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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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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阳别馆的马厩广场上,一匹黑亮雄壮的神驹顽强地踢着前蹄嘶叫,五、六个马夫正费力地稳住牠,好让皇太子能骑上牠,个个早已汗流挟背、气喘如牛,但仍是被马儿强劲的力量甩得东跌西撞。大明皇太子蓄意征服的野心,在与“黑影”缠斗了数日后,到现在仍然无法将牠驯服,不免暴躁心烦。

    “北方神驹果然慓悍!不过再怎么慓悍,畜牲就是畜牲,本太子总有一天非驯服你不可!”皇太子挥手喝令道:“关回去!”

    李尚书上前哈腰地道:“殿下英勇神武,驯服神驹是迟早的事。”

    “废话少说!”“是、是!下官失礼。”他乖乖退到身后,皇太子多日无法驯服神驹,正在心烦气躁,此时最好小心说话。

    他挥开罗帐入室,喝道:“拿酒来!”

    侍者忙呈上酒具,但因惶恐于太子的威怒,一紧张不慎摔坏了银杯,霎时脸色惨白,身子颤抖得如秋风落叶般。皇太子看了摔在地上的酒杯,随即无情地一脚将那个惹事的侍者踢到角落。

    李尚书急忙命其他下人将好酒奉上,但是慑于皇太子的暴虐,没人敢再上前一步。

    “殿下,只是摔坏一个酒杯,何必对下人动粗呢?”国功夫人上前说道。她原是皇太子的奶娘,因哺育太子有功,蒙皇上圣诏,尊封为“国功夫人”而备受礼遇。看着从小视如己出的太子如此暴躁,她不禁出面劝止。

    “服侍不周,本就该死!”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您贵为皇太子,该有容人的雅量,为了一个酒杯打残了下人,这事要是被有心人在皇上面前加以渲染,岂不”

    “别说了!去去去!少烦我!”

    “殿下”国功夫人仍试图劝谏,却被另一人打断。

    幕帘后款款走出一位窈窕美人,刚出浴的媚姬全身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接过下人端来的香醇美酒,以眼示意所有人退下。“殿下现正烦着呢,夫人何必继续惹殿下不快?”

    柄功夫人恶狠狠地瞪着这个狐狸精,这女人将殿下迷得神魂颠倒,不但冷落了淑德兼俱的王妃,还整日耽于玩乐、不学无术。她厉声斥道:“老妇正与殿下建言,没有你插嘴的余地。”

    “哎哟,媚姬也是为殿下着想,夫人何必怒言相向。”哼!她现在可是皇太子最宠爱的妃妾呢,竟用这种态度对她说话!说着以怜人娇弱之姿倚偎在殿下身旁,展现我见犹怜的柔弱无辜。

    皇太子搂她入怀,轻轻拍抚,对国功夫人道:“你先退下吧,奶娘。”

    “殿下”

    “我说退下。”严厉的语气表示出该适可而止,再不知进退,休怪他不念旧情。

    “老身告退。”将媚姬得意的眼神记恨在心底,强压下怒气,国功夫人退出殿外。

    媚姬暗自窃笑,闪着胜利的美眸一转,变成了柔媚似水的眸子。

    “殿下,您今个儿在气什么?”随着娇嗲的嗓音,两只白皙滑嫩的手爬上他的颈项。

    “还不是那匹倔马!”想到就气!

    她轻笑道:““黑影”本来就比一般的马儿难以驾驭,若是一朝一夕驯服得了,早被他人抢去了。既然叫神驹,必是百般难缠,殿下是未来的天子,这神驹是天神赐给殿下的,必是上天要考验殿下的耐心和毅力,您该高兴才是。”

    “上天赐给本太子的?嗯!我喜欢这个说法!”一张怒颜转成了和悦。

    “所以殿下要耐着性子,妾身相信再难驯养的马,最终也会臣服于殿下的威仪,因为您是未来的天子哪。”媚姬的双手抚上他的脸娇笑道。

    皇太子听得开怀大笑,一使劲拉她入怀,勾起她的脸说道:“要说难驯,你的娇蛮可是不输那匹马,你可臣服于我?”

    一双勾魂眸对上他咄逼的目光。“殿下的妻妾,有哪个不臣服您的,殿下英勇威武、天生王者风范,只要是女人,莫不臣服在殿下的怀中。”

    “你就不同,别的妻妾巴缠着本太子,而你却老吊我胃口,要不是我命你随本太子下洛阳一游,你啊!恐怕不会乖乖待在本太子身边。”话虽如此,他就是爱她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既野艳又刁顽,比起其他只知顺从且令人乏味的妻妾,她有趣多了。

    “妾身哪敢?殿下的妻妾个个美如天仙,尤其是太子妃才貌兼俱、贤良淑德,妾身哪比得上。”她低下头故作自卑状。

    “她哪有你够味,要像你这样既聪明又懂得伺候本太子,才是最可爱的女人。”说着立即霸气地侵袭她的唇想要恣意品嚐,但她却狡猾地躲开,抽离他的怀抱。

    皇太子立即再次扑捉她,可媚姬每一次都能巧妙的闪躲,让他连手部摸不到,几次之后,皇太子有些不耐烦了?

    “你在耍我!”眼中严厉的锐光表示出警告。

    “殿下适才不是说妾身娇蛮难驯?媚姬虽不是那顽强的马儿,却也是一只刁钻的小野猫,看殿下要怎么驯服我?”她挑着媚眼笑问。

    在言语挑衅的同时,她掀开襦衫,里头竟然是末着兜衣的赤裸胴体,这致命的挑逗,即刻引燃皇太子狂爆的欲火。

    “小野猫!看本太子如何驯服你!”

    媚姬笑着逃开,她知道如何挑起皇太子对自己的渴望,并维持对自己不灭的兴趣,在适当的时候,她让太子抓住了自己。

    “殿下!您好诈!”她矫嗔地抗议。

    “看我怎么驯服你!”他反将她一军,急切地扯开她的丝绸外衣,狂乱地吮吻她撩人的胴体。搂着这副令他疯狂的身子,他变得益加淫欲。

    “迎合我!”他命令。

    “媚姬只是一名小小的妾,大白天的不合礼数,不可逾越宫中的规矩,只有“正妃”才有资格接受殿下的宠幸。”她就偏要吊他胃口。

    “管他什么礼数教条!我是皇太子,正统的皇位继承人!我的命令就是教条!只要朕愿意,你也可以是皇妃!”狂傲的他开始假想自己是皇帝,自称为朕了。

    听到“皇妃”二字,她的眸子变得雪亮!“君无戏言,皇上可要记得今日之言。”

    “倘若你让朕快活,朕自然有赏!”他已经快忍不住了。

    “臣妾遵旨。”

    条然,她反压皇太子在下,卸下官服,血脉贲张的景致尽现,解开发髻,垂散的长发显得魔魅妖艳,美眸使着媚色。她反被动为主动,让他销魂蚀骨、情潮荡漾,完全沈陷在狂野的淫欲中。而她,激情的假面背后是冷静的头脑,算计着如何将皇太子玩弄于股掌之中,这皇后的位置,迟早是她的。

    到底是谁臣服于谁,她露出了胜利的媚笑。

    莫天炽一行人在南郡下了船之后,乘着马车一路抵达了洛阳。莫天炽暂时将他们安置在城东的客栈,确定安全无虞之后便暂时离开。

    “主子要出门?”莫天炽前脚才离开,冰颜后脚就准备要出去。

    “是的。”

    “莫大侠说他出去办事,很快会回来,希望主子别出去。”岩钜提醒道。

    “何时开始你这么听他的话?是他跟着我们,不是我们跟着他,他什么时候回来不关我们的事。”岩钜怎么站在他那边?

    “可是”

    “我要出去,要不要跟着来随便你。”

    “岩钜当然跟着主子。”

    “既然如此,毋需多言,走吧。”

    繁荣热闹的洛阳城,聚集了不少富贵之家,酒楼、钱庄、布庄等等各种商行林立。

    说到布庄,位于城中的“锦绣织坊”名气最大,闻名江北的“锦绣织坊”有天下最好的绣工与技术高超的裁缝师傅。许多富贵人家,甚至京城的皇族与大臣们的衣服,几乎尽皆出自锦绣织坊的裁制。此因织坊的布料种类众多且珍贵,有来自北方的毛皮、西域的丝绸及南绍的棉料,当然也有来自高丽及日木的布料。

    一进门,织坊的夥计立即热情地招呼,请坐的请坐、端茶的端茶。负责的管事是个中年妇人叫孙大娘的,全身穿金戴银长得一副见钱眼开的精明脸,一出来便不停地哈腰行礼,一张嘴训练有素得谄媚个不停,将岩钜说成了气宇不凡的大爷,把冰颜比成了倾国倾城的西施美人;嘴里说的同时,两只眼睛可没歇着,不断打量这两人有多少斤两,脑子里则极力搜索着一连串的名单,就不知他们是来自哪个大户人家,眼前的姑娘又是哪家的千金。

    “请问姑娘贵姓啊?”孙大娘客气地问道。

    “姓冰。”

    “原来是冰大小姐!我是这商行的管事孙大娘。”好奇怪的姓!她的客人名单中好像没这个姓。

    “不知府上哪里?”

    “我们从很远的地方来的。”

    “哟!外地来的。”既然是这样,她得好好调查一番,陪笑有礼地问:“冰大小姐只带一名家仆?”

    冰颜更正道:“他不是家仆,是我的朋友。”

    “是!是!”孙大娘躬礼着,心中不禁纳闷,朋友!甭男寡女一起出游,这不是大富人家的千金该有的行止。一般千金小姐出门,身边一定会带着丫鬓或家仆的,若是出远门,必有保镳跟着。也许那些仆人和保镳在别处等候着吧,她猜想。

    “那么不知大小姐是坐轿来的?还是乘马车来的?”她又问道。

    “我们是徒步过来的。”

    孙大娘立即脸色一沈,原来是穷百姓,根本不是什么富贵千金小姐。去!浪费她的时间。“我想你们走错了地方,要买布制衣请到对街胡同,这儿不适合两位。”

    孙大娘前后判若两人的态度,让冰颜主仆不明所以。

    “我们不是来买布的”

    “不买布?那好,送客!”她打断冰颜的话,挥手下令。

    听命的夥计上前正欲赶他们走,却被岩钜打倒在一旁,他怒目瞪视地朝孙大娘走过去。

    “你、你想干什么!”她被岩钜的怒气吓得想逃。

    “竟敢对我主子不敬!”

    孙大娘被他抓着前襟一手提起,两只离地的脚不住地前后摆动,早吓得全身发软。“大爷!有话好说!”

    “岩钜,别把事情闹大,放她下来吧。”

    他同孙大娘威胁。“敢再对我主子不敬,就打断你的四肢。”丢她在椅子上。

    冰颜拿出娃衣走向孙大娘问道:“我们不想生事,来此只想请教一事。”

    “是!是!大小姐请说!”

    “请看这件娃儿的襁褓衣,抑或是来自于其他布庄?”

    在岩钜的怒瞪下,孙大娘战战兢兢地审视娃衣的料子。她先是疑惑地察看,不一会儿双目变得晶亮,急忙道:“没错,这料子和绣工是出自咱们织坊的!”

    “大娘如何能这般肯定?”冰颜连忙问道。

    “这料子叫绨丝,是咱们织坊所研发的布料,别的布庄不会有的!”孙大娘拿着娃衣头头是道地说着。

    “那么大娘可记得这娃衣是哪户人家所有?”

    孙大娘面有难色地回答:“用绨丝订制衣服的客人那么多,我怎么记得”

    “不记得?”岩钜厉声恐吓,吓得她赶紧再仔细察看。发现这娃儿的衣料陈旧,不是最近所制。

    “敢问这娃衣是多久以前添制的。”

    “十六年前。”师父说过捡到她时才四个月大,所以估计是十六年以前的事。

    “十六年前”孙大娘仔细推算了下,回想当年研制出绨丝时正是十六、七年前的时候。由于是刚研制出的新布料,数量并不多,因此价钱昂贵且稀有,订制者多为王孙贵族,后来才普遍到一般百姓,但也只限于有财有势的富贵人家。“若是十六年前订制的,肯定是京城的王孙贵族或官宦之家。”

    “京城?”

    “是呀!虽然不知是哪位大官订制的,但绝对是王孙贵族。我孙大娘以人头担保!凭我在锦绣织坊待了几十年的时间,绝对错不了!”

    看孙大娘如此肯定,冰颜不禁轻锁娥眉,难道她是官宦之女?

    无论如何,已经可以确定下一个目的地,那就是京城。

    冰颜命岩钜去採买马匹,去京城的路途遥远,她必须补充些葯草来赚取去京城的盘缠。适才问了客栈的掌柜,知晓离城不远的地方有个叫洛林坡的林子,她决定去寻找一些已经用罄的葯草。

    急促的马蹄声划破了林间的宁静,肃杀之气惊动了林间的飞禽走兽。三匹快马奔驰在林中,皇太子领先奔驰于最前方,血腥的狩猎让他异常亢奋,手持的黑弓涂了一层蜡,削锐的箭尖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似乎在诉说着让血腥再次为它的战绩添上一笔。

    皇太子的一干手下在前方拍打树枝,揹着七只猎犬搜寻猎物,惊动鸟兽使其四散奔逃,好让皇太子举弓猎杀个痛快。

    “咻”地一声,一只小花鹿倒地,接着欢呼谄媚之声四起。

    “殿下好功夫!一箭既出必然百发百中。”

    “是呀!就算是神射手后羿在咱们殿下面前,也要甘拜下风自叹不如了。”

    区区一只小花鹿岂能满足皇太子,这还只是个热身,他接下来要猎只大的。“小的不够看!找个大的!”

    在他吆喝之下,侍从们立即策动猎犬搜寻。

    而此刻正在这林中採葯的冰颜,只是奇怪为何林中有着异常的騒动,不一会儿好似听到有什么东西从空中掉到地上,她好奇地走近一看,是一只折翼的大鵰。冰颜仔细瞧着大鵰,牠的身上插着一枝箭,身子因痛苦而颤动,防卫的眼神瞪着她。

    自幼习惯为动物医治的她不忍心见大鵰如此痛苦,立即为牠医治,所幸箭矢末刺中心脏,她便以白布包住大鵰的头以防牠慌乱挣扎,将牠止血麻痺后正打算带走时,突然出现的猎犬将她团团围住,冰颜受惊地往后退去,却失去了平衡而跌倒在地,不过手中仍紧护着大鵰,侍从们随后也赶了过来,见到此景即大声喝道:“大胆女子,竟敢偷取殿下的猎物!”

    冰颜不明白那名男子所言何意,只觉得这群人来者不善。

    皇太子奔驰而来,侍从们恭敬地让开一条路。

    “什么事?”他问。

    “启禀殿下!属下们抓到一个偷盗者,正打算偷走殿下的猎物。”

    “喔?”他策马上前,睥睨地扫视冰颜一眼,高傲地命令:“把头抬起来。”

    她缓缓抬起脸,毫不畏惧地迎上那对凌厉高傲的眸子。

    皇太子眼中有着不可置信的惊艳,这女子竟然如此地美丽,连他府中的妃妾都比不上她美丽的十分之一。

    “平民女子居然有此倾国之色,想不到鸡群中也会生出一只凤凰!”他不由得惊叹。

    冰颜对他灼热的目光感到很不舒服,也有所警戒,立即回避他的目光,同这些包围她的男子道:“请让开,这大鵰受伤了,我要带回去医治牠。”

    “放肆!你可知道偷了殿下的东西是要受刑责的!”一名领头的官兵吼道。

    “这只大鹏是野生的而非饲养的宠物,怎能说是属于他的?”冰颜不解地问。

    “大胆刁民!竟敢直呼殿下为“他”!”

    “住手!”皇太子制止侍从的威吓,闪着兴味的眼神居高临下地欣赏她不畏的美颜,问道:“你可知我乃当朝皇太子,是未来的皇上。放眼天下,这一草一木皆属于天子,当然更不用说是你手上的大鵰。”

    “我只知道大地万物遵行着天地之法,各安其分、各守其责,不属于任何人所有,就算是天子也不能违反。”她直说出心中想法。

    皇太子眼眸闪过瞬间的怒火,但随即狂笑,想不到世间有如此大胆的女子,真是太够味了!

    他收敛起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佔有的意淫眼神。“你叫什么名字?”

    她踌躇了下,淡淡地回答:“冰颜。”

    “果然人如其名,你很大胆,也很聪明,你不怕我治你的罪?”

    “救治这可怜的大鵰也犯了罪?”

    “放肆!这是皇太子的猎物,轮不到你作主。殿下,该如何处置她?”

    皇太子冷冷一笑,看她的眼神像是盯着猎物一个比大鵰更令他满意的猎物,如何处置她,当下已有了决定。

    “将她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