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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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唔?”她抬起头,满脸惊慌地看着他。

    他改变主意,要把她赶出去了吗?

    “你必须有个名字。”手里握着叉子,廉炜霆深思地望着她。

    她丧失了记忆,不记得自己是谁,更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但他总不能一直喂喂喂地叫她吧?

    “你不能一直没有名字,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替你取蚌名字好吗?”他问。

    原来是这件事!她松了一口气。

    “好啊,那就麻烦你了。”她面露惊喜,迫不及待地点点头。

    老实说,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临时要她为自己取蚌名字,她也想不出来。

    “唔,让我想想。”廉炜霆盯着她半晌,才道:“你是我从海边捡来的,就叫海怜好吗?”

    海边的小可怜,好记又贴切。

    “好啊。”海怜海怜,大海所怜爱的女人,不正是她的境况吗?

    虽然他们所想的方向完全不同,不过至少这个名字让两个人都满意,她便被正式命名为“海怜”而他也向她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他们总算彼此认识了。

    “吃完了?我来收拾。”

    吃完了面,廉炜霆起身收拾餐桌,海怜立即慌忙起身道:“我来收拾吧!”

    “不用了,我来就行了。”他从小蚌性独立,长大后一头栽入摄影的世界,为了拍照餐风露宿,早已习惯自己打理一切,哪里需要帮手呢?

    “可是”海怜咬着唇瓣,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你好心收留我,给我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而我却只会白吃白住,什么忙都帮不上,我觉得好难过。”

    廉炜霆哑口无言地看着她,不过是收拾两个盘子,有这么严重吗?

    “好好,我让你收拾就是了,没必要为了这种小事掉眼泪。”他立即投降。

    “谢谢!”她欣喜至极,因为自己总算有点用处,不是个白吃白住的赖皮鬼。

    见她为了一点小事笑得这么开心,他也忍不住贝起嘴角,又怜惜又宠溺地摇摇头。

    既然她坚持帮忙,那么他就彻底放手,干脆走到客厅看书去了。

    朋友的别墅里没有电视,反正他也没有看电视的习惯,因此带了不少书来看。

    而厨房里,海怜正跟两个脏盘子奋战。

    “这东西该怎么清洗呀?”海怜站在流理台前,瞪着那两个活像在嘲笑她的大盘子。

    “应该是倒入清洁剂,然后把盘子丢进去,清洗一下它就会变干净了吧?对,一定是这样没错!”她如是想到,突然发现自己也满聪明的。

    “清洁剂清洁剂”于是她开始四处寻找洗碗精,找了半天,终于在洗碗槽下方的橱柜里找到它。

    “啊炳,原来在这里。”

    她开心地把它拿出来,但是第二个大问题来了。

    懊用多少量呢?

    她仔细研读瓶身上的说明,但它只写着:适量。

    什么叫适量?就是不知道多少量才足够,它怎么还写适量呢?真是不专业的清洁剂公司,一点都不了解消费者的需求!

    海怜先在心里把清洁剂公司叨念了一遍,才开始认真思考关于用量的问题。

    脑海中,有个隐约的印象,她曾经看见类似仆佣的妇人,用瓶盖量取液体,然后倒入水槽里对,应该就是那样!

    可是当她兴奋地低头一看,却发现这是按压式的瓶口,没有瓶盖可以当作量杯呀!那该怎么办呢?

    没办法,她只好寻找可以权充量杯的东西了,但是她怎么也找不到,最后只找到一个马克杯。

    “好吧,我想这个应该也可以。”她喃喃自语,很认真地倒了大半杯,然后倒入堵上塞子的水槽里,丢入用过的餐具,开始哗啦啦地放水。

    “然后呢?现在该怎么办?”她有点烦地瞪着水槽。“是不是该有个清洁的布巾之类的东西来清洗呢?”

    于是她又开始忙碌地东翻西找,最后总算在抽屉里找到一块全新的海绵。

    “应该就是这个了。”她开心地合上抽屉,转身走回水槽边,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

    “这这是什么?”水槽里好像突然爬出一只异形一样,陡然冒出半天高的泡泡山,而且那个异形还在不断地长大。

    “怎么会这样?”她连忙把水龙头关起来,阻止异形继续扩大。

    “好好可怕!怎么会有这么多泡泡呢?”她心有余悸地看着那座异形泡泡山逐渐缩小,这才想起最重要的东西。“对了,盘子呢?盘子在哪里?”

    她伸出手,钻进泡泡山里,开始在水中捞取那两个失踪的盘子。

    好不容易,她摸到了一只。

    “啊,找到了!”她兴奋地把盘子从泡泡水里抓出来,然而因为盘子太滑溜了她抓不稳,盘子在她指端溜走又抓回来三次,最后还是飞了出去,掉落在地板上。

    她的尖叫声,伴随着盘子破裂的清脆声响,回荡在别墅里。

    “怎么回事?”听到巨大声响,廉炜霆急忙从客厅冲到厨房里,一探究竟。

    冲进厨房,见她一脸尴尬,又见满地狼藉,不必问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要紧吧?你有没有受伤?”他先转头询问她的状况。

    “没有。”海怜摇摇头,愧疚地说:“但是盘子被我不小心打破了。”

    “没关系,盘子破了不要紧,人没事就好。”

    廉炜霆蹲下来,想捡拾地上的碎片,海怜见状也急忙跑过来,蹲下身想帮忙收拾,没想到慌忙之间,手指竟被碎片锐利的边缘割伤。

    “啊。”她低叫了声,飞快按住受伤的手指。

    “怎么了?割到手了?我看看!”他拉过她的手指一看,白嫩的指尖上已经渗出血珠,当下说道:“为什么不小心一点呢?你别碰这些了,我来弄就行了。”

    “对不起,我只是想帮忙”海怜可怜兮兮地咬着小嘴。

    “没关系,我知道的。你先到客厅休息吧,等会儿我带你去你的房间。”

    他坚决不再让她动手,她也只好乖乖听他的话,委靡不振地走向客厅。

    收拾完厨房,顺道洗完盘子,廉炜霆回到客厅去,发现她已经缩在沙发里沉沉睡去。

    他蹲在她身旁,好笑地看着她像小猫般呼噜熟睡的恬静脸庞。

    真奇怪!

    她身材也不矮,甚至可说是窈窕修长,但是这会儿缩成一团熟睡的模样,怎么看都像个孩子,可爱得让人忍不住微笑。

    “海怜,醒醒,我带你上楼去睡。”他不忍惊吓她,只轻轻摇她一下,但她并没有醒来。

    睡得还真熟!他有些无奈地笑笑,这时,分神一瞥,正巧看见她手上那一小道的伤口,他立即拧起浓眉,起身离开客厅,没一会儿走回来,手上多了样东西。

    海怜在睡梦中,感觉有人不断碰触她的手,又抓又捏的,这才缓缓睁开困倦的眼,努力想瞧清楚眼前晃动的身影。

    他替她贴好ok绷,小心地按压好让它伏贴,才刚贴好,正巧她就张开眼睛。

    “你醒了?”他不动声色地退开一步道:“去楼上睡吧,我带你回房间。”

    “我睡着了。”她连忙爬起来,爱困地揉揉迷蒙的双眼。

    “你累坏了。走吧,我带你上楼!”

    “嗯,谢谢你。”海怜感激地笑了。

    廉炜霆的朋友拥有附近一大片土地,但所建的别墅却占地不大,只有两层楼而已,因为对他们这些关在鸟笼里的都市人而言,户外风光才是最有价值的资产。

    他领着她上楼,将她安排在自己隔壁的房间,要她有事随时喊他,她应允之后,他才去洗澡休息。

    忙了一天,他也累坏了,出门散步无缘无故捡到一名落海的小可怜,而且她还失忆,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带回来还得照顾伺候这个女孩

    这种情况,任谁都会觉得疲累吧?即使她美得像个天使。

    他揉揉额际,无声地苦笑。

    海怜以为这一晚自己一定会失眠,但她错了,她几乎是头一沾枕就呼呼大睡,她真的累坏了,不管心理或是身体都是。

    再次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太阳从东方升起,金色的光芒照亮了大地,也开始带来一些暑气,海怜幽幽醒来,看看时间,发现才刚过六点钟。

    夏日天亮得早,更何况这个地区是著名的阳光之都,太阳更是早早露脸与大家见面。

    海怜懒洋洋地爬起来,在床上呆坐了会儿,想起自己为何身在这里,以及自己遗忘了过去,便感到一阵心慌与悲伤。

    她完全忘了过去,甚至连自己为什么落海都不记得,未来她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忍住想落泪的冲动,她吸吸鼻子,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

    事情已经发生,再怎么哭泣也无济于事,况且她运气好遇到好心人,捡到她,并且收留了她,让身无分文的她短期间内不用烦恼吃与住的问题。

    对于这样的好人,她该怎么报答他呢?到底该做什么,才能让他感受到她的谢意呢?

    有鉴于昨晚的泡泡山及碎盘子事件,她很有自知之明,不敢再进厨房去给他添麻烦,但是她偏偏又是真心想给他一点意外的惊喜,同时也是为了不白吃白住,于是她想了又想,伤透了脑筋。

    她下床前往浴室,心里还在想,刷牙洗脸时仍在想,最后,她看见浴室里他昨晚留下的脏衣服,脑中灵机一动。

    对了,替他洗衣服吧!顺道把房间里的床单被褥洗一洗,她最喜欢干净被子的味道了

    等等!

    她刚刚说什么?脑中隐约窜过这个念头,让她停止擦脸的动作。

    她想起了什么?她最喜欢?她喜欢什么?

    她默默静止着,脑中努力回想,然而思绪就像断线的风筝,一旦中断就怎么也抓不回来,苦恼地回想许久,她还是想不起来,廉炜霆走到浴室门口,看见的就是这幅美人沉思图。

    “早。”他挑挑眉,出声打招呼。她似乎很爱发呆喔?

    “啊,早安!”闻声转头,海怜立即朝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一大早就见到如此灿烂的笑容,很难让人不回应,廉炜霆也回以真心的笑容,随即道:“你先梳洗,我去准备早餐。”

    “啊,那我去洗衣服,顺道把房间的被单拿出来洗。”海怜也忙着要做事。

    “不用了,那个等我有空再洗就行了。”他直觉她不是做家事的料,再说他也没那么小气要她付出劳力抵偿食宿费用。

    “不行!我怎么能白吃白住呢?不让我做事,我会很过意不去的,甚至会食不下咽。”她泫然泣涕地看着他,让他只能无奈地妥协。

    她都这么说了,他还能反对吗?

    “你放心,我会洗得很干净的,你就当我是女仆好了。”

    说着,她已经搬出大大的洗衣篮,精神抖擞地往后方的洗衣间走去,准备先清洗第一波衣物。

    她信心满满,但廉炜霆总觉得不太放心,想到昨天洗碗时的泡泡山

    “记得别放太多洗衣精!”他在后头呼喊叮嘱。

    “我知道。”她已经得过一次教训,知道清洁剂不能加太多,而且洗衣精有瓶盖可以作为量杯,她不会再搞砸了。

    “唉。”为什么他还是有种不祥的预感?

    而在后头,海怜研究过洗衣机的用法之后,倒入洗衣精,丢下衣物,再按下按钮,洗衣机开始哗啦啦地运转了。

    她很勤快,洗了衣服又马上到房间里去拆被单,等洗衣机里的衣服洗好,就可以接着清洗。然后是晾晒,然后是熨烫

    她想得非常简单,结果却是

    “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廉炜霆的惊叫声,海怜连忙放下手中的熨斗,赶到阳台去。

    “怎么了?”她看着震惊的他,不解地问。

    “这些衣服”廉炜霆抬头直瞪着衣杆上的衣物,差点没昏倒。

    八子上头晒着他的衣服,一件件晾得好好的,问题是每件衣服都花花绿绿的,活像五颜六色的万国旗。

    这些衣服都被染色了!

    “你没把深浅不同颜色的衣服分开洗?”他看着那些从世界各地买来的衣服,心口揪疼。这些衣服都是他游走各国时所购买的衣物,很具有纪念价值,而且可能再也买不到了。

    “呃需要分开来洗吗?”海怜怯生生地缩着脖子,好小声地问。

    “当然需要啊,这是常识吧!还有老天,这条床单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也把它洗坏了?”

    他眼尖地发现床单多了条小尾巴随风飘扬,仔细一看,朋友精致昂贵的蕾丝床单竟被洗破了,蕾丝与床单分了家,蕾丝像布条一样在风中飘荡。

    “啊,怎么会这样?我没注意到,对对不起!”

    床单湿湿的时候,可能都还黏在一起,等到晒干了才分家,所以她没注意到,却被他一眼看见了。

    发现自己又闯了祸,海怜真是羞愧得无地自容,可怜兮兮地垂下头,万分愧疚地道歉。

    她所犯下的错,足以使他大发雷霆,甚至马上把她赶出去,但不知怎么回事,只要一看到她那张无辜又惹人怜爱的小脸,他就气不起来,纵使真有满肚子气,也立即消失无踪。

    “算了!”怒火在他的胸口一转,化为一口气轻轻逸出。

    他换个角度想,衣物再买就有了,买不到就穿其它的,有什么好气恼的?况且她也不是故意的,甚至还是一番好意,他怎么忍心责怪她呢?

    “不要紧!衣服我还有,至于床单我会问问朋友是在哪里买的,再买一件来赔给他就好了。”

    “对不起。”海怜低垂着头,除了道歉,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真的没关系!不过,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味道?”海怜像小狈一样耸耸鼻子,好像真的闻到一种怪怪的味道。“好像有耶,这种味道像是”

    “烧焦的味道?”

    “烧焦的味啊!我正在烫你的裤子呀!”

    “什么?!”

    两人争先恐后往焦味的来源冲去,但是想当然耳,那条裤子是不能穿了,不过没有引起火灾,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忍耐到达临界点的廉炜霆终于下令,要她什么都不准再动,认分地乖乖坐好。

    呜

    海怜坐在沙发上,咬着白嫩的手指头,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忙进忙出、替她收拾善后的廉炜霆,想去帮忙,但是又不敢乱动,怕他万一发火把她赶出去,那可怎么办?

    她被“罚坐”已经好一会了,但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啊!她是真心想帮忙,谁知道却让他愈来愈忙

    廉炜霆终于处理完善后,丢了洗坏的床单、染色的衣物,以及烫焦的长裤,并小心地藏好熨斗,这才回到客厅里。

    “对不起”海怜低垂着头,好小声地道歉,连头都不敢抬。

    他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想念她又气不起来,谁教她每回惹了麻烦就露出这副可怜兮兮的表情,让他完全没辙。

    只不过,真的不能再让她碰任何家事,她真是他见过最糟糕的“女仆”尝试着帮忙做家事,却洗烂了被单,还烫坏了长裤,甚至连洗碗都不会,他怀疑她根本是个家事白痴。

    他想,她过去绝对不可能是个贤能的家庭主妇,因为她什么家事都不会。

    不过算了!反正她本来就不是他的女仆,他也从没要求过她做这些。

    “没关系,别放在心上!”他揉揉她的脑袋瓜,在一旁的位置坐下。

    “那我端茶给你喝”

    “不,千万不要!”倒抽一口气,廉炜霆稍嫌尖锐地大喊。

    他可不想尝试让滚烫的热茶浇头的滋味!

    “呜”海怜咬着小嘴,又窝到一旁去当哀怨的小可怜了。

    廉炜霆深吸口气,连忙挤出僵硬的笑容,急着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说你是客人嘛,应该由我倒给你喝才对。”

    话一说完,刚坐下来喘口气的廉炜霆又跳起来,急忙去泡茶,以示自己的“清白”

    呜连他也想哭了,他到底是招谁惹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