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拓跋圭看着她青肿的面颊和流血的嘴,怒气冲天地问:“他这样伤害你,你还替他求情?”

    “不,我不是替他求情,可王上是一国之君啊!”看看门口的士兵,她的眼泪止不住地落下。

    在牛川这里,别说是王叔,就是其他贵族躇蹋了一个牧羊女,那又有什么罪过呢?反而是他若为此杀了王叔,一定将引起大乱。她不能因为自己而连累他。

    她的眼泪和弦外之音,果真让拓跋圭冷静了。

    他看了眼门口围观的士兵和昏迷不醒的拓跋窟咄,知道如今的他还得忍让。

    “你们带他回去。”他对门外的人说:“王叔这一跤,摔得可不轻。”

    那些长平府的士兵马上蜂拥而入,将主人抬起。

    在他们离去前,拓跋圭严厉地说:“今天这里发生的事,半点不得对外透露,否则你们都得死。”

    “是,王上。”众卫士明白地连连点头。

    看着他们远去,拓跋圭对他的两名侍卫说:“你们到羊圈去。”

    “去羊圈干嘛?”憨直的柯石不明就里地问。

    “干什么都行,离开这里就好。”拓跋圭挥挥手,催促他们离去。

    晏子拉著还想再问下去的柯石。“走吧,兄弟,咱们去扫羊粪。”

    “扫羊粪?”柯石满脸惊讶地看着他的“兄弟”但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错愕的表情十分滑稽,要不是因为嘴有伤痛,若儿真想大笑出声。

    两个侍卫离去后,拓跋圭回头看着依然坐在地上,头发散乱的若儿,心里涌动著怜惜、心痛、愤怒和自责的感情。如果不是驯马场的牛大憨跑去找他,让他及时赶来救了她,后果真不堪设想!

    他走过去,对她伸出双手。

    她警觉地抓紧胸前的衣服,用忧虑的目光看着他,今天她第一次知道男人使用起暴力时有多么可怕!此刻她依然晕眩的脑袋里,全是拓跋窟咄邪恶的嘴脸和拓跋圭愤怒的表情,他们都让她感到害怕。

    “别怕。”他柔声说著。“要不,你抓著我的手站起来。”

    看着他不再生气的温和眼神,若儿迟疑地将手放在他伸出的手掌上。

    可才站起来,她就膝盖一软,如果不是拓跋圭及时抱住她,她准得跪下,也因此,她松开了抓住衣襟的双手,被撕破的衣服顿时敞开。

    拓跋圭一眼看到她身上那些丑陋的瘀伤,怒火再次在他心头燃烧,要是早让他看到这些伤,他不会让那个色魔活著离开!

    感觉到他的怒气,若儿抬头看他,因他眼中的阴鸷之气而胆寒。

    拓跋圭什么都没说,直接将她抱起,放到床上。

    “你这里有葯吗?”替她擦拭过脸后,他面色凝重地问。

    “有。”若儿小心地回答,她可不想再看到他发怒。

    “在哪儿?”

    “那儿?”

    拓跋圭走到她手指的地方,看到那里有许多瓦罐,他迷惑了,不知该取哪个?

    “那个有红色盖子的。”若儿告诉他。

    他抱著那个罐子走回来。“你得脱掉衣服。”

    若儿瞪大眼睛看着他,以为因耳朵有杂音,听错了他的话。

    “脱掉衣服,我得看看你身上的伤。”他平静但坚决地重复道。

    “这点伤不算什么,我能处理。”

    “不要废话,快点脱。”

    他固执的眼神告诉她,抗拒是没用的。

    看见自己已经没有多少遮蔽作用的破衣服,若儿不再坚持,她坐在床沿,将被撕得七零八落的衣裙一一脱下。

    面对她渐渐裸露的肌肤,拓跋圭更加愤怒,他痛惜地看着遍布于那美丽娇躯上的伤痕。

    “我真该杀了他。”好半晌,他才从牙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而他心里确实已经将那个畜生杀了个尸骨无存。

    “不可以。”若儿提醒他。“就算以后你有足够的理由,都不要亲手杀死他,不管怎么说,他是你的叔叔。”

    拓跋圭叹口气,坐在她身边,往她身上的伤抹葯,一边问:“我在宫中你都可以保护我,为何就不能保护你自己呢?”

    他的口气夹杂著感激和担忧,可若儿只注意到前半句。“宫里有危险吗?”

    拓跋圭看她一眼,继续低头擦葯,只淡淡地说:“有人在饭菜里下毒,结果毒死了王叔心爱的猎狗,还有人在我床上放了毒蛇,害整理床榻的侍女送了命。”

    “老天,果真发生了。”若儿惊呼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她抓住他问:“那你找到企图害你的人了吗?你把这事告诉大将军了吗?”

    “别紧张,我没事。”拓跋圭不满地安抚她。“从许谦那里得到你的警讯后,我就被保护得如同小儿般,好像我没有自卫能力似的。”

    “这不能怪大将军,现在你在王叔的地盘上,多提防点准没错。”

    拓跋圭眉头猛跳,但什么都没说,只是专心地替她擦葯。

    “你收拾一下,跟我走。”擦好葯,待她换上干净衣服后,拓跋圭对她说。

    “去哪儿?”

    “王宫,你不能再住在这里了。”

    若儿坚决摇头,她还得等汍婆呢!“不行,我不去王宫。”

    “我说去,你就得去,虽说现在连王宫也不安全,但让我看着你会好些。”拓跋圭的语气和他的脸色一样阴沉。

    “不用,现在这里最安全,他不能来了,其他男人也不敢来。”

    “你怎么知道?”

    “这是惯例,不信你看吧,明天大家都会说,王叔又被‘魅眼妖精’害了,还摔成了重伤。”若儿不顾嘴角的伤痛,努力说服他。“以前每次都这样,只要有人来牧场出了意外,这样的流言就会传上一阵子,然后就没人敢来附近逗留,所以让我留在这里反而比较安全。”

    “真是这样吗?”拓跋圭蹙眉,他对自己面临的危机并不担忧,只有若儿的安危让他无法安心。“那好吧,你先住在这里,我会派人来保护你。”

    “不”

    “就这样。”她的话被他以掌盖住。“汍婆呢?她该照顾你的。”

    “哦,时候不早了,我得赶羊回圈”

    “别转移话题。”拓跋圭当即戳穿她。“告诉我,汍婆去哪里了?”

    从他冷硬的目光中,若儿知道自己必须跟他说实话。

    然而,她的坦白却换来拓跋圭的责骂。

    这么多天来,他克制著对她的思念不来看她,就是为了避免将她卷入宫内的是非,可她却自找麻烦,这教他怎能不气?

    而若儿因担心汍婆和他的安危,也无意反驳他。

    “你乖乖地待在牧场,我会去寻找汍婆,并派人来保护你。”离去前,他表情严肃地吩咐她。

    若儿本想拒绝,但他的眼神阻止了她,而她确实需要有人去寻找汍婆。

    ***

    就在他们为汍婆担忧时,老妇人正为发现线索而兴奋不已!

    罢开始,她的行动并不顺利,因为怕与宫里派出的人碰在一起,她一直小心翼翼地与那些人凶马悍的男人保持距离。后来发现他们的路线与她一致,而她的小马车又跑不过他们,于是灵机一动,不再按原计画去旧王宫和太子府,而是转往沙陵湖她早年结识的一个老姐妹家。

    那个姐妹年轻时曾在云中王宫做过事,因此她想去那里探探风声。

    没想到从老姐妹口中得知,有个多年前侍奉太子妃的婢女住在武川。

    闻言,她即谎称与那位婢女是旧识,问得了婢女的下落,第二天就赶著小马车一簸三颠地去了武川,好不容易才找到那个三十多岁,刚死了丈夫、孩子的女人。

    那女人正寂寞无依,与谎称无家可归的汍婆一见如故,便将她留宿家中。相处几日后,汍婆道出前来寻她的实情。那婢女自小生活在太子府,见多识广,与太子妃感情极深,对帮助太子妃的儿子、如今的王上正本清源,自觉义不容辞。

    “王上当然是太子的亲生儿子、先王的亲孙,那些胡说八道的人不安好心。”

    当得知牛川王宫内的流言后,她义正词严地说:“奴婢愿到王宫作证,如果奴婢人微言轻,我们还可以找管迁大人同去,他的话总该没人怀疑了吧?”

    “管迁?”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汍婆惊喜地几乎要晕倒。“你是说当年的史官管迁?你知道他在哪里?”

    “正是他,我也是几年前才知道他就住在青山道”

    于是隔天,婢女将空荡荡的家交给远亲,就随汍婆赶著小马车前往青山道。

    因为有人带路,这次汍婆很快就找到了隐居乡间的管迁。

    双方略作寒暄后,便进入正题,汍婆将事情始末详细说了一遍。

    代国复国、王孙即位的消息管迁已经听说,从汍婆的叙述中,自然明白事情紧急,因此让她们先行一步,说他整理好证物后会马上上路。

    汍婆也觉得分开走比较安全,便在第二天与婢女离开。

    为避免路上遇险,她们按照管迁的提示痹篇大道,沿著山路一路餐风露宿,紧跑慢歇地赶回牛川。

    ***

    云中旧王宫的后山上,拓跋圭双手交握身后,站立在悬崖旁。

    离他不远处,是个坍了顶的山洞。

    从外表看,谁也不会料到这个不起眼的山洞,竟是代国王宫地库的门户。

    他所面对的山脚下,是曾经富丽堂皇的王宫旧址,如今虽已阙坍瓦碎、满目荒凉,杂草中尚存的几间矮屋,也都墙面剥落、门窗破败,但从断壁残垣中,仍能看出往日的恢弘。

    看着眼前儿时居住饼的地方,拓跋圭心潮起伏。

    当年先祖什翼犍的庶长子听信谗言,在这里发动宫廷政变,杀死诸弟和父王。导致代国大乱,让对代国早有觊觎之心的前秦苻坚乘机灭了代国。

    年仅六岁的他随母亲逃离此地,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几天前,他忽然接到盛乐部将莫题急报,说旧王宫内隐藏多年的地库被毁,留守的老宫女和卫士被杀,凶手逃之天天。

    闻讯后,他马上带兵赶来。开始还以为是库莫奚族做的,后来发现不是。

    库莫奚人一向只取牛羊,不要金银珠宝,可是如今这里,先王收藏的金银珠宝差点被劫走,幸好莫题率兵及时赶到,窃贼忙于逃命,只得扔下捆绑好的宝物。

    花了两天时间,他们才把死者安葬妥当。拓跋圭令莫题将所有珍宝装箱密封后带回新都,而他则留住旧宫整理一片狼藉的地库,希望从那些文物中,找到有关自己身世的档案,同时,也想寻找汍婆。

    据若儿所说,旧王宫是汍婆最主要的目的地。按时间推算,她早该到了才对,也许现在正藏身在这里的某一个角落,他最好能尽快找到她,他不希望看到她发生意外,因为她是若儿很重视的亲人。

    可是几天过去,士兵们按照他的要求将所有地方都找了一遍,也将地库内能辨认字迹的竹简一一搜集,让他看过,并没有发现汍婆的踪迹和任何有用的史册。

    已经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可是老妇人会去哪里呢?

    正沉思中,一阵疾奔的马蹄声由山下传来,晏子和柯石马上戒备地靠近他。

    “王上。”当马奔至眼前,马背上的人马上翻滚下马,对拓跋圭单膝跪下。

    见来人正是被他安排去牧场保护若儿的士兵时,拓跋圭神色大变。“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若儿她”

    看到王上焦虑的神色,士兵急忙说:“不,王姑娘没事,是她让属下前来给王上送信。”

    “信在哪里?”听说若儿没事,拓跋圭略感安心。那天将她从拓跋窟咄淫掌中救出后,他当天就安排了自己信得过的士兵前往牧场,并确信他们每个人都明白自己去那里的责任。可是次日他即接到莫题的信,因而匆匆离开了牛川,也未来得及与她告别,此刻听她送信来,知道一定是重要的事情。

    他接过士兵递上以松脂密封的竹筒,从中倒出一截细小竹简。

    上面写著乳娘归,速往武川青山道寻管夫子迁,谨防恶狼。

    得知老妇人已经回去,他松了一口气。得知管迁的行踪,拓跋圭十分兴奋,因为记载并见证他出生经过的史官正是管迁,能找到他,不啻是个好消息。

    “王姑娘是何时给你这个信简?”他将竹简递给晏子烧毁,询问那名士兵。

    士兵正摘下头上的帽子擦著脸上的汗,闻言忙立正站好回答:“昨夜。”

    拓跋圭看看他和大汗淋漓的马,知道他是连夜赶来,不由得露出赞赏的笑容。“你是个好士兵!叫什么名字?”

    “安超。”

    “很好,你去城东找莫题,他会安排你吃喝,休息过后,马上回牛川。”

    “属下愿随王上同行。”士兵恳切地说,但遭到拓跋圭反对。

    “不,你得尽快赶回去保护王姑娘。”

    安超表示遵令,等他走后,拓跋圭也带著自己的人马离开了旧王宫,按若儿指引的方向,往武川的青山道奔去

    ***

    武川距旧王宫不过一百多里路,但由于青山道是个不为人知的小村子,又位于人烟稀少的大青山北麓,因此他们边行边打听,直到次日午后,才找到管迁的家,然而面对他们的,却是冒著轻烟的破败草屋。

    “管夫子是好人哪,干嘛这么多人要抓他,逼他逃走呢?”颓壁坍檐中,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冒著轻烟走出来,站在他们马前,张开没门牙的大嘴抱怨。

    “我们不是要抓他。”晏子跳下马走近。“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不知道。”老妇摇摇手。“管夫子走了,带著夫人赶著马车走了。”

    “还有谁来找过管夫子?”拓跋圭注意到她的言词保留,下马耐心地询问。

    老妇人搂紧挂在胳膊上的篮子,里面装著几件显然是从灰烬中捡来的器皿。她用混浊的目光瞟了面前身材高大、貌甚威严的男人一眼,嘀咕道:“还有谁?不就是跟你们一样带刀剑、骑大马的男人吗?今儿天才亮就来了,找不到管夫子,就把气都发在茅屋上。咳,可惜喔,多好的茅屋啊!”老妇人说完就不再搭理他们,迳自沿著尘土飞扬的小路走去。

    一只大乌鸦呼啸而过,在他们头顶盘旋一圈后,煽动著翅膀停落在倾倒的门柱上,瞪著拓跋圭。鸟与人相互凝视,从那褐黄色的眼眸里,拓跋圭仿佛看到一种危险的警示。

    尚未细想,远处又传来一声长长的鸟鸣。黑色大鸟嘎声叫著振翅飞起,而它的爪子张开,一件东西从空中坠落,掉在拓跋圭身前。

    柯石一把抓起那件东西,生怕是危害王上的暗器!可等看清手中的东西时,他愣住了。“王上,你看这个。”

    拓跋圭接过来一看,是顶普通的软帽,帽上有代表拓跋家族的深黄色布条。他的眼神变得凌厉,将帽子扔回给柯石,寒声道:“留著它,一定是他的。”

    知道王上说的是谁,柯石将帽子收好,却也纳闷。“长平王现在恐怕连骑马都有困难,怎么可能会来这儿?”

    拓跋圭嘲讽道:“何必他亲自动手?拓跋家族内有的是乐意听他指挥的人。”

    说完他调转马头,指著天边越来越厚的云层对士兵们说:“要下雨了,我们得赶在下雨前翻过大青山,沿途注意车辙印。”

    骏马飞奔,卷起漫天尘土,沉沉马蹄声久久回荡在山谷中。

    当他们下了大青山,来到黑河边时,乌云压顶,雷声轰鸣,但天昏地暗间大雨并未降下。

    在河边小道上,他们发现了车辙和马蹄印,并从路人口中获知,一队十多人的队伍刚过去不久。

    “那一定就是若儿所说的‘恶狼’,看我怎么逮住他们。”

    “王上。”

    就在拓跋圭想着要尽快抓住那些恶狼时,前方出现了几个士兵。

    他勒马停住,等那几个士兵奔来。

    士兵们翻身下马,在拓跋圭马前跪下。“属下们奉大将军之令寻找王上。”

    原来参合陂太子府同样遭到劫杀,因那儿是王上的出生地,许谦得知消息后,立即亲自率人前往参合陂,并派侍从前来寻找王上、报告此事。

    竟有人敢在他复国即位后毁他的家、杀他的人?!

    想起在他即位短短几日里发生的事,想起旧王宫凌乱的地库和前史官冒烟的破茅屋,还有那顶有拓跋家族标志的帽子,拓跋圭心头怒火狂烧。

    显然,那些凶手并非一般歹徒,他们的所作所为都与某些阴谋有关,他们不是为找血统证据而来,而是为了毁灭证据而来,他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拓跋圭从腰带上摘下随身玉佩作为信物,递给他的侍卫。“晏子,马上带著这个去清水河,请慕容家族出兵保护管迁夫妇,他们是我最重要的证人,你把他们送到王若儿处保护起来,我先去参合陂,然后回牛川。”

    晏子谨慎地接过玉佩,调转马头,朝燕都所在地飞驰而去。

    ***

    劲风疏雨,乌云吞噬了星月和天空,大地笼罩在阴沉沉的雨幕中。

    蟠羊山崎岖的古道上,两匹瘦马拉著一辆箱形马车穿越树林,往西而去,车轮与马蹄声在风雨声中显得急促而凌乱。

    车轮声渐去渐远,山林中只剩下风吟雨颂。然而,黑暗的雨夜注定不得安宁,又一阵杂沓的马蹄声很快便踏碎了满山单调的风雨声。

    一队骑士由远而近,狂奔的马蹄溅起的泥水,泼洒在路两旁的低矮灌木上。

    “于大人,雨太大,咱们先找地方住一宿吧?”队伍后面,拓跋鉴抹著脸上的雨水对同伴喊。

    “雨大?长平王的脾气更大!如果让证人逃走,你我就没有活路了。”勿忸于族首领于桓不耐地说。

    拓跋凿嘟囔著用力催促坐骑,心里颇为懊悔自己当初鬼迷心窍,竟自告奋勇地跟随于大人前来寻找“冒牌王上”的证据。

    这么多天来,他们一路折腾,毫无所获,把旧王宫翻了一遍,终于逼问出地库所在,可花了好几天时间,也没有找到那些该死的史册,不过倒是找到不少见都没见过的珍奇宝物。

    唉,想到那些宝物,他不禁又怨起了于大人。

    都怪于大人固执,把那些人关起来不就好了,可他偏要杀死所有的人,又做得不漂亮,结果让人逃掉,还点燃了烽火台。虽然那个家伙最后也没能逃过一死,但他们却不得不痹篇莫题军的追击而仓皇下山,连宝物都没能带走。

    好在他们后来在参合陂太子府有了点收获,算是不小的安慰。

    在那里,他们不仅找到几件值钱东西,还逼问出史官的下落,可是那个受不了酷刑折磨的老妪并没有完全说实话,害他们为找史官走了不少冤枉路。

    一阵风将他头上的毛毡吹开,冰冷的风雨令他打了个寒颤,他心情更郁闷了。

    罢才他的软帽不小心被一只乌鸦给啄走了,实在是晦气!他咒骂自己的楣运,可是,像他这种人,如果不巴结王叔那样的权贵,又怎能过好日子呢?

    “拓跋大哥忍忍吧!”骑马走在他身边的白部刚即位的年轻首领劝慰拓跋凿。他投靠拓跋窟咄同样是为了部落生存,因此非常渴望建功。“于大人说得是,如果村民没骗我们的话,管迁等人一定就在前面,加把劲,我们一定能抓住他。”

    “抓到又怎样?这样的鬼天气我们自顾不暇,又怎么带走他?”拓跋錾拉回被风吹到脑后的毛毡,不耐地说。

    “谁说要带他走?”于桓冷笑。“死人只适合留在山林。”

    “为何要杀他?王上是真的王孙啊!”拓跋凿一愣,他贪财,可并不想杀人,尤其是杀自己的族人和王上。“参合陂的嬷嬷已经证明”

    “证明什么?什么都没有!是真是假,都得由长平王来说。”于桓阴阳怪气地说著,往马腹猛踢一脚,坐骑随即往前飞奔。

    他的话把拓跋錾弄糊涂了。由长平王来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看看身边的白部首领,对方投给他一个讳莫如深的眼色后,策马前行。

    拓跋錾麻木地跟随著,脑子里回想着这么多天来,他们的所作所为。无论在哪里,他们不是殴打逼供,就是杀人放火,那时他还以为是为了早日查明王上血统,不让人在将来指认他们。

    可现在他似乎明白了,他们那样做,并不是要查明真相,而是要毁灭证据。

    想到这里,他有点惊沭。看着前头的于桓,心想:不知从参合陂老妪身上抢来的赐名玉牒,是否也被他们毁了?

    那可是证明太子是如今王上亲生父亲的证物啊!

    他亲眼看到赐名玉牒上面,刻著太子的名字和一个大大的“圭”字,难道有了那样明显的证据,他还敢谋害王上吗?

    不,他不敢。可是如今他该怎么办?

    雨越下越大,不管他多么担心和后悔,也只能拉紧缰绳,勉力跟上。

    淡淡的光线消失在黑暗的树林中,泥泞的小径崎岖难行,浓密的树叶和盘结下垂的藤状植物,不时将冰冷的雨水冲刷到他们身上。

    饥寒交迫,人乏马累,树林里不知是否潜伏著野兽,可是为了追赶那辆要命的马车,他们早已顾不了这些。

    穿过树林时,前头有人大喊。“大人,马车。”

    众人精神为之一振,均往前方眺望,果真在前方山脊上出现了一辆马车。

    “大家行动,包围马车。”于桓率先抽出身上的武器。

    随著他的呼喊,小领主们率领著他们的随从,向马车扑去。

    当车夫看到十几个以毛毡蒙头盖脸的壮汉逼近,瞬间将马车团团包围时,不得不停马,冒雨跳下车,紧护车前道:“小民与贱内因有急事赶夜路回家,还请各位好汉让道。”

    “管迁,你真以为能逃得掉吗?”头脸蒙在黑毡后的于桓骑在马上嘲讽地问。

    听他直呼自己姓名,管迁知道身分已然暴露,没法再掩饰,好在他已将重要史册安置妥当,因此十分镇定。

    “你们想干什么?”他不动声色地问。

    “杀!”冷风寒雨中,于桓懒得多说,冷酷地对身边的士兵下令。

    马上,数骑驰来,刀光剑影处,管迁身中数刀,倒卧血泊中。

    车门打开,内坐一名四十来岁的妇人尚未出声,已被利刃刺入,当场毙命。

    “烧掉马车”于桓厉喝,但他的命令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

    众人抬头,见一支马队从山谷中奔来,烟雨迷蒙的暗夜,仍可看到马头上飘扬的三角虎头旗。

    “是慕容家族。”白部首领眼尖,最先认出。

    “快走,咱们不能暴露身分。”于桓也认出了,立即双膝一夹,什么都不顾地催促坐骑往另一条山谷奔去,其他的人,也立即调转马头,随他而逃。

    拓跋部与慕容部世代联姻,如今燕王慕容垂的女儿刚被选为拓跋圭的后宫,虽还未行册封大礼,但亲事已定,因此他们自知在慕容家族面前讨不到什么好,而目前就连王叔也不敢与王上公开为敌,因此他们唯有逃跑一途。

    ***

    大雨伴著蒙古高原的劲风,横扫草原山林,厚积的乌云使得天幕低垂。

    这样阴暗湿冷的坏天气,令大多数人和牲畜都烦躁不安,可是若儿却很高兴,有了天气的借口,她可以专心救人,而不用担心没去放羊会被人怀疑。

    “姑娘,是你救了我?”

    夜里,羊圈后的草房内,面色苍白的管迁躺在用干草和毛毡铺设的临时床上,眼睛半张地对身边的若儿说。

    “不,是王上救了你。”若儿放下刚喂管迁喝完葯的空碗。

    看着经过两天的治疗终于清醒,并已无大碍的伤者,她备感安心,可是想到他过世的夫人,她则心情沉重地说:“可惜管夫人伤势太重,我无能为力。”

    避迁神情哀伤地说:“那不是你的错,生死自有定数。”

    奥

    房门发出轻微的声音,床上的男人马上警觉地睁大眼睛!

    “别担心,不是外人。”若儿马上安抚他,心想一定是汍婆,会到这里来的人不多,尤其在这个时候。

    若儿正想回头好好说说不听话的乳娘,却在看清来者时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