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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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本来很好,但是过了中午,却暗淡下来,冬季的阴天很多。

    “展小姐?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病了啊?”是隔壁策划室的章敏,来找李讳的吧,她时常会来这找他商谈工作上的事。

    “章小姐,你恶”一阵反胃作祟,我拼命抑住呕吐的冲动,勉强地说“请你亲自进去找李经理好了,不好意思,我去洗手间,失陪。”

    趴在马桶上吐得我胃酸都冲出来了,才勉强舒服一点。这几天到底怎么了,精神上的失落不够,还要加上身体的折磨?

    “映姐,你已经够漂亮了,还补妆啊,那我们这些姿色平平的,不就更加黯然失色了?”高跟鞋的声音踏进洗手间,是曹映和另外一个女职员。

    “女人永远没有最漂亮的。”曹映柔声笑着。

    “明晚公司的‘内部联络会’,你一定又是焦点。可惜你已经有了凌天,这下又不知道有多少男士要扼腕了。”小琦说。

    “我还怕有人跟我抢他呢。”

    “凌天的确很吸引人,而且又是博士,一来就坐上副经理的位子,用不了几年总经理的位子非他莫属。公司里的女同事都说,公司上下最有魅力的两个男人,就是凌副经理和李经理了,凌副经理又那么年轻,更加有所作为,只可惜有映姐你坐镇,大家都没希望了。”

    “是吗?我想也是。”她自信地笑。

    是出于她的美貌,还是因为她和凌天的“过去”让她那么自信?我真的很想知道。

    “我真没想到,七年的分离,初恋情人居然还在等着对方、深爱对方。”小琦羡慕地说。

    “真正的爱情,一生只有一次,我一直都坚信。”曹映说。

    我冲了水,走出去。

    “展姐,你也在啊。”小琦可爱地吐了吐舌头。

    “展小姐,李经理会找你做女伴,还是像去年一样找章小姐做女伴?”曹映一边补妆一边轻描淡写,她说得很随意。

    “我不知道。”

    “展姐,你是李经理的新女朋友啊?天哪,你们好保密啊,大家一直以为章小姐是他女朋友。展姐你真了不起,我好羡慕你哦。”小琦兴奋地大喊。

    “对不起,我还有事。”我几乎落荒而逃,有种罪恶的感觉,我不想承认和李讳的关系因为我心里一直还有凌天。

    “太虚伪了吧!”

    曹映讽刺的声音阻止了我的脚步,我停在门口没有回头,她话里有话,我好奇地想听她说下去。

    “已经得手了不是吗?为什么还是一副很清高的样子?你知道吗,你这样子真的很让人讨厌!喜欢就是喜欢,为什么遮遮掩掩?没有一个女人在听到别人赞赏的时候会是你这个样子!你非得让人觉得你是异类,才能吸引别人的眼光吗?看你这样子就让人讨厌。”

    “第一,我不觉得那是赞赏,第二我承认,我没有你那么敢爱敢恨。”我爱一个人,永远学不会主动。

    说完我没再回头,直接离开了。

    下班后等到我要回家的时候,公司的人走得差不多了,雨下了起来,夹着冰星子的雨,冰凉得让人却步。也许,我应该继续在办公室加班,直到雨停,冬天的雨,通常一下就是整夜。

    “展小姐,李经理没有送你回家吗?”曹映挽着凌天走出公司大门。

    “我可以自己打计程车。”我不是他的责任。

    “这里很难叫到计程车。”凌天说。

    “没关系,我习惯等了。”我想这句话只有我自己懂,或许我自己也不见得都懂,我在等吗?等什么?又习惯什么?

    “你的习惯还真是独到。”曹映说。

    “和我们一起吧。”凌天说。

    “不用。”我反射性地回绝。

    “是啊,不用,打电话叫李经理来接好了。”

    “李经理和章小姐跟客户出去接洽应酬了,映儿,你不要再强人所难。”

    “我哪有强人所难?是她不领情!你干吗怜香惜玉啊?明明有难,还要摆架子。”

    “对不起,我还是先走吧。”即使下雨也没有关系了,我不想再待下去,从这里跑到车站并不算很远。

    “等一下。”凌天抓住我的手臂“别固执了,很冷。”

    “天,随她吧,她自己都不爱惜了。”

    “冷也没关系。”我想挣开,但他似乎比我更固执。

    “嘀嘀——”一辆车冲进公司门前的车道靠在一旁。

    “思思!我就知道你还在这里。”是李讳。

    手臂上的力道随之松开。

    “李讳?你怎么来了?”我问道。

    “手机怎么打不通?”他不答反问。

    “哦,没电了。”

    “打电话去你家没人接,我发现下雨了,料想你是没带伞,就借了车过来,你还真在这里傻等啊?”他说。

    “合约谈成了吗?”

    “还有点细节。”他轻描淡写地说。

    “那你还来?”我不解。

    “没关系,送你回家以后再赶回去就行了,合约再重要也没女朋友重要啊。”他轻松地说着。

    但是我知道这次的合约很重要,对方更是挑剔得很,出一点纰漏就可能失去这个客户。

    “你把我送到前面的路口打计程车就好了,你还是赶快赶回去吧,我不想成为祸水。”我打开车门上车,催他开车。

    “不害臊,你也算‘红颜’吗?”他一本正经地摇头,开动了车。

    “我不是红颜,但是也希望你是英雄,既然你不领情,那就算了。”我瞪他。

    “这就另当别论了,我也知道自己挺英勇的,就看你识不识相,快点以身相许了。”他笑。

    “就在这停吧,这里可以拦到计程车了,你快点回去吧。记得要专心开车。”我下车。

    “你知道关心我就得了。”

    “我是担心这车,你技术也不是很好,开破车还行,这车可新得很,撞坏了赔不起我可不负责任。”

    “冷血的女人。”他噙着笑,摇头发动了车,离开。然后车头又一个急转,在雨中划出一道美丽的水花,稳稳停在我面前。

    “干吗又回来?”我问。

    他摇下车窗,递出来一把伞。

    “有句话我要是不趁现在说可能就没勇气说了思思,如果你真的没有办法忘记那个人,就不要勉强自己和我在一起。”

    不知道是雨太大,还是太安静,我只能听见凉凉的雨声。

    “我不怕等下去,即使是等十年、二十年,我能陪着你就已经很满足。我不想看见你挣扎的样子,不想你自己折磨自己,我不想我的存在会让你感到有压力”

    “我没有挣扎也没有折磨,只是还有一点放不开而已。”我说。我以为我隐藏得很好。

    “没错,你表现得很平静,几乎没有办法知道你内心的想法,但是我还是看到了,以前你虽然不能张扬,但是我看到你眼底的幸福和满足,但是这几个月你的安静里,更多的是落寞和彷徨。如果我没有办法给你幸福,我愿意放弃。”

    他看出来了,但是凌天却没有,或许他并不在乎我的眼底到底是失落还是幸福。

    “不是的,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是真的忘记了他。如果说连你都要放弃我,那我也许连撑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打开车门下车,在冬天的雨中,他把我紧紧抱在怀里“我会一直守护着你。”

    我感到一种被疼惜的感觉,暖暖的,让心底某个冰冷了的角落开始复苏。

    我在独自站牌下,章甜打电话把李讳招去了,这次合约可能会谈崩了。看着越来越暗淡的天色和越下越大的雨,居然不急着回家了。凌天,毕竟是过去了,我不能辜负李讳,我该忘记他。

    “思思。”李讳来到我的办公桌前“晚上公司的‘内部联络会’,你记得要做我的舞伴。”

    “你确定吗?你不觉得找章甜做你的舞伴会体面得多?至少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

    “你这算不算是吃醋啊?”他眯起眼。

    我笑“是女人的劣根性,女人喜欢和同类比较。”

    “干吗这么坦白?你说是吃醋至少可以安慰我脆弱的感情。”

    “等你变得脆弱了再说吧。”

    “你这女人真是”

    “冷血是吧。”我接下去,是吗?冷血?的确对他并不公平,也许该找个机会告诉他一切,那场婚姻还有凌天。

    他摇头,把一个礼盒递给我。

    “这是礼服,穿上它,就算你是只丑小鸭,也会变成天鹅,不会给我丢脸。”

    “那还是算了,天鹅那玩意通常被癞蛤蟆吃掉了,我还是委屈点当我的丑小鸭好了。”我没有接。

    “好了,大小姐,不管你是什么动物,穿上它吧,做人家女朋友,至少应该学会在什么时候妥协一下男朋友,你说是不是?”

    “那好吧,我只好勉为其难。”其实对他的细心我还是很感激的。去年年尾的“内部联络会”我在家做黄脸婆并没有参加,所以没有准备参加晚会的礼服。

    “嗯,去换完衣服我们就可以出发了,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他说。

    老实说身为女人真的不是很美的差事,大冬天的居然冠冕堂皇地被要求每个人都穿上晚礼服,而男人还要在一旁很哀怨地说:只有你们女人才有打扮的权利,我们出席任何重要一点的场合都只有一套衣服——西装。好像他们都穿烦了,其实我们看烦了倒是真的。但是至少,不会在因为“美”而忍着被寒风吹倒的危险。

    “怎么样?还是很冷啊?”坐在车上,李讳算是有良心地问。

    虽然穿着外套,但是双腿就不是那么好运了,简直要僵掉了。李讳脱下西装外套盖在我的膝盖上。

    “你车里的暖气要什么时候修好啊?”我懊恼地问。

    “呃,我忘记了,我没想到你这么怕冷。再忍一下,很快就到了,会场有暖气。”

    “为什么礼服是黑色的?!”我更郁闷。

    “怎么了?黑色的礼服很高雅啊,很配你——因为你就是缺少这种气质。”他不忘挖苦我。

    “不吉利的!”我说,黑色是我的“死亡颜色”

    “怎么?学谁迷信?”

    “不是迷信也影响心情吧。”一般我是不挑黑色的衣服穿的,感觉有些压抑,跟迷信无关。

    “看到我,心情还差?”

    “更加。”我不留情地说。

    好在公司离会场不远,只有十分钟车程。抬几句杠,抱怨几句,很快就到了。

    “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迟到半小时才来吗?”会场在二楼,听那动静,已经开始有一会了。

    “为什么?”我配合他的沾沾自喜。

    “前半小时是公司董事会的年度总结、表彰和展望未来宣言,让人听得想打瞌睡的那种,我是怕你睡着在会场,有失风度。”他说。

    “虽然是聪明的做法,但是你邀功的说辞太拙劣了吧。”我们已经走到了会场门口,正好听到里面传来我们老董的声音:以上是我们下年度的大体规划,下面,请大家尽情享乐。

    我们走进会场,音乐已经响起来了。

    “李讳。”章甜第一时间看到了我们,正确地说是看到了李讳。

    “美丽干练的章小姐,你真是越来越迷人了,怪不得昨天那个客户被你吃得死死的。”李讳说。面对章甜,他的嘴就像抹了蜂蜜一样。

    “是吗?可是好像还是比展小姐略逊一筹,她把你吃得死死的。”她用含着些敌意的目光打量我,难道她喜欢李讳?

    “她也只能把我吃死,对别人就没办法了。”他说。我暗暗捏了他一下,什么跟什么,好像他的牺牲很大似的。

    “我宁愿只吃死你一个。”章甜说。

    她真的喜欢李讳。

    “但是我的皮太硬了。”李讳真的很具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精神和技术,和章甜周旋不费吹灰之力。

    我移开目光看见曹映和另一个男人跳舞,是销售部姚经理,他是有名的色胚,一双手在她身上不规不矩的,凌天呢?我好不容易在舞池旁的沙发上看到他,而他深邃的目光,却定在了我的身上。

    我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李讳,他并没有察觉什么不妥。

    “陪我跳一曲。”章甜说。

    “美女相邀,想拒绝都难了。思思,你去找几杯饮料甜点打发一下,等我。”

    “嗯,你去吧。”我说。

    李讳和章甜进了舞池,有几个不相识的男人邀舞,但是我拒绝了,理由是“对不起,我不会”其实我也不是不会,但是这是最不伤人的理由。

    “你跟他进展得好像很顺利。”凌天突然出现在左手边。

    “你来,不是想追加我婚外恋的罪名吧?”我只能这么想。

    “不,我现在觉得离婚是正确的。”

    我的心似乎被讽刺地刺了一下。

    “是啊,你,还有我都自由了。”我说。他已经自由了,而我,也会的。

    “是啊,你,还有我都自由了。”他诡异地重复了一遍。

    “不要学我。”我说。

    “好,不学你,跳舞吧。”他伸出手。

    我鬼使神差地把手放到他的手上,一起走进舞池,我居然没有拒绝。

    “谁给你选的礼服?”他问。

    “怎么?不好看吗?”我跟上他的节奏,没有半点生疏的感觉。

    “不是,虽然很漂亮,但是我以为你不会挑黑色的礼服。”

    “不要装作了解我的样子!人是会变的。”我说。老天,我的口气怎么像个怨妇一样?

    “变成什么样子都无所谓,只要你高兴就好。”

    如果是以前,我是不是可以把这句话当做甜言蜜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