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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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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叔揽起左手袖子指着手掌上触目惊心牙印说:“这就是张寡妇咬的。”

    玄飞点了点头:“后来呢?”

    “后来?后来何六把张寡妇带到关帝庙里埋了,顺手把九曲十八弯的鬼打墙给破了,哦,对了,你手中的绣花鞋就是张寡妇当时穿的。”

    十三叔一句话就让阿灏主动拿起凳子坐离开玄飞三米远。

    “何六把张寡妇的绣花鞋放在坟壁里,是什么意思?”玄飞抓着绣花鞋,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十三叔。

    等他再抬起头看向十三叔就呆住了,十三叔眼睛闭拢,嘴唇抿住,两手垂落在身侧,竟然就这样过世了。

    凌一宁赶尸人出身,赵欺夏修香人弟子,瞬间就觉察到了十三叔的异状,就连阿灏都满脸错愕的张大着嘴,唯有柱子还在问:“是啊,十三叔,何六为什么要留给玄飞一只绣花鞋?”

    玄飞长出了口气,猜想到十三叔活了百岁,怕就是想要等到何六的后人来到靠山村,把何六的秘密说给后人听,现在心愿已了,身上支撑着他的力量轰然倒塌,最后一丝生力离他而去。

    “柱子,十三叔走了。”玄飞按着柱子的肩膀说。

    “走了?”柱子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不是在这儿坐着吗?”

    “我说的是十三叔他过身了”

    “什么!”柱子腾地站起身,让玄飞措手不及,差点被他掀翻在地。

    “十三叔,十三叔,您老别开玩笑啊。”柱子抓着十三叔的手,用力的摇晃着,希望玄飞这回是说错了。

    玄飞注意到柱子把手放在十三叔的鼻端着探了下,眼光一黯,颓然坐倒在凳子上,嘴巴一张一翕,眼眶里水汪汪的,不由得轻叹了口气。

    十三叔的突然出世还留下了极多的迷团,何六为什么要留下张寡妇的绣花鞋,谁启动的豁天局,香虫变异的事是怎么一回事等等。

    想到最后玄飞向赵欺夏看去,生就一颗七巧玲珑心的赵欺夏立时猜到他在想什么。

    “靠山村的香是在我那里买的,但我的香没有任何问题。”

    玄飞不置可否的嗯了声,要不是赵欺夏的香有问题,那是谁做的,火光中的人影是什么。

    “我去找村长,十三叔的丧事一定要风光大办。”

    “我陪你去。”

    阿灏陪着柱子去找村长,玄飞再次把目光转到十三叔的左手手背上,凝神仔细瞧了会儿,他的瞳孔突然一缩,托起十三叔的手放在眼前。

    “一宁,这不像是被尸毒腐蚀过的模样吧?”

    玄飞凭的是经验,凌一宁则是这方面的专家,尸变会让尸身上带着大量的尸毒,这是肯定的,张寡妇张嘴去咬十三叔的手,十三叔也说了,手背变成了乌黑色,而现在十三叔的手背则是铁青色的。

    就算何六当时即时的拿出糯米帮十三叔吸出了大量的尸毒,留下的牙痕也绝不会呈现铁青色的模样,除非

    凌一宁惊道:“铁青色!难道张寡妇在咬十三叔之前,还吸了什么纯阴之物?”

    玄飞点了点头说:“十三叔说何六和他找到张寡妇时候,她是在吃一头野猪。要知道,就算是野猪,它本身都带着一些阳气,张寡妇那时最需要的是阴气,除非那头野猪不是一般的野猪,而是阴兽。”

    “阴兽?”赵欺夏吃惊道。

    “要形成阴兽必须要有阴气极厚的地方,从一出生就吸纳那里的阴气,长大后惧怕阳光,只能在夜间出行,喜食阴气重的猎物。”玄飞眉毛渐渐舒展开来,“九曲十八弯正是阴气极厚的地方,那头野猪一定是在那里出生长大的。”

    环环相扣连接起来,就能解释为什么定魂蜡那样快就烧完了,而光凭童子尿和道符完全制不住尸变的张寡妇,还需要十三叔的童子血。

    这时,玄飞看到柱子领着村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走过来,阿灏一脸不耐烦的跟在后头。还有些先前赶走的闲汉都从炕上打滚下来,过来帮忙。

    十三叔的丧事要交由村里料理,村长和十三叔沾点亲,但不是太亲的那种,陪着嚎啕大哭的柱子滴了两滴眼泪,就指挥着人先帮十三叔临时搭个灵堂。

    祠堂烧成了废墟,还要再盖,日后祭祖还需要个地方。依玄飞的意见,最好别在原地重建,他帮着另找一处风水好的地方。

    十三叔的灵堂就设在义庄里,赶过来祭拜的人不少,要论辈份,娶妻生子的都有重孙子辈的了,但十三叔终身没娶,就没留个后人,可大家生下来多少都得过他的好处,现在人死灯灭,过来上柱香都是应该的。

    赵欺夏和阿灏要回九泉河去拿香,玄飞没阻止,也没送他们。

    插上赵欺夏做的送行香,明天就是头七,赵欺夏成日跑来套近乎,小妮子手腕了得,硬是和凌一宁都叫上姐妹了。

    玄飞则是每天都坐在义庄的台阶上,握着绣花鞋在想何六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这绣花鞋除了绣的玩意儿奇怪了些外,并没有任何的奇特之处,玄飞甚至让凌一宁问村里的大婶借了针线,将鞋面上绣的鹞子整个挑开了,鞋垫给扒拉下来,没有任何想象中的夹层,只得再让凌一宁将它缝上。

    过来上香的村民有眼尖的瞅着玄飞整日介拿着只绣花鞋在琢磨就好心给凌一宁提个醒:“大妹子,玄飞他外头有别的女人吧?怎么成天抓着个绣花鞋不松手呢?看那码子,可不是你穿的。”

    凌一宁都会抿嘴一笑不说话。

    但今天上门的人有些特殊,是柱子带着他进来的,他找的人是玄飞。

    “这是二狗,村前头卖包子那家的小子。”柱子拍打着二狗的胸口,让身高不足一米七,身体瞧着就像病殃子的二狗直咳嗽。

    “柱子,你就拍吧,想给你十三叔在下面找个伴吧?”阿灏撇着嘴在说。

    他不时会过来一转,都是带着些镇子里买的肉食给赵欺夏,连柱子这种脑子不够用的都看出来了,这就是个酒肉和尚。

    “滚,你想打架是不是?”柱子捊袖子瞪大眼,一副要上去肉搏的模样。

    “切,就你,佛爷我一打仨还有富余。”阿灏一脸不屑。

    不是他瞧不上柱子,实在是两人的实力差距就摆在那,阿灏再差也是苦鸣寺的高徒,柱子不过是个山里人,有两把子力气也不是对手。

    “你敢瞧不起我!”柱子虎着脸往前走了步,阿灏依然是那副吊儿啷当的表情。

    “好了啊,”玄飞缓缓的说着,把绣花鞋往巨龙盒子里一塞,“你带二狗过来有事?”

    “嗯,他家出怪事了。”柱子又瞪了阿灏一眼,才推着比他矮了两头的二狗过来。

    “说说。”

    “玄飞哥,抽烟。”二狗堆着笑摸出包软玉溪,塞给了玄飞。

    他是做小买卖的,比柱子这种直肠子的人要识作得多,玄飞在村子里一向好说话,但礼多人不怪,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他是来求人办事。

    玄飞拆开烟,点燃了一根,瞟了眼眼馋的柱子和阿灏,拍了拍烟盒说:“你们也抽抽。”

    柱子乐呵呵的掏出根就点上了,贪婪的吸了口,赞道:“好烟。”

    阿灏慢悠悠的点燃烟,瞥了柱子一眼,哼道:“没见过世面。”

    玄飞不理这对冤家,看着二狗说:“说说你家的事。”

    “是这样,玄飞哥,”二狗苦笑道,“我开了间包子铺,起早贪黑的,发不了财,但也能活个安乐。这活每天都要三四点就起来和面,可最近半个月,我怎么都起不来,就像有东西压在我身上一样,只有等到天亮了才能下床,可到这时候,哪儿还赶得及,我那铺子都半个月没开张了,要是再来半个月,我只有关门大吉了。”

    “鬼压床?”赵欺夏偷偷摸摸的坐过来说。

    玄飞瞥了她一眼,问二狗:“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没有,难怪真的是赵小姐说的一样?”二狗害怕的道。

    现在靠山村的人都知道九泉河的香婆是个娇俏姑娘,都改日叫上了赵小姐。

    这鬼压床是指人在睡觉时,突然感到有千万斤重物压在身上,朦朦胧胧的喘不过气来,似醒非醒似睡非睡,连话都说不了,想动也不能动,这样的状况。

    一般都是些性子活泼的孤魂野鬼想要逗弄人做出来的事,短时间还没多大紧要,时间长了就会让人瘫痪,现在听二狗说是天亮才能起身,就更能确定是鬼压床了。

    “晚上去看看吧。”玄飞拍拍肚子,把烟掐灭了,“二狗,留下来吃饭?”

    “这个,”前头说过二狗是识作的人,马上起身道,“我去买些菜来。”

    凌一宁瞧着二狗走出了义庄大门,才嫣然一笑:“晚上的饭总算是有着落了。”

    玄飞这些日子都在琢磨绣花鞋,没时间再去山里找野味,阿灏给赵欺夏送的肉食大半都落在了他和凌一宁的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