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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以赛亚书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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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略看了一眼地上尚且在扑棱跳动的这的那条鱼, 用着她能想到的最真诚的口气冲冯回答:“抓鱼。”

    冯显然是没有信,但他走上前来时,没有发现半点异样。他靠近那扇被沈略打开的门, 只能看见一潭波荡的海水。

    冯用一种不悦地眼神上下扫射了沈略一番, 然后口气嘲讽似地发了问:“轮船专家,你是想说这条鱼同这艘船的故障有关吗?还是计划着逃跑?”

    卢娜跟在他身后进来, 隐隐要发作, 面色不善地望着冯。

    沈略听了他的话笑了笑:“你是说我会往下跳?我想死吗?”

    她甚至还有心情同冯开玩笑。

    沈略站直了身子,顺手关上了门。她微微抬起眼睛看向冯:“我有一个问题, 如果我修好了这艘船, 你们能从我的船上下来吗?”

    冯挑起了眉,抓住了漏洞似的发问道:“你的船?”

    沈略很快回答:“至少现在是我的。”

    冯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回答:“不可能,你以为我们是什么慈善家吗?”

    这艘船虽然建造于十几年之前, 却比冯这伙人从破败小港上抢来的这艘船要牢固可靠。它在海水中沉了它的半生,却只要一点热烈就可以起死回生。

    当然了, 沈略当人知道他们不是。

    她有些无奈地抱起双臂, 自知她的好言相劝起不到任何作用,但还是做出了最后的警告:“这是一句劝告,你不愿意听也没有关系——那艘船上有诅咒, 如果你不怕的话,那么请随意。”

    冯听完她这一番话, 没有半点被恐吓到的意思,他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听了一个绝顶的笑话:“你是想靠着这个吓退我们吗?你究竟有什么样的勇气拿出这种三流骗术?”

    沈略丝毫没被他那过于夸张的笑声给感染, 只是用着一种冷眼旁观的态度望着他。

    卢娜却问道:“你的话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

    沈略做出无辜的神态,冲着卢娜摊了摊手:“我可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是偶然来到这艘船上的。”

    冯看了她一眼,缓缓道:“谁知道呢?”

    他这话里有话,沈略懒得再同他玩什么文字游戏,转向了卢娜:“这里应该有工具箱和备用零件,你知道在哪里吗?”

    她既然答应了修船,修得好修不好另说,总归要显出诚意地试一试。

    卢娜的脸上露出一种茫然的神色,很明显她也不知道。

    沈略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放弃了同这两位一窍不通的人士交流的想法,转身打算自己去找。

    三人一时间像是无话可说一般地沉默了下来,这是他们少见的默契了。

    她还没有走出两步,便已经听见了一声过于绵长的惨厉尖叫声,她从里面听出了绝望的意味,发声者像是在经历什么极其惨烈的事情。但是沈略步子却没有停滞地往前走去,找到了船上的备用零件。

    空气中一时间是凝滞的死寂。

    身后的卢娜率先开口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这句话显然不是在问沈略,沈略便自顾自地蹲下了身,在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中翻找能用的东西。

    她的表现就好像是没有听见那声尖叫一般,动作自如,神色自然。

    冯没有做丝毫停留地转过了身,外面跑去。

    沈略没有想管他的意思,从杂物中翻找出了一把扳手,她握在手中,有些沉甸甸得过分了。

    沈略缓缓回过身,却发现她身后已经没有一个人了。

    对于这位海盗头子,沈略是抱着一种管他去死的态度的,但是对于卢娜,她总不可能不管,即便最开始她是有企图地帮助了自己,她也一样是帮过自己。

    她无可奈何地往前追了上去,见了天日,远远看见卢娜已经登上了特修斯号。

    “别上那艘船。”沈略跟在他们身后,有些艰难地追了上来,她的气还没喘过来,这话就已经脱口而出。

    冯的脸看上去阴沉万分,他咬着牙扭过头来,咬肌微微颤动。他狠狠地瞪了沈略一眼:“是你吗,你在搞鬼?”

    沈略手里还拿着个扳手,这时候几乎要脱手而出往他头上砸了,她冷声回答:“我是为了你们好。”

    卢娜站在扶手处回过头来:“你究竟知道了什么,尽管说出来,我相信你。”

    沈略在心里发出一声嗤笑,只是闭着嘴看向那艘幽灵船,卢娜没能得到她的回应,踌躇了一会儿便背过身去走上了特修斯号。

    沈略沉默了两秒,终于迈出了一步,一起跟了上去。

    冯的个子高大,走得更是匆忙,沈略追上来时已经不见了他的人影,她只能是跟在卢娜身后。

    卢娜见她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轻声道:“你为什么要发出这种警告?是有什么人——或者是什么东西,要你传话给我们吗?”

    沈略自然不想把波赛顿说给他们听的。

    于这电光火石之间,沈略忽然想起了那天在连接着长风破浪号与诺亚方舟号的桥梁上,赛琳娜那具有煽动性的字句。

    那些字句在沈略舌尖打了转,她纠结了几秒钟,终于没有什么障碍地说出了口:“是的。”

    卢娜终于停住了步子,她张大了眼睛看向沈略,磕磕绊绊地问道:“你那句‘是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最开始是她问的,可是这会儿犹豫的也是她,因为沈略的回答太过直接明了了。卢娜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听错了,然而那两个字虽是轻飘飘入耳的,却依旧在她脑海中炸开千万烟花。

    沈略随着她的动作站定,抬起眼睛同卢娜对视,是心理学中最普通的骗术,足以令人信任:“他让我告诉你,你们不该来这里。”

    卢娜沉默两秒钟之后,有些艰难地开口道:“他是谁?”

    沈略完全相信卢娜已经被自己唬住了,这也是正常的,毕竟沈略的身份在她那里是未知的,她的出现几乎可以算得上唐突了。

    沈略的脸上挂上了最可亲的笑容:“我不能说他的名字,但他确实存在。”

    她站在原处,可以看见卢娜垂在身侧的一手微微攥紧。然而下一秒,卢娜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给沈略留下一个仓皇的背影。

    沈略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有什么选择地往前走去。

    船舱已经被清理过了,沈略可以从那些剥落的壁纸上看见昔日上流社会们自在奢靡的生活景状。

    红酒,长裙,珠宝,这些美的不美的,只需要一场暴风雨便可以灰飞烟灭。

    只是那灯光依旧昏暗。

    她独自站在转角,正好站在那一盏昏暗的灯下,那惨淡的光线将她整个人都勾勒得有些惨淡,像是个半透明的幽灵。

    以至于有两人抬着一个担架和她撞上的时候,都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两人身后的冯跟了上来,他的眉头紧锁着,见到了沈略,那眉心间的纹路变得更加深刻了。

    他开口第一句话便是:“你是怎么做到的?”

    沈略觉得他是在问预言的事情,但又不太确定,轻声问:“什么?”

    冯有些抓狂地看着她,大声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他被烧死了,就像你刚才的那句警告一样,船上有诅咒?”

    沈略将目光移到了那担架上,百步盖着的是一团微微隆起的人形。

    沈略迟疑了一下:“被烧死?”她甚至没有看到什么烟雾,没有闻到什么烟味,鼻尖只有一股皮肉的焦臭味。

    她这句话问出来是她自己也不确定的,毕竟波赛顿是条人鱼,他是曾经制造过一起暴风雨,但怎么可能平地起火?

    冯不痛不痒地回答道:“我想你知道得最清楚。”

    沈略皱起眉头看向担架:“你要把他抬到哪里去?”

    冯笑了:“当然是扔到海里去了,难道放在船上等着他腐臭烂掉吗?”

    他这话音刚落,那百布下的人形猛然动了一下,四周的人都愣了一下,然而那团人形随即又静止了下来。

    这种事情算得上正常现象,时常在火化过程中出现,由于肌肉被火灼烤萎缩,尸体坐起来,造成一种诈尸的错觉。

    然而下一秒,沈略便听见了一个虚弱的声,在那百布之下传来,像是什么从地狱里发出的极为恐怖的叹息。

    沈略张大了眼睛看向冯:“他还活着。”

    按理说火灾中死去的人,喉咙应该已经是彻底烧伤了的,怎么可能发出声音,然而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透露出一种诡异来,沈略这个时候也难以用什么常理来解释眼前的事情了。

    冯的脸上也露出了一瞬间的讶异,他高声叫了一声医生的名字,一个看上去十分业余的,像是被强行顶上去的娃娃脸医生便跑了过来,一脸紧张地看向了冯。

    冯告诉那个娃娃脸:“安德烈还活着。”

    那个娃娃脸一脸诧异,因为极不自信而吞吞吐吐道:“这,这怎么可能呢?!”

    是啊,这怎么可能呢?

    沈略站在原处,那个娃娃脸显然也看见了她,目光在她身上胆怯地划过。沉默着走上前一步,向着沈略说:“你先回避一下吧。”

    沈略一动不动地在原处:“我没关系。”

    娃娃脸迟疑了一下,终于是一把掀开了块百布,百布底下露出一个已经不太能辨认出人形的东西,他的皮肤已经被彻底地烧焦了,然而他仍然努力地张开了嘴,艰难地发出了啊啊的声响,似乎想用这样的方式提醒着旁人,这个人还活着。

    沈略还没有什么反应,那娃娃脸已经迅速地将百布盖回了担架上,抬起一只手捂着嘴背过了身去,一副已经要吐出来的样子。

    借着他这个动作,沈略瞥见了那个娃娃脸手上拿着一本册子,长得同她在船长室里找到的那本航海日志十分相似。

    沈略出声问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娃娃脸脸色难看地抬起头来,将目光转到了她的身上,忍着呕吐的欲望回答道:“之前他手里拿着的东西。”

    那本航海日志没有任何损坏,很难想象不久之前拿着它的人现在已经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沈略上前一步,向着那个娃娃脸伸出了手:“给我看看行吗?”

    娃娃脸迟疑了一下,微微转过头去看冯的脸色。见冯没有阻止的意思,终于是伸手把那本册子塞到了沈略手中。

    实际上,他也实在是不想再拿着了。

    沈略接过那本航海日志,迅速地翻动到了某一页。冯冷眼旁观,实在是不知道她到底是在有目的地寻找着什么。

    沈略将目光挪到了一行字上,字迹比那本约翰的日记上好上许多,但因为她没有眼镜,只能是抬起一只手指着书页,一个词一个词地往下读。

    这是一本标准的航海日志,不存在任何个人色彩的冷淡笔触,透露出一种腐朽的陈旧来。

    她突然发问道:“他的房间号是多少?”

    娃娃脸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回忆:“好像是31号。” 他不太确定沈略问他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究竟是为了什么,但他还是

    沈略的手指在某一行停下,细瘦的指尖终于没有勇气在挪移下去。

    时间是几十年前的今天,泛黄的纸张上清晰地写着“房号31号的房间发生了火灾,屋内船客死亡,已将电报致以他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