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塞外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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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林然用过早点，刘舞阳才施施然出来。刘舞阳却道已在后院上房用过早点，二人一路同行往西，奔张掖而去，一路无话。
如此三日，便到了张掖！
在夕阳的余辉中，张掖城披着金光，显得分外庄严，没有一丝边城的荒凉和苍桑。看来，这刘舞阳将这张掖治理的还不错。张掖城虽不若天水繁华，却是民风泰和，井然有序的样子。
“刘公子……”林然开口欲道。
只见刘舞阳将手一挥，作不悦状，道：“小兄弟，你我一见如故，你这般公子长公子短的，就见外了，若看得起在下，我就托个大，你称我一声哥哥便是！”
“刘，刘大哥？”林然嘴角抽了抽，堂堂镇西王啊，看不起谁也不敢看不起你啊，在你的地盘上，拂了你的意，不是自找死路么。林然顿了顿，唤道：“刘大哥，这次多谢你解围，小弟铭记在心。小弟还要前往乌孙寻亲，就此别过，他日有机会，小弟再谢大恩！”
“哦？小兄弟何故这般急于上路，以为兄之意，倒不如随为兄寒舍小住几日，你那亲人，为兄派人去接来就是！”刘舞阳眉眼一挑，似笑非笑。吓得林然差点冷汗直冒！这子虚乌有的亲人，上哪去接啊！
“不敢再叨忧兄长了，小弟就此别过，他日再登门拜访！”
刘舞阳哪里肯依，林然转念一想，自己此行，不就为了入镇西王府去探明长公主的意图么？不若趁机去王府探上一探，那长公主到底是想干什么。如此，推辞一番，便应邀随了刘舞阳而去，刘舞阳这才露了几分笑意！
策马绕过福禄街，远远的便看到了王府的牌匾，夕阳掩映中，熠熠生辉。林然心头一紧，不由自主地揪紧了缰绳，马儿的速度立时便缓了下来。
“小兄弟，怎么了？”刘舞阳勒马驻步，回首问道。
“没，没事！”眼见着，便过了镇西王府，可刘舞阳却没有进入王府之意。林然不由便傻眼了。待到镇西王府的金匾远远的落于身后，方才确定，这刘舞阳，分明就没想过将自己领进王府！
难道是他对自己起疑心了？可他一堂堂一届王爷，又武功高强，若有疑心，大可将自己一举拿下，又何须来这么多的弯弯绕绕的？
难道说，消息有误，他并不是镇西王？林然心头一滞。是啊，那少昱，与自己不过萍水相逢，他区区一商队小厮，弄错了消息也是有的，自己怎么就这么地信了他的话呢？
可如今，既然已应了那刘舞阳，总不好说说走就走吧？林然懊恼地叹了口气，策马跟了上去。
二人绕出长寿街，往东城而去，在邻近城郊的永安街停下。一处娴静的庄院入目而来。
那是一处极大的庄院。
门前紫檀木匾，赫然写着塞外江南，林然愣了一愣，这好好一个庄院，怎么就起个客栈的名字呢？院内，亭台楼阁，花榭水台，果然一派江南风光，哪有半点西疆风情。林然不由看了一眼刘舞阳，只见他神情未变，一派坦然地领着她进了门。
刚一入门，便有小厮前来相迎。“主子！”
“给我这位小兄弟安排客房，交待下去，晚上设宴，为我兄弟接风洗尘！”一路风尘仆仆，二人暂别，各自前去梳洗歇息不提。
晚宴设于庄院正堂大厅，一概吃食异常丰盛，然用膳者却只有刘舞阳与林然二人。一餐下来，除了小厮使女，并不见他人。林然不由心下困惑。男子二十弱冠，按照古人早婚的习俗，这刘舞阳，看上去，少说也有二十五六的年纪，这会，怕早已妻妾成群，儿女绕膝了。忽转念一想，自古男女七岁不同席，自己如今可是一幅男子装扮，想来为了避嫌也有可能的。
“小兄弟，可是这饭菜不合口？”刘舞阳突然出声。
林然一惊，回过神来，对上刘舞阳那探询的目光，忙道：“哪里哪里，刘大哥如此盛情款待，小弟吃的，都要爬不动了！”
“小兄弟说笑了！”刘舞阳哈哈一笑，道：“今天色尚早，不如随为兄在这庄院四处走走，看看这塞外江南，与那真正的江南风光，差了多少！”
言罢，便立刻有使女上前，分别给两人披上大氅，刘舞阳显然是极爱白色的，用的是白色织锦大氅，一披上身，贵气立显。
林然所披的，却是一件火红的织锦大氅。沈云汐这身皮肉，本就白嫩，这火红色一衬之下，更显得娇艳。
刘舞阳看着林然，神情不由地僵了几分。林然立时大囧。她现在是男的好不好？穿这么一件大红的衣裳……或者说，这刘舞阳是发现了她本为女儿身？
“刘大哥……”林然嗫嗫然。
刘舞阳神思一闪，脸上恢复了往日的不羁，笑道：“这西疆之地，夜晚多风。只是家中却没有合你身段的斗篷，能穿的，却只有这件，还望小兄弟不要嫌弃才是！”
林然一想也是，这刘舞阳，身高少说也有一米八，自己这身高，穿他的，只怕直接扫地了。这么一想，当下也就释然了。“不敢，实是在下给刘大哥添麻烦了！”
虽值仲夏，可西疆的夜晚不如白日，终究夜凉如水。怪不得要用这斗篷了。林然跟在刘舞阳身后，静静聆听他介绍这院中的一景一色。
这一处垂柳，乃取自吴地，那一处翠竹，却来自越州，那太湖之石，不消说，更是花了大手笔。光千里迢迢运到这西疆之地，就得花费不少吧？
“这西疆之地，本是广袤漠野之地，端得是大气，却为何花费这般心力财力，建这么一处庄院？且以江南为名，刘大哥去过江南？”
“从小听闻，江南风光无限好，只是却从不曾去过。他日，定当前去领略，还望届时，小兄弟不要将为兄拒之门外才好。”
“刘大哥说笑了！”林然笑道：“只是兄长不曾去过江南，却能造得这一方庭院，真正的不同凡响啊！”
“这哪里是我造的，母亲故去后，父亲将这汉地的塞外江南尽数给了我。我不过是捡了母亲的余荫，占了些许便宜罢了！”刘舞阳突地叹息了一声，娓娓道得原由。
原来，这塞外江南，乃是怀念刘舞阳故去的亡母所建。刘母本是江南人氏，生于吴侬之乡，长于软语之地。
西子湖畔杨柳依，独见佳人凭澜立。刘父初见刘母时，便教那娇柔动人的江南女子摄去了心魂，从此一发而不可收拾。在那桃红柳绿之岸，两情相依，端得才子佳人，郎情妾意，于是刘母去家舍族，义无反顾地随刘父北上归汉。倘若故事至此，必然成就的是一段佳话。
只可惜，当刘母当得北地，才发现，良人家中，早有妻妾，且儿女成群。刘母自此郁郁寡欢！可彼时，她腹中已怀麟儿，想回江南，已是不得。
刘舞阳从记事起，便常见母亲凭栏南眺，眼中有数不尽的哀伤。但凭父亲怎般呵宠逗笑，也是不得开怀。久而久之，父亲便也渐渐地不来了。
“……母亲这一辈子，总是绕不出那心结，红颜终命薄……”刘舞阳望着庭院之中的太湖石，颇多感慨。“父亲为博母亲展颜一笑，便倾尽财力，于北地风光较好之处，处处建了这塞外江南，给散心之用。只待母亲解开心结，可终究没派上任何用场！”
“一生一世一双人，伯母要的，不过如此！”作为女子，林然自然能明白，一个热恋中的女子，在她憧憬美好未来之时，却被现实打入了尘埃里，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心愿终成一场空梦，心中郁结，也是难免的。刘父未必不懂刘母之心意，只是在这三妻四妾的世界里，刘母的心思，终究是奢侈了。
“一生一世一双人……”刘舞阳喃喃重复林然的话语，静默了好一会，突然反身问道：“小兄弟也是坚信一生一世一双人么？”
林然眨眨眼，看着忽然变得哀伤的刘舞阳，心头一顿，小声地应道：“那是自然！”
“母亲若是在世，定会喜欢你的！”刘舞阳定定地着林然。
林然一愕，不知道怎么接话。心中困惑不已，自己与这刘舞阳，不过是萍水相逢，他何故连这家中私密之事，说于自己听？
但看着刘舞阳流露出的那份孤独神伤，却让她心中一痛，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子欲养而亲不在，孺慕之情，与生俱来的，那么，如果自己再也回不去，宝宝以后，会不会也如刘舞阳这样，每每想起，伤心难止？
好在刘舞阳却并没在意林然的答复，只是眸色幽暗，神思有些飘远——江南温柔水乡出来的，终归是有些儿女情长了。
待得林然用过早点，刘舞阳才施施然出来。刘舞阳却道已在后院上房用过早点，二人一路同行往西，奔张掖而去，一路无话。
如此三日，便到了张掖！
在夕阳的余辉中，张掖城披着金光，显得分外庄严，没有一丝边城的荒凉和苍桑。看来，这刘舞阳将这张掖治理的还不错。张掖城虽不若天水繁华，却是民风泰和，井然有序的样子。
“刘公子……”林然开口欲道。
只见刘舞阳将手一挥，作不悦状，道：“小兄弟，你我一见如故，你这般公子长公子短的，就见外了，若看得起在下，我就托个大，你称我一声哥哥便是！”
“刘，刘大哥？”林然嘴角抽了抽，堂堂镇西王啊，看不起谁也不敢看不起你啊，在你的地盘上，拂了你的意，不是自找死路么。林然顿了顿，唤道：“刘大哥，这次多谢你解围，小弟铭记在心。小弟还要前往乌孙寻亲，就此别过，他日有机会，小弟再谢大恩！”
“哦？小兄弟何故这般急于上路，以为兄之意，倒不如随为兄寒舍小住几日，你那亲人，为兄派人去接来就是！”刘舞阳眉眼一挑，似笑非笑。吓得林然差点冷汗直冒！这子虚乌有的亲人，上哪去接啊！
“不敢再叨忧兄长了，小弟就此别过，他日再登门拜访！”
刘舞阳哪里肯依，林然转念一想，自己此行，不就为了入镇西王府去探明长公主的意图么？不若趁机去王府探上一探，那长公主到底是想干什么。如此，推辞一番，便应邀随了刘舞阳而去，刘舞阳这才露了几分笑意！
策马绕过福禄街，远远的便看到了王府的牌匾，夕阳掩映中，熠熠生辉。林然心头一紧，不由自主地揪紧了缰绳，马儿的速度立时便缓了下来。
“小兄弟，怎么了？”刘舞阳勒马驻步，回首问道。
“没，没事！”眼见着，便过了镇西王府，可刘舞阳却没有进入王府之意。林然不由便傻眼了。待到镇西王府的金匾远远的落于身后，方才确定，这刘舞阳，分明就没想过将自己领进王府！
难道是他对自己起疑心了？可他一堂堂一届王爷，又武功高强，若有疑心，大可将自己一举拿下，又何须来这么多的弯弯绕绕的？
难道说，消息有误，他并不是镇西王？林然心头一滞。是啊，那少昱，与自己不过萍水相逢，他区区一商队小厮，弄错了消息也是有的，自己怎么就这么地信了他的话呢？
可如今，既然已应了那刘舞阳，总不好说说走就走吧？林然懊恼地叹了口气，策马跟了上去。
二人绕出长寿街，往东城而去，在邻近城郊的永安街停下。一处娴静的庄院入目而来。
那是一处极大的庄院。
门前紫檀木匾，赫然写着塞外江南，林然愣了一愣，这好好一个庄院，怎么就起个客栈的名字呢？院内，亭台楼阁，花榭水台，果然一派江南风光，哪有半点西疆风情。林然不由看了一眼刘舞阳，只见他神情未变，一派坦然地领着她进了门。
刚一入门，便有小厮前来相迎。“主子！”
“给我这位小兄弟安排客房，交待下去，晚上设宴，为我兄弟接风洗尘！”一路风尘仆仆，二人暂别，各自前去梳洗歇息不提。
晚宴设于庄院正堂大厅，一概吃食异常丰盛，然用膳者却只有刘舞阳与林然二人。一餐下来，除了小厮使女，并不见他人。林然不由心下困惑。男子二十弱冠，按照古人早婚的习俗，这刘舞阳，看上去，少说也有二十五六的年纪，这会，怕早已妻妾成群，儿女绕膝了。忽转念一想，自古男女七岁不同席，自己如今可是一幅男子装扮，想来为了避嫌也有可能的。
“小兄弟，可是这饭菜不合口？”刘舞阳突然出声。
林然一惊，回过神来，对上刘舞阳那探询的目光，忙道：“哪里哪里，刘大哥如此盛情款待，小弟吃的，都要爬不动了！”
“小兄弟说笑了！”刘舞阳哈哈一笑，道：“今天色尚早，不如随为兄在这庄院四处走走，看看这塞外江南，与那真正的江南风光，差了多少！”
言罢，便立刻有使女上前，分别给两人披上大氅，刘舞阳显然是极爱白色的，用的是白色织锦大氅，一披上身，贵气立显。
林然所披的，却是一件火红的织锦大氅。沈云汐这身皮肉，本就白嫩，这火红色一衬之下，更显得娇艳。
刘舞阳看着林然，神情不由地僵了几分。林然立时大囧。她现在是男的好不好？穿这么一件大红的衣裳……或者说，这刘舞阳是发现了她本为女儿身？
“刘大哥……”林然嗫嗫然。
刘舞阳神思一闪，脸上恢复了往日的不羁，笑道：“这西疆之地，夜晚多风。只是家中却没有合你身段的斗篷，能穿的，却只有这件，还望小兄弟不要嫌弃才是！”
林然一想也是，这刘舞阳，身高少说也有一米八，自己这身高，穿他的，只怕直接扫地了。这么一想，当下也就释然了。“不敢，实是在下给刘大哥添麻烦了！”
虽值仲夏，可西疆的夜晚不如白日，终究夜凉如水。怪不得要用这斗篷了。林然跟在刘舞阳身后，静静聆听他介绍这院中的一景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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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西疆之地，本是广袤漠野之地，端得是大气，却为何花费这般心力财力，建这么一处庄院？且以江南为名，刘大哥去过江南？”
“从小听闻，江南风光无限好，只是却从不曾去过。他日，定当前去领略，还望届时，小兄弟不要将为兄拒之门外才好。”
“刘大哥说笑了！”林然笑道：“只是兄长不曾去过江南，却能造得这一方庭院，真正的不同凡响啊！”
“这哪里是我造的，母亲故去后，父亲将这汉地的塞外江南尽数给了我。我不过是捡了母亲的余荫，占了些许便宜罢了！”刘舞阳突地叹息了一声，娓娓道得原由。
原来，这塞外江南，乃是怀念刘舞阳故去的亡母所建。刘母本是江南人氏，生于吴侬之乡，长于软语之地。
西子湖畔杨柳依，独见佳人凭澜立。刘父初见刘母时，便教那娇柔动人的江南女子摄去了心魂，从此一发而不可收拾。在那桃红柳绿之岸，两情相依，端得才子佳人，郎情妾意，于是刘母去家舍族，义无反顾地随刘父北上归汉。倘若故事至此，必然成就的是一段佳话。
只可惜，当刘母当得北地，才发现，良人家中，早有妻妾，且儿女成群。刘母自此郁郁寡欢！可彼时，她腹中已怀麟儿，想回江南，已是不得。
刘舞阳从记事起，便常见母亲凭栏南眺，眼中有数不尽的哀伤。但凭父亲怎般呵宠逗笑，也是不得开怀。久而久之，父亲便也渐渐地不来了。
“……母亲这一辈子，总是绕不出那心结，红颜终命薄……”刘舞阳望着庭院之中的太湖石，颇多感慨。“父亲为博母亲展颜一笑，便倾尽财力，于北地风光较好之处，处处建了这塞外江南，给散心之用。只待母亲解开心结，可终究没派上任何用场！”
“一生一世一双人，伯母要的，不过如此！”作为女子，林然自然能明白，一个热恋中的女子，在她憧憬美好未来之时，却被现实打入了尘埃里，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心愿终成一场空梦，心中郁结，也是难免的。刘父未必不懂刘母之心意，只是在这三妻四妾的世界里，刘母的心思，终究是奢侈了。
“一生一世一双人……”刘舞阳喃喃重复林然的话语，静默了好一会，突然反身问道：“小兄弟也是坚信一生一世一双人么？”
林然眨眨眼，看着忽然变得哀伤的刘舞阳，心头一顿，小声地应道：“那是自然！”
“母亲若是在世，定会喜欢你的！”刘舞阳定定地着林然。
林然一愕，不知道怎么接话。心中困惑不已，自己与这刘舞阳，不过是萍水相逢，他何故连这家中私密之事，说于自己听？
但看着刘舞阳流露出的那份孤独神伤，却让她心中一痛，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子欲养而亲不在，孺慕之情，与生俱来的，那么，如果自己再也回不去，宝宝以后，会不会也如刘舞阳这样，每每想起，伤心难止？
好在刘舞阳却并没在意林然的答复，只是眸色幽暗，神思有些飘远——江南温柔水乡出来的，终归是有些儿女情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