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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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岩到达优尔大楼,甫将车停妥便瞧见盛伟行昂首阔步朝他走来,五十多岁的他看起来威严十足,情色业狂人称号相当适合他。

    “盛叔。”他立即开门下车问候。

    “上车。”盛伟行挥挥手示意他坐回车里,然后自己也开了门坐进副驾驶座。

    “盛叔,您不坐后座吗?”

    “没关系,我有话跟你说,坐这儿比较方便,走吧。”

    “不等语昕吗?我是来接语昕的”

    “我已经安排咏阳来接她。”

    “那我打电话跟语昕说一声,您等我一下。”谭岩拿起手机,却一掌被盛伟行压下。

    “不用打,我说了,我都安排好了,你不必担心。”

    “盛叔”接收到盛伟行冷厉的眼神,谭岩心中恍然明白。

    盛伟行是来问罪的。

    懊躲的终究躲不掉,任凭盛语昕在父母面前不肯透露半句,但毕竟纸还是包不住火的。

    思及现实与负责的诚意,谭岩准备在盛伟行面前招供一切。

    “走吧。”

    “是。”准岳父说一是一,准半子唯命是从,打档上路。“盛叔想去哪儿?”

    “去酒店。”

    “boat?”谭岩有点诧异。

    “嗯。”盛伟行低应一声,随即一笑。“我猜,你很少去这些声se场所吧?”

    “的确很少。”谭岩撒了个小谎他根本一次也没去过。

    他未曾受过台湾饮酒文化的熏陶,所谓交际应酬所需的续摊,也都交由他的两位兄长谭峰和谭峻出面,谭岩在情色这一块,可说是张纯洁的白纸。

    也幸亏是张白纸,盛语昕才无从挑剔他,她说他这样干净的男人世间少有了,物以稀为贵,所以她更爱他。

    “谭岩,你其实是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谢谢盛叔”

    “但你也是身受诅咒的男人,我要如何相信你可以给我女儿幸福?一种安全无恙的幸福?所以我要请你离开我女儿。”

    “盛叔!”谭岩错愕地望向盛伟行。“您知道了?是谁告诉您的?”

    “谁告诉我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坐视不管,我必须为我的女儿着想剩下的到了再说吧,现在你专心开车。”

    谭岩本以为自己有解释和转圆的余地,没想到行事果决的盛伟行,毫不拖泥带水,一点辩驳的机会也不给他。

    情绪瞬间绷紧,不祥的预感渐渐浓厚。

    boat酒店,盛伟行专用的豪华包厢内

    “盛叔,我不能离开语昕。”一旦他离开,也许她会活不下去的。

    “不能离开,也要离开。难道你真忍心看语昕为了爱你,而一辈子受罪?”

    “流泪或许是受罪,但那是幸福的表征,盛叔,语昕的内心是快乐的。”

    “我知道她快乐,但这种快乐的名字叫危险。倘若我让语昕继续跟你在一起,总有一天她的眼睛会哭坏!我想不用我多说,你也该知道眼睛在人类的器官中,是十分脆弱的一种,难道你都没为她想过吗?如果她眼睛因你而毁,你担得起吗?”盛伟行嗓音浑厚,听起来威严十足。

    面对盛伟行单刀直入的指责,谭岩虽哑言,但他并非盛伟行所说的,完全不顾盛语昕的状况,只是一味自私的想与她相守,他也是一直在想办法解决,无论如何他是不可能放任事情恶化下去的!

    “我承认这样不对,可是我会努力找出解决之道,我手边一直进行这方面的资料搜集,虽然目前没有着落,我却有信心总有一天一定可以找到解咒的方式。”

    “谭岩,总有一天是哪一天?”

    哪一天?

    “你回答不出来了吧?”盛伟行递给他一杯酒,冷笑了一声。“你对未来也没有把握吧!我是绝不可能将女儿交给这样的你。”

    盛伟行虽然没有一句责备,也是语带微笑,却句句命中他的要害,让他哑口无言。

    向来不贪杯中物,但是心情恶劣的情况下,谭岩举杯一仰而尽杯中酒。

    “盛叔,给我时间”

    “好!”盛伟行短洁有力的应允,接着态度强硬的说出条件。“我给你一年的时间,这一年内,你们必须完全断掉所有的联系,不能见面、不能通电话,也别给我搞什么email、msn、视讯那些玩意儿!总之,我要你们两个彻底分开,你去做你该做的,我努力帮我女儿忘记你。如果一年内你找到了解决之道,而语昕也忘不了你,那么我也不会再阻止你们。但是注意,如果一年时间过去,你仍然没有任何进展,我会立即选蚌好对象,以最快速度将语昕嫁出去。”

    “您这样做会把语昕逼疯的!”不能见面、不能通电话、通讯息,那不是等于在断他们两人的生路吗?

    “我的女儿不是软脚虾,她身上流有我盛伟行的血,我相信要她忘记一个男人并不是什么难事。”盛伟行信得过女儿的坚毅个性。

    “语昕是不可能忘记我的,盛叔,请您不要伤害语昕。”谭岩深知要盛语昕遗忘他、放弃他,那是绝无可能的。

    盛伟行能说得那么轻松自信,根本是因为不了解他女儿对他用情有多深。

    “我是她父亲,我不会伤害她。”

    “盛叔,您非要我和语昕分开吗?”

    如胶似漆的两人怎么分得开?!他们的心会被撕裂的!

    “没错。”

    “这不公平!”

    “让我女儿深陷危险,那才不公平。谭岩,告诉我这事的人说的没错,你是受诅咒的人,而语昕是为你试凄。”

    “总之,我们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我更没有选择的权利,是吗?盛叔?”

    “没错,谭岩,你要相信盛叔,不是盛叔我狠心要拆散你跟语昕,但为了语昕好,我必须要求你这么做!希望你能体会我这做父亲的苦心,更希望你遵守与我的约定。”出此下策他也是不得已,但天下父母心,当儿女为爱盲目时,他们怎能置身事外?

    “盛叔,您对语昕的用心我能够体会,伹是语昕知道您的决定吗?她会接受您的决定吗?”

    “我什么都没跟她提。”这种事当然要暗着来,哪能让女儿知道?“所以你也不准提,我警告你,你可别出卖我喔!”

    当儿女的慈父是他此生最大乐趣和成就,绝不容许别人破坏中伤。即使是有可能会成为他女婿的谭岩也不行!

    “我要跟她谈一谈。”

    “我可以让你们见最后一面,也随你怎么说,但就是别扯上我。”盛伟行撇得一干二净,果然是风尘中打滚历练过的狂人,狡猾如狐。

    “那么,您可以告诉我,是谁告诉您我的秘密的?”谭岩心中已经有人选。

    他早知世上没有永恒的秘密,所以即使没有爆料者出现,事情总有一天也会被揭发,他只不过想证实究竟是谁想藉此打击他。

    “就你心里猜的那一个。”盛伟行这只老狐狸撇唇笑,坚决不肯当坏人。

    “葛镐一?”

    “那是你自己说的,我什么都不知道。”盛伟行眼光移往别处,举杯喝酒。

    “盛叔,将来您不会再有机会用这种不负责任的态度面对我,因为您女儿的幸福掌握在我手里。您想当她慈父,我却想当她丈夫。而女人跟丈夫在一起的时间,可是父母的两、三倍!”谭岩也不笨,他懂得如何对付这只老狐狸。

    “你在威胁我?”稳定的声音终于出现动摇。

    “对!如同您今天威胁我一样。”

    将来他想来探望女儿、串串门子,他很欢迎,但是休想他会留岳父过夜,即使是下雨天也不留。

    反正月光居就在隔壁,直接将他赶回家睡就可以,根本毋须费心准备岳父母的房间!

    即将面对与心爱女子的分离,谭岩将所有的愤怒与怨恨,全投射在未来

    “为什么是你来接我?”盛语昕不满意地看着哥哥来接她。

    “我接就我接,你还嫌什么?”无法赴美女的约会,反而来载自家这个没路用的老妹,盛咏阳可比她还哀怨。

    “为什么谭岩没来?他的电话又不通了”回想起那次他一声不响的消失,盛语昕心情不由得忐忑,这才惊觉一下午闷得慌,难道就是在暗示现在这个情形?

    “你别紧张!谭岩只是跟老爸出去。”盛咏阳也不懂老爸怎么突然想单独约谈谭岩。

    “跟老爸出去?那不就去酒店?”吼!老爸竟然想带坏女儿的男人,真过分!

    boat的女人个个厉害漂亮,谭岩不会是那些莺莺燕燕的对手谭岩是她一人独享专用的,绝不能被别人给吃了,连碰一下都不行的!她要去捍卫自己的男人。

    “带我去酒店。”

    “我奉命载你回家,你安分点!男人有男人的世界,这么多年了,你还看不够吗?”别说盛语昕是女人原本就不喜欢酒店文化,连盛咏阳身为男人,从小到大看多了情色界的黑暗与虚伪,他也非常厌恶上酒店寻欢作乐,宁可去pub用自己的实力和魅力征服看上眼的美眉,或是在方城之战上与对手厮杀个痛快。

    “就是看够了,我才担心谭岩应付不来那些女人嘛!”

    “你当谭岩是傻子,还是根本对他没信心?”

    “都不是。”只是外面的诱惑通常考验好男人的忠实与道德感她就是不想让他涉足那种地方。

    “听老哥的,不会有事啦!我先带你回家,你自己再慢慢联络。”

    “好可恶!”不管怎样,谭岩都该先向她说一声的,连打个电话都不肯,一定有鬼,有鬼有鬼!

    他曾有过不告而别的前科,教她实在无法不去胡思乱想。

    “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你有没有自尊啊?你以前不是这种猜忌善妒的女生呀!”女人一谈恋爱果然不可理喻,简直变了个人似的。

    盛语昕才不在乎兄长怎么说,反正找不到他,她是不可能平静下来的。

    算是习惯性的依赖吧?但是她是女人,依赖男人又有什么不对?想与爱人朝朝暮暮又有什么错?

    她宁愿当他黏腻的小女人,也不想让自己一不小心就陷入任何可能失去他,或被他背叛的境况中。

    “你是不是要说我很可悲?”盛语听也恼于自己近乎失控的思想行为。

    “你知道就好,相信谭岩吧!”盛咏阳扫了她一眼,迳自拉着妹妹上车。

    好吧!爱他就要相信他,何况谭岩是值得信赖的,她不该再胡思乱想。

    “语昕。”

    回到家,盛语昕看见谭岩站在家门前,喜出望外地投入他怀里,泪水不听使唤地又掉了下来。

    “电话打不通,我以为你又消失了。”虽然提醒自己信任他,但曾被“遗弃”的阴影仍在,教她非常没有安全感。

    “我没有消失,我只是来”告别。这句话教他怎说得出口。

    “来怎样?”她眨着泪眼看他。

    “我很想你。”谭岩俯首吻她。

    “真的呀?在‘花团锦簇’里想念我呀?”她皱皱鼻,还是打翻醋坛子。

    “什么‘花团锦簇’?”

    “酒店小姐呀!我老爸不是带你去开眼界?”盛语昕斜睨他。

    “你呀,别乱说。我只是陪盛叔喝两杯,根本没有别人。”

    “那就好,你害我担心你被别人吃豆腐了!”闻言,她又娇笑了起来。

    “喂,会吃我豆腐的只有你,好不好?”

    第一次可是她主动亲他的,不是吗?而这一切甜美销魂的滋味竟然要被迫写上暂停符号,若不幸,也可能画下休止符,他怎么舍得这个霸道又温柔的小女人?

    一想起她找不到他时的伤心和失落表情,他就有股冲动和私心,想不理会盛伟行独断独行的意愿,直接带她远走高飞。

    只要她幸福,哭泣又有什么不行?为什么他只能被迫接受分离!

    “今晚,你要不要留下来陪我?”她赠着他,明眸亮晶晶的,根本是想要他“陪睡”反正她的父母开明,早已认定谭岩是半子,他留宿也没什么好忌讳的。

    说着,盛语昕已经拿出钥匙要开门。

    “等等,语昕。”如果他再进去,一定又会惹恼盛伟行,他不想再节外生枝!谭岩将她重新拉回怀中。“乖乖听我说。”

    “嗯?你要说什么?千万别犯我的大忌喔。”盛语昕望着他的眼,突然间那股又闷又慌的感觉浮上心头,她抓紧他的衣服,就怕听见什么晴天霹雳的消息。

    “我必须暂时离开你。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为你好”老天爷,让他能够更狠心一点吧!为什么说这话的他会心痛如绞,仿佛下一秒就会死去。

    离开我,是为我好?

    “你说什么?”她傻怔的看着他,仿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你流泪的情形愈来愈严重了,语昕,我们必须正视这个问题。”

    “我不在乎!”她倏地大吼。“你不在乎,但我在乎。听我说,语昕,你有双世上最美的眼睛,灵动得像会说话,晶亮得灿烂如星,这么动人的眼睛,我不能让它一天比一天黯然、干枯,所以我要拯救”

    “如果拯救我的方式是分离,我宁愿哭瞎,因为那表示我拥有你给的幸福,我是世上最幸运、最快乐的人!”

    “不行!”明知无法说服她的,他怎会向盛伟行妥协呢?

    他真是大错特错!

    他应该坚持下去的,然而他却在愧疚满怀的情形下,不得不选择低头。

    “谭岩,告诉我你是开玩笑的,你不要用这种方式为我好,我不要!”她抓紧他的衣服,又急又慌的叫。

    “我没有开玩笑,语昕,你仔细听好。”硬着心肠,谭岩将她推离,按着她的肩让她无法靠近。

    “你”他竟然阻止她的接近?“谭岩,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会死的、我会死掉的!”

    “不准这样说!”他低斥道。

    “不然你要我说什么?你都要离开我了,我还能说什么?!”盛语昕气急败坏的大叫。

    “语昕,你乖乖等我回来,一年就好,我会想办法找到解除神咒的力量,然后回来找你,让你能够拥有真正无害的幸福,所以你必须好好的、平安的等我,知道吗?”谭岩加重语气,心虽痛,却更害怕她会想不开,只能用力的要求她的应允。

    “如果一年过去了,事情依然解决不了呢?”盛语昕瞅着他,凄苦一笑。

    “我会给你第二种交代。”

    第二种交代?她的心一揪,直觉不祥她简直要崩溃了!

    “为什么要分开?我们可以一起找方法啊,为什么要分开?我不要!”

    “语昕,你听好,此生我最爱的是你,即使失去一切我也不想离开你,但是我必须为我们的未来负责,不得不暂时向某些逆境低头,我只能这么做,我爱你,你一定要将这句话放在心里,一刻也不能忘。”他握紧她不住颤抖的肩膀,力气大到她都痛了。

    “我不要你离开我。”她不断重复这句话。什么叫不得不向某些逆境低头?盛语昕无心去细想,她只知道要留住她的男人,不能任他说走就走。

    “不要让任何人说服你忘记我,更不要对我失望而去爱别的男人,要对我有信心,因为我爱你,我一定会回来找你。”

    “我不懂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有任何困难我们一起面对呀,为什么一定要分开?我不接受这个理由,我不接受!”盛语昕激动地大吼。此时她的颊边挂着伤心泪,盛语昕却宁可自己流下的是神咒之泪,至少泪水是他爱她的象征。

    “非得这样语昕,保重。你要相信我,不论别人说什么,你都不能忘记我,懂吗?至少这一年内不能忘记我。”说完,他心一横,猛力将推开。

    盛语昕背靠在墙上,已哭得没力气挽留他,也明白她是留不住了,谭岩将她推开,她还有什么力气去抓住他?

    既然要她想他,要她别忘他,却为什么要离开她?!

    她不懂!

    谭岩强迫自己转身,努力压下想回首拥抱她的渴望,迈开步伐,强迫自己听若未闻她的哀鸣,视若无睹她泪如雨下、楚楚可怜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