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书小说网 > 黑色的疯狂 > 第二章风流别墅

第二章风流别墅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一

    “广美,是你吗?”

    一个男人看见冲田广美,停住了脚步。

    新宿1百货店附近的街上,冲田广美和朋友分手后超车站走去。人群中,一个高个子男人在广美擦身而过的时候,主动跟她搭讪。

    “嗳哟!”广美瞪大眼睛,面前的男人是高见俊介。

    “真是巧遇啊!就你一个人吗?”高见用充满感情的声调问。

    “可不么,就我自己。”

    “有空闲吧,一起喝杯茶,怎么样?”

    “好极了!”广美笑着点头。

    他们两人朝地铁茶馆走去。广美和高见肩并肩,心口微微颤抖。她和高见相识有好几年了,那是在和冲田结婚之前,和高见有过一小段交往。那时候,高见在一个颇有名气的律师开办的事务所里工作,他刚当上律师,还处在见习过程中。

    “对不起,您的丈夫?”走进茶馆落座之后,高见问广美。

    “今天早上出差了,去追老鼠。”

    “追老鼠?您的丈夫”

    “他在环境厅工作。最近听说将要出现数以十亿计的群鼠。”广美边笑边说。

    听广美说话时,高见感到她的表情里面含有厌倦的意味,白皙的前额和眼睛里笼罩着不安的阴影。

    “是个有身份的人啊,您的丈夫。哪象我这号人,终日泡在人们的纷争里面,每天都得面对人生的缩影。”高见边饶舌边观察广美,她身上体现出当初交往时所没有的矜持,这也许应该说,是已婚妇女的含蓄的肉感。薄薄的衬衫里胸脯高耸,显现出诱惑。高见想起当初交往时,无论用什么办法,也没能够占有广美。突然,旧情燃起了欲火,使他按捺不住。

    “高见君,您夫人?”

    “唔,有一个孩子,是女儿。”

    “哦”广美把嘴唇凑在侍者送来的咖啡怀上。她感到不安,恍惚,沉重的绝望感跃进内心深处。

    高见长相俊俏,具有都市化的感染力,看上去好象轻浮,但他那恰到好处的阴郁,刚好弥补了这一点轻浮,刻划出一个雕像般的男性。

    广美想起,由于害怕高见那轻浮的感觉,她才选择了冲田,这也许是一个失策。冲田身上带有野味,而且逞能。现在看来,冲田的野性是一种缺点——缺乏协调性。冲田在官署里不会钻营,所以一有什么事,他就陷入窘地。说起将出现十几亿只老鼠,他就到长官那里直接申诉。广美一闻此事就看出来了,冲田的前途是一片沙漠。

    正义感是好的。为指责错误而争论,可以赞成。但冲田的行为是浅薄的举动,其结果是他将被解雇。他的主张是保护野生动物,禁止狩猎,并且牵强附会,把一切事物都纳入自己的主张,从而为自己掘下了坟基。把嘴插到了林野厅的管辖范围,闹不好也许辞职。他把自己逼到这种地步,真可悲!

    不能受孕,过早丧失女性特征,广美为自己成为这样的身子而痛苦而恐惧。冲田则对此毫无感觉,感受不到爱,他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广美心上出现的裂痕,缓缓地,但又实实在在地加深了。

    黄昏降临,高见看了一下表说:“要是不着急的话”

    广美点点头。两人离开茶馆走进歌舞伎街道。高见把广美带到酒巴,一家柜台式酒巴。

    他们来到酒巴好大一会儿功夫了。高见不停地说话,主要内容是讲他经手的刑事案件及其在法庭上的活动,讲他取得戏剧性胜诉的经历。广美喝着酒热心地听着。高见暗暗告诫自己,不要显得洋洋得意。他在进行自我克制。

    几杯水酒过后,高见伸出手,抚摸广美放在大腿上的手,广美一动不动,高见握住了它。由于出冷汗而发凉的手掌是男人的手掌。高见手上用力,使她感觉到有一点点痛。好大一会儿,广美才悄悄把手抽回。高见一时哑口无言。再讲话时,已经没有剧才的热情了。他感到光说话没有意思,他在犹豫。

    高见心里想的事,广美明白。在抽回让高见紧握着的手之前,短短时间获得的感受,使她不愿意思考,不愿意辨别是非。在想象中,自己已经脱光了衣服,正在享受爱抚。感觉到高见凉丝丝的手掌正在摆弄自己赤裸的肌肤。她不觉得这样的想象对丈夫有什么不好。女人害怕女性特征过早丧失。这种恐惧是一种类似垂死挣扎的焦躁,在醉酒时,就流露出放荡的本性。

    他们走出酒巴。

    辉煌的夜晚。男人、女人、灯光,交织着仲夏之夜。

    肩靠肩走着,高见耳语说:“对不起,我想”声音嘶哑。

    “什么?”

    “找个地方休息吧。”

    广美没有回答,脚步随高见移动。高见有力的手放在广美肩上,朝旅馆走去。

    走进旅馆的花木丛中时,广美产生了幻觉:看见冲田正悄然地行走在不知何处的山野中。她心里念叨着:我是没有办法啊!

    走进旅馆大门时,关于冲田的幻觉消失了。

    走进房间,女招待刚一离开,高见就靠近广美,吻她。广美慢慢地躺倒在沙发上。高见俯在她身上继续接吻

    过了一会儿,两人分开。广美开始脱衬衣和裤子,说:“让我洗个澡。”

    “不行!我等不得了。”高见说着,把广美贴身的小衣裤拉下,呻吟着搂住广美的身子。广美推拒着,身上渗出汗珠儿,她要去洗澡。高见不让她洗澡,仍用双手按住她的身子。

    广美浑身无力,羞耻感消失了,理智被无限的潜意识吸收了。她顺口说出“我成了你的女人,我做你的女人”等她清醒过来一看,不知什么时候,高见正站在自己面前,身上一丝不挂。广美呆呆地望着他

    二

    冲田立刻看清了,那令右川博士惊呼的庞然大物——黑绒地毯——黑乎乎的液体,不断地涌出竹林。

    “沟鼠!1”冲田叫了一声。

    “对,是沟鼠。”右川的话音沉重。

    曲垣边按照相机快门边问:“是沟鼠又怎样呢?”

    “将发生严重灾变”

    1栖息在下水道里的老鼠。

    庞大的沟鼠集团象潮水一样,密密压压,层层翻卷,使人想起洪水涛涛呼啸而来。前峰已经越过老松树,冲进杂木林,后面还在连绵不断地从竹林里涌出。

    冲田呆呆地朝树下看着,好象是不相信眼前的情景。

    “爬上来啦!”曲垣惊叫。

    几只沟鼠正往老松树上爬,动作灵巧,毫不费力,象流体一样迅速。小眼睛里闪着黑光,燃烧着贪婪,一看见人就直接冲上来。

    冲田用折下的树枝驱赶爬到树上的沟鼠。

    “当心!挨咬的话就会得鼠咬症。”右川提醒着。

    “要吃我们吗?”曲垣问。

    “是那么想的,你看这家伙的眼睛!”冲田边回答边驱赶陆续爬上来的沟鼠。

    “沟鼠啃树怎么办?”

    “那我们就完蛋啦!”

    落入这活着的黑绒地毯当中,眨眼间几十只沟鼠就会盖满全身,不知有没有挣脱出去而逃命的可能性。不过,沟鼠没有啃树。沟鼠集团一刻也不停留地行进,爬到这棵树上沟鼠是被挤出来的几只。

    “好歹赶下去了。”

    “赶下去有二三十只吧。”冲田接着右川的话音说。眼睛望着竹林,不断呕吐出鼠群的竹林,终于恢复了寂静。黑皱地毯最末梢的鼠群也从老松树下过去了。

    “混账!”冲田把最后一只,好象很好奇地爬到树上的沟鼠赶下去了。

    落到地上的沟鼠摇摇摆摆,朝鼠群集团消失的方向跑去。孤零零一只老鼠,看上去丑陋得可怜,成了一只无依无靠的动物。

    三个人从树上下来急忙下山,半小时后才回到汽车里。

    曲垣开着车对冲田说:“你的推测,完全是对的。”

    “不是我,是右川先生的推测。”

    “怎么说呢,你为此事豁出去了,应该说是值得的,这事会叫厅里的同事大吃一惊。”

    “唔”“怎么啦?没精打采的。”

    “没精打采是理所当然的。”右川插嘴说“厅里大概不会所作为。”

    “无动于衷?为什么?连证据——照片都有了啊!”“你刚才看到的那群沟鼠有多少只?”

    “七八万,不,十万左右吧?”

    “没那么多,几万到头了。象这样的鼠群,一九五三年,以岐阜高山市为中心的矮竹开花时就出现过。另外,一九五六年,木曾御山区矮竹开花时也出现过,最大限度不过投放杀鼠剂而已。官方机构不具备产生想象力的因索。对这一次鼠患。有必要根据想象力采取对策。”

    “那怎么办呢?右川先生,您说说吧,象刚才那样,‘自由’的事态分析。”

    “说说?不!”右川缄默了。

    “那个嘛,是这样的。”冲田按过话茬,说:“一般情况下,因矮竹开花而发生爆炸性增殖的老鼠,大都是田鼠,一种体长约十厘米,体重三四十克左右的小型鼠类。我和右川先生原先估计出现的就更田鼠。可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竟是沟鼠。”

    “你们的设想对沟鼠不适用吗?”曲垣对持有自我优越感的右川,觉得有点讨厌。

    “沟鼠的体重在二百克以上,根据最新记录,体重最高的达六百克左右,简直成精了。沟鼠每天所需的食必须为体重的三分之一。今天我们看到的这群沟鼠如果是五万只的话,那么简单计算一下,一天就要吃掉十万克食物。十几亿只沟鼠,您想想看吧。”

    “当然,那将是一个可怕的数字。”

    “按几何公式计算,一对老鼠,三年后就是三亿五千万只。当然,它不可能按几何公式增长。不过,根据厚生省的统计,一对沟鼠经过一年繁衍可达五千只左右,平均每胎十只。如果食物丰富的话,繁殖率还要高,有一胎生出十八只的记录。竹林全面开花,沟鼠就会不间断地繁殖。问题在于中部山区竹林占地面积的广度,这方面的调查资料,据说任何地方都没有。仅仅是大约估摸着,占整个山地的七成到八成。右川先生说的十几亿是个警钟,也许还会超过这个数。一对老鼠一年繁衍出五千只,是按通常情况根据计算得出来的,实际上,只能达到这个数的百分之一。首要原因是食物不足,可以栖息的空间,一公顷土地有四到五只,即便如此,还是缺少食物,这其中还有天敌的存在。出生的十只鼠里,有八九只都要被天敌捕杀。”

    “竹子一开花,满山遍野都是食物。天敌也不成其为天敌了,是吗?”

    “是的。”

    “的确要发生可怕的灾难。”曲垣眼前出现了十几亿只沟鼠的庞大集团。区区几万只就造成那么恐怖的气氛,他说:“到来年同时开花之前,沟鼠能活着越冬吗?还有,沟鼠原来不是栖息在街道里的么?怎么生活在这样的大山里?”

    “沟鼠具有惊人的生命力和适应性。最近听说,连富士山顶和北阿尔卑斯山的山间小屋也有沟鼠出没。如果在两三千米高的山上搭起帐篷,偶尔也要遭到沟鼠鼠群的袭击。寒冷之类的因素,对沟鼠来说无关紧要。连筑地(地名)一带的冷库里也有沟鼠栖息。沟鼠生活在零下三四十度的冰库里,身上长满了容貌,在冷冻金枪鱼里做窝。沟鼠的适应性就这么强,什么都不在乎。若有食物的话,越冬对沟鼠来说是轻而易举的。”冲田有关这些鼠类的知识,是临阵磨枪,从右川的著作里获取的。

    “难以对付的动物啊,沟鼠!不过既然了解这些情况了,还不能说服环境厅吗?”

    “不能!”冲田摇摇头说“正如右川先生所讲,假若是局部开花,在此之前有过几次?不都是山白竹吧?到厅里亮出照片也不能证明所谓‘早开’,更不能证明来年同时开花。如果只是局部开花,仅仅几万只老鼠,那么,投放杀鼠剂就足以对付”

    假设让铃江课长看证明照片,他将为之脸色一变。但他会立即挺直腰板转入反击,于是老调重弹——鼠害归林野厅所管。除非解开鸟兽东迁之谜,从而证实冲田的鸟兽可以抑制鼠类爆炸性繁殖的主张。铃江对此不以为然,而且得不到那样的证据。

    冲田不想报复铃江。也许造成史无前例的惨祸,面临这样的灾变,作为官方机构,尚且不能中断与业主们的粘连。最低限度,连必要的禁止狩猎都做不到。冲田只是对此感到愤怒。而且这机构就是环境厅,所以尤其令人无法忍受。

    突然,冲田想起自己的妻子,如果让她看证据照片的话,她大概不会理解自己丈夫豁出去的价值所在。

    “我要用报纸唤醒舆论!”曲垣口齿流利地说“根据中部地区竹林的占地面积,提出沟鼠增殖的设定数,计算出鼠害给林业、农业造成损失的金额。国民面对如此庞大的金额将大吃一惊。再刊出证据照片。”

    一大奇闻!曲垣心里想,如果那白骨死尸是老鼠所为,那么猫犬的失踪也一定是老鼠干的。老鼠甚至袭击逃到大树上避难的活人。因此,这将是一篇骇人听闻的报道。曲垣已经开始构思精采的标题。

    “你们呀!同样缺乏想象力”右川发出叹息声。

    “啊?”冲田熟悉右川的牌气。从前他是个目中无人的人,沉默不是他的习惯,觉得他那象是换口气的语气里面,包含着某种不安。

    “你们就没想到吗?十几亿到二十亿只老鼠,眨眼就会把满山遍野的竹籽吃光,然后,大举进攻街道。”右川的口气象责难他们俩。

    “老鼠上街”

    “对!田鼠发生爆炸性增殖时,尚且会冲进村镇,更何况沟鼠原来就是以街道为家的。沟鼠比田鼠更凶残。”

    “冲到街上的话,将会怎样呢?”曲垣问。

    “挨个洗劫山里的村镇,沟鼠雪崩似地冲到街上,所经之处,不要说庄稼和杂草,从猪狗到牛马,一切生物踪迹全无。”右川若无其事地说着。

    “”“甲府市?”

    “甲府!”右川凛然的声音,使冲田不由得感到一股寒气。

    “从地形上看吧,把食物吃光的老鼠,大概不会越过山脉,如果从山上下来的话,那就是甲府盆地,只能是那里。沟鼠从四面八方涌向甲府市,造成恐慌。”右川停顿了一下,自言自语说:“是的,发生大恐慌。”

    “具体点说,什么样的恐慌?”曲垣停住汽车问。

    “会怎样!你们想想看。”右川不再说话。

    “首先会发生传染病吧。”冲田回答。语气说回答,倒不如说是自言自语:“老鼠身上带有沙门氏杆菌属中的肠炎杆菌,还有韦耳氏病,是一种急性传染性黄疸。还将不断出现鼠咬症,羌虫病也将发生,还有甲府独有的日本血吸虫病。所有细菌将以老鼠作为传播媒介。将引起难以对付的高烧。”

    “没有预防的办法吗?比如出动自卫队,用火焰喷射器烧杀冲到地上的鼠群。”

    “鼠类是夜行动物,如果在夜间行动怎么办?而且,如此广大的山区,火焰怎么覆盖?”

    “可也是啊!”曲垣吸着烟卷,从岭上看见的秋季山景,是清新的。

    “总觉得,随着展开想象而带来的戏剧性,象是科学幻想小说。”曲垣苦笑说。

    冲田没有笑,说:“根本的防御是在明年开春之前,把山白竹一扫而光。”

    一扫而光是不可能的。可又只能这样想。

    鼠害大爆发之后,对手是鼠类当中性格最凶残的沟鼠,确实令人恐惧。

    他认为自己的面子和铃江课长的报复之类没有关系。即将发生的重大事件孕育着危险的因素。

    三

    “的确”铃江课长注视着胶卷,看了好大一会儿,随后把胶卷退还给冲田。这种反应早在预料之中。他是边看胶卷边思考,这件事,怎么办。等到他扬起脸时,已经打定主意了。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说:“看得出,是山白竹开花。但这是‘早开’现象,要作为随即到来的同时开花前兆,显得证据不足。也许是局部开花吧。”

    “是的,没有证据。可是,与此相反的证据也没有啊!难道不该设想同时开花,进而制定对策吗?”

    “对策归林野厅考虑!”

    “课长!”

    “什么?”

    “我向您提出预告,中部山区的山白竹将全面开花结籽,随即出现十几亿只老鼠。那如果不是真的,我愿承担责任。我豁出命去跑到山里调查,在那里把‘早开’和几万只老鼠摄入底片,带回来作为证据。请您虚怀若谷,接受事实,考虑对策,这不是应该的吗?难以应付的事态已经迫在眉睫!”冲田没有表现出昂然自得的样子。

    “打算用那些底片打败我吗?”铃江那实干家型的人常有的、严肃的面孔对着冲田。

    “那样的事,我想都没想过。”

    “可是你要怎样呢?”

    “在开花之前,把中部山区的竹子砍掉,或者用药剂竹子枯死。没别的办法。这也不仅仅是林野厅的事。中部山所建立的广大国立、国定公园,归我们环境厅管辖,因此必要采取联合行动。有关作业,我认为最好是恳请自卫队出动。”

    “幻想家,你呀!”铃江的眼神流露出怜悯,说:“你让自卫队为那种事出动吗?就算是自卫队出来协助,又能砍掉多少竹子呢。枯死剂?投放枯死剂试试吧,森林将受到样的危害呢?还有,让竹子都枯死,那么一到雨季就会导山表崩塌,形成山洪,洪水袭击所有的山村。你想过么?可就捅了马蜂窝啦!到头来,这个责任谁负?你不是自然生态保护者吗?占山地面积百分之八十的竹林,也是重要的自然生志环节之一。这一点,你难道忘记了么?”铃江说,似乎抓住了问题的要害。

    “弄死竹子会引起山表崩塌。这一点我忽视了。但是,那么一来,就对竹子置之不理吗?”

    “不是没有办法嘛?首先是所谓竹子满山开花,哪里也没有科学的证据。你的那些底片不是‘早开’,说不定是局部开花,那样的话,就随它去吧。象多次讲过的那样,投放杀鼠剂就足以对付了。把你的底片拿到林野厅去警告他们吧。除此而外,没有我们必须干预不可的事情。”铃江劈头盖脑地把问题捂住了。

    “请问”

    “什么?”铃江的表情很自信,他巧妙地回避了危险的事态。

    “禁止狩猎的事,怎么样了?”

    “纠缠不休啊!你也太”铃江皱起了眉头。

    “是这样。”冲田点点头离开课长。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呆呆地抽着烟卷,两眼发直。铃江的话也有道理,让中部山区的竹林全部枯死,那恐怕也会惹出不可预料的惨祸。要想使其既不枯死又不结籽,那只能是将其拦腰砍断。然而实际上所需要的庞大人力,是无法实现的。那么剩下的办法,只能是投放杀鼠剂。“杀鼠剂”冲田嘴里嘟哝着,黑绒地毯烙在他视网膜上的印象又出现了,一只失群的老鼠竟敢袭击活人,瞪着疯狂的眼睛爬上老松树。那时他们如果逃迟一步的话,现在也许已经变成三具白骨死尸了。连那凶猛而聪明的猎犬都有去无回。恐怕是那猎犬正在高兴地捕杀老鼠时,反被鼠群所灭。

    铃江的估计过低了,认为不过是老鼠而已,大概没有什么了不起。即便把底片送去,恐怕也和林野厅的判断差不多。集团会造成疯狂,人类也是如此。连小小的田鼠,一旦形成集团也会吃人,那么,沟鼠吃人就毫不奇怪了。

    没有办法,无计可施。谁也不相信同时开花说,因为没有科学的证明。人们只相信已经得到证明的事情。特别是官方机构,事情不发生是不会行动的,因为顾虑到失败。官方机构不需要想象力,想象力不包括预算。

    只好保持沉默,静观其过程。象铃江所说的那样,以局部开花而告终的可能性并不是没有。自己心里不知什么地方,也抱有这种想法。冲田认为没别的,只是保身本能引起的恐惧,为的是不让自己陷入困境。

    可是,大概冲田想,也许,林野厅投放比以前稍多一些的某种杀鼠剂,就可以阻止鼠群的发生,但那将是暂时性的效果。那样做的时候,冬天就来了。看上去好象鼠群因其活动受到积雪抑制而毁灭,而实际上正处于胎动期。鼠群在各处吃‘早开’的竹籽,竹籽吃光就吃草根和树皮,等待春天的到来。从春天开始,经过夏天,竹子一开花,整个山区都罩在金黄色里面,竹籽一落地,狂澜就开始逞凶了。

    百年不遇,对鼠类来说,则赶上了一百二十年周期的绝好机会。出生率可达到极限状态。母鼠生仔六小时之后即又开始交配。仔鼠出生十五天后就可以独立生存,再过十五天就进入发情期。老鼠将按最佳的几何公式增殖,到年底将吃完全部竹籽

    膨胀到极限状态的鼠群,像滑坡一样冲到山下。冲田一想起这种情景就毛骨悚然。同时也希望出现那种情景,以便官方机构醒悟,认识到想象力是必要的,这就需要巨大惨祸的到来。

    吸过香烟,冲田把手伸向电话,怎么办才好呢。他打消了凭自己的力量单干的念头。

    四

    三天后,报纸上登出了曲垣写的报道。不是刊登在社会版上,自不待言,成了一篇解说性的故事报道。白骨死尸之谜,猎犬的失踪,山白竹的“早开”这些联系在一起,集中一点在——明年同时开花!根据计算,将出现二十亿只以上的鼠群!作为预告那时灾祸的照片——黑绒地毯也刊登出来了。

    有几个专家和学者做了说明,一方面肯定了竹子与老鼠因果关系,另一方面也对中部山区山白竹同时开花之说提出了疑问。山白竹的开花周期确实是一百二十年,但是,一百二十年前开花的记载并没有。没有记载,也许就不是同时开花,而是此起彼伏的局部开花。

    局部开花,老鼠总数增殖几十万乃至几百万,并不稀奇,然而将对林业造成剧害。但是,老鼠在一、二年之后,将出现溃灭现象,死亡率急剧上升,这是自然法则。

    即使发生溃灭,鼠群仍然处于超密集状态。由此。心理压力增大,致使副肾分泌出的荷尔蒙消耗指尽。死亡的疯狂支配着鼠群,于是鼠群狂奔,跳进河川或湖泊,走向死亡。

    只要不是整个山区同时开花,就不会出现数以十几亿计的鼠群

    人们不认为曲垣的报道是一个警钟。在信息爆炸的世界上,他的报道作为信息浪潮中的一滴水,第二天就被人们忘记了。

    林野厅没有动静。不,动还是动了。大约过了四天,报纸上登出一则短讯;林野厅租用直升飞机,在中部山区投放二十吨杀鼠剂。

    正在活动的只有一个人。东京消毒株式会社社长;中川康平。

    中川康平一次就录用二十名新雇员。他用汽车把所录用的雇员带到千叶的房总海岸,在那里放出沟鼠,进行徒手捉鼠的特殊训练。捕捉的方法不对就会挨咬,一挨咬病原菌就会侵入伤口,受伤者必死无疑。

    驱除鼠患是该社的事业,经营成果逐年递增,该社不知不景气为何物。该社主顾遍及全国,从百货公司开始,以旅馆饭店为主,以及住宅、农业、渔业、工厂

    驱除鼠患用杀鼠剂进行。徒手捉鼠的训练是为了不忘创业之初的精神,中川的起家就是从徒手捉鼠开始的。如果能做到徒手捉鼠的话,那么以后就会很快摸着一切对付老鼠的窍门。

    中川命令雇员:大量订购触媒剂和磷化锌。触媒剂是一种撒在老鼠活动通道上的粉剂,有洁癖的老鼠一粘到身上就得死掉。磷化锌是一种对鸟兽基本无害的杀鼠剂,用于山川投放。每年大约需要五百吨。

    与此同时,中川还租用直升飞机,派遣技术人员,从空中调查沿大深沟一带的中部山区,搜集准确可靠的情报。

    等到过了九月中旬,中川根据空中摄影,证实了山白竹“早开”的山地近三十处。

    “垄断触媒剂和磷化锌!从竹子同时开花的明年六月开始往后,订一年合同。这是机密!”中川下达上述命令。

    中川应该露出得意的笑容,可他脸上却阴沉沉的。

    五

    十二月下旬。

    圣诞节迫近大街小巷。

    冲田准时离开办公室,去新宿。

    他走近k饭店的地下茶室。这里外国人很多。冲田选了一个靠窗的座位,要了一杯威士忌。窗外是人工园林,繁茂的竹丛映入眼帘,冲田目光呆滞,望着竹丛。

    “竹子?”

    竹子开花也好,老鼠也好,现在都离自己很遥远。

    从十一月十五日开始,狩猎解禁。由于冲田的提案无人理睬,沿大深沟一带的猎场,狩猎者蜂拥而入。报纸上报道:“几十年不遇的狩猎大丰收”从十二月十五开始解禁的黄鼬、狐狸、貂等动物被大规模捕杀。

    冲田感到切肤之痛。

    林野厅发表公告:由于从空中投放了杀鼠剂,鼠群已经溃灭。林业改良普及员送上来的报告多数是微害。

    那群数万只的鼠群真的溃灭了吗,鼠群大概不会只有那一群吧,别处也有“早开”现象,类似那样的鼠群还会有好些吧。可科设想,老鼠吃光“早开”的竹籽之后,为饥饿所迫而吞食杀鼠剂。如果这样的话,鼠群大概会溃灭。鼠类是一种增殖快、溃灭也快的生物

    现在看来,是自己追寻虚幻生物的那种愿望太强烈了。

    一个中年男子站在冲田面前。

    “我来迟了。”那个男人解释着,坐到冲田对面。

    中年男子叫室井,是一家中等信用调查所的调查员。

    室井要了一杯咖啡,然后对冲田说:“这个,是调查报告。”他把装在信封里的调查报告递给冲田。递出去的时候,他的脸上挂着似乎毫无意义的笑容。但让人觉得那是一种猥亵的笑容。

    “结果怎么样?”冲田接过信封,没有拆看里面的内容。他眼睛盯着玻璃怀,对这次调查感到后悔,自己的秘密被他人知道了。突然,难以忍受的屈辱感涌上心头。也许就是这种心情,使他觉得那个男人的脸上带着猥亵的笑。

    “您的夫人,她有情夫。”室井小声说。

    “是谁?”

    “那个男的叫高见俊介,您知道吗?”

    “哦,不!”冲田没有抬头。

    “他是个律师,所属为第一律师协会。调查报告里,追加有作为证据的照片,——在歌舞伎街附近的‘旅馆西阵’拍摄的。”

    “好吧。调查费用是多少?”冲田取出纸币。

    室井仔细计算费用,然后站起身。

    室井离开之后,冲田打开信封,简单的报告书上写着高见的办公室及家庭的地址和电话号码。还有照片,一张是一男一女走进旅馆庭院的背影,另一张是走出旅馆时的正面照——妻子白皙的脸庞紧贴在那个男的身上,那神色看上去好象是:肉欲消失,酒足饭饱之后的寂寞神色。

    冲田觉得身上发冷,心里空虚,浑身无力,微微发抖。

    他收起报告书,又要了一杯威士忌,眼睛注视着窗外的庭院,隆冬的风刮下来,摇动着竹丛。

    对妻子产生怀疑是从十月末的一天开始的,厨所里漂着一张不完整的便条纸,好象是撕碎后扔掉的什么东西偶然倒流回来了。破纸片上有圆珠笔字迹——河,河前面的字破了,上面留有“200”的字样,好象是电话号码。

    冲田发觉了妻子的秘密,呆住了。这是连想都没想到过事。可是,妻子明明是有了外遇。撕碎便条,扔进厕所,放水冲走,这种作法本身就证明了这一点。

    第二天就查明了,200是新宿西大久保一带的电话局号码,在行业电话簿上查找,有一家叫做“银河”的情人旅馆。

    冲田沉默了。要不要调查呢?他迷惑了。一调查,这个家庭就得破裂。然而,非得调查一下不可,以避免直接追究。他认为妻子不会轻易坦白,将眼看着她当面说谎,而其谎言逐渐败露的过程,会给双方都带来烦恼,因此,冲田没有当面盘问的念头。

    杯子里的酒已经喝光了。冲田注视着窗外冷冰冰的灯光中,出现了妻子的裸体,正让一个男人拥抱着,这是从未让冲田见过的奔放姿态,她以自卑的表情向那个男人献媚。

    两个浮现在黑暗中的裸体,没完没了地纠缠在一起

    冲田闭上了眼睛,觉得脑海里涌出的这个映像,短时间内不会消失。

    时过九点,冲田回到家里。

    “您回来啦!”妻子没有变化,笑脸相迎。

    “嗯。”“吃饭吗?”

    “吃饭也行,把威士忌拿来。”

    冲田换完衣服,坐到饭桌前喝酒。他边喝边注视着妻子,觉得调查结果好象是不可信。这张安祥而白皙的面容,自己的妻子,真的会去情人旅情吗?把肉体献给一个叫什么高见的家伙吗?

    “怎么啦?你做什么呀?”

    “你说什么?”

    “脸色很不好啊!”“是么?”冲田点点头,取出调查报告书说“念念这个吧!”装出来的快活,而声音却是笨拙地拿腔作调。

    “这是什么啊?”广美漫不经心地从信封里取出调查报告书。

    冲田默默地看着。打开报告书,妻子的表情凝固了,眼睛望着冲田,闪过一道憎恨的目光,随即又消失了。她的手哆嗦着,把报告书装进信封,视线落到桌子上。

    “怎么样,上面讲的事有吧?”

    “没有。”低声的,干巴巴的回答。

    “是谁?那个叫高见什么的家伙!”

    “结婚前交往的一个朋友。”

    “是吗?”冲田点点头,神色怅然。

    沉默

    “为什么不说话?”广美打破沉默,声音颤抖,似乎是吵架的口气。她问:“为什么不问问,去过几次旅馆?怎么样干的那事?喜不喜欢那个男人?”

    “即便问,大概也没有办法。”

    “是么?”

    广美挑战似地站起身,进了卧室。

    冲田继续喝酒。他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心乱如麻,理不出头绪,身子也不动弹。这时,妻子的裸体从潜意识里鲜明地浮现出来,寡廉鲜耻地委身子另一个男人,她用白白的手扳着那个男人的屁股,往自己身上拉。

    “呸!”

    冲田把玻璃杯摔出去,摔到厨房水池的磁壁上。他踩着粗暴的脚步走近卧室。妻子趴在床上。冲田靠到她身边。不说话剥下裤子。脑袋里燃烧着凶暴的怒火。裤衩撕破了,衬衣也撕破了。

    “你要干什么?”

    “闭嘴!”

    一个耳光狠狠地打在妻子的侧脸上,把站起身来的妻子摔倒了。他抓住横着倒下的妻子的双脚,猛地朝左右分开。

    冲田知道,干那事也没有用。大概不杀死她她就不会改过。肉体折磨,即使一时消除了愤怒的欲望,过后也只能是越来越悲哀。

    广美瞪着那异样明澈的双眼,冷冷地看着冲田。

    这是不尽人意的悲哀结局,冲田想。

    六

    五月。

    对冲田来说,失意的初夏来临了。

    身体发飘,干什么也没劲。精神恍惚,时光虚度。

    和广美的正式离婚是在二月末。广美的娘家在山里,从山梨县的韭崎市走,穿进八岳山麓深处,通过小诸的141号路线,有车运行。从141号线开始,有通向信州岭的山道,顺山道爬上盐川一带,在那儿的深山里有一个偏僻的小村,那就是广美的家。

    广美的长兄来东京向冲田陪礼。他低着头说:“您不肯原谅广美吗?”冲田摇头拒绝。广美的长兄叹息道“是这样”

    没有原谅的念头,即使能把那件事忘掉,冲田也没有和她一起生活下去的信心。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广美的性格完全变了,甚至和高见的事败露了,从她的嘴里也没有说一句请求原谅的话来。她也没掉眼泪。似乎很安心地沉默着。那天晚上,冲田发泄欲望的举动简直就是暴行。广美默默地忍受着,眼睛里好像含着什么东西,从那东西里发出冷冰冰的光。她就用那充满冷光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冲田。

    冲田受不了她的目光,她的目光看上去好象是说冲田犯有原罪。

    她的长兄整理她的物品,然后带着她出了门。公寓附近的空地上木兰花正开,广美缩在大衣里的那张侧脸,象木兰花一样苍白。

    那是一张难忘的侧影。

    六月四日。

    离开办公室回到家里,冲田收到一封信。发信人是野上广美。野上是前妻广美的旧姓。冲田急忙拆开信封看信。

    “夏天来了。”淡泊的口吻描述着初夏的风景——新叶繁茂,屋边的小溪掩映其中,日照一天比一天长。这样细致的观察而捕捉到的光和影。冲田在拆信前想到,她是请求破镜重圆吧。也许,田园生活消除了广美眼睛里的那种冷冰冰的注视。除此而外,已经分手的女人没有理由再来信,但是信上没有重续旧梦的语言。这信难道最后也要以风景描写结束吗?读到最后十几行,冲田的目光停住了。

    “大约从昨天开始,山白竹开花了。竹林从后山漫延到岩峰,纤细的,淡黄色的花满山遍野。这种一株一株的,似乎不能称之为花的难看的植物,远远看上去,缭绕着黄色的烟云。用村里人的话说,在八岳中信高原一带,年论走到哪里,都被罩在黄烟里面。这是反常的现象。村里人似乎担心‘天塌地陷’。老鼠还没露面。”

    信写到这里,结束了。

    “山白竹?开花?”冲田读完信后嘟哝着说。本不该忘记的事情,却从记忆中一天天淡漠了。为竹子开花而奔波的那种忧虑开始复苏:

    八岳中信高原一带

    那样广大的山区,一旦同时开花,必将导致其他地区也开花,恐怕从八岳开始,开花会延伸到秩父多摩国立公园,甚至大菩萨岭,不光是山区,还将逼近甲府市周围,南阿尔卑斯山也是如此,长野县,还有静冈北部

    “终于来了吗?”冲田的脑海中浮现出——沿大深沟一带的广大山区,全部笼罩在黄色烟云里面的情景。

    目光再次落到信上,广美的信上连间接表示怀旧的言辞也没有。这使人觉得有点美中不足。用书信告知竹子同时外花,这本身并非难以理解,但也不能掩饰丝毫寂寞之感。

    和高见分手了吧?冲田猛然抬起头,使劲把信纸搓碎,扔进纸娄。

    忘掉这事吧!冲田这样告诫自己,脸上现出一丝苦笑。即使广美来道歉,事到如今,又能怎么样呢。

    冲田取出威士忌喝了起来。他边喝边给右川博士打电话,告诉他竹子满山开花的消息,右川并不惊慌,粗暴地反问:“那又怎么样?”好象他的心情很不好。

    “采取对策”

    “算了吧!”右川嗓音嘶哑,说:“你从十二月到一月过的挺开心吧!”

    “可是,先生”

    “你也辞掉差事筹办一家灭鼠公司,怎么样?”

    “啊?”

    “官署里全是浑蛋!看看东京消毒会社的中川康平吧!他及其秘密地控制了触媒剂和磷化锌的出产厂。那还是去年的事。官署对这样的事毫不介意,等到竹子开花结籽了,仍然不介意。得利的只有中川康平。如今可以质问官署应负的责任了。”

    “是这样?”

    “这事要藏在心里,你如果修建‘避鼠屋’的话,我从中川那里给你搞些资金,怎么样?”

    “要考虑一下。”

    “考虑一下?”生气的声音“那么,在开花的那些地区,你有亲戚吗?”

    “啊?不!”

    “如果有的话,在十一月之前,最好是准备避难吧。”说到这里,右川挂断了电话。

    “避鼠屋?”对这荒唐的建议,冲田苦笑了一下。苦笑过后,他想起右川说的,中川康平在去年的时候,就控制了最有效的森林用杀鼠剂出产厂,他的远见与决断令冲田咂舌。中川预见到竹子同时开花和鼠群大规模出现是必然会发生的。不知他从哪里收集到的资料,而这却使人感到他不愧是个商人。

    与中川相比,官署确实是缺乏想象力。

    冲田已经在心里听见,海啸到来之前的预兆——遥远的洋面响起可怕的涛声。

    应该向广美发出警告吧?

    野上广美家家处深山僻地,遭受鼠群袭击的可能性极大。不过

    从未避过难的人,如果避难的话,生活秩序要打乱,因此对警告将不予理睬。光是不理采倒还罢了,只怕让广美理解为,自己对她还恋恋不舍。

    夸大妄想症!这是落得嘲笑的结果。

    冲田自己也有这种担心。右川博士的话有时候是出人意料的,博士身上具有躁郁症的顿向。我不能盲信他的话。

    鼠群袭击闲居家中的人类,难以想象。大概还没有袭击过吧。

    冲田上了床,临睡前左思右想,琢磨广美给自己来信的真正用意。

    翌日。

    冲田一到厅里就立刻走到铃江课长的办公桌前。铃江正在吸烟,他望着冲田,眼睛象是被烟熏了的样子,皱着眉头。然而他的表情并不是心情不好的表情,至少没有以前的那种敌意。冲田这时的态度,是认识到争论失败了。那样执着地禁止抒措,在解禁之后。也就不会第二次说出口了。

    “有事向您报告。”

    “什么事啊?不会又是老鼠的事吧?”

    “正是那事。”

    “旧事重提啊!”铃江语气强硬,但他脸上却闪过一丝不安的阴影。

    “中部山岳地区,竹子同时开花了!”

    “”“我得到的情报是:从八岳中信高原国定公园一直到山麓地带。我认为,这恐怕会波及南阿尔卑斯国立公园,秩父多摩国立公园,富土箱根伊豆国立公园,丹泽大山国定公园这些沿大深沟一带的整个山区,致使这些地区的竹子同时开花。

    “可靠吗?这个情报。”

    “是我妻子娘家来的消息。村里人担心,担心‘天塌地陷’!”

    “是么?不过,你说怎么办呢?”

    “无可奉告。”冲田不客气地回了一句。铃江脸上的不安扩大了。

    “好吧。”铃江掩饰不安,尊严又回到他的脸上。

    冲田转身走了。事到如今已经无能为力了,无法遏制鼠群的爆炸性生成。七月竹籽就落地了。鼠群将疯狂地增殖——一对老鼠一年后就繁衍成五千只,这样的老鼠现在就有几万对,几十万对。在重复发生局部爆炸性增殖的同时,很快就会形成巨大的能量,覆盖漫山遍野。到那时,假如采取有可能济事的对策,那就只能是杀鼠剂。那种杀鼠剂也已经被中川康平控制了出场厂家。

    国立、国定公园成为鼠群发源地,对铃江来说没有责任,经营自然公园的是设施整备课和保护管理课。然而,冲田申报了竹子同时开花和鼠群大发生,无视冲田提案的这一罪责,大概是推卸不掉的。

    应该质问作为环境厅的责任,特别是它准许杀戮老鼠的天敌——野生鸟兽这个罪责,必须严厉追究。

    七

    十月二十日。

    冲田接到曲垣挂来的电话。

    “嗳,一个烧炭的老头遭到沟鼠袭击。我刚刚接到分社发来的电传。”曲垣的声音很激动。

    “地点?什么地方?”

    “从韭崎到南阿尔卑斯的途中,据脱有一个叫鸟居岭的地方,就在那附近。”

    “伤势如何?”

    “详细情况还不知道,只是说全身被咬,已成重伤。当时他正在饶炭,好象是突然遭到袭击,他跳进附近的一条河里才捡了一条命。说是几十万只的大鼠群,实际上大概也就是几万只吧。”

    “是吗?”

    “灾难终于降临啦!我曾大声疾呼,敞响警钟,可官署的那帮家伙连理也不理。这只是开始,大骚动即将到来!我们报让成立了特别采访班子,从现在起暂定为鼠患专访。另外,你能不能跟右川博士取得联系,我们请他担任特别采访班的顾问。”

    “知道了,我帮你联系一下。”冲田放下电话。他能想象出曲垣刚才打电话时的激愤。

    曲垣说的敲响警钟,从竹子开花到现在,已经多次了。经冲田安排,曲垣飞往八岳,以报道整个中部山区及竹子同时开花为开端,用相当篇幅报道了七月份结籽落地的情景,一起鼠群的蠕动。

    这期间,没有看到官署采取什么特殊的行动。来自民间的反应基本没有。要说反应的话,无非是说有的自然食物爱好者,出门捡了几趟竹籽。

    十一月二日。

    林野厅成立了鼠害对策本部。

    本部部长包括森林保全课,是指导部部长。由于鼠害发生地也包括自然公园,因此环境厅自然保护局局长出任副本部长。

    第一次会议于五日早开。冲田目前正在调查途中,就被任命事务专管,赶赴灾区。

    会议进行三十分钟后结束了。

    药剂投放——唯一的对策。会议决定,第一次投放一千吨药剂。搜集鼠害情报,第二次将重点投放。如此而已。身为环境厅的人,冲田严肃指出,所投放的药剂,一定要限于那些对鸟兽无害的药剂。

    慢说一千吨药剂,恐怕连几十吨也筹集不到。

    八

    十一月二十九日。

    一行四人徒步旅行者从御岳升仙峡出发,朝国师岳行进,走上了鸡冠山林区小路。

    他们四人是大学生,两男两女。

    一过有温泉的黑平(地名),就没有人家了。

    早晨的空气很清新,红叶差不多都落了。裸露的杂木林一片接着一片。杂木林下面生长的竹子都枯干了,呈现出褐色并且在萎缩。整个山上都是这样,失去绿色的山表,看上去已经死了。

    “什么?没有什么响动吧?”走在前面的坂本停住了脚步。这个地方是通向水晶岭的岔道附近。

    “没有啊,什么样的声音?”走在扳本身边的恋人青江千贺子问道。另外两个人离开他们稍后一点。

    “好象什么东西的悲鸣。”

    “悲鸣?是你耳鸣吧,我什么也”正这样说着的青江千贺子,突然屏住了呼吸。

    前方杂木林里的枯竹糯动起来了。

    “完啦!全山都在动啊!”山上没有风,可枯萎的竹林却在摇动。一望无际的枯竹扭动着,象什么,象波涛一样后浪推前浪。

    “老鼠?”

    坂本抱住千贺子。大地在颠抖。金属似的声音在逼近。

    “快逃!”

    两人朝来路返回,拼命奔逃。后面的两个人也折回头就跑。

    还没跑上一百米,四个人就站住了。前面的路上有黑色的集团,左侧杂水林里渗出的墨汁在漫延,黑色的波涛漫上斜坡,路消失了!

    “上来啦!”

    四个人呆立不动。此刻,下山的路都被黑色的波涛淹没了。

    “救命!”千贺子发出惨叫。几只沟鼠爬到了她的脚上,两个男人伸腿去踢那几只沟鼠,有两只被踢飞了。

    “完啦!被包围啦!”

    “冲出去逃命!一停下就被吃掉了!”

    “快跑!”

    “哎呀!”千贺子发出凄惨的叫声“老鼠!老鼠钻到衣服里了!”

    二三十只老鼠开始在她身边聚群,其中有一只爬到千贺子脚上,钻进登山服里面了。老鼠动作敏捷,爬得非常快。

    “快跑啊!”然而,千贺子翻出白眼,面无血色,慢慢地倒下去。

    没有搭救的间隙,腿脚开始被老鼠埋住,三个人飞奔而逃。朋友也好,恋人也好,什么也顾不上了。对手如果是一只巨兽的话,人还可以拼一下,可眼前却是几十万只老鼠,没有办法决斗。第一个发出绝命呼叫的是坂本,他在踩着老鼠奔逃的时候,身体失去了平衡,怎么也跑不起来,他跌倒在地,慌忙爬起来,马上又跌倒了。再要爬起时,身上已经老鼠成群了

    后面的两个人也没能跑出五十米。踩碎的老鼠使脚下打滑,人一跌倒就被老鼠吞没了。黑色的鼠波肿胀起来,形成四个瘤子。肿瘤蠕动着,发出短暂的、可怕的惨叫。不大功夫,肿瘤就不动了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山路上驶来一辆搬运木材的牵引车。

    “那是什么?”

    驾驶牵引车的是一个叫竹岛的男人,竹岛三十五岁,是个倔强的男人。他把车停下对助手说:“什么东西?那个!”

    路面周围几百米方圆,拥挤着成群的老鼠。

    “是人!人被吃了!”从车窗探出身去看的助手叫了起来,他看见了象是人手的骨头。

    “畜牲!走!”竹岛挂上低速档,驱动八吨牵引车。六个轮胎辗压铺着黑绒地毯的路面。轮胎的冲击被吸收,发出咕唧咕唧异样的声音。竹岛左右转动方向盘,呈s形前进,他手上传来了辗死几百只老鼠的感觉。

    “统统压死!”

    竹岛露出残暴的表情,遭到辗压的鼠群在巨大的牵引车下面,毫无溃散的意思,依旧朝四个肿癌聚集。那四具死尸已有八成变成骨头了。这使竹岛发狂。

    “畜牲!畜牲!”

    “停下!危险!”助手叫道。

    牵引车发生了奇怪的摆动。车在打滑,与竹岛掌握的方向盘毫不相干地左右倾斜。

    “停下!”

    “不行!停不下!”

    六个轮胎辗碎了无数的老鼠,血和肉塞满了轮胎沟槽,牵引车失去了控制,刹车也失灵了。

    “爬下!”

    竹岛喊叫,牵引车依然碾压着老鼠,朝路边横着滑下去

    十一月二十九日晚七时左右,一濑辉夫驾驶汽车来到他父亲的别墅。别墅坐落在山中湖畔,位于从湖畔通向横湖的旧道边上,在山伏岭的山间,稍微走几步的话就是东海道的自然小路,丹泽大山县立自然公园伸展到静冈县和山梨县的境界。自然小路就在县境上。别墅后面除了山,还是山。

    和一濑同乘一辆车来的有二个人是他大学里的朋友。还有三个姑娘,是在新宿摇摆舞俱乐部认识的,一个是学生,另外两个是商店的店员。

    他们相约来这里进行集体淫乱。

    进了别墅,六个人喝起威士忌。集体淫乱对一濑来说不是第一次,他有过两次经验。

    酒劲上来的时候十点已过。六个人全身一丝不挂,随着立体声音响跳起舞来。一濑搂抱起三个人中最漂亮的良子,良子在商店工作。良子全身赤裸,丰满的臀部健而美,使人感到充满性爱。良子具有与她的面容不符的丰富经验,她边跳边转身,撅起屁股顶住一濑,然后伸出双手跳起舞来。一濑抱住她那浑圆的躯体。

    “啊,好极了!”一个男的狂喊着。

    “就是么!这夜晚是属于我们的。”一濑的声音非常兴奋“这都是我们的女人,叫那个也过这边来,轮流着玩吧!”

    屋外起风了。

    鼠群在风中移动。从县境朝南都留郡方向移动的是一小批,还有形成集群,几千只老鼠分散地活动。

    经过别墅旁边的是鼠群的边缘,清晨四点钟左右。有一只老鼠爬上墙壁,于是就有几只跟着上来。洗澡间的玻璃窗有一点缝隙。

    钻进洗澡间的老鼠,开始咬液化石油气的橡胶管。虽然是橡胶,但也是植物,所以老鼠能消化。十几只老鼠一会儿功夫就把把橡皮管啃光了。管子一吃光,老鼠就从门缝钻进厨房。半开着的门被弄得大开,罐头和干鱿鱼等堆集在厨房里,老鼠把屋里存放的东西一扫而光,找不到食物的老鼠就在那里啃吃橡胶管。

    听到响声,一濑醒了。

    厨房里传出器皿摔坏的声音。

    “是谁呢?好象是肚子饿了吧。”一濑对赤条条绕在身上的良子说。

    “我也饿了。”

    “还有罐头呢。”

    一濑摸出香烟,良子把手伸进他的腿间,一濑并不在意,昨夜交替玩了三个姑娘,这使他感到异样的昂奋。昂奋引起的冲动在梦中挑逗着他。

    一濑点着打火机,顿时巨大的火焰取代了打火机的火苗,充斥整个房间,火光刺眼。一濑和良子炸飞到空中

    九

    十二月三日,鼠害对策本部召开了第二次对策会议。

    会议请来了右川博士。另外作为观察员被派遣参加会议的,有来自警视厅和陆上自卫队的官员。山梨县厅也有人来参加会议。

    会议一开始,右川博士就要求发言。

    “首先要将对策本部升格。”右川用挖苦的目光巡视了一遍,说:“这么小的级别是不行的。应该由林野厅长官或农林大臣,或者由防卫厅长官出任本部部长。”右川坦然地说。

    “如果使本部的构成人员升格的话,就能有效地对付鼠害吗?右川博士。”本部长即原林野厅指导部部长脸色阴沉地问。

    “正是这样。”

    “请教一下理由可以吗?”

    “糊涂啊!”右川投过去严厉的目光。他说:“就中部山区山白竹同时开花的问题,我和坐在那边的冲田君提出过警告。报纸上也报道过。对此,你们这些官员做过什么呢?什么也没干。除了仅仅投放二十吨药剂以外。冲田君提出了应该请求自卫队出动,在竹子结籽前拦腰砍断。对这一提案,环境厅无人理睬,结果繁衍出来几千万只老鼠。烧炭的老头身负重伤,四个旅行者加上一个牵引车助手。五一人变成了白骨,由于老鼠啃吃了液化石油气管子,淫乱中的男女连房子一起炸飞了,等等诸如此类的骚动从此开始了。死了这么些人的责任,究竟谁来负呢?!”

    “”“右川博士。”警视厅派来的井上警部发言说:“有迹象表明鼠群会数以亿计吗?”

    “有!几亿到十几亿”

    “骚扰会以什么样的形式扩大?”

    “首先,鼠群将袭击山里的村落,开始劫掠食物,也就是说,连人带牛马都将成为老鼠的食物。火灾频仍,疾病流传。今年底到明年初,大概必须向山间僻地的村落发出避难命令。这样的命令,现在这位本部长能发出来吗?当然,他也负不起这个责任。”

    “”“还要死人!”右川穷追猛打。

    “是否言过其实呢?”本部长脸色很难看地说。

    “言过其实?请问,林野厅准备杀鼠剂了吗?”

    “”“连唯一的一招——杀鼠剂都没准备。究竟打算用什么办法驱除老鼠呢?东京消毒会社的中川社长,从去年开始就买进并囤积杀鼠剂。现在,山梨县正和东京消毒会社交涉,签订合同。对方是私人会社,你大概不能去征收私人的杀鼠剂。否则将成为政治问题。而且”右川忽然沉默了。

    “而且什么呢?”井上警官问。

    “中川社长也失策了。他虽然是驱鼠专家,但这次中川对鼠群的估计过低了。因此,这将给他带来严重后果。我提议,立即将目前这个对策本部升格,然后扣押中川社长。当务之急是官民一致采取联合行动。”

    “”“如果不采纳这个意见,我将退席!”右川站起身,举止超然。冲田也站起来,让右川退席是不合适的,右川的要求会通过的。本部长的表情已经说明了这一点。作为官员,极度害怕失败。而且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本部长该觉得放弃了。

    桌子上的电话铃响了,是曲垣打来的。他说:“不得了!老鼠!终于袭击山庄啦!”

    “请等一下。”冲田让曲垣等一下,然后挽留住右川,对他说“鼠群袭击村落了”随即又对着电话问:“哪里的村庄?”

    “在小渊泽和白州镇之间,从二十号公路向左,有一条爬上阿尔卑斯的山路,在那里面有一个不动村。说是村子,其实是块飞地,土地分散在各处,只有七户人家。那里正遭受几百万只老鼠的袭击。这消息是一个不知怎么逃出来的青年人说的。警察好像立即赶去救助。无论如何,你们要特别留神!”

    “谢谢!”

    “我们特别采访班子从这里出发到甲府,把立足点放在那里。你那边怎么样了?对策都提出来了吗?”

    “还没有。只是刚刚开始。好吧,就这样。”电话挂断后,冲田对参加会议的人说:

    “在南阿尔卑斯山麓,不动村的飞地遭到老鼠袭击。据说是几百万只的大集群。警察出动前去救助,但情况不明。”

    “出大乱子了吗”右川用沉重的声调嘟哝着。

    “请求长官出席吧。”本部长慌忙站起来说。

    冲田眼睛看着前方出神,野上一家做好避难准备了吗?在四个旅行者遭到袭击的当天夜里,冲田打电话提醒他们注意。电话是广美接的。“谢谢。”广美说。“你好吗?”冲田在挂断电话前问候了一句。“好。”广美回答之后就沉默了。

    “想见见面”冲田把这样的话咽了回去,放下电话。在思慕的背后,广美让一个叫高见的律师拥抱而摆动身体的影子,总是消受不了。

    开会的人都在沉默

    不动村遭受袭击是在天亮之前。

    这是一个日本战败后才开拓的村子。随着社会的安定,开拓者们陆续下山了。剩下的有七户人家。剩下这七户好歹还能生活下去。即便如此,若用平原地区的眼光来看,还是贫穷的。青年人不愿在这里继承家业,从几年前就开始放出风说要废弃这个村子。

    天亮之前,世多和彦听到动静睁开眼睛,他起来一看,大吃一惊:从空旷的外间到砌有地炉的厨房,完全被老鼠掩灭了。有几只老鼠从开着的拉门门口钻进了房内。和彦关上拉门,叫起妻子,拿起枕边的杂志扑打老鼠。他们的父母住在另外的房间里。

    这是些象小猫一样大小的沟鼠,一打它就冲你来了,有两三次扑到人的脚上。

    和彦的年轻妻子发出惨叫。

    “那边不能打开!外间全是老鼠!”

    和彦报纸妻子退进父母的房间,那个房间不是拉门而是门板门。

    和彦从窗户朝外看。广大的田地上零散住着七户人家。田野里到处都是老鼠,地面沸腾滚滚而动。

    “他妈的!”

    年轻的和彦怒火中烧,但是毫无办法,没有有效的武器,不能疏忽大意。他想起了那篇报道,在鸡冠山林区道路上,男女五人变成白骨。唯一的办法就是到有线广播事务所求援,可有线电话在厨房里,无法过去。

    只有等待老鼠离开。

    “怪事啊!”

    大约过了三十分钟,妻子发出充满不安的叫声。和彦也注意到了,早晨有线广播开始播音的时间早过去了,可收音机里没有声音。

    “电线被咬断了”

    电线是从一棵树上接过来的,也许是老鼠把一些小树啃倒了。

    “如果到小仓库的话”

    仓库里有小型汽车。

    “哎呀!牛!”

    老父亲紧紧抓住窗框突然叫起来。

    恐怖感钻进了和彦的脊梁骨。传来牛的哀叫,是奶牛。七户人家共同修造的牛棚,里面喂着八头牛。

    “老鼠吃牛!”

    “畜牲!我出去!”和彦叫道“冲进仓库,坐进车里,把牛放走。不然牛就被老鼠吃掉了!”

    “不行!你!”

    “别担心!放了牛我就跑出去求援。我到了那边就回来,行不行?怎么能不出去!”

    和彦推开门,以凶猛的气势冲到外间,突破鼠群的包围,跌跌撞撞好容易才钻进汽车。他揪下几只咬在身上的老鼠,从车窗摔出去。他在老鼠铺成的路面上驱车前进,一会儿功夫,汽车因辗压老鼠而打滑了。幸好不是柏油或水泥路面,咕唧咕唧辗碎了无数只老鼠,轮胎好歹是压住了路面。

    传来了疯狂的牛的咆哮。

    有几只老鼠爬上了挡风玻璃。和彦就用刮雨器把它们刮掉。

    “畜牲!畜牲!”

    和彦怒不可遢,牛是贵重的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