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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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神将突然便出现在视线范围之中。

    它不知道在那儿搬来了一张像是王位的椅子,就这么坐在洞窟的最深处。

    它看来像是拥有黑山羊头颅的食人鬼,头上两只角笔直朝天,前端则像是枪一样尖锐。

    魔神将把大铊放在玉座的旁边,膝盖上还有一个巨大的肉块。肉块渗出来的血染红了魔神的脚、玉座以及附近的地面。魔神将身边还伏著一只冥王犬,不断伸出舌头舔著滴到鼻头前面的血。

    芙劳丝等人确认脚边一步步向前。

    在接近魔神将之后,他们看清了肉块是什么东西。

    是人类,而且应该是年幼的少女。

    满身是血的肉体只有微微隆起的rx房白得眩目,反射光之精灵的光芒散发淡淡的光辉。

    而啃过的头颅则被扔到墙角,看着天空的眼睛满是憎恨的表情。

    "魔神!"芙劳丝几乎愤怒到忘了自我,差点就控制不住冲了出去。

    然而赤发之佣兵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意图,迅速将左手伸到了芙劳丝的面前。

    "我说过了,它是我的。""可是那个魔神把人类""人类也会吃鸡鸭鱼肉,这又有什么不同。"贝鲁特如此说著,并且转转头将筋骨弄得劈啪作响。

    "我让你陪她一起上路吧。"贝鲁特就这么扛著大剑,以毫不在意的步伐朝魔神将走去。

    芙劳丝等人则是站在原地,距离魔神将约有二十步的距离。

    "风之精灵,请助我们一臂之力"露希妲开始咏唱精灵魔法的咒文。

    她闭上眼睛将双手交叉于胸前,指尖则像是在编织东西般缓缓动著。

    "那我们只能参观啊?""如果去帮忙的话,那个红毛战士会先把我们干掉的喔!"双胞胎王子如此聊著。

    "他就是这样的人吧。不过我们一定要小心,如果赤发之佣兵有危险的话赶快帮他。在与魔神作战的现在,他就这么丧生的话是很可惜的。"芙劳丝对海兰的两位王子如此说著,并且严肃地凝视著贝鲁特与魔神将。

    "芙劳丝你喜欢这样的人啊?"佛洛依突如其然地说著。

    由于太过突然,使得芙劳丝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觉得他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说这个。

    "那种野蛮人?"芙劳丝慎选句子之后如此回答。

    "不过很强啊,露希妲大概也很喜欢贝鲁特吧。""怎么可能,她是妖精耶。""不过也是位女性不是吗?""这、这也是啦"由于佛洛依很有自信地如此断言,使得芙劳丝也无法再说什么。

    人类与妖精两种族十分相似,而且彼此之间也可以诞生后代,这样的子女便被称为半妖精。由于体内有著不同种族的血,因此半妖精同时被人类以及妖精族冷眼相对,而且时常因而受到迫害。

    不过露希妲对贝鲁特有什么看法,对芙劳丝而言根本就没有关系。她在进入法利斯教团之后,便早已经发誓要将一生献给神了。

    "开始了!"此时里赛忽然紧张地说著。

    芙劳丝屏除邪念,将注意力集中在贝鲁特与魔神将之战上。

    魔神将举起大铊至头上像是风车般挥舞,而冥王犬则是十分信任自己的主人,只是伏在原地抬起头来,以那没有瞳孔的鲜红双眼注视著战斗的两人。

    "镇静大气、引导沈默!"至今一直集中精神的露希妲解放了精灵魔法的咒文,挂在胸前的水晶一瞬间放出光辉。

    魔神有点疑惑地摇了摇黑山羊外貌的头,看它打开嘴巴也发不出声音,咒文应该是发挥效果了。

    由于用尽了力气,露希妲就这么当场跪坐在地上。

    "加油,贝鲁特"她如此轻声地说著。

    虽然不知道是否有听见,不过最先攻击的是贝鲁特。

    在走进攻击范围之后,贝鲁特扛在肩上的大剑便朝著魔神的腰际一闪。连凝视这场战斗的芙劳丝都看不见这样的动作。

    然而魔神将却以大铊的柄牢牢接下了这一剑。

    一瞬间散发出火花,尖锐的金属声也在洞窟中回汤。大铊的柄似乎也以含有魔力的金属所制,挡下这把大剑的强力一击竟然毫无损伤。

    "看来会很愉快"贝鲁特如此说著。

    看来只要对手越强,贝鲁特就会露出更为愉悦的表情。

    与他跟上位魔神或魔神兵作战的时候比起来,现在的他彷佛是换了一个人。如果对手太弱,他的表情就像是在进行著一件单调的劳动工作似的。

    芙劳丝不禁对此感到疑问。

    如果只是为了打赢对手为目的,应该会希望敌人越弱越好。难道他是想藉此寻死吗?然而看贝鲁特的语气与态度却完全没有渴望战死的意思,反而使人认为他是在享受著人生。

    "那么又是为什么呢?"芙劳丝开始对赤发之佣兵的生活方式,感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兴趣。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人。虽然他说是为了金钱而战,但如果只是为了赚钱的话,当个商人还比较确实并安全。即使没有这样的才能,以他的能耐一定会有国家请他担任上级骑士,如此一来不仅能获得领土,同时也能得到财富与名声,根本不需要甘于从事身分低微的佣兵工作。

    难道他信仰战神麦里?认为"人生即是战斗"的麦里教团重视勇气,并且严守战争的正统性。侍奉麦里的圣职者不是以成为勇者为目标,就是将协助勇者视为无上的荣耀。

    然而贝鲁特看来根本就不把神放在眼里。

    她在今天才遇见赤发之佣兵,无法理解他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然而虽然贝鲁特毫不隐瞒地表现自己,但却因为放出的光芒过于强烈,使得他人反而无法看清实际的轮廓。

    她开始体认到自己仍然不够成熟。

    她很想藉由至高神的教义,使贝鲁特这样的人能在正义与秩序之下觉醒,如此一来他将会成为英雄中的英雄。

    "好厉害!"在芙劳丝身边观战的里赛不由得如此说著。

    传闻中罗德斯岛上最强的战士,正与魔神将展开一场无与伦比的战斗。

    巨大的大铊在魔神将手上就像是把小棍子似地,不断朝著贝鲁特发动著连续攻势。然而贝鲁特却以迅速的动作闪开了所有的激烈攻击,甚至从来都没有以剑来抵挡过。

    "他是想看穿魔神的攻击吧?""好像在试试自己有多少实力一样。"双胞胎王子如此述说著自己的感想。

    "像他这样子闪躲,如果不小心失败了会怎么样?""当然就是会死掉啊。"佛洛依果断回答了芙劳丝的疑问。

    芙劳丝开始觉得有点坐立不安。这不是针对佛洛依这番话,而是针对贝鲁特的战法。眼前明明是最强的敌人,为什么还刻意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举动呢?此时魔神笃地张开了嘴,喷出像是乌云般的黑烟。

    "是毒!"佛洛依如此叫著。

    被烟雾笼罩的贝鲁特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虽然露希妲的沈默咒文封住了魔法,然而魔神将却拥有这样的能力,而且还可能还隐藏有其他的能力。

    魔神虽然邪恶,但无可否定是个优秀的种族。

    魔神将把手中的大铊举至最高,朝著被毒雾所苦的贝鲁特狠狠砍下。

    贝鲁特第一次以剑抵挡魔神的攻击。

    响起了几乎要震破股膜的尖锐声响。

    魔神将用力试著将贝鲁特压倒,而贝鲁特也用尽全身的力气反抗。赤发之佣兵千锤百练的肌肉逐渐隆了起来。

    然而贝鲁特却逐渐屈居下风,他的姿势越来越低,也已经有一只脚跪到了地上。

    贝鲁特将左手也握在剑柄上了。

    "比力气既然会输"芙劳丝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准备支援。

    "芙劳丝等一下!"制止芙劳丝的是里赛。

    "赤发之佣兵还不会输的!""可是再等下去就来不及了"就在芙劳丝说这句话的时候。

    贝鲁特的身躯就像是著名的宫廷舞蹈家似地转了个圈,由双手握紧的大剑前端像是失去力气般往地面倾斜,因此魔神将的大铊也沿著这条斜线滑了下去。

    刚刃插进了地上的石块之中。

    "我很快乐。"贝鲁特就像是宣布胜利般说著。

    形式在一瞬间就逆转了。

    贝鲁特绕到魔神的身旁,如今失去平衡的魔神根本毫无防备。

    随著有力的一喝,贝鲁特横向挥出大剑,并且瞄准魁梧魔神的头颅垂直向空中跳去。

    在贝鲁特著地的同时,一个黑色的固体也落到了地上。

    是魔神将那像是黑山羊般的头颅。在掉到地面的时候,右边的角随著撞到岩石的声音而折成了两半。

    之后贝鲁特以大剑贯穿了魔神的胸口,并朝腹部刺入了三剑,剑剑都是足以使人类致命的部位。

    魔神将漆黑的体液像是喷泉般涌出,就这样逐渐向后倒下。

    虽然冥王犬马上露出利牙扑了过来,但却被贝鲁特回头一剑就解决了。

    "成功了!"佛洛依发出了欢呼。"好厉害"里赛像是终于能说出这句话般深深吐了口气,至今他的全身仍微微颤抖著。

    "比想像中的还没什么嘛。"沙漠出身的佣兵对跪在地上的露希妲如此说著。

    "战斗本身虽然很短"露希妲摇晃著站了起来。

    "不过并不是魔神将太弱,是贝鲁特太强了。"芙劳丝对妖精女性这番话深有同感。

    魔神将比想像中还强了许多,如果露希妲没有封住魔法的话,根本就不知道战况会变得如何,而且即使封住了魔神的魔法,如果战斗的是自己,大概连同归于尽都做不到吧。

    不禁觉得必须要更加锻练自己。然而即使接受再多的锻练,也不可能超过那个赤发之佣兵。芙劳丝第一次对人类的伟大而感动。

    看到现在的贝鲁特,被跋扈的魔神打入恐怖与绝望深渊的民众们一定会找到希望之光。

    人类赢得了魔神,贝鲁特亲自证明了这个愿望能够实现。如今人们肯定看得见罗德斯岛的光明未来。

    芙劳丝感到喉咙一阵乾渴,全身也像是火焰般灼热。她以握著武器与盾牌的双手抱住自己,感觉心脏正激烈地跳动著。

    "该走了"贝鲁特拎起了魔神将的头。

    失去了头的身体就像是雕像般站著不动。

    贝鲁特朝芙劳丝等人所在的方向转过身去。

    露希妲露出了喜悦的表情张开双手。虽然应该已经极度疲劳了,然而她仍然为了迎接贝鲁特而摇晃地走向前。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佛洛依如此夸耀地说著。

    "我承认"芙劳丝则是这样回答的。

    露希妲肯定深爱著贝鲁特,只不过芙劳丝并不知道贝鲁特是怎么想的。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

    "贝鲁特!"露希妲发出了尖叫声。

    芙劳丝一瞬间还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在她理解之后却感到眼前一阵昏暗。

    贝鲁特的腹部出现了金属的刀刃,而这位战士的口中也吐出了鲜血。

    "看来还没有结束是吗"贝鲁特将口中的血吐到地上之后对魔神将的头如此说著。

    他将这颗头扔到地上,左手握紧贯穿腹部的大铊之柄转过身来,将右手的大剑高高举起。

    "你是三人之后的第一只。"头被砍掉,胸口及腹部也被刺穿的魔神将竟然撑起了上半身。

    右手则保持著射出武器的姿势。

    "赶快治疗!"芙劳丝跑到了贝鲁特的身边。

    "还不用!"贝鲁特如此说著。

    他的声音有力得令人不敢相信。芙劳丝被语气所慑服,就像是中了魔法般变得动也不动。

    即使现在使用治疗咒文,贝鲁特也不会接受的。

    贝鲁特朝魔神走了过去。

    普通人大概早就因为过于痛苦而死了,生命力较为强韧的人类应该也是无法动弹的。

    然而他仍然有力气行动,难道他的生命力能够与魔神匹敌?贝鲁特挥舞著大剑朝魔神砍去。

    在魔神被砍得粉碎,化为漂浮在黑色血海的肉块之后,贝鲁特像是崩溃了般跪到了地上。

    "赤发之佣兵!"芙劳丝大声叫著并确认他的伤势。

    由于刚刚的动作过于激烈,如今连内脏都流出来了。

    "治得好吗?"贝鲁特如此问著。

    "伤治得好,不过你的生命就"在受到致命伤的时候,即使是以治疗魔法治好了伤口,仍然有人无法支持下去而断气。神圣魔法并不是万能的,虽然能让死者复活,也能够让重病患者完全康复,但并不是在所有人身上都能完成这样的奇迹。

    "只有注定会得救的人才会得救。"圣职者之间也流传著这样的说法。

    "试试看吧,不过等我把这家伙拔出来。"贝鲁特咧嘴笑着,并抓紧贯穿腹部的大铊试著拔出来。

    芙劳丝撕开贝鲁特的衣服,以双手按住内脏不让它们流出来。从贝鲁特身上喷出来的鲜血将她的全身染得血红。

    "没事吧?"后面传来了佛洛依担心的声音。

    不知不觉所有人都围在身边了,其中也包括了不断流著眼泪的露希妲。

    "安静!"芙劳丝以尖锐的语气如此说著。

    "伟大的至高神、司掌太阳的光之神"她集中精神开始祈祷。

    她将用尽所有剩余的力量使用治疗咒文,而使用的是名为"完治",能使受伤的肉体完全恢复的咒文。

    然而是否能保住性命仍然要看贝鲁特。如果他命不该绝的话就能治好,不然即使治好了伤口,灵魂仍将会脱离肉体而去。

    (可是这个人不能死。我不能让他死)芙劳丝在心中如此说著。

    贝鲁特是罗德斯岛的希望。只要这个战士还活著,人类就永远不会败给魔神。

    此时贝鲁特已经把魔神将的武器拔出来了。他随意将大铊扔到了洞窟的一角。

    大铊发出了当的一声刺进地面。

    "法利斯,请让这具肉体完全苏醒!"芙劳丝高声咏唱著咒文,就像是希望能使声音传至天际。

    芙劳丝放在贝鲁特胸口上的手,逐渐被眩目的纯白光芒所笼罩。

    这股光辉渗进了贝鲁特的体内。

    不过芙劳丝认为光还不够,要治疗这样的伤势还需要更为强烈的光芒,必须将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灵魂呼唤回来,因此她不断集中精神,在心中反覆咏唱著至高神之名。

    将双手放在贝鲁特伤口上的她,甚至希望能将自己的灵魂注入这位战士的体内。

    由于将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双手,如今的她只感觉到贝鲁特伤口的触感,在完全的黑暗与寂静之中,只有被光芒笼罩的双手还有著皮肤的触觉。

    被砍碎的内脏、撕开了的筋骨以及破裂的皮肤逐渐再生,芙劳丝竟能感受到这些细部的进展过程,这虽然是一瞬间的事情,但感觉却像是经过了无限的时间。高扬的精神使她超越了时间这个次元。

    光芒逐渐被吸了进去而完全消失。感觉已经恢复了正常,凝视著贝鲁特的芙劳丝感觉到极度的疲劳。

    "没想到这个叫至高神的也愿意救我啊。"贝鲁特像是无事人般说著。

    他的脸色红润,声音也很有活力,令人无法想像他在刚刚才在鬼门关前晃了一圈。

    "至高神的奇迹对所有人都是平等的。"芙劳丝挺起胸膛说著。她为神的伟大以及自己的正确信仰感到自豪,也从心底涌出了新的力量。

    "平等是吗"贝鲁特有点痛苦地说著。

    "如果没有奇迹的话,现在的我应该就死了吧?""肯定如此。"芙劳丝点了点头。刚刚的伤势重得几乎连奇迹都不一定救得了他。

    "是吗"贝鲁特如此回答,并将视线从芙劳丝的身上挪开。

    "你可以把手放开了吧。真的这么想摸的话,今天晚上再到我的房间里吧。"芙劳丝的手就这么放在贝鲁特的腹部。他的肚子上并没有任何衣物,千锤百练的肌肉像是连绵的山丘般隆起。

    发觉到的芙劳丝不禁感到全身发热,脸蛋也因为害羞而变得通红。

    她当然知道进房间代表什么意思,而且到目前为止也从来没有人这么跟她说过。

    虽然这当然是开玩笑的,然而芙劳丝并没有回答什么。

    将手放开之后,出现的是毫无伤痕的赤铜色肌肤。

    神的奇迹拯救了这位伟大的英雄,同时也证明贝鲁特命不该绝。

    在所有人茫然的视线中,贝鲁特就像是做完工作般朝著洞窟入口走去,而且还顺便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魔神将首级。

    贝鲁特就这么拎著魔神将的头继续前进。

    "不敢相信,他不是受了那么重的伤吗"即使同伴们已经陆续跟在贝鲁特的身后,芙劳丝仍然呆呆地站在原地。感受到激烈战栗的她根本无法动弹。

    "绝对没错。"之后她如此轻声地说著。

    "那个战士,就是能统治罗德斯岛的英雄王"现在在贝鲁特这个人身上感受到的战栗,跟那时受到至高神启示时的感觉十分相似。

    除去笼罩住英雄王的黑暗,这就是法利斯神赋予自己的使命。贝鲁特这个人无疑被黑暗所笼罩,光是这样无意义地挥著剑,根本就无法成为真正的英雄。然而只要贝鲁特内心深处的资质能够觉醒,能够重视秩序且坚守正义的话又将如何?贝鲁特可以消灭魔神军团。

    他也将以这样的功绩为武器,统一这座不断上演著权力斗争的罗德斯岛。其实不需要根绝诸国的王族,只要成为统治诸王的霸主君临天下就可以了。

    "我终于找到了!"被找到使命的喜悦所笼罩的芙劳丝,轻声在心中如此说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