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扑倒我的水泥墙结实又温暖,穿着蓝条纹上衣。我说过,他差不多有一吨重。“该死的狗杂种!”他咬着牙说,每个字都像喷发的子弹。“百丽,你没事吧?”

    呃,我不知道。我倒在人行道上的时候很用力,而且敲到头,另外我也被他压得无法呼吸,加上我的手臂真是他妈的痛。我吓得全身发软,因为我之前听过那种爆裂声,而且我知道手臂受伤了。“还可以吧。”我的口气毫无说服力。

    他左右转头注意杀手有没有接近,怀德离开我身上,扶我起来坐着,背靠着前轮,接着说:“坐好别动!”好像我是条狗。无所谓。反正我哪也不能去。

    他从腰带上拿下手机,按了个钮。他说话的样子像是在用对讲机,他又重又急地说了一些话,我只听懂了“发生枪击”然后是我们的位置。他不停咒骂着,匍匐前进靠近他的车打开后座车门,伸手进去拿出一把大型自动手枪。

    “真不敢相信我竟把武器留在袋子里。”他皱着眉头把自己骂了一顿,背对着我靠在后车胎上,冒险探头往后车厢飞快的看了一眼,又重新低身蹲下。“偏偏在这种时候”

    “你有看到他吗?”我打断他喃喃自语的咒骂。“我什么都没看见。”

    我的嘴变乾,想到枪手可能绕过车子来把我们都杀死,我的心就一阵狂跳。我们藏在两辆车之间,看起来好像很安全,我却觉得暴露在危险中而且无比脆弱,因为车子两头的空间都没有遮蔽。

    开枪的位置在对街。那条街上的几家商店星期天几乎都不开门,尤其现在又那么晚了,路上也几乎没有车辆。我专心听着,没有听到车子离开的声音,依我的想法这绝对不是好事。离开才好,留下来不好。我想要那个人快点走。我想哭,而且我真的觉得想吐。

    怀德转过头来看我,脸上的表情严肃又专注,而且他第一次看清楚我的状况。他整个身体一僵。“啊,该死,宝贝,”他柔声说。他再次飞快地看了车厢后面一眼,蹲步来到我身边。“你怎么都不出声?你血流得像杀猪一样。让我看严不严重。”

    “应该还好,子弹只擦过我的手臂。”我应该很像西部片里的老牛仔,对娇美的农场少女保证自己只受了一点小伤。也许我该抢过怀德的手枪回对街几枪,好让这副画面更完美。仔细想想,我还是坐在这里就好,比较省力。

    他的大手很温柔地转过我的手臂检查伤口。我自己倒是没有看。我心中的眼睛已经看见好多血了,想到那么多血都是从我身上流出来的,感觉实在不是很好。

    “不太严重。”他喃喃说。他又看了看四周,暂时把枪放下,从口袋里拿出一条手帕,摺好之后压在我的伤口上,马上又拿起刚放下不到五秒钟的枪。“尽量用力把手帕压住伤口。”他说,我举起右手照做。

    我尽量不动气。不太严重?我本人可以假装坚强,不把枪伤当一回事,但是他怎敢这样说?如果今天是他的手臂觉得像着了火,如果是他的血浸透了衣服,在人行道上滴成一滩,他还会这么轻松吗?

    呜,人行道上那滩血看起来不太妙。也许那就是我觉得头晕脑胀、恶心想吐的原因,也许我该躺下来。

    我慢慢滑下来躺在路边,怀德用空着的手一把抓住我。“百丽!”

    “我只是想躺下来,”我焦躁地说。“我想吐。”

    他用一只手扶着我,帮我躺在人行道上。柏油路又烫又刺人,可是我不在乎。我专心深呼吸,双眼望着午后蓝色的天空。恶心的感觉慢慢消失。怀德对着他的手机兼对讲机,管它到底是什么,总之他说了几句话要求医疗人员和救护车。我已经可以听到有警车的声音接近,各路人马迅速回应,因为他们的队长陷身火线。枪响之后过了多久?一分钟?我敢肯定不超过两分钟。

    一部分的我觉得一切都像以慢动作进行,而另一部分的我却觉得同时发生了太多事。结果就是一种全然不真实的感觉,可是其中又有一种明亮的通透。我不知道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也许模糊一点比较好,因为我真的不想清楚记得这件事。

    怀德俯到我身上,左手放在我脖子。老天,他该不会在这种时候想要吧?我抬起视线看着他,可是他没理我,因为他的头是抬起来的、眼睛四下检视,右手牢牢抓着他的枪。我这才后知后觉地领悟,他是在检查我的脉搏,他的表情比之前更严肃。

    我该不会要死了吧?没有人会因为手臂中枪而死掉,那简直太蠢了。我只是因为失血太快受到惊吓而已,我到红十字会去捐血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他用对讲机叫了救护车来,在我的观念里,只有很重的伤才会需要救护车,我怀疑他是不是看到什么我没看到的事情,也许某条动脉正像老忠实喷泉那样在喷血。我其实没有去看,因为我担心会看到那样。

    我拿开盖住伤口的手帕看了看,整条手帕都浸满了血。

    “百丽,”他严肃地说。“把那个放回伤口上。”

    好吧,说不定我真的会死。我把所有片段加起来大量失血、休克、救护车我不喜欢这幕景象。“打电话给我妈。”我说。要是我受了重伤不告诉她,她绝对会七窍生烟。

    “我会打。”他回答,这会儿他又想安抚我。

    “马上打,我现在就需要她。”

    “你不会有事的,宝贝。我们到医院再打给她。”我生气了。我躺在这里快要流血而死了,他竟然不肯打电话给我妈?!要是我有力气一定会给他好看,可是眼前的状况,我只能躺在那里瞪着他,但一点用也没有,因为他根本没在看我。

    两辆警车闪着灯、鸣着笛冲进停车场,两位警员抽出枪彼此掩护。感谢老天,两位开车的警察在停车前把警笛关掉了,否则我们都会聋掉。不过还有更多辆警车在路上,我听到更多警笛声,似乎正从四面八方过来。

    噢,天啊,我的生意毁了。我试着想像,要是我的健身房在四天内发生两起枪击案,我会作何感想。安全?一点也不。当然,要是我死了就不用担心了,可是我的员工怎么办?他们会失去这份薪水高福利佳的好工作了。

    我想像着一片荒芜的停车场,人行道上长出杂草,窗户破了,屋顶摇摇欲坠。黄色的犯罪现场封条会永远挂在灯柱和路树上,小孩子经过的时候会对这栋破屋指指点点。

    “不准,”我躺在地上大声说。“在我的停车场上多贴任何封条,一寸也不行。不要封条。”

    怀德正在对四位员警下命令,可是他低下头看着我,我想他正努力控制不要笑出来。“我尽力。”

    我躺在这里快流血至死,而他竟然在笑。我得重新开始写清单了。想起来了,我得重写被他抢走的那一张。他用性爱让我分心,可是现在我的头脑清醒过来了,他的违纪清单可能会加长到两页要是我能活着写完它。

    这全都是他的错。

    “要是某位队长大人听了我的话,依照我的要求,把我的车在星期五送来给我,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我在流血,我的衣服全毁,这都是你的错。”

    我骂到一半怀德稍微停了一下,接着继续对手下说话,好像我什么都没有说。

    现在他竟然还不理我。

    几位警员似乎都有点毛病,因为他们不约而同做出咳嗽的样子,遮住嘴不然就是他们不想当面嘲笑队长,我很不高兴,因为我躺在这里失血过多快死了,他们竟然还在笑。借问一下,难道只有我觉得我被枪打伤的事一点都不好笑吗?

    “有些人,”我望着天空说。“最好学学礼貌,不要嘲笑刚被枪伤、躺在地上流着血等死的人。”

    “你才不会流血而死。”怀德声音里透着隐忍。

    也许会,也许不会,可是我总有怀疑的权利吧?我几乎想现场流血而死给他看看,但这有什么好处?而且,要是我死了,就不能继续找他麻烦了。我会做这种事吗?事情总要想清楚。

    包多车过来了。我听见怀德安排捕杀行动,只是他用的字眼不一样。他说的比较像是:“把那个王八蛋给我找出来。”可是我懂他的意思。两名医护人员拖着装满医疗用品跟器具的箱子过来蹲在我身边,他们一个是年轻的黑人女性,头发烫成玉米穗头,有着我看过最漂亮的巧克力色眼睛,另外一个是矮矮壮壮的红发男,看起来有点像老牌演员雷得巴顿斯。

    他们迅速进行基本动作,像是检查我的脉搏和血压,在我手臂绑上压力绷带。

    “我需要吃饼乾。”我跟他们说。

    “大家都需要。”那女的很同情地说。

    “必须提高血糖值,”我解释。“红十字会都会给去捐血的人饼乾,所以吃片饼乾不会错的。巧克力脆片饼乾和一瓶可乐。”

    “我知道了。”她说,可是没人去帮我找我要的东西。我原谅他们,因为今天是星期天,附近的商店都没开门。我猜他们应该不会在救护车上放饼乾和饮料,说真的,他们为什么不放呢?

    “这么多人挤在这里,一定有人车里有饼乾,或是甜甜圈。说到底,警察最爱甜甜圈不是吗?”

    她笑了笑。“说得真对,”她提高音量喊道:“喂,有没有人车里有什么甜食啊?”

    “你不用吃东西。”红发男说。虽然他有跟雷得巴顿斯一样俊的脸蛋,可是我不喜欢他,我喜欢那女的。

    “为什么?该不会要动手术吧?不会吧?”那是我唯一知道不准吃东西的理由。

    “我不知道,这要由医生决定。”

    “不会啦,你不用动手术。”她说,红发男瞄了她一眼。

    “你不脑葡定。”

    我听得出来他认为她太不顾规则了,说真的,我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是她知道我是怎么想的。我需要安慰,一片饼乾就能改善我的心情,让我的失血感觉起来跟去红十字会捐血一样。要是他们手上有甜食却不肯给我,那就是说我的伤势真的很严重。一个巡警过来,虽然枪击已经停了,任何有一丝理智的杀手一定在支援到场时就闪人了,他还是蹲低前进,手里拿着一包东西。“我有无花果饼乾。”他说。他看起来有点困惑,好像不懂为什么医护人员要找吃的东西,而且一秒都不能等。

    “也行。”她说着接过袋子打开。

    “绮纱。”红发男警告她。

    “噢,闭嘴啦!”我说,从打开的袋子里拿出一块饼乾。我对绮纱笑笑。“谢谢,我想我撑得过去了。”

    又三块无花果饼乾下肚之后我头不晕了,我自己坐起来重新靠在轮胎上。红发男连这个也反对,可是他也是担心我的健康,所以我原谅他想阻止我吃饼乾的事。我注意到附近来来去去的警察现在都站直了,可见枪手应该早就消失了。

    到处都没看到怀德。他可能加入捕杀行动还没回来。也许这一次他们会找到更多线索,说不定可以让他们直接找上凶手家门。

    我被抬上救护车里。轮床的背部摇了起来,所以我是坐着的。虽然我没办法走来走去,可是我还可以坐起来。

    好像没人急着在这意外或犯罪现场调查什么。真的。到处都是人,其中大部分穿着便衣,只顾着跟其他没事做的人说话。对讲机响了,有人跟他们说了些话。显然他们找到枪击地点了,鉴识人员正往那里出发。红发男往对讲机说了几句话。绮纱把东西收拾好。大家都不慌不忙的,这让我更安心。

    “我要我的皮包。”我说,绮纱帮我从车上拿下来放在轮床我边上的位置。身为女人,她懂得皮包对女人多么不可或缺。

    我从皮包里挖出笔和记事本,翻到后面记事用的空白页开始动笔写。天,这张单子越来越长了。

    怀德出现在救护车敞开的门前。警徽挂在腰带上,穿着马球衫的肩头挂着枪袋,手枪收在里面。嘴边线条紧绷。“你还好吗?”

    “很好。”我很有礼貌地说。其实我一点都不好,因为我的手臂真的、真的抽痛得很厉害,而且失血过多让我觉得很虚弱,可是我还在生他的气,绝不肯失去自尊靠在他身上。懂了吗,男人希望你靠在他身上,好满足他们天生的保护欲,这种欲望很强,而我拒绝他的同情,就是要他知道他麻烦大了。在这种事情上要懂得察言观色。

    他的绿眼眯了起来,显然懂得我的意思。“我会跟救护车去医院。”

    “谢谢,可是不麻烦你了。我会打电话给我家人。”

    绿眼睛眯得更细了。“我说了要跟你去,我会在路上打电话给你爸妈。”

    “好啊,随便你。”也就是说,我还在生气。

    这次他也懂了。他把手插在腰上,非常大男人,且很不高兴。“什么又让你呕气了?”

    “你是说除了我被枪打伤之外吗?”我甜腻地说。

    “我也受过枪伤,可是我从来没有因为这样就像个”他制止了自己,显然想到不该说出他没说完的话。

    “悍妇?骄纵的小表?大小姐?”我自己提出了几种选择。前座的红发男坐得直挺挺地听我们吵架。绮纱站在旁边等着关车门,同时假装观察天上的飞鸟。

    他苦笑了一下。“你自己选蚌合适的吧。”

    “没问题。”我在单子上又添了一项。

    他的眼睛眯起来看着记事本。“你在做什么?”

    “列清单。”

    “我的老天,又一张?”

    “其实是同一张,我只是加上几个项目。”

    “给我。”他探进救护车里,像是想把记事本抢走。

    我一把扯回来。“这是我的本子,不是你的,不准碰。”我转头对红发男说:“开车,这场好戏该上路了。”

    “百丽,你太爱生气了”

    没错,我就是爱生气。等我舒服一点说不定会温柔一些,但在那之前我有权利生气。说说看,要是被枪打伤还不能生气,什么时候才能生气?

    就在绮纱关门的时候,我说:“等着瞧,看我还会不会跟你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