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书小说网 > 尘劫录 > 第五十五章献

第五十五章献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临渊行沧元图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史载:鸿王十七年春二月,彭侯献俘阙下。

    峰扬?峰扬是谁?为什么自己脑中竟然会出现这样一个名字?这个名字似乎曾在哪里听到过似的

    服庸还在破口大骂:“你以妖言邪行惑众,对家主施以妖法,你这个蛮夷禽兽!”我实在听不下去了,摆摆左手,制止了服庸的话:“好了,说得太过分了。你也许无法理解茹人的法术,但对于自己不了解的事情,不要妄下结论。”

    “家主,”服庸深深一鞠“君子立于天地间,当秉持正道直途而行,依靠这些妖法,只会使自己走上邪路啊!”妖法?你称呼自己不懂的法术都为妖法吗?要知道,没有这种所谓的妖法,鸿王怎能顺利取得天下?

    “若没有有的法术相助,我未必能战败扩莱之王,”我低头看一眼包扎着厚厚绷带的右臂,笑了起来“只伤损了一只右手,就能把他临阵一剑劈死,丧了扩莱之胆,得以将其彻底征服,这都是有的法术的功劳啊。”

    有面沉似水,听我夸奖他的法术,也只是微微躬了一下腰部。“妖法不会招致好的结果,”服庸指着我的右臂“家主的伤势如此之重,就是最好的证明!”我嘴唇一撇,冷笑着说:“我的伤势很重吗?你放心,我还死不了!”

    服庸这家伙,总是看茹人们不顺眼,而对于我经常把有带在身边,并且与其谈论一些机密,更是怒不可遏,经常要求我疏远茹人,叱退原为茹人长老的有——这大概是出于妒忌吧。我实在听腻了他的这些废话,正打算用休息为借口,把他们两人都赶出帐去,突然门外有人报道:“苹侯届已到营外。”

    “有请!”我没想到这小子来得这么快,多少有点喜出望外。

    我和届已经有三年多没见过面了,虽然这三年间,通过书信往来,我们商谈了许多秘密大事。这孩子在十三岁前,是经常跟我的身边的,十三岁后他过继给苹氏,见面的机会就少了。一眨眼十二年过去了,竟然连届也已经长成大人了呀。

    届撩开帐帘,走到我的面前,双膝一曲,跪了下来:“苹届拜见父亲大人!”“起来,”我欣喜地抬了抬手“你虽然是我的儿子,但现在已为苹氏之主,见了我的面,不必行这种父子大礼——我右臂受了伤,无法还礼了。”

    届站起身,笑着回答:“父亲就是父亲,父子之礼如同君臣之礼,是永远不会改变的。儿子听说父亲受了伤,很是担忧呢,不知道伤得重不重?”

    我向他招招手:“来,坐到我身边来,让我好好看看你——放心,伤势并不重,否则我也不可能亲自指挥灭亡扩莱了。估计再过半个月,右臂就可运动自如,顶多留下一条疤痕。”届赶紧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如此,儿子就放心了。留下疤痕没有关系,疤痕是男子勇斗的纪念呀。”

    我上下打量着届,他身形略显单薄,这应该是少经战阵所致,年轻人长得还算英俊,但可惜只有三分象我,倒有七分象他的母亲。少年时的届,贪玩贪睡,学问和武艺都很差,经过这么多年的成长,也不过中人的资质而已。不过这样也好,这小子如果太过聪明,我怕反而会在父子联手对付鸿王的图谋中,一个不小心丧失了主导权。

    我终究是老了,看到届,越发感觉自己青春不再。已经四十多岁了,体力逐渐衰退,否则也不会在有的帮助下杀死扩莱国王,自己竟然还会受伤。想起刺鬼鲵、斩兜悍的时代,真的感觉自己老了。

    届是中人之才就可以了,他终究是我的儿子,凭藉父子亲情,我可以轻松地把他拉到自己阵营中来,而他在这阵营中所发挥的作用,主要不是能力和智谋,而是他的声望。苹氏在我的下,俨然已执西方诸侯之牛耳,抓住届,也就是抓住了西方诸侯。即便抛除亲情不论,我如果得到天下,届是最佳的继承人——他虽然已经过继给苹氏了,但我另外两个儿子都还太小,无法和届相争——这小子不需要有太大野心,有一点就足够了,愿意吞吃这可口的饵食。

    届对我使了个眼色,我明白他的意思,于是摆手叫服庸和有全都出去。其实我是想留下有的,但在服庸再次激烈地反对他以后不久,这样做并不是很适合。等到帐中只剩下我和届两个人在的时候,届凑近我,低声说道:“有两件大事,要禀报父亲——

    “第一,北方的许多国家都愿意响应父亲,反对鸿王;第二”说到这里,届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鸿王派人来贿赂儿子,许诺说父亲百年之后,让我归宗继承彭族的基业对于父亲的暗中策谋,鸿王似乎有所察觉呢。”

    我冷冷一笑。我很了解鸿王,他即便并没有察觉我的图谋,也不会放心让我身为一镇诸侯,太太平平活下去的。不过竟然派人和届联络,这倒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这个小子不够聪明,必须好好点醒他,别让他受到鸿王的蛊惑:“我所谋若成,你将来就是天下的共主了,他只许诺一个彭侯,还真是小器呀!”

    “父亲放心,”届急忙低下头去“儿子不会受他蛊惑的。不过,为了怕打草惊蛇,儿子并没有严辞拒绝鸿王的使者。”我点点头:“嗯,你做得很好,很有长进啊。”

    “现在万事具备,”届问我“父亲打算何时揭起反旗?”我微微一笑:“何必要揭起反旗?天下动乱已久,人心思定,冒然和鸿王兵戎相见,不是理智的作法。我准备趁此次北上王京向鸿王献俘,面对面和他摊牌。东、南、西三方的诸侯,大都愿意听我的号令,如果你的联络无误,北方也埋下了钉子,他若是明智的话,就该自己交出王位来。他如果不肯听从,那时候再动刀兵,曲不在我。”

    话虽然这样说,但我知道以鸿王的野心和权力欲,是不会乖乖交出共主之位的。“父亲思虑周详,”届急忙说道“儿子还需要好好向父亲学习才是。那么此次,儿子是否需要和父亲一起北上呢?”“不用了,”我摇摇头“你暂留彭邑,做我的后盾吧。你也很久没有回去故乡了,一定很想念彭邑吧?”

    “是啊,”届轻轻叹了一口气“西方山水险恶,又过于干燥,还是故乡好啊。儿子并不求做天下的共主,只希望父亲得到了王位,可以让儿子回去彭邑,在南方为民,都要比在西方为侯,舒服多了。”

    这绝对不是届的真心话,我很清楚这一点。但是想不到他也会讲这些言不由衷的话了,数年不见,果然颇有长进。我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将来你做了天下的共主,就算想迁都到彭邑去,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啊。”

    和届会合后的第三天,我回到了彭邑,准备在这里住上三五天,就北上王京,去和鸿王摊牌。多年征战,都没能多看一眼故乡的山山水水,趁这个机会,最后再看两眼吧。

    如果我此行失败,自然没有机会再回到故乡来了,如果此行成功,也将长时间留在王京,不方便南行。虽然我安慰届说,一旦做了天下的共主,就可以把都城迁到彭邑来,但实际上,王京是天下的中心,无论从地理位置还是从政治形势来考虑,都是天子最佳的居所。我是不会轻易迁都的。

    这两年来,我对鸿王的所做所为越发的不满了。灭亡茹人,征伐扩莱,虽说天下初定不宜这样频繁用兵,但为了保证边境的长治久安,就算急躁了一点,也是可以原谅的。所不可原谅的,是他制定了种种繁琐的所谓礼法,其目的是要牢固层层相叠的君臣父子的秩序,把士族都捆绑在这些礼法上,不敢越雷池一步。他分封诸子,拱卫王京,而对于帮助他取得天下的外姓诸侯,却没有实际的封赏。不但如此,还规定并反复下诏说明诸侯对天子的义务,索取的贡品与日俱增。

    威族才多少人口?就算加上被鸿王征服的中原各族,也消化不了那么多贡品呀。他究竟把这些贡品花费到什么地方去了?有传言说,他广造宫室,采取美女,还把搜罗来的铜、铁融化,铸造成宫门前的塑像,以充实武器储备。他的意图非常明显,是要刮尽诸侯以填充王室,强干弱枝——这种行为和鹏王有多大的区别?

    平心而论,为了威王朝的千年万年之治,这些措施确实是必须的。然而灭亡畏朝不过三年,就如此匆忙地颁布相关法令,不嫌太急躁了吗?四方诸侯,实力雄厚如我彭族者,不下十家,如今全都怨声载道,这样真的能够维持统治吗?

    也有一种可能性,鸿王怕安定时间一久,民不思战,兵力疲弱,天子再难以对抗诸侯,因此希望用最快的速度逼反各有势力诸侯,灭一两个以警示天下。那么好吧,我就先向你举起血剑,且看你有没有本领灭亡我彭族!

    我此次起程北上,只带着茹人长老有,而把服庸留在彭邑。他整天在我耳边咒骂有,我听着多少有点心烦。我也从宗庙中取出了那块黄玉的碎片,带在身上。如果此行可以成功,我就可以立刻从威族的宗庙中找到其余几块宝玉,拼合为一,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不需要什么颠覆天壤的力量,我只是非常好奇,宝玉拼合为一个球体,究竟具有怎样的威力呢?

    二月初,来到王京郊外。这座城邑,从七百年前畏王朝的第六任天子开始,就是天下的中心,是共主的居所,原名天邑,鸿王改其名为王京。这个家伙似乎非常注意这些无谓的名称,他认为名与物是天定一一对应的,既然朝代变更,许多事物——包括城池、宫殿、官职——也都需要更改一个新名字,这才符合新王朝蒸蒸日上的气象。整天把精力都浪费在这些小事上,我不知道他怎么有资格久为天下的共主!

    我在郊外扎营,准备明天进城。才刚立起帐篷,叫有来商议计划的细节,突然一个影子慢慢地在我们面前显现。“你来了,”那个影子淡淡地对我说“此行辛苦了,明天一早,我将会亲自出城迎接你。”

    说完这些话,那个影子又慢慢地消失了。有愣了一下,问我:“这便是鸿王的分身之术吗?”我点点头,有继续说道:“我听闻鸿王法术高妙,今日见其分身,不过如此。这种法术,除了远距离传递话语外,还有什么用呢?”

    我摇摇头:“你的法术除了增加一个人的力量外,还有什么用呢?你使茹人百发百中,力大无穷,依旧难免灭亡的命运。把法术施加在我身上,却可以藉此彻底打败扩莱。法术在乎运用,力量也在乎运用——除非你真的可以颠覆天壤,使河流泛滥,高山崩塌。”

    有点点头:“这样说来,鸿王是个善于运用自己法术的人了。”我微微一笑:“分身之谜,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而鸿王只是利用他的分身,往自己身上涂抹色彩,使诸侯们相信他是天命所归罢了。除此之外,他还会一些小法术,没什么了不起的,我只是担心,他将会怎样运用他的法术?这个家伙,头脑还是相当灵活的呀。”

    “有我在主人的身边,主人大可放心,”有捋捋他雪白的胡须“我会无声之语,可以直接与主人沟通,他人听不到内容。如果有什么发现,我会尽快通知主人的。”我一边点头,一边解开右臂上的绷带,活动了一下肌肉:“基本没什么大碍了。明天我不进城,就在城外和他摊牌吧,就算变起不测,也没人可以拦得住我。”

    明天鸿王将会做怎样的回应呢?对于我此刻突然发难,他究竟有没有心理准备?不知道为什么,我倒希望他有所准备,如果我才一摊牌,他就惶恐服输,那也太没趣了。我希望他仍然是个值得一战的对手,希望可以迎来一个紧张而兴奋的新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