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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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恶”头晕目眩的巩芊铃胸口一阵作呕,在这美好的最后一秒,给了贝铭最“难忘”的回忆。

    “你还好吧?”没吻到她的贝铭,顾不得自己一身脏污,赶紧伸手撑住她的身躯。

    碑芊铃真的醉了,含糊地应了一句“对不起”后,双眼便沉重地闭上。

    “先躺下吧。”贝铭见她醉得不省人事,赶忙让她躺到床上。巩芊铃闭著眼,显然相当不舒服。

    贝铭环顾四周,房间的摆设相当简单,他走进浴室,先换下自己的衣服,然后拿了条热毛巾出来。

    他拿著毛巾,仔细地替她擦拭。“你先睡了,好吗?”

    “那你”巩芊铃已经说得有气无力。

    “我到浴室梳洗一下。”

    “嗯”她呼吸沉重,躺在床上快要失去意识,看来刚刚她自己做了什么,她应该也不太清楚了。贝铭替她盖上了棉被,确定她睡著以后,便转身走进浴室。不过在此时,却听到她的喃喃呓语。

    “可不可以不要离开”

    她的眼睫微微闪动,贝铭停下脚步,回头凝视她。

    简单的几个字,却道尽碑芊铃内心深处的不安和惶恐。

    她是那样坚强独立、好强且不认输的女人,从来没听见过从她口中说出什么请求的话语,却在深夜,在她的梦魇中,吐露出她的脆弱。

    “为什么最后都都是这样的结果”巩芊铃颤抖的双唇隐隐约约说著,贝铭看见她眼角的泪光。

    他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也不知道是什么往事正折腾著她,他走到床边,用旁人没听过的温柔语调在她耳边说道:“我就在这里,不会离开。”

    他怜息地抚了抚她的脸颊,在她心中,一定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平时她一定费尽了心思隐藏,不让任何人看穿她的脆弱,却在这午夜梦回之时,独自流泪。

    哗啦、哗啦

    贝铭在浴室里将自己和衣服洗干净,披著她的浴巾走出浴室。

    他轻轻地坐在床沿,没吹干的发楷还滴著水珠,他凝视著她脸上未干的泪痕。

    “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难过?”他轻声说著,没吵醒她,或许只有在梦中,她才愿意流露出自己的无助。

    贝铭怜惜地伸出手,轻轻拭去她的泪痕。

    月光微微透进窗,贝铭抬起头,看着这房子。衣橱、书桌和这张床,几乎就是这房里主要的家具,而这些物品,也大都老旧斑驳。

    碑芊铃在电视台内是当家女主播,连同加给红利,待遇应该不算低,怎么住的、用的都这么牵强?

    贝铭内心感到好奇,见巩芊铃已熟睡,便起身环顾四周。

    在巩芊铃破旧的木桌上,他看见了零散的几张纸条。

    “这是什么?”他拿起纸条看着,只见纸张上凌乱地试算著一堆数字。贝铭再仔细一看,心中便有了谱。

    他又轻轻拉开木桌的抽屉,翻到了一本小簿子,里头果然写上了密密麻麻的一堆数字。

    这些应该是计算分期摊还本金利息的数据,巩芊铃还写上了一堆电话号码、联络人等资料。

    “这就是你过得这么节省的原因吗?”贝铭看着这些数字,虽不知道起因、原由,却隐约猜到她应该背负著不止一笔的债务。

    小簿子上记载了几月几号必须偿还多少,还有多少金额必须在何时之前清偿,贝铭皱起眉头,看着这些不算小的数字。

    “你一个人要处理这么多事情?”他想着巩芊铃平日的种种,现在看来都是故作坚强。

    “这就是你不愿意卸下心房、总是爱武装自己的原因吗?”他将巩芊铃的簿子放回原位,走回床边。“真是倔强。”他说著,一只手轻轻勾著她的发。

    睡梦中的巩芊铃呼吸沉重,贝铭倚著床,躺在她身边。

    她是坚强也好、是倔强也罢,他知道依她的个性,绝对不想让旁人得知这些秘密,她宁可一个人默默地面对所有困难,也不要别人的同情怜悯。

    或许,他就是欣赏她的这份骨气吧!

    贝铭弯下腰,爱怜地抚了抚她的脸颊。

    碑芊铃沉睡著,贝铭在她唇边留下了深情的一吻。现在她应该不会再吐了吧?

    ***

    翌日,贝铭却在一阵震怒声中醒来。

    昨晚的美好霎时不见,巩芊铃一手拉著棉被,一手指著贝铭。

    “你!”她气急攻心。“你这混蛋!”

    “我怎么了?”

    “你竟然趁我喝醉酒竟敢”她气得说不出话。

    贝铭见她又气又急,恍然大悟。“你误会了。”

    误会?贝铭赤裸著身体躺在自己床边,这叫误会?

    “你不要脸!趁人之危!”巩芊铃心一急,哪管贝铭说什么,手掌就要挥下。

    贝铭见状马上伸出手臂,稳稳的挡下她挥来的手掌。“你真的误会了。”

    “你不敢承认是不是?”

    “昨晚你吐了我一身,睡梦中还说要我别离开,我只好换下衣服陪你一晚,怎么你昨晚说了什么自己都忘了?”

    贝铭架著她的手,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跟她说。

    碑芊铃只觉得全身无力,头痛欲裂。

    “先喝点水吧!”贝铭放下了手臂,转身先替她倒了杯水。

    “我昨天真的那样说?”

    “你昨晚说的不止那些。”

    碑芊铃接下水,喝了一口便停住。t我还说了什么?”

    贝铭看着她,脸上噙著笑。“你都忘了吗?”他停了一下,继续说道:“你还承认你爱上了我。”

    “咳!什么?”巩芊铃差点喷出口中的水。

    “酒后吐真言,你说出了你心中的秘密。”

    “不不可能。”

    “你慢慢回想吧!”贝铭不愿再多说什么。“不过上班时间就要到了,快换衣服吧!”

    碑芊铃呆坐在床上,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发著愣,努力想着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哪些事、还有到底有没有发生哪些不该发生的事。而贝铭却若无其事,拿著吹风机吹起昨晚换下仍未干透的衣服。

    碑芊铃双颊不自觉发热,欲言又止。

    贝铭背对著她,背部的线条精壮结实,明显地呈现在她眼前,她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尴尬得说不出话。

    “还在发呆?早上不是要和总经理开会吗?”贝铭已经换好衣服,精神奕奕,巩芊铃则慢吞吞地下了床。

    这是唯一一个早上,她上班差点迟到,还魂不守舍。

    ***

    碑芊铃顶著不太灵光的脑袋,在主管级会议中发愣。

    她跟不上节拍,严明在说什么她也听不太进去。

    “真该死,昨晚真的喝太多了”会议中她不停揉著太阳穴、敲著额头。

    不过,宿醉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她清楚知道是什么困扰著她。

    她不停回想、努力回忆昨天晚上,她到底有没有向贝铭“告白”而贝铭那混蛋家伙到底有没有趁虚而入?

    失神的巩芊铃一直到会议结束,脑袋都还是空空的。

    “巩主播,你还不走吗?”

    她隐约听见身旁同事提醒著她,才惊觉会已经开完了。

    完了!刚刚总经理交代了什么,各主管报告了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她满脑子只想着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当贝铭走近时,她甚至也没发现,仍独自陷入沉思

    “你怎么了?还在不舒服吗?”贝铭好声问著,巩芊铃却像是想起什么事般,突然大声说道:“我只是说我喜欢你,但没说你可以对我做出什么事!”

    会议室内一片沉默,刚刚才走到门口的各部门主管们顿时停下脚步。

    大家猛然回头看着巩芊铃,她刚刚对贝铭说了什么?

    碑芊铃不小心将内心的想法脱口而出,才赫然发现自己当众出了一个大糗。

    完了,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她惊恐地抬起头,看着大家投射而来的目光,应该都已将“我喜欢你”这句对贝铭“表白”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了。

    这完全出乎自己意料的状况,让巩芊铃先是愣住,然后颈部以上开始像攀升的温度计,发红火烫。

    “对不起,我刚刚是说说”

    平时的能言善道现在通通没了功用,她停顿了半天,圆不了场。

    门口的总经理严明首先开口道:“巩主播,你今天气色不太好,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对太累了。”巩芊铃没什么意识地重复著他的话。

    “那要不要请几天假,好好休息一下,我请其他人代理你的工作?”严明出自关心的建议著,不过听到这话的巩芊铃醒了一半。

    请假要扣薪,领不到钱已经很严重,要是找人代理,到最后若取代了自己的位置,那还得了?她马上站起来要回绝。

    一直在她身旁的贝铭,却在此时伸出手掌,稳稳地按住她的肩头。

    “总经理,巩主播没事,只是昨晚不胜酒力,她休息半天就没事了。”他清楚知道巩芊铃现在脑中在想什么,尤其在昨晚看过她的记事本后。

    他知道一块钱对她来说都是宝,要她眼睁睁地看着钞票飞走,可是比登天还难呀。

    或许大家不能明白为什么她有这么强烈的“钱嫂”个性,不过此刻的贝铭完全了然于胸。

    如果她不希望其他人知道她的秘密,他就替她守口如瓶吧!

    贝铭按著她的肩膀,继续对严明说道:“巩主播也算是我部门的人,我近期会调整她的工作内容,减轻她的工作压力,让她专心在新闻播报和主持节目上。”

    贝铭第一时间替巩芊铃发言,还维护地替她降低工作负担,现在大家也不管巩主播是不是太累、要不要休假,每个人都心生疑惑,他们两人是否真的发生了什么事?

    碍于大家都是主管,当众问八卦恐怕有失身分,众人都对著两人欲言又止。巩芊铃看着大家的表情,内心重重地叹了口气。

    唉!这下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一向精明的她怎么会当众出这样的糗?刚刚自己讲话的时候怎么没多看看周围是什么状况?

    她既懊恼又尴尬,微微发晕,真希望眼前的一切都是在做梦。

    贝铭的掌心在她肩头上传来了阵阵的温度,这温度不陌生,昨晚他也是这样安慰著自己

    唉!碑芊铃又叹了口气,这下真的栽了吗?

    她羞窘的烦恼著,没注意到会议室门口有个人正远远地盯著自己。

    电视购物频道的主管蜜雪儿,正对她投以狐疑的眼光。

    直到大家离开后,贝铭才开口。“晚上的新闻稿和节目稿我会帮你先看好,财务报表的部分我也会交代别人做,你今逃卩休息。”

    “我真的是很”巩芊铃说不出自己有多丢脸。

    贝铭不假思索,便接下话。“很可爱。”

    “什么可爱?”这种形容词从不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贝铭站在她身旁,伸手抚了抚她肩上的发。“我很高兴能看见你的这一面。”

    “什么这一面?刚刚有多丢脸你知道吗?”她火气快要上升了。“还有让大家都误会我跟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不可告人”她气得说不下去。

    “没什么不可告人。”贝铭陡然低下身。“如果可以,希望这不是个误会。”

    “你说什么?”

    “你听得懂。”

    他就在她眼前说著这么胆大妄为的话,又一层绯红染上巩芊铃的脸颊,她断断续续的说道:“你这混蛋”声音却十分微弱,他靠得好近,现在她没喝醉,可以清楚地看见他眼中的深情。

    “你爱上我这混蛋了。”

    “我才没有。”

    “你刚刚对大家说得那么清楚,你忘了?”

    “你!”巩芊铃又气又急,贝铭缓缓移动他的掌心,来到她的脸颊。“昨晚你自己说的那些话都忘了吗?”

    她哪有忘?就是因为想起来了,才会当众这般丢脸。

    此刻她脑海不断涌现与贝铭相处的种种,从一开始敌视他、讨厌他,处处与他作对,到昨晚他亲口对她说的,要她学会依赖一个男人。

    往日种种历历在目,巩芊铃心中有种说不出口的情怀。

    她的确倔强地不想承认,但贝铭此刻的柔情却一点一点地瓦解了她高筑已久的围墙。

    “可是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心动却也心慌了。

    在她喃喃自语的同时,突然唇间一道温热。贝铭什么话也没说,倏地封住了她的唇!

    贝铭的吻宛如一阵狂风,席卷了她所有的理智。她甚至来不及闭上眼睛,措手不及。

    她没料到在会议室中,他竟敢如此大胆。

    “过分”她挣扎著想找空隙说话。

    “就这么办。”贝铭不慌不忙,待他吻完后,从容地告诉她。

    这态度实在让人巩芊铃很想生气,却已经无力。

    或许今天什么事情都没法子做了吧!现在的她真的缺氧,脑袋也停止了运转。

    ***

    她尴尬了一整天,办公室也沸沸扬扬了一整天。

    水火不容的两个人现在不但握手言合,甚至还共谱恋曲?巩芊铃失神一整天,什么话也不回答,贝铭则是以笑容回应大家的疑惑。

    碑芊铃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连播报新闻也都只是照著主播稿念。

    直到夜晚,贝铭出现在她身旁。

    “下班了,我送你。”

    “嗯?”

    “以后我送你上下班,你不用再一个人搭公车了。”贝铭也不管她答应了没,便替她拿起了包包。“晚餐又随便乱吃了是吗?”他看见她桌上放著从便利商店买来的国民便当。“我带你去吃些像样的。”

    贝铭将她拉下楼,到了地下室停车场。

    碑芊铃见他发动了一台进口车,然后替她开了车门。

    车子保养得干净明亮,巩芊铃坐入车内。贝铭体贴地帮她关上车门,然后拿起手机,打电话到餐厅订位。

    车子缓缓驶离,车后却有一道目光盯著。

    也到停车场取车的蜜雪儿,心中相当不是滋味。

    原来巩芊铃扮猪吃老虎,而且贝铭真的财力匪浅,她没想到,竟然会让巩芊铃钓到这样的大鱼。

    ***

    车子停在一间精致的餐馆前,贝铭带著她走进去。

    “我们在这里吃宵夜?”巩芊铃抬眼看看四周。“好像很贵的样子。”

    “跟女朋友吃的第一餐,怎能随便?”贝铭说得理所当然,进入餐厅后替她点了许多道滋补的餐点。

    碑芊铃看着养生鸡汤、新鲜时蔬和香稠的河诠汤品,迟迟没有开动。

    “怎么了?都不合你的胃口吗?”贝铭问著。

    “不是”她吞吞吐吐。

    贝铭知道她在想什么。“吃吧!不要胡思乱想,瞧你瘦得干巴巴的,越来越没主播架势。”

    “我不习惯让别人这样破费。”她果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我不是别人。”贝铭舀起一口鸡汤送到她嘴边。“我是你可以依赖的男人,好吗?”

    碑芊铃双眼渐渐看向贝铭,他说得好认真,让她感动不已。

    那匙鸡汤在她眼前飘著热气,贝铭的脸在热气后方渐渐清晰。

    “还不吃?好吧!”贝铭突然收回了汤匙。“你真的是用讲的讲不听。”

    下一刻他便将鸡汤往自己嘴里送去,巩芊铃还搞不清楚他要做什么,竟就被他的大掌锁住后脑。

    贝铭二话不说,将嘴里的鸡汤送进她嘴里。

    “咳!”巩芊铃躲也躲不了,硬是吞了下去。

    “要不要好好吃东西了?”贝铭放开了她。“别的女人是求之不得,就只有你爱东想西想。”

    他一边说,一边替她拭著嘴角。“不过,我就爱你这样。”

    他浑厚的声音说得好深情,深邃的双眼透著她抵挡不了的真挚,巩芊铃坠入这份感动中,贝铭的好让她无法拒绝。

    她本不想再依恋什么人、不想再开启尘封已久的心扉。她的生活已经被挣钱这件事塞得满满的,哪还有心思谈恋爱?

    不过眼前这个男人,说她可以依赖他、可以信任他,可以和他一起分享所有快乐伤悲,可以一起完成工作、一起享受生活

    他接近自己不是为了比较,而是因为欣赏。他和她不是只有竞争,而是可以一加一大于二。

    碑芊铃隐藏在心中的情感让贝铭一一唤醒。贝铭看着她吃完所有他点的东西,然后盛了一碗河诠汤。“来,饭后甜点。”

    “我吃不下了。”

    “多少吃一点,河诠汤补血,是我请厨房特别替你煮的。”

    贝铭用他的真切关爱,让巩芊铃感动地张开了口,这碗特别熬煮的河诠汤,绵密浓稠,香甜的滋味直入巩芊铃心房,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