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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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自己最亲近的人出卖,该有什么样的反应?

    苡若呆立了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你小人!你玩阴使诈,你”她好火大,至于凭什么火大,她也搞不清楚,总之,她有种被骗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很不舒服。

    韩彦申倒是心胸宽大,一点也不把她的话当回事。

    “骂完啦?”他讥诮地觑近她的脸庞“现在准备要来勾引我了吗?”

    “你--”苡若勃然大怒,又羞又惭,一巴掌打过去。

    韩彦申似乎老早料到她会来上这一招,精准地将她的小手接在掌中。

    “这样还不算体谅你吗?我让你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达到目的,你应该感谢我才对,怎么反而暴力相向呢?”

    他说的也有道理,苡若登时灵光一闪“你真的愿意帮我去救出我的家人?”

    “那要看你拿什么条件跟我交换。”江湖中人都了解,盗帅韩彦申是绝不做赔本生意的,任何人想请他“作案”都必须付出相当的代价,否则,即便是天皇老子,他也不卖帐。

    苡若咬咬牙,孤注一掷“只要你肯进无极山庄救人,你要什么我都可以想尽办法去替你弄到。”

    “话是你说的?”韩彦申灼灼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凝视著她。

    苡若马上接触到他那燃烧著的眼睛,像两把火炬,对她猛烈的烧过来。她被动的靠在门上,心,仍然怦怦的狂跳著,呼吸前所未有的急促。

    他用双手支撑在门上,正好将她“锁”在他的臂弯里。

    “万一我提出的要求,是你给不起的呢?”他咄咄逼人的问。

    这样的问题使苡若无从回答,她忽而害怕得想逃开,但无处可逃。他强迫她迎向他的目光,手臂一紧,把她圈进了怀里。他的胳臂迅速箍紧了她,他的唇,忘形地、昏乱地、焦灼地紧压在她的唇上。

    苡若不能呼吸,也无法思考,激越的心绪仿佛一枚火苗“轰”的一下点燃了整个躯体。她全身都著火了,那么无边无际地蔓延开来

    好一会儿,他抬起头,她的意识也慢慢苏醒了。睁开双眼,他的眼眸距离她的只有几时远,他深情的凝睇她,令她无端地心慌意乱。

    怎会有这样的眼睛呢?仿佛燃烧炽烈的火炬,又宛如广阔的汪洋,能融化她,也能吞噬、淹没她。

    她摇头,希望自己不要越陷越深,终至回不了头。

    “不要摇头!”他沙哑的说,用双手轻柔地捧住她的脸颊“没错,我要的就是你,你愿意给,能够给吗?”

    她还是摇头,在他的手掌中拚命的摇头,似乎除了摇头,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不要摇头!”他着急地命令她“不准再摇头!”

    她彷似没听见,仍一迳地摇头。

    “你再摇头,我就就又要吻你喔!”语毕,不管她同不同意,头一低,再度攫获她的朱唇,夺取似地占有它。

    苡若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流泪。

    吮到一口碱水,韩彦申如梦初醒,怔仲地放开她。

    “你果然并不爱我,是我一厢情愿、自作多情”他受伤的脸孔拂遇一抹阴霾“我答应你再闯一次无极山庄,救出你的家人,至于我的条件我不会勉强你的,你放心好了。”

    他毅然地掉转身子,脸色苍白如死。

    苡若听见房门开了又关。他走了,一如他来的时候,均是悄然无息,有欢欣也有淡漠。

    苡若倚靠在墙边,失魂落魄地,霎时,她兴起再见他一面的冲动,慌忙打开房门,飞快追了出去。

    房外凄冷幽暗,树影朦胧,苡若四下梭巡,看不见他,但觉每一个影绰的黑点都是他。

    真的走了吗?

    夜色四合了,寒风骤然而至,她一步一步走向长廊,像踩在自己的心口上,一不小心,都碎裂了。

    他真的走了,苡若遍寻不著他,疲惫地靠在墙垣边,悲从中来,竟低低啜泣了起来。

    “在找我?”他幽灵似的,从无尽的暗夜中出现,轻抚著苡若的香肩。

    “我以为以为”她泪盈于睫,如同无助的孩子,欣喜的扑进他怀里。“你不要走,不要走!”

    韩彦申没想到她这么“善变”才转眼的工夫,就换她死缠著他不放。她若不是吃错葯,就是--蓄意勾引他?

    跋快看看她的眼睛有没有贼贼的样子?还好嘛!晶莹灿亮,水雾迷蒙,演戏应该没有这么逼真才对,姑且信她一次好了。

    韩彦申满足地搂著她“你答应当我的妻子了?”

    苡若羞赧地别过脸“我得先请示我的师父,还有如果我爹仍在世的话,我似乎应该”总而言之,她本人是不反对就是啦!

    “无信小人!”忽地回廊一端红影闪动,一人倏忽逼到苡若身后,红袖中伸出一只手,五爪手指齐向苡若背心插了下去。这一下迅捷无比,出手的正是香谢舞坊坊主久宫律子。

    韩彦申一愕,惊呼“好歹毒的招数,你几时学会的?”眼见她手掌已击到苡若背脊,当下不及细想,窜上去便扣住久宫律子的手肘,将她推向树丛中。

    苡若的武功原就十分粗浅,不知道久宫律子出狠招想夺取她的性命,还以为她是气自己和韩彦申要好,一时妒火中烧,才想打她,出出怨气。忙冲过去,将久宫律子扶起来“久宫小姐,你没摔著吧?来,我帮你看看。”

    “猫哭耗子假慈悲!”久宫律子阴森森地沉下脸,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五爪又朝苡若的胸前抓落。

    “啊!”苡若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五指伤孔血流如注,登时染红了半边衣裳。

    “苡若!”韩彦申作梦也没想到,久宫律子会用如此狠毒的手法打伤她,盛怒之下,使出全身力气斩去久宫律子的双腕。旋即抱起苡若飞身而起,向东而去。

    待舞坊的艺妓们闻声出来探个究竟时,他两人已翩然远去。

    ****

    奔驰了十几里路,韩彦申感觉怀中苡若的身子逐渐冰冷,伸手探向她的脉搏,但觉跳动得相当微弱,气息如游丝一般。他惊慌起来,看前面有块大石头,忙把苡若放上去,揭开她的衣襟,赫然看见五个指孔深及肩骨,伤口旁边的肌肤全都呈现紫黑色,显然中了剧毒。

    “怎么会呢?”他匆忙撕下衣角,为苡若裹住伤口“久宫律子只是一名舞娘,怎么会使如此阴毒的功夫?”他喃喃自语,百思不得其解。

    眼见若不赶紧医治,苡若登时便要毒发而亡,便又抱著她纵身往丽水宫的方向奔去。

    绕过几个山坳,丽水宫的楼宇已然在望。

    周嬷嬷和四大闲人一看到他,马上冲出来,七嘴八舌的问个没完。

    “先给我一间干净的房间,和一盆滚烫的水。”韩彦申脚步不曾停歇,没等周嬷嬷引路,已经自己先走进内堂。

    “就这一间。”

    周嬷嬷指的便是苡若的闺房,虽然苡若受雇到香榭舞坊授舞,但她仍经常返回丽水宫,因此,周嬷嬷还是要仆人将她的房间保持干干净净。

    韩彦申才把苡若放在软床上一下下,西残已捧著一大盆热腾腾的水进来。

    众人一看到苡若胸前的伤口,霎时吓得目瞪口呆。

    “是久宫律子。”韩彦申自靴底抽出一柄短刀“周嬷嬷,劳烦把油灯拿过来。”

    “我来。”北破忙把油灯递给韩彦申。

    他一面用热水洗去苡若的污血,一面熏热短刃。划开她已变为黑色的伤口,然后俯身到她胸前,将伤口中的毒血一口、一口吸出来,吐至地上。

    那暗红色的血液满是腥臭之气,教人闻了好想呕吐,周嬷嬷和四大闲人都忍不住用手捂住鼻子。

    然而,韩彦申却仿佛一点感觉都没有,仍旧大口、大口的把毒血吸出来,直到转为殷红,才倒了一杯清水漱口,但马上又挨到苡若身旁。

    “她不要紧吧?”周嬷嬷焦急地问。

    韩彦申顿了顿,黯然道:“我不知道,我以前从没见过这种毒。”

    “我去请大夫。”南摧转身就要走,被周嬷嬷一把拉回来。

    她是个老江湖,虽然很遗憾,没把四名“老”徒弟教好,但对江湖的阅历仍然十分丰富。她一见到苡若连嘴唇都变成黑色,就知道大事不妙,如果韩彦申也束手无策,就算是把全镇的大夫都请来,还是无济于事。

    “总不能眼睁睁的看她死吧。喂,老弟!”东缺急得快哭了“你不是很厉害吗?快想个办法救救她,你要能救活她,我保证帮你把她追到手。”

    “对,我也帮你,我帮你写情书。”西残急道。

    “我帮你当信差。”南摧绩道。

    “我帮你读!”北破也不落人后。

    “笨!”三只手同时拍向北破的后脑勺“连情书都要你帮忙读,那韩老弟要干什么?”

    “别吵了!”周嬷嬷被他们烦死了“你们到后山去,采一种叫佛座小红莲的红色小花回来。”

    “采那种小花干什么?”

    “周嬷嬷高见,”韩彦申高兴的说:“我一时情急,倒忘了那种小红花可以止血去毒。”

    “那还等什么?”

    四大闲人提著灯笼,争先恐后地往后山跑。

    此时,残烛将减,曙光微熹,韩彦申握著苡若越来越冷的小手,忧急交加,思潮如涛。

    她不能死,她还没做他的新娘子呢,怎么可以死?

    多年来,他未曾如此坚毅、温柔过,莫非是冥冥中的情牵,让他欲罢不能,无法自拔?是一种神秘的力量在心中翻腾,滔滔滚滚、汹汹涌涌,使他漂泊的心绪急著靠岸

    周嬷嬷倚在门口,不时引领张望,看看四大闲人回来了没。

    猛一回头,见韩彦申深情款款地望着苡若,她悲哀但感动地欣然一笑。她相信他会善待苡若,会做一个体贴的丈夫,将来如果苡若还有将来的话,她相信韩彦申会为她筑一个温暖的小窝,让她过幸福忘忧的日子。

    苡若!你一定要醒过来!

    她欷献一叹,不忍再看下去,转身走出房门。

    约莫两个时辰之后,四大闲人终于汗流浃背的赶回丽水宫。

    “师父,我们只采到这些。”东缺抖开布巾,现出四、五朵娇嫩欲滴的红色小花。

    “这些就够了。”周嬷嬷旋即将佛座小红莲交给韩彦申“快将它嚼烂,喂给苡若吃。”

    “等等。”西残觉得这种喂法似乎有欠卫生“我去拿槌子来捣烂它。”

    “时间紧迫,你穷啰嗦个什么劲?”南摧有十成十的把握,以韩彦申的风流本性和高超手腕,他一定偷偷吻过苡若了。既然都“水乳交融”过了,再“尝”一次,又有什么关系。

    他两人争论的当口,韩彦申已经将小红花嚼烂,半喂入苡若口中,另一半则敷在伤口上。

    过了大约一刻钟左右,她嘤咛一声,幽幽转醒“我还活著吗?”

    大伙兴奋极了。韩彦申问:“你现在觉得如何?”

    “好累,”苡若睁开眼睛,见五、六张脸全全神贯注的望着她,一低头,猛地瞥见自己前胸裸露了一大块,登时红透双颊,嗔道:“你们是怎么搞的,没听过非礼勿视吗?我已经长大了耶!你们哎哟!”慌忙抓起被褥欲遮住头脸,却不小心触动伤口,失声叫了出来。

    “若儿,你还好吧?”周嬷嬷十二万分抱歉的说:“对不起啦,我们一时情急,没考虑那么多,大家又急著想怎么救你,哪晓得你呃”“不知不觉也就长大了。”东缺是四大闲人里头最年轻的一个,因为拜师最早,所以被尊为大师兄,不过,年纪也老得足够当苡若的父亲。“你也甭不好意思,师父们从小看你长大,咱们情同父女,尽管你的身材稍差了些,师父们也不会笑你。其实认真追究起来,我们也有责任,以后呢--”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要不是身负重伤,她铁定会跳起来,指著东缺的鼻子破口大骂。“人家指的才不是那个--”回眸,与韩彦申四目交触,俏脸倏地又红到耳根子去,忙再钻进被窝里。

    西残晓得啦,把矛头指向韩彦申“原来问题在你身上,你怎么可以不先打声招呼,就自作主张救咱们若儿的命呢?她是宁可去见阎罗王,也不愿第三者,不!应该是第八者见识她的身材,这样会让她很自卑的,你知道吗?不管,你得负起责任。”

    “我去买红烛跟嫁衣。”南摧道。

    “你买那东西干什么?”西残愣道。

    “不是要韩老弟负起责任吗?”南摧煞有其事地就往外走。不可思议的是,居然没人拦阻他,好像大伙都认为韩彦申真的该负责任似的。

    “呃,我去买看看有没有花轿。”

    “我去准备吃的。”

    “我也去。”

    大家很有默契地找了各个不同的借口,离开苡若的闺房,让他们两人能够单独地说几句话。

    苡若躺在那儿,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脆弱过,由于伤得太重,很快便又陷入昏迷当中。

    “若儿,若儿!”

    韩彦申怎么也没料到,在他有生之年,会为一名女子如此这般的牵肠挂肚。

    见苡若才转为红润的脸颊,逐渐地又呈现苍白,他不放心地揭开她覆在伤口上的布条,嗄!鲜血仍旧汩汩直流,想必是佛座小红莲葯性太缓,不足以止血,也无法完全祛除毒液。

    略一沉吟,俯身抱起苡若。

    “你你要做什么?”她陡地惊醒,翻过身来,迷迷糊糊地喃道。

    “我带你去见神医詹仲昆。”

    詹仲昆只是个乡下走方郎中,因为有一年扬州首富郑老爷子媳妇难产,半夜里大出血,孩子却生不下来,他们找了几家名医都不在,无奈只好去敲詹仲昆家的门,隔著门喊他去帮郑夫人接生。

    怎知他正睡得胡里胡涂,一边答应、一边向他妻子道:打盆凉水洗洗脸。再拉长脖子向外吼:你们先回去,我随后就到。

    郑家的管事没弄清楚,赶紧跑回去跟郑老爷子说:詹仲昆要咱们先打盆凉水给夫人洗脸,他随后就到。

    当时情况危急,谁也没空去细想对或错,反正是大夫吩咐的,照做就是,于是慌忙到井边打一桶凉水端进卧房。当时正值酷暑,郑夫人热得浑身是汗,凉水猛地一激,孩子竟然呱呱坠地,而且母子平安,顺利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詹仲昆洗完脸赶过去时,他们已经欢天喜地,包了个大红包,千恩万谢地拿他当再世华佗。从此他便声名远播,那一年他才二十岁。

    全世界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那是巧合加缘分,并非真本领。因此从那天起,他便悄悄地发奋图强,把“本草纲目”、“伤寒”、“金匮”统统读得滚瓜烂熟,三十年后,他果然变成一个名副其实的神医。

    苡若以前听周嬷嬷跟她讲过这个“故事”心中始终认定詹仲昆只会帮人生小孩,如今听见韩彦申要带她去请他医治,直觉地认为不妥。

    “我不要去见詹仲昆。”即便他真的很“神”却也住得太远,从丽水宫到那儿,至少必须花上三天三夜的脚程。

    “你非去不可。”韩彦申十分坚持,他了解苡若的伤势,如果不尽快救治,让剧毒一深入五脏六腑,只怕就回天乏术了。

    “我不要!”她负气地,不喜欢他老爱发号施令,强迫她什么都得听他的。“要去你自己去,横竖我--”忽地一阵剧痛,她仰著头,睁大眼睛。忽地,望见韩彦申的双眸浸在两泓深邃的潭水里,忧戚莫名。

    “我我伤得很重,是不是?”

    他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竟也担忧悲戚成这样?苡若这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心口不禁凉了半截。

    “韩韩郎”她挣扎著坐起来,胸口的血跟著溢注而出。

    “你躺好不要动!”韩彦申惶惶然地搂住她,整颗心都拧疼了。

    “不,让我把话说说完。”她枕在他的臂弯里,费力地喘着气“万一我真有个三长两短,请你务必救出我的家人。”

    “傻瓜。”韩彦申紧紧拥抱著她,不愿她再往下说。“不许说这种话伤我的心。”

    “韩郎?”苡若高兴得落下泪来。在他强壮的怀抱中,她有点羞怯,却有更多的甜蜜充塞其中。“谢谢你,这一生,我”她没能将话说完,已然昏了过去。

    “糟了!糟了!”北破像被鬼打到一样冲了进来“韩老弟,大事不妙,胡公公那个老贼追来了,你快带著若儿逃走!”

    胡公公亲自追到这儿来了?

    据说,胡公公的武功出神入化,即便已六十八岁高龄,依然身手矫捷,不输壮年。

    以韩彦申的功力对付他,应是绰绰有余,但带著伤势沉重的苡若,就未必是他的对手了。

    “周嬷嬷和其他人呢?”他到丽水宫两、三次,每次周嬷嬷都煮了好多好吃的东西款待他,且四大闲人待他如同自家人,现在遇到这么大的危难,他可不能撇下他们不管。

    “他们先在前院抵挡一阵子。你快从密道出去,咱们兵分两路,分散他们的火力,到神医詹仲昆那儿再碰面。”

    “不成,周嬷嬷不是他们的对手,让我去帮忙,劳烦你先带苡若走。”

    “咱们谁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北破急得直跳脚“胡公公派了五百名士兵,把咱们丽水宫团团围住。你要真爱苡若,就马上带她逃出去。”

    怎么可能?胡公公劳师动众,摆出这么大的声势,目的是什么呢?

    为了捉苡若?还是捉他?

    韩彦申一生未曾遭逢任何敌手,他真的很想去会一会胡公公,跟他较量、较量。然而苡若的伤却又无法拖延,令他好生为难。

    “你还在犹豫什么?”北破催促道“苡若要有个闪失,你以为还有人愿意的嫁给你当老婆吗?”

    “小师父!”苡若吃力地挥挥手。

    “唉呀,真是对不起,我一不小心又说错话了。”北破象征性地赏了自己一巴掌。

    “我不是指那个,”苡若痛得已经快要神智不清了,哪还介意他说什么。“你们都快走,别理我,我只有一个请求,我的家人请务必救救出来”她虚脱地往后一倒,所有的力气都没了。

    “完了,完了!”北破大叫“她铁定活不到明天,不,连下个时辰都挨不过了,你你准备一辈子打光棍吧,你--”

    韩彦申一凛,急切地抱起苡若“密道在哪儿,请小师父带路。”

    “跟我来!”北破三步并作两步,东拐西弯,来到丽水宫后山的一座小茅屋前“密道就在里头,你们快进去。”

    “你呢?”

    “我”北破没啥武功,却很讲义气“我替你们断后,姓胡的那太监头子真要敢来--”

    “你跟咱们一块走吧。”韩彦申认为他留下来非但于事无补,而且很可能被当成肉靶子,射成一团肉泥。

    “不成,苡若的伤要紧,你甭在这儿穷磨菇,快进去!”其实他怕得脚都发抖了,嘴皮子仍是不肯认输。“咱们四大闲人,应该同生共死,我怎么可以独自逃走?这这有违英雄本色。”

    天!苡若心里一怔,算是败给他了,她在丽水宫住了十年,他们什么德行她都见过,就是没见过“英雄本色”这东西。

    “你们都走吧,他那胡公公要的是我。”她虚弱地又吐出几字。

    “太监也喜欢美女?”北破大吃一惊。

    “不是”苡若不想连累周嬷嬷和四大闲人,更不愿意韩彦申为她试凄“我猜胡公公一定是以为那天香绮罗在我身上,所以”

    “不会吧?”北破道:“那东西一直藏在无极山庄不是吗?”

    “不,无极山庄没有天香绮罗。”韩彦申望着苡若,苡若也望着他。“如果真有那种东西,我会拚了命去帮你拿来,或许它能治好你的伤。”他幽幽道。

    自从江湖上盛传胡公公夺得了天香绮罗,韩彦申已经潜进无极山庄不下十余次,却什么也没发现。那一个飘荡在山庄上空的香气,纯是胡公公炼丹房中窜出的芳芳香料,用以诱骗江湖人士前往盗取,再藉以引出真正的天香绮罗。

    “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我不要你为为我冒险。”

    “唉!废话、废话,全是一堆废话!”北破急得把他们推进茅屋。“你们再不走,我要翻脸啰!”

    他翻脸会怎样?

    韩彦申没逮住机会问他,因为他一走进小茅屋,身子便往下直坠,四周全是阒黑的土墙,伸手不见五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