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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六月十一星期三至六月十四

作者:史迪格·拉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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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第三块拼图,是布隆维斯特得到意外协助而发现的。

    几乎看了一整夜照片后,他沉睡到下午,起床时头疼不已。冲过澡后,他便到苏珊的馆子吃今天的第一餐。他本该去见范耶尔,向他报告新发现,但回家途中他却来到西西莉亚的住处敲门。他想问问她为什么撒谎,说她没进过海莉的房间。没有人来应门。

    他正要离开却听到:“你那婊子不在家。”

    咕噜出洞了。他曾经十分高大,将近两米高,但老了以后背驼得厉害,布隆维斯特甚至能平视他的双眼。他脸上和脖子上布满深色肝斑,身上穿着睡衣和棕色家居长袍,手里拄着拐杖。看起来就像好莱坞片里脾气暴躁、惹人厌的老头。

    “你说什么?”

    “我说你那婊子不在家。”

    布隆维斯特站上前去,几乎就要贴到哈洛德的鼻子。

    “你说的是你自己的女儿,醒凝的家伙。”

    “我可没有半夜偷溜到这里来。”哈洛德咧开没有牙齿的嘴笑着,口中发出恶臭。布隆维斯特往旁边一闪,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他到范耶尔家时,范耶尔人在工作室。

    “我刚刚很荣幸见到令兄了。”麦可说。

    “哈洛德?是吗?这么说他出来探险了。他一年里头总会出来几次。”

    “我去敲西西莉亚的门,就听到他的声音在背后说:‘你那嫉子不在家。”

    “很像哈洛德的口气。”范耶尔平静地说。

    “拜托,他叫自己的女儿姨子。”

    “他这样叫她已经很多年了,所以他们才很少说话。”

    “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西西莉亚在二十一岁失去童贞。那是海莉失踪一年后,她在赫德史塔这里发生的一段夏日恋情。”

    “然后呢?”

    “她爱上的那个男人名叫彼得萨缪森,在范耶尔公司当财务助理,是个聪明的孩子。他现在在艾波比公司工作。如果她是我女儿,能有这样一个女婿我会很自豪。哈洛德可能量过他的头颅或查过他的族谱什么的,结果发现他有四分之一犹太血统。”

    “老天爷!”

    “从此以后他就一直喊她婊子。”

    “他知道西西莉亚和我”

    “村子里的人大概都知道,除了伊莎贝拉之外,因为没有一个正常人会去告诉她任何事情,也幸亏她每晚总是乖乖地八点上床。不过哈洛德应该是紧盯着你的一举一动。”

    布隆维斯特坐了下来,自觉十分愚蠢。

    “你是说每个人都知道”

    “当然。”

    “你不介意?”

    “亲爱的麦可,这实在不关我的事。”

    “西西莉亚人呢?”

    “学期结束了,她星期六出发到伦敦去找她妹妹,然后还要去哪里度假好像是佛罗里达吧。大约一个月后回来。”布隆维斯特觉得自己更蠢了。

    “我们的关系可以说是暂时终止。”

    “我明白,但还是不关我的事。你的工作进行得如何?”布隆维斯特拿起范耶尔的保温瓶,给自己倒了杯咖啡。

    “我好像找到新线索了。”

    他从肩背包拿出笔记本电脑,打开那一连串照片,让范耶尔看看海莉在加瓦斯加坦的反应,并解释自己如何找到其他拍照的群众,并发现他们车上有“诺斯约木工店”的贴纸。他说完后,范耶尔想再把所有照片看一遍,而当他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开时,竟是一脸铁灰。布隆维斯特蓦然警觉,伸手按住范耶尔的肩膀。范耶尔将他的手挥开,静坐了一会儿。

    “我原以为不可能的事,你却做到了。你发现了全新的东西。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我要去找那张照片,如果它还在的话。”

    他没有提到窗口那张脸。

    布隆维斯特出来的时候,哈洛德已回到自己的洞穴。当他转过路口,发现有一个人坐在他的门廊上看报纸。短短一瞬间他以为是西西莉亚,但随即看出那个深色头发的女孩是他女儿。

    “爸!”佩妮拉喊道。

    他给女儿一个紧紧的拥抱。

    “你是从哪儿蹦出来的?”

    “当然是从家里,我要去谢莱夫特奥。我可以在这儿过夜吗?”

    “当然可以,不过你是怎么来的?”

    “妈妈知道你在这里。我去咖啡馆问他们知不知道你住哪里,老板蜘良详细地告诉我。看到我高不高兴?”

    “太高兴了!进来吧。你应该事先说一声,我才能买点好吃的东西。”

    “我是心血来潮。我本来想恭喜你出狱,可是你一直没打电话。”

    “对不起。"

    “没关系,妈妈说你老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

    “她这么说我?”

    “差不多,不过无所谓,我还是很爱你。”

    “我也爱你,只不过你知道”

    “我知道,我已经长大了。”

    他准备了茶和点心。

    女儿说得没错,她确实已不再是小女孩,都快十七岁,称得上是成熟的女人了。他得学着不再把她当小孩看待。

    “好啦,怎么样呢?”

    “什么怎么样?”

    “监狱。”

    他笑了。“如果我说很像一段带薪假期,让我可以好好思考、写作,你信不信?”

    “我信。我觉得监狱和修道院差别不大,常常有人会到修道院去自省。”

    “说对了。希望你对于父亲是囚犯这件事不会感到困扰。”

    “一点儿也不。我很以你为荣,而且一有机会我就会夸粗你是为了自己的信念入狱。”

    “信念?”

    “我看到爱莉卡贝叶上电视了。”

    “佩妮拉,我并不冤枉。我很抱歉没有和你谈过这件事,不过我并未遭到不公平的审判。法院是根据双方在庭上的供述作出判决。”

    “可是你从未说出你知道的事。”

    “没错,因为我没有证据。”

    “好,那么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温纳斯壮是不是个无赖?”

    “他是我见过最恶劣的无赖之一。”

    “对我来说这就够了。我有个礼物送你。”

    她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包裹。他打开一看,是一片cd——舞韵合唱团精选辑。她知道这是他最喜爱的老团体之一。他将cd放进电脑,两人一块听甜蜜梦境这首歌。

    “你去谢莱夫特奥做什么?”

    “有个叫‘生命之光’的教派办了个夏令营读经班。”佩妮拉说道,仿佛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选择。

    布隆维斯特顿时感觉一股寒意窜上背脊。他这才发现女儿和海莉竟如此相似。佩妮拉十六岁,恰巧是海莉失踪时的年纪。两人的父亲都不在身边。两人都被怪异教派的宗教狂热所吸引——海莉着迷于五旬节教会,而佩妮拉则着迷于某个和“生活圣言派”一样怪异的旁门左道。

    他不知该如何处理女儿对宗教产生的新兴趣。他担心侵犯到她决定自己人生的权利,而且像“生命之光”这种教派,他在千禧年里肯定会毫不留情大加挞伐。他决定找机会和她母亲谈谈这件事。

    佩妮拉睡他的床,他则裹着毯子睡在厨房板凳上,醒来时脖子扭伤、全身肌肉酸痛。佩妮拉急着要走,所以他做了早餐后陪她去车站。因为还有一点时间,他们便在便利商店买了咖啡,坐在月台尽头的长凳上天南地北地聊着。最后她忽然说道:

    “你不喜欢我去谢莱夫特奥,对吧?”

    他不知如何回答。

    “那没有危险。不过你不是基督徒对不对?”

    “不是,总之我不是个虔诚的信徒。”

    “你不相信上帝?”

    “对,我不相信上帝,但我尊重你相信上帝的事实。每个人总得相信点什么。”

    火车进站时,他们依依不舍地相拥,直到佩妮拉不得不上车。她一脚踏上车厢阶梯后又转过身。

    “爸,我不会改变信仰。不管你相信什么,我还是永远爱你,不过我觉得你应该继续研读圣经。”

    “为什么这么说?”

    “我看到你贴在墙上的节录了。”她说;“为什么要这么悲观、这么神经质呢?好啦,我走了,再见。”

    她挥挥手便上车去。布隆维斯特站在月台上,困惑地看着列车出站。直到列车转弯消失后,那句话的意义才开始渗入脑海。

    布隆维斯特匆匆走出车站。下一班巴士大约还要一小时才开车,他实在太焦躁,等不了那么久。他跑到出租车招呼站,看见那个说话带诺兰口音的司机胡森。

    十分钟后,他已回到工作室。纸条就贴在书桌上方。

    玛格达——三二一六

    莎拉——三二一o九

    rj。——三一一二

    rl——三二二七

    玛丽——三二一八

    他环顾室内,随后想起哪里可以找到圣经。他将纸条撕下带在身上,在窗台边上一个碗内找到钥匙,接着一路跑到戈弗里的小屋。他几乎是颇抖着双手,从架上取下海莉的圣经。

    她写的不是电话号码,而是摩西五经的第三卷利未记中的章节。

    (玛格达)利未记二:一六

    “女人若与兽亲近,与他淫合,你要杀那女人和那兽,总要把他们治死,罪要归到他们身上。”

    (莎拉)利未记二一:九

    “祭司的女儿若行淫辱没自己,就辱没了父亲,必用火将她焚烧。”

    (r工)利未记一:一二

    “要把烙祭牲切成块子,连头和脂油,祭司要摆在坛上火的柴上。”

    (rl)利未记二:二七

    “无论男女,是交兔的或行巫术的,总要治死他们。人必用石头把他们打死,罪要归到他们身上。”

    (玛丽)利未记二:一八

    “妇人有月经,若与他同房,落了他的下体,鱿是落了妇人的血源,妇人也落了自己的血源,二人必从民中剪除。”

    他走出去坐在门廊上。在海莉的圣经中,以上每个章节都画了线。他点燃一根香烟,聆听周遭的鸟鸣调啾。

    现在数字有了,名字却仍无解。玛格达、莎拉、玛丽、rj。和rl。

    此时布隆维斯特的脑子下意识地跃过一道忽然出现的深渊。他想起莫瑞尔警探提到过,赫德史塔有一名遭火噬的被害人。蕾贝卡案,发生于四十年代末期。那女孩先遭到强暴,之后头被按人仍在闷烧的煤炭中。“要把潘祭牲切成块子,连头和脂油,祭司要摆在坛上火的柴上。”蕾贝卡。r开头。rj。她姓什么呢?

    天哪,海莉究竟惹上什么麻烦了?

    范耶尔病了。布隆维斯特上门时他正躺在床上,但安娜还是答应让他进来探望几分钟。

    “是热伤风。”亨利抽着鼻子解释道。“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个问题。”

    “什么问题?”

    “四十年代在赫德史塔曾发生一桩凶杀案,不知你听说过没有?一个名叫蕾贝卡的女孩——她的头被火烧。”

    “蕾贝卡雅各布松。”亨利毫不迟疑地说。“这名字我永远不会忘记,虽然已经多年没有人提起。”

    “你知道这件案子?”

    “是的。蕾贝卡死的时候二十三四岁,应该是,一九四九年的事。当时引发极大的愤怒与谴责,和我也有点关联。”

    “和你有关?”

    “是啊。蕾贝卡是我们的办事员,人缘很好,很迷人。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我还不确定,亨利,但我也许发现了什么。我得再好好想想。”

    “你是说海莉和蕾贝卡之间有所关联?这两件事相差了将近十七年呀!”

    “先让我想想,明天等你好一点我再过来见你。”

    第二天,布隆维斯特没有见到范耶尔。凌晨快一点的时候,他还坐在餐桌前读海莉的圣经,忽然听到车子疾驶过桥的声音。他望向窗外,看见一辆闪着蓝灯的救护车。

    他怀着不祥的预感跑出去。救护车就停在范耶尔家门外,一楼的灯全亮着。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门廊阶梯,一眼便看见受到惊吓的安娜站在门厅。

    “是他的心脏。”她说:“稍早之前他把我叫醒,说他胸痛。然后就倒下了。”

    布隆维斯特环抱住女管家安慰她,并在那里待到医护人员用担架将不省人事的范耶尔抬出来。马丁跟在后面,表情明显紧张。安娜打电话去时,他已经就寝。他光着脚跟了双拖鞋,裤子拉链也没拉。他向布隆维斯特简单招呼后,转向安娜。

    “我陪他去医院。打电话给毕耶,天亮以后试试看能不能找到在伦敦的西西莉亚。”他说:“还有跟弗洛德说一声。”

    “我可以去弗洛德家。”布隆维斯特说。安娜感激地向他点头致意。

    布隆维斯特按了几分钟门铃后,弗洛德才睡眼惺松地来应门。

    “弗洛德,有坏消息。亨利被送到医院去了,好像是心脏病发作。马丁要我来告诉你。”

    “天哪!”弗洛德惊呼一声,瞄了瞄手表。“今天是十三号星期五!”他说。

    直到第二天早上,和弗洛德用手机简短交谈后确定范耶尔仍然健在,他才打电话给爱莉卡,告知千禧年新合伙人因心脏病发被送往医院的消息。不出他所料,接获消息的她既郁闷又焦虑。

    晚上弗洛德来找他,将亨利的详细状况告诉他。

    “他还活着,不过情况不乐观。他心脏病发作得很严重,而且还有感染。”

    “你见到他了吗?”

    “没有,他在加护病房。有马丁和毕耶在照顾。”

    “痊愈的几率有多少?”

    弗洛德前后摆了摆手。

    “心肌梗死能活下来已经很不错了。亨利身体状况很好,只是他老了。现在也只能等了。”

    他们默默坐着,各怀心事。布隆维斯特煮了咖啡。弗洛德一脸悲凄。

    “我得问问你接下来怎么办。”布隆维斯特说。

    弗洛德抬起头来。

    “你的工作条件仍然没变。合约里写得很清楚,不管亨利是死是活,有效期限到今年年底。你不必担心。”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知道如果他不在,我要向谁报告。”

    弗洛德叹了口气。

    “麦可,你跟我一样心知肚明,关于海莉这整件事完全是亨利的消遣。”

    “别这么说,弗洛德。”

    “什么意思?”

    “我找到新证据了。”布隆维斯特说:“昨天我跟亨利说了一点,他的心脏病只怕是因此发作的。”

    弗洛德用一种怪异的表情看着他。

    “你在开玩笑,你一定是”

    布隆维斯特摇摇头。

    “这几天我发现了有关海莉失踪案的重大物证。我现在担心的是,我们一直没有谈论过,如果亨利不在了,我该向谁报告。”

    “向我报告。”

    “好,我得继续下去。你现在有时间吗?”

    布隆维斯特尽可能简洁地陈述自己的发现,并让弗洛德看了加瓦斯加坦那一系列照片。接着解释自己的女儿如何解开电话薄中的姓名之谜,最后提出他前一天向范耶尔透露的观点:海莉案也许和一九四九年的蕾贝卡雅各布松(r。j。)遇害案有关。

    他唯一没说出来的是西西莉亚的脸出现在海莉卧室窗口一事。在让她陷入可能受怀疑的处境之前,他必须先跟她谈谈。

    弗洛德忧虑地皱起眉头。

    “你真的认为曹贝卡谋杀案和海莉的失踪有关联吗?”

    “看来不太可能,这我同意,但事实上海莉电话薄里的姓名缩写rj。,对应的正是圣经旧约中的播祭仪式。曹贝卡确实是被烧死,而她和范耶尔家族的关联也很明确——她是公司的职员。”

    “但这和海莉有什么关系?”

    “我还不知道,但我想找出答案。我会把原本要告诉亨利的事全告诉你,你得替他作决定。”

    “也许我们应该报警。”

    “不行。至少得先获得亨利的许可。曹贝卡案早已过了追诉期,警方也已结案。他们不会在五十四年后重启调查。”

    “好吧,那你打算怎么做?”

    布隆维斯特绕着厨房踱了一圈。

    “首先,我想追查照片那条线索。如果能知道海莉看到什么这或许是关键。我需要一辆车到诺斯约去追踪线索,不管结果如何。还有我想把利未记的每个章节重新研究一遍。其中之一和谋杀案有关,那么另外四个章节也许便是另外四条线索。这件事我需要帮手。”

    “什么样的帮手?”

    “我真的需要一个有耐性的研究助理,去翻阅旧报纸寻找‘玛格达’‘莎拉’等名字。倘若我想得没错,蕾贝卡并不是唯一的受害者。”

    “你是说你想找其他人加入”

    “有太多事情要做,时间又赶。如果我是查案的警察,我可以分割时间与资源,找人帮我挖掘。我需要一个熟悉档案作业又能够信赖的专业人士。”

    “我明白其实我刚好知道一个专业调查员。”弗洛德还来不及意识到便脱口而出:“当初对你作背景调查的就是这女孩。”

    “谁作什么?”布隆维斯特吃惊地问。

    “我随口说说,没什么。”弗洛德说,一面心想自己真是老了。

    “你叫人调查我?”

    “没什么大不了的,麦可。我们想雇用你,所以只是查一查你是什么样的人。”

    “难怪亨利似乎总是对我的情况了如指掌。你们调查得多彻底?”

    “相当彻底。”

    “也包括千禧年的问题吗?”

    弗洛德耸耸肩。“稍有提及。”

    布隆维斯特点了根烟,这是今天的第五根。

    “书面报告吗?”

    “麦可,这不值得这么大惊小怪。”

    “我要看报告。”他说。

    “别这样,真的没什么大不了。只是雇用你之前作个背景调查。”

    “我要看报告。”布隆维斯特又说一遍。

    “这我不能作主。”

    “真的吗?那么你仔细听好了:要么一小时内把报告交到我手上,要么我不干了。我会搭夜车回斯德哥尔摩。报告在哪里?”

    他二人互瞪了几秒钟。最后弗洛德叹了口气别过头去。

    “在我家的工作室。”

    由于弗洛德想尽办法拖延,布隆维斯特直到傍晚六点才拿到莎兰德的报告。内容共八十页,外加数十篇影印的文章、证书,以及他一生中许多细节记录。

    从一份半很况半情报的报告阅读自己的经历,实在是个奇怪的经验。他愈往下看,愈对报告的详细程度感到心惊。有一些他以为早已尘封入土的往事,竟又被莎兰德给挖出来。她挖出他年轻时曾和一名当时是狂热的工会主义者、如今已进入政坛的女孩交往。她到底是找谁问的?她还查出他的摇滚乐团“拔靴带”今天肯定早已无人记得。她还把他的财务状况摸得一清二楚。她究竟是如何办到的?

    身为记者,布隆维斯特多年来一直在搜索关于人的数据,因此他可以纯粹就专业角度判断这份工作的质量。这个莎兰德无疑是个了不起的调查员,若要他去调查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恐怕还写不出一份可与之媲美的报告。

    他也渐渐明白他和爱莉卡根本无须在范耶尔面前保持距离,他早就知道他们这段持续多年的关系。报告中还提出千禧年财务状况的评估,精确得令人不安;范耶尔最初与爱莉卡联系时,便已知道情况有多岌岌可危。他在玩什么把戏?

    温纳斯壮案只写了粗略的大概,但不管写报告的人是谁,显然曾经出庭旁听过。报告质疑布隆维斯特在法庭上拒绝发言的表现。聪明的女人。

    下一秒钟,麦可忽然身子一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莎兰德写了一篇短文,评估审判后可能发生的情形。她写的内容和他辞去千禧年发行人职务后与爱莉卡一同发布的新闻稿几乎一字不差。

    偏偏莎兰德用的是他的原稿。他又瞄了一眼报告的封面。日期是布隆维斯特被判刑的前三天。不可能。当时这份新闻稿只存在一个地方,就是布隆维斯特的电脑里头。在他的笔记本电脑里,不是办公室的电脑。内容也从未打印出来。虽然他曾和爱莉卡讨论过,但就连爱莉卡也没有拷贝。

    布隆维斯特放下莎兰德的报告,穿上外套出门去,离仲夏节只有一星期,因此虽然入夜仍天色明亮。他沿着海湾岸边走,经过西西莉亚的宅子和马丁别墅下方那艘豪华汽艇。他慢慢走,一面沉思。最后他坐到一块岩石上,看着海泽比湾闪烁不定的灯浮标。结论只有一个。

    “你进了我的电脑,莎兰德小姐,”他大声地说。“你这该死的黑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