?

    “倘若你不想见到我,尽管告诉我一声,我会立即回柴桑去。”她冷哼了一声,那抹存唇边的笑有点讥讽。“放心,我知道自个儿扮演着什么角色,我可不会丢了你左督军周公瑾的脸!”

    蜀弓堇不禁抬眼,纳闷她所提到的人名。

    她说的人不是他,是不?可她说的人到底是谁?她的演技太过逼真了,他居然找不到一点破绽.

    倥茗到底是在搞什么鬼?即他是恶作剧,也犯不着如此大费周章的,是不?

    “我不管你现在在说什么,反正你把倥茗叫出来,我们兄弟俩要私下谈,而你的戏也结束了,麻烦你去叫倥茗来。”他以对肘撑着内个儿的身体起身,狼狈不已地靠在床柱边。

    算了,不管倥茗到底是为了什么搞出这些名堂,他现在只想要把事情搞清楚,好好地再睡一觉,待体力较恢复之后他立即回美国。

    “倥茗?你是在说谁?”女子狐疑地蹙紧一双柳眉。

    哎呀,他看来真是有点古怪,可她左看右看,还是认为他是她她两年未见的相公啊好歹也成亲十年了,她不至于连自个儿的相公都认不得吧,只是他瞧起来好怪,连说起话来也怪透了。

    “够了,全部都落幕了,我也不想再玩下去,如果想玩的话,你自个儿找倥茗陪你玩,恕我累了想休息。”蜀弓堇不耐烦地吼着,连睁开眼的力气都微弱得使不上劲。

    “周公瑾,我压根儿听不懂你所说的话,你该不会十哪里出问题了?”一想到此,她不禁有点担忧。

    一夜夫妻百世恩,她都同他成亲十年了,会担心他自然不过。是不?

    “我不是周公瑾,你到底是在对我耍什么把戏?”魅眸猛然瞪大,略薄的唇微掀,不禁讥笑道:“难不成你是想要爬上我的床,想要服侍我,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一点好处不成?倘若真是如此的话,倒也没有关系,不过纯粹只是银两两讫,你情我愿而且得等我的身体恢复才成。”

    女子听得一头雾水,澄澈的水眸不禁微微地眯起,半晌才又开[]:“我问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不太想要往坏处想,可他所表现出来的样子有点糟糕。

    成亲十年,她第一次听到他说出如此深奥却又粗野的字眼,更何况这十年来他压根儿不曾同她同房过,如今对她提起这种事,听在耳里实在是古怪得紧。

    “我怎么会知道你是谁?”她这不是在说废话吗?

    “你不知道?”她微挑起眉。

    事情发展得教人措手不及,子敬也没同她说他伤到脑袋的子敬该不会也没召军医诊察他的病情吧?

    啐,自赤壁走华容道到江陵城下,一路上马不停蹄的直奔入他的阵营里,还来不及喘一口气,倒是听他在半梦半醒中喊着一个女人的名字,她还来不及发怒,他倒足一脸傻样。

    “我应该知道吗?”他不禁反问。

    “倘若你是周公瑾的话,你就应该知道。”她真是有点哭笑不得了。

    “我说了我不是周公瑾,我是蜀弓堇!”

    他简直快要把眼前这美得无双无俦的女人给活活掐死!难道她看不出米他的身子像是被解体似地椎楚不已吗?

    倘若让他复元的话,一切可有得她瞧了。

    “不都是公瑾?”她也火了,怒瞪了他一眼,随即对着帐外喊道:“来人,给我传军医!”

    她倒想要知道他是真在装蒜还是假装蒜!

    “这脉象这脉象”

    “孙吴军营里的军医都死光了吗?”坐在床榻边的女子抬眼睇着一脸苍老得眼镜都快要睁不开的军医。“你到底会不会把脉?要不要我告诉你,这指头得掐在第一根拇指下头的经脉上?”

    她终于知道为何孙吴军始终成就不了大业,毁了她夫君的名声,他人还以为她的夫君只是个懂得抚琴、吟唱的无能文人!

    “这”老军医支吾其词。

    蜀弓堇抬眼看着老军医,发觉他搁在他手腕上头的指战栗僻历击,不禁叹了一声“罢了,你下去吧!”

    这一出戏未免太过隆重了?

    他放眼睇着老军医,在他身侧的女子,放远一点便见到成团的人守在营帐外头,个个都身着古代戎装。倥茗到底是到哪里去找这些人来的?他该不是包下整个剧组和工作人员了吧!

    说真的,他很想要欺骗自己说,这一切全都是倥茗一手策划的,可,看着一来一往的人,他的心也跟着不自然地狂悸,仿佛这一切不是恶作剧,亦不是一场梦,而是真实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他现在该是在回美国的路上,为何一场车祸之后醒来,却置身在一个他无法理解的年代里?

    “你干嘛要他退下?倘若你、你不让他看诊,病怎么会好?”女子不禁吼道,娇俏的粉脸染上一层愠色。

    “你以为他现在能看诊吗?”他不禁冷哼一声敛下魅眸睇着手腕,上头尚有层层红晕的指痕,有生以来他第一次感到无以遏抑的悚惧,他不禁又抬眼“你到底是淮?这里是哪里?”

    那触感还贴附在他的肌肤上,包括他身上的衣袍,还有散落在床榻上的乌黑长发

    这长发居然不是假发!一场车祸的时间,有可能会让他一头短发变成及腰的长发吗?

    倘若他可以办到的话,他便破了世界纪录了,甚至他还会被送上手术台解剖也说不定

    包可怕的是,这居然不是梦!倘若这不是梦又该是什么?

    懊死,他几乎要把自己给逼疯了!

    “你真的不知道?”她问得很小心。

    她从没遇过这种事情,偏偏这里的军医早已老眼昏花到连把脉都做不到!两年没见,她没想到两人是这样重逢的。

    “倘若我知道的话,我还需要问你吗?”蜀弓堇不耐又无力地喃道。

    先不管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先把境况给搞清楚,一切容后再谈。

    “我是你娶进门的媳妇儿小乔,而你是我的相公周公瑾,这个帐营的所在地则是在江陵城外,而且是由你自个儿下令在这儿扎营的”她这样说够不够清楚?倘若不够清楚的话.容她稍后再请子敬来同他说个明白。

    “小乔周公瑾”该死,他在发毛了!这些名字似乎曾在历史上看过。“那么现在是”

    “赤壁之战甫过,现下已是建安十三年腊月初。”小乔答得很谨慎也很小心,双眼直盯着他红润的脸转为一点苍白,而后变得有点发青,直到最后她确认那是一张惊诧不已的脸。

    不过,这有什么好惊诧的?

    “建安十三年!?”他随即丢弃了毕生最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和优雅,狂暴地怒喝了一声,而后仿似听懂了她的意思,紧接着又吼了一声:“赤壁之战!?那是什么玩意儿?”

    这是什么东西?

    蜀弓堇瞪大向来慵懒的眸,握在床榻边的手,因使劲之大,关节上头突地泛白,甚至还隐约看得见青筋跳动。

    赤壁之战?

    哼哼他掀起唇瓣,冷声嗤笑着。

    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这全都是假的,是倥茗和式芫这两个家伙所搞出来的玩意儿

    可倘若这不过是一场恶作剧,未免耗资太过荒唐了!

    蜀氏集团主要是以建筑业和饭店观光业为营运项目,对于建筑材质和室内设计,他是有点概念。如他床榻边如人高的桧木柜,绝对是上等桧木所制,而且是仿古制品,甚至这个营帐里头的物品皆是如出一辙。

    这到底得投进多少金钱才能办得到?

    据他所知,国内绝对没有这种东西,而他也相信倥茗和式芫还不至于无聊到千里迢迢跑到大陆寻货。那么,眼前的这一切会是梦吗?

    他的胸、头痛得让他几乎淌下冷汗,倘若说是梦,这梦也未免真实得教人心生寒意了,是不?

    可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相公,你还好吗?”

    看着他一会儿仰头狂笑,一会儿敛眼冷笑,一会儿又攒眉思忖,这下子又呆愣失神去了,她终于忍不住地低下脸,斜着眼偷觑着他。

    真的不对劲,而且是十分的不对劲。

    虽说这嫁与他的十年问,她甚少同他一块相处,不过,通常他见到她时,总是冷着一张脸,同她的对话更是绝不超过三句:而且在她眼前的他,总是一副冷为阴狠的嘴脸,何时会在她眼前表现出这般不知所措的举动?

    这太不像他了

    难不成他不是相公?

    可天底下有如此相似的人吗?更何况,子敬也说过了,亲眼看着他倒下,而后便将他扶进营帐里,这之间营帐皆有人看守,绝对不可能有人潜进的。

    可眼前的人,真的不太像他。

    “你确定现下真是建安十三年?”他不死心地又问了一次。

    “我记得清楚得很,倒是你”虽说没有办法证明他不是她的相公,可直觉告诉她,他绝对不是。

    “我没事,我想要再休息一下。”他疲惫不已地闪躲她探问的眼光,闭上眸子,不同的思绪在脑海中交错着,现在他只想要好好地休息,不管是什么事,都得等他养足了精神再说。

    “我知道了。”她的手一挥,营帐内的闲杂人等随即离去,只余她和假寐中的蜀弓堇。

    也好,待他清醒一点,她再来把事情搞清楚,看看是不是她太久没见到他了,直觉出了问题,还是说他真的不是周公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