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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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身都使不上力。

    舞羽扬睫,入眼的景色是一片黑暗,她指尖轻抖,牵连全身跟着泛过一阵尖锐的刺痛。

    体力消耗过多,致使现在的她浑身虚软无力,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况,舞羽体会到她是多么的冲动。

    记不起是多久之前,直升机一落地,适应葯性,假装昏厥的她马上逃脱,急着要逃走的她失了冷静判断的理智,才会一时大意逃到围墙边缘被通电的磁力网拦阻,又落入那些人的手中。

    认出她所在的地方是十三年前她好不容易才逃离的上总生命科学研究所。知晓自己身在何处对她而言并不是个好消息,这儿只会破坏掉她花了十三年做的心理建设。

    十三年了,当年若不是心宇和扬雨救了她,或许她早不在这个世上。可最令她挂怀的并非这儿带给她的压迫感,而是另一股陌生怀念的情感。曾在这儿发生过的事件她全都记得,但她知道她的记忆中少了一个人。

    她完全没有那个人的记忆,这些年来唯一回想起的只有他的笑容。讽刺的是,她竟然有种如果是在这儿的话,一切或许会真相大白的预感。

    她所逃避的和所追求的全在这儿。

    不知道雾泽棹现在怎么样了?舞羽发现他才一下子没粘在自己身边,她就开始想念他。

    突来的光亮让已适应黑暗的舞羽不得不眯起眼来躲避,那个披着雾泽掉外衣的人映入她的视界。

    “你醒了。”轻柔明朗一如雾泽棹的声音缓送入耳,但她心中明白,他不是雾泽棹。

    灿若晨星的冰蓝瞳眸无情无绪的看着他,不是雾泽棹,就算是外表一模一样的人也无法打动她一分一毫。

    “原谅我们必须对你采取必要的拘禁措施。”他淡然道,双手交抱,背往后靠在墙上。

    他没有戴眼镜,或者该说,舞羽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所戴的眼镜不过是要模仿雾泽棹。

    “你是谁?”她忍痛缓坐起身,发现自已被上了手拷脚镣,那是用细如线般的宇宙超合金所制成,是警察用来逮捕犯人或是监狱用来限制犯人活动。任凭多大的气力也无法挣离它们,唯一打开的方法是持有者身上的控制器。

    呵呵,舞羽忍不住想笑。对一个没有超能力的人来说,这样的待遇算是丰厚。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迳自道:“我替你做了身体检查,发现你体内的dna序列有很大的缺陷,这些缺陷使你活不过三十岁,也就是说,你只剩下五年可活。

    唉,你并没有继承05的能力却遗传了她的基因,真是可怜。”

    “这我知道,不劳你费心。”舞羽看着他,比较关心另一个问题。

    为何他会有和雾泽棹一模一样的外貌?

    她脑中闪过雾泽棹问过的话语,霎时明了,心猛然一揪,剧烈的疼痛袭来。

    那个傻瓜真以为这样她就会收回感情吗?就算是复制人,也是有灵魂的。人没有选择自己出生的方式,也没有办法选择家世背景,这是很现实的问题。

    何必为了这种无法转圜的事情自暴自弃呢?

    “你还是第一个头一次见面便可将我和那东西分辨出来的人。”他低笑数声,啧声连连道:“可惜你活不久。不然我真的很想知道当我和那东西站在一起时,你会不会一眼就认出我们之间的差别。”

    舞羽因他语间的轻忽与歧视而皱起眉头“你口口声声说那东西、那东西的,雾泽棹跟你有仇吗?你有必要这么叫他吗?”

    难怪雾泽棹会常常出现那种亟须人家肯定与极度不安的神情,即使他掩饰得很好。

    “如果你看到自己的复制人出现在面前,我不相信你还能保持冷静。”他一见舞羽护卫雾泽棹的态度,原本的嘲弄消失,代之的是眼里的怨愤。

    “原来你是雾泽棹的复制人,难怪雾泽棹比你好看多了,也善良美好多了。”舞羽刻意扭曲他话里的含意,略带血丝的唇角弯起个弧度,姣好美颜有着冷冷的嘲讽。

    “雾泽棹才是我津衬耀的复制人,你可别把我和那个复制品弄混。”津村耀大为火光的皱眉纠正。

    他最痛恨的便是有个复制人“兄弟”这件事,从小到大,这事无不似喉中鲠、肉中刺时时提醒他得“销毁”雾泽棹。

    现在舞羽踩中他的痛脚。让他不失去冷静也难。

    “津村耀?”舞羽重复他的名字,哼笑出声。“难怪你跟津村光雄有相同的气息。”

    津村耀眯起眼。蛇一般冰冷的眼神睨着她“你很善于挑动人的情绪。”

    “谢谢夸奖!”舞羽倨傲得像高高在上的公主,下一刻。她身子一震,拢后合眼,额际冒出—颗颗冷汗,红唇逸出压抑的轻喘。

    “你呻吟的时候比你说话的时候来得美多了。”津村耀摇摇手中的控制器,她身上的手拷脚镣有着过电后的残留电现象“啪啦”“啪啦”的细小声响伴着闪电的光影。

    舞羽强忍疼楚,张开眼,冰蓝瞳眸有着傲气与清冷的寒芒。

    津村耀被她一瞪,竟有刹那的闪神。

    “雾泽棹比你勇敢多了。”舞羽此时不禁希望雾泽棹在身边,早领会他对她的重要性,知晓他是安定她的支柱。然而。在真正面临时才能深刻体会个中滋味,因为只有他不会畏惧她的多变与残忍,总是会适时加以阻止她、包容她。

    而眼前这个与雾泽棹一模一样的人不是他!

    “你”津村耀的情绪再次被她成功的激起。

    “耀,你太没风度了。”一名与津村耀拥有相同发色、眸色,年约六十的妇人缓步走来,打破他们对峙的场面。

    “母亲。”津村耀霎时冷静下来,朝津村美姬行个礼。

    “05的女儿,阔别十三年,你还活着真是项奇迹”

    津村美姬的姿态、语态,皆散发着威逼感。

    “你这把年纪没进棺材也是项奇迹”津村美姬的外表至少比她的实际年龄还要年轻上十年,这种惧怕死亡的人只会一直强化衰竭的身体,最后把自己变成不会老化的怪物。

    津村美姬打量着伤痕累累却无比美丽的舞羽,有些疑惑的扬扬眉“除却你这身傲骨,我看不出任何可以让棹那懦弱的孩子付出所有来保护你的特质。”一想到雾泽棹为了这女孩跟她起冲突,她就不快。什么时候那个缺乏生存意识的孩子已成长为一名足以与她抗衡的男人?

    “要是让他知道你的生命只剩下不到五年的时间,不知道他会怎么样?”

    舞羽微微眯眼,不愿置喙。她知道她活不过五年,不需要别人提醒,她不想雾泽棹知道。

    “母亲,那东西不值得您费心,他向来懦弱得只会等待别人施舍。废物一个,死了也不可惜。”津村耀恶毒的批评着。

    “耀,多亏棹咱们才能成功的制出复制人来,而且还是所有的复制人中最长命的一个,这般的实验活体,就像05一样难找。”津村美姬缓缓道,得意的看见舞羽愀然变色。

    “只要能让他重回咱们的掌心,利用没什么用处的她,付出一点代价是值得的。”

    “什么意思?”津村美姬的笑容与话语让舞羽全身起鸡皮疙瘩。设想到雾泽棹可能踏入的陷阱,她心生凉意的发现自己是饵。

    “什么都不了解的你敢对棹付出情感也真够单纯的。”津村美姬清楚看出她对雾泽村的感情。

    就是这股情感,使得雾泽棹重新肯定自己存在的价值吗?

    “雾泽棹的过去我没兴趣,因为我们未相识;但此刻乃至未来,他的人生都将会有我,因为我在他身边,属于我们的时间才开始转动。”舞羽说的是实话,每个人都有对方无法参与的过去,就算会在意,也无法改变,拘泥于过去只会束缚自己,倒不如亲手了结过去,升始末来来得实际。

    而村衬美姬和津村耀,是属于过去,不会存在于她和雾泽棹的未来。

    “你也真是个怪胎,竟然能爱一个复制人。”津村耀无法理解她的想法,虽然他对舞羽没好感,但是竟然有人只爱雾泽棹却对他这个本尊嗤之以鼻,这让他不能忍受。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雾泽棹有多好。”明明知道这么说会招来一顿电殛,舞羽还是说出口。

    果然,律村耀马上按下控制器,舞羽这次被电流击撞上身后的墙壁。

    可恶!要是她有伙伴们的超能力,也不必束手就擒、成为特宰的羔羊。舞羽不服输的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子。冰蓝瞳眸中的傲气未曾消弭,强烈的冀望自己能有超能力,不必动手即可扳回一城。

    一股轻柔的微风突然拂入房内,但没有人注意。

    “呵呵,你太天真了。雾泽棹是怪物,你知道吗?

    他是光雄制造的无数失败品中唯一最长命的,复制人是活不过十岁的,可是雾泽棹却活到二十七岁,说不定他还会继续活下去,这种怪物你说他好?”津村美姬忍不住大笑,嘲弄道:“难怪你会维护他,不了解科学伟大之处的人永远有一颗仁慈的心。不过你也要为自己的境况想—想,你也是个活不过五年的可怜虫。”

    “雾泽棹是你的儿子。”舞羽控制不住突生的怨火,低柔的嗓音斥着黑暗的恐怖。

    天啊!雾泽棹是怎么长大的?难怪他一提到津村美姬就恨不得吃了她的样子。难怪他会不安的想捉住她来肯定他的存在。

    “对我而言,棹只是个实验体。”津村美姬只把津村耀当成是亲生骨肉。望着渐渐有情绪起伏的舞羽吃人般的目光,她只是冷冷一笑“怎么,你怕了?”

    舞羽气震五腑,这些人都该死!把生命当作草芥、当成物品看待的他们,没有活着的理由!

    一股冷风突然吹进房内,像无形的手掴上津村美姬和津村耀的脸,力道不大却足以留下红痕。

    “这是怎么”律村耀还没说完,一个无形的力道冲过来撞倒他。他手中的控制器滑到舞羽脚边,她马上拿起控制器解开手拷脚镣。

    愈来愈强的风吹入房内“啪”的—声,钢制的门被风吹垮,斜斜飞过他们中间,嵌入墙内。

    狂飙的风吹起舞羽的发、裙摆及领口的蝴蝶结,冰蓝色的眼眸布满狂怒的杀气。

    “这这是“津村美姬瞪大眼,被风吹得贴着墙的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舞羽。

    被断定没有承继05能力的舞羽竟然

    “你们该死。”柔柔吐出足以让人肝胆俱裂的宣告,舞羽没有发现自己引起的騒动,一心只想为雾泽棹讨回公道。

    凭什么复制人就一定得活在本尊的阴影下?凭什么雾泽棹得被他们这样看待?就算是复制人,她也看不出雾泽棹与他们有一丝相像的地方。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是独一无二的,但当出生方法不是自己所能决定时,怎么能这样看待他?

    靶受到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正源源不绝的涌出,舞羽无意压抑,可是没多久,她便感到全身刺痛,体内好似有什么要冲出身子似的,胸口一窒,腥味从胃涌上。

    身子一震,她用力一咳,咳出一大摊鲜血,双脚再也撑不住自己似的软下,被剧烈的痛楚主宰的她,意识逐渐丧失在狂卷飙扬的风中。

    突来的厉风平息,騒动跟着平止,代之的是另一波暗黑的沼泽一道红光闪过,眼瞳辨识器传来这样的话语:“津村耀博士,请进。”

    接着,一道透明的钢塑门无声地滑开,身着白袍,面无表情的雾泽棹毫不迟疑的走进津村耀的实验所。

    “津村博士。”迎面走来一名笑容可掬的研究人员。

    雾泽棹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咦?律村博士,你换发型,也戴眼镜了?”他疑惑的看着面前的“津村耀。”

    “是啊!想转换一下心情。”雾泽棹从容不迫的回答,下意识地摸摸剪去的发尾,墨绿眼眸有着虚伪的笑意。

    “也对,难得找到一名这么好的实验体,是该好好转换一下心情。”那人笑了笑“要是你能成功引出那个实验体的潜在能力并加以复制的话,相信各国政府都会抢着跟你做生意,你父亲在天之灵也会觉得欣慰的。”

    “谢谢。”雾泽棹抡紧拳头,用力到指甲掐入肉里也无所觉。

    实验体?他们竟然叫小舞实验体!这群眼中只有科学的人可有一丝良心?

    找了个借口摆脱还想跟他多聊聊的“同事”雾泽棹先办好应该办的事,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津村耀的办公室。

    他打开电脑,输入指令,叫出有关舞羽的研究资料,先做一份备份。

    “此道指令将会使所有储存资料删除,请备份。”

    电脑发出警告。

    “知道了,请删除所有相关资料。”雾泽棹看也不看的下指令。

    “资料删除中。”

    雾泽棹看着电脑荧幕上飞快闪过消失的视窗,一边组装着炸弹。

    不久,电脑再次发出声音:“此份资料有密码加护,请输入密码。”

    雾泽棹手中的动作一顿,按下电子表的通讯键。

    没多久,另一方便传来解码,他依序输入一串密码。

    “密码输入正常,资料删除中。”

    “将所有的备份销毁。”雾泽棹另外下了这样的指令。

    “备份资料销毁中。”

    雾泽棹将组装好的炸弹粘在桌下,设定计时器,将备份的光碟收入怀中,但还来不及离升。办公室的门便打开,他机警的躲到角落。

    津村耀和津村美姬身着实验用白袍走进办公室。

    “该死的!那个女的怎么这么倔强!”津村耀烦躁的爬爬头发,低声咒骂!

    “有点耐心,毕竟她的存在就是一个奇迹”津村美姬语气平静的说。

    “可是不论我们如何做,都无法引出她那天发出的能量的十分之一,我开始怀疑那天我们是不是看花了!”津村耀快被舞羽搞疯了“而且爸爸当年不也检查不出她有任何的超能力吗?”

    “耀,当年的科技不比现在。或许,只消一点刺激便可激发出她的潜在超能力。”

    津村美姬好言劝着儿子。

    “哼!我看雾泽棹那东西早逃了,哪还会来?”津村耀打从心底看不起雾泽棹。

    “耀,别小看棹这孩子。”津村美姬眼角不经意—瞄,脸色大变的推推他“耀!”

    “怎么了?”津村耀顺着母亲手指的方向看去,跟着脸色大变。急忙抢救电脑删除的资料,可是来不及了,电脑早一步删除所有资料,且因中毒使电脑的功能完全丧失。

    “怎么会这样?”连备份也被一一销毁,他的心血全毁了。

    “棹来了。”津村美姬头一个想到的使是雾泽棹。

    “他来了怎么没人通知?”

    “你忘了他是你的复制人吗?你的头发、指甲乃至血液基因全都一样,他要进来易如反掌。”津村美姬未料到的是雾泽棹竟沉得住气到现在才来救舞羽。怪只怪他们被舞羽那天突生的超能力给引去全副的注意力,反而忽略雾泽棹。

    “轰”的一声,研究所的另一端传来爆炸声。

    “该死!我们太轻忽地了!”津村耀和津村美姬对看一眼,连忙冲出办公室。

    雾泽棹跟了上去。

    “眠羽,把你的军用卫星准备好。”他对着电子表低声命令。

    “座标?”那头传来眠羽的声音。

    雾泽棹吐出一串数字。

    “卫星定位系统完成定位,换你表现了,雾泽棹,让我看看你是否够格成为舞羽的守护者。”

    雾泽棹的回应是一声轻笑,墨绿眸子布满了残冷光芒。“?奥蘼砩窕爸杏幸晃幻紸rtemis的女神,她同时是狩猎女神也是月之女神。”一名少年轻抚着舞羽的头发。

    笑道。

    “为什么她会有两种称号呢?”舞羽好奇抬首问着少年,冰蓝瞳眸倒映着少年的相貌,水般流动的光晕模糊了他的容貌,但仍能依稀辨出。

    “因为她有位名唤阿波罗的太阳神哥哥,自己又祟尚自由呀!”少年的声音柔柔的、低低的,有着温和的笑容。

    “自由?离我们好远喔!我们什么时候才能逃出这个地方呢?”她抱着少年取暖。

    “妹妹一定可以的。”少年抚着她发的动作未曾停歇。

    “那哥哥呢?”在舞羽的想法里是连少年也算在内的。

    “只要妹妹可以逃出去,哥哥就很高兴了。”少年那双墨绿眼眸隐隐闪着泪光。

    “可是哥哥呢?哥哥要留在这里吗?”舞羽抱紧少年,有种不确定的虚幻感。

    “哥哥”少年甫开口,舞羽随即发现只剩她一人。

    任凭她怎么叫,还是只有她一个人,而少年早已消失。

    紧接着画面一换

    “妹妹!快走!别管我!”少年推着舞羽,要她继续跑。

    “可是哥哥”舞羽强忍着泪想看清少年,她不想抛下他,他是这儿唯一的好人,她不想要他受自己的连累。

    “妹妹,你脚程快,逃走的机会大些,别忘了你妈妈要你逃走。”少年眼神布满痛苦,却露出一个纯清无垢的笑容“我不会有事的。从这儿直走再左转就可以找到出口,你从那儿一直住下跑就可以了。”

    “哥哥”舞羽迟疑了下“不要!我要跟哥哥一起逃走,你留在这儿一定会被杀掉的!”

    她拉着因疲惫而靠墙休息的少年想要带着他逃。

    “哥哥不会有事的。”少年无奈的笑笑“好歹我也算得上是他的儿子,他不会杀我的。”

    “骗人!扮哥骗人!扮哥一定会被杀死的!”舞羽不相信他安抚的话语。

    “妹妹,哥哥真的跑不动了不然哥哥在这里等你,你出去带人回来救哥哥好不好?”少年劝抚着,注视着舞羽那双澄清的冰蓝眼眸,留恋的将之携入心版。

    舞羽考虑一下,才勉强答允“我会回来救你的,一定要等我。”

    “妹妹,你忘了我会比较幸福”少年怜爱地拨开她沾面的发丝。“哥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销毁’,虽然哥哥很想要有人记住,可是妹妹要承受的比哥哥多太多,哥哥不想再加重你的负担”

    “哥哥?”舞羽不懂少年说的话,拾眼和他的瞳眸相视,瞬间只感受到头昏脑胀,然后她什么也不知道。

    “出了研究所,你将会忘记有我这个人。”少年低喃着,弹了下手指,她的神智方转为清醒。“哥哥,我—定一定会回来的。”没有注意到少年方才施的催眠术,舞羽信誓旦旦的说。

    少年只回给她更加温柔的笑容,目送她小小的身影离去。

    即使他形销骨毁,他也会永远记得有她这个人,在他生命中投射下月般柔和光芒的人月光斜射入房,成为唯一的光源。

    舞羽虚弱的张开眼,冰蓝随眸倒映着那冷飕飕的银寒光柱。

    时间过了多久?

    她已经分不清楚日夜转换、时光流逝的变化了,只感受得到无论醒着睡着都无法褪去的痛楚正凌迟着她。

    实在弄不懂她怎么会让自己走到这步田地。可受到这样折磨的她还忧心雾泽棹会踏入津村美姬母子设下的陷阱。

    明明不希望他来,却又希望他能来,她也真是矛盾啊。

    “哥哥”她无意识的唤着,刚刚的梦里有这样一个人,那是她丢住这儿的记忆片段吗?那名少年、那熟悉的笑容。可是那个人为什么该死的像雾泽棹呢?

    难不成那个人就是雾泽棹?

    若是那人便是雾泽棹,那么他为什么不承认?反而还在一些地方露马脚?像是右撇子的事。

    舞羽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而这个可能性将她全身的痛楚结盖了过去。

    她忍着痛半坐起身,双手双脚的禁锢因她上次的逃跑而加重成两道,依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是不可能独力脱逃的,但他们还是谨慎的戒备着。

    现下舞羽没有心思顾及津村美姬他们想做什么,一心只想着要是见到雾泽棹要怎么逼供。

    要是事实真如她所想的,她不剥了他的皮就跟着他姓!

    舞羽有些恼怒的扯动手上的手镣,白皙软嫩的肌肤早烙上一道又一道的血痕,加上被当成实验白老鼠更是让她伤痕累累,只是消磨她体力的结果是他们什么好处也得不到。

    就连她自己也觉得奇怪,那天她是如何发出那样的力量?控制风,是母亲的能力,而她这被断定没有超能力的女儿竟然

    先别想这个,现下要想的是如何逃离这个铜墙铁壁般的研究所,然后逮住雾泽棹问个清楚,要他说个明白。

    舞羽勉力站起,却撑不住自己的跌坐在床,震动全身的伤口跟着一起痛。

    她发出一声细小的呜咽,天!痛死她了!

    “嘎”的一声,牢门大开,津村耀冲了进来,看见舞羽坐在床上,不由得大松口气。

    倒是舞羽一见到他脸色一变,不善的瞪着他。

    津村耀大步上前拉住她的臂膀,把她整个人扯起来。

    “你干什么!”舞羽用力挥开他的手“别用你的手碰我!”

    被他这种人碰到她洗个三天三夜都还会觉得恶心,尤其她现在在生另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的气!

    “由不得你!”津村耀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场爆炸跟资料被销毁的事来得太巧,雾泽棹到现在还没现身,一定有什么诡计,他和母亲唯一的护身符便是柳舞羽。

    只要有柳舞羽在,雾泽棹定会乖乖听话的。

    拉扯的当口,津村耀突然听到“自己”说话的声音:“由不得的是你。”

    津村耀一凛,捉着舞羽的力道加重,不论她怎么挣扎也挣不开。

    他半拖半拉的把舞羽拽到外头,只见雾泽棹站在他面前,手里挟持着津村美姬。

    舞羽一见雾泽棹,不知怎么的,突然鼻头一酸,视线跟着变得模糊,她眨眨眼睫,好不容易才确定站在那儿的真是雾泽棹,她不假思索的想到他那儿去,下一刻却让一个力道拉回,拉扯之间的疼痛让她微皱眉头。

    津村耀用枪抵着她的太阳穴“放开母亲,否则她的性命不保”

    “你不放开她,不只津村美姬死而已。”雾泽棹怒瞪着他,眸里的冰冷恨意正熊熊的燃烧着,看见舞羽遍体鳞伤的模样让他压不住愤恨。

    再见舞羽因疼痛而皱肩的容额,更是让他全身散发着难以想保的冱寒冰气。

    “棹,我是你母亲。你竟然如此大逆不道!”津村美姬被他勒住脖子,力道大得连呼吸都十分勉强。

    “你有教我养我育我吗?母亲!”雾泽棹讽意十足的唤着“别忘了我只是津村光雄实验下的产物,你的儿子只有一个。”

    早在很久以前。他就不再抱着津村美姬会承认他是她儿子的希望那是个比地球逆绕着太阳转还不可能的希望,她只将他当成怪物,当作一个实验体。

    他没忘记是怎么从否定自己存在到现在肯定自己是活着的,他不是另一个人的备用品,而是独立的个体。

    “你”津村美姬一时言塞。

    雾泽棹冷冷的瞪着津村耀,沉着稳静的让人不自觉脚软。

    “津村耀,放开小舞。我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并把电脑资料的备份交给你。”他取出怀中的光碟,墨绿瞳眸闪过异样的光芒。

    闻言,津村耀看看他母亲,再看看雾泽棹手中的备份光碟,在心里盘算着。

    “雾泽棹,你”舞羽睁大眼唤着,但津村耀拉着她的力道加大,让她痛得逸去话尾。所有的气力只在硬撑着不让自己示弱。

    “好,成交。”津村耀暗暗露出个阴狠的笑容。朝津村美姬使个眼色。

    津村美姬收到,暗自点下头。

    舞羽看出他们的眼波交流,想警告雾泽棹,却发觉雾泽棹正专注的凝视着自己、眸底有太多太多说不出的情感,她轻咬下唇,想移开视线却怎么也移不开暗自盘算着脱离险境后,她一定要来个秋后总算帐,就算雾泽棹装无辜也一样,她还提醒自己不可以心软。

    “数到三,各自放人。”

    两人默数到三,雾泽棹放开津村美姬,津村美姬拿着备份光碟和被津村耀解开手拷脚镣的舞羽面对面走向对方,而雾泽棹和津村耀手中的枪则互指着对方。

    时间缓慢的行进着,因爆炸而闻讯前来的安全警卫们围在一旁没人敢出声,他们头一回见到被全世界明令公告禁止的复制人出现在眼前!

    舞羽和津村美姬探身而过时,律村美姬突然转身拉住没力的舞羽,津村耀在此时朝雾泽棹开枪,雾泽棹像是早预料到他们会有此举般大叫一声:“现在!”

    同时将身子一低躲过子弹。

    一道雷射光束自太空射入直透过层层墙壁,射中开枪的津村耀,他来不及呼救整个人便着火。

    “耀”津村美姬因这突来的变化而愣住,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儿子被雷射光束射中,烧成灰烬。

    “不!不”

    舞羽眼尖的扯下津村美姬脖子上的链坠,但来不及逃开又让津村美姬捉住。

    “小舞!”雾泽棹才上前半步,便因津村美姬的恫喝而顿住。

    “别过来!”津村美姬神情狂乱的怒瞪着他,口里喃念道:“你杀了我儿子,你杀了我儿子”

    雾泽棹目光一沉,没有说话。

    倒是舞羽死命挣扎着想冲到雾泽棹面前给他安慰,没人认同他不打紧,她认同他就好了。

    “我也要杀了你最爱的人我也要杀了你最爱的人”津村美姬边说,勒住舞羽颈项的力道也愈来愈大。

    看着舞羽脸上的痛苦表情,雾泽棹心若刀割直想代她承受。“津村美姬,放开她,我代替她!”

    “不,不”津村美姬目光充满恨意的瞪着他“你杀了我儿子,你这个复制人杀了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舞羽不愿雾泽棹受更大的污辱,握紧手中的链坠往津村美姬的手刺下去,津村美姬哀号一声,力道放松,舞羽乘机逃脱,投入雾泽棹张开的臂弯中。

    一切就像虚拟实战重复播故的慢动作,津村美姬拾起津村耀的枪朝舞羽射去,雾泽棹在抱住舞羽的同时,转身以背当盾牌替她挡下这一枪。

    “砰”的一声,津村美姬的眉心多了—个血洞,她张大眼,眸里的狂乱依然,无息地倒下。

    在场围观的安全警卫们被这个场面震慑住,无一人记得自己的职责。

    “棹?雾泽棹?”舞羽丢开还在冒烟的枪,抱住他轻唤着。

    好一会儿,雾泽棹才抬首,眼镜歪掉,墨绿眸子一合一张,额上的冷汗直冒,但是他在笑,而且笑得很开心。

    “小舞,你没事吧?”他喘着气问道。

    舞羽摇头,觉得他的身体愈来愈沉重。“笨蛋,做什么来啊!”虽然她很高兴看到他。

    “银弓不追着主人跑能去哪儿?我们得离开这儿”雾泽棹的笑容开始扭曲,话语也开始断断续续。

    怀里的小舞是真实的,不是他这几天在梦里抱到的虚幻影像。他真该早点来的,他竟然让小舞受这么重的伤

    “雾泽棹,你在流血。”舞羽发现他的脸色灰白,活像个死人,掌心有湿湿的感觉,她抬首越过雾泽棹的肩膀一看,染血且轻微颤抖的手映入冰蓝眸子。

    她胸口—缩、什么都无法思考了,慌忙地想推开雾泽棹检视他的伤,但他却抱着她不让她动。

    “你的伤比我重多了我们得快离开才行”

    “来人哪!捉住他们!”这时围观的人群中终于有人回过神下令,众人如梦韧醒般的动作,但还没靠近他们,天花板就先塌了一个大洞,强烈的光束照射着雾泽棹和舞羽,其余的人只能眯起眼躲避这过强的光亮。

    两道黑影顺着垂下的绳索而落。

    “舞羽。”眠羽一袭劲装的出现在她面前。

    “小眠!”舞羽惊讶的看着此刻该待在台湾的眠羽。

    “还有我。”一旁的原薰雨出声道。

    “薰?”舞羽瞪着现在该在法国却出现在日本的原薰雨。

    没时间讶异了,舞羽被雾泽棹抱起,腰被系上护带,挂上勾子,由眠羽护送上直升机。

    “雾泽棹!”她不安的叫着,在光束的照射下,她清楚的看见雾泽棹左肩湿了一大块,而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雾泽棹的笑容只维持到舞羽被送上直升机,他倾倒的身体让薰雨撑住。

    “你可真能忍。”薰雨佩服雾泽棹,同样为他系上护带挂勾,一起回到直升机上。

    “炸弹设定在二十分钟后爆炸。”雾泽棹说完这句话,意识旋即教黑暗吞没。

    “雾泽棹!”舞羽抱住昏迷的他大哭,不行,他不行死!她还没找他算帐,没找他厘清心中疑惑,他不能死!

    “雾泽棹,你敢死给我看看!你要敢死我就鞭你的尸,把你丢到外太空去喂黑洞,被太阳烧焦”舞羽不顾形象的恫喝让眠羽和薰雨两人面面相觑。

    向来冷静自若的舞羽竟然会有如此火爆的一面!

    他们两个互看一眼,聪明的噤口,让舞羽一人发飙。

    雾泽棹低吟一声,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舞羽哭得梨花带泪的容颜。

    “小舞,我没事。”他朝她露出个笑容。

    舞羽愣愣的盯着他好一会儿才咬着下唇抱住他,紧得雾泽棹快呼吸不了。

    “小舞”伤口被她压到,雾泽棹疼得只能叫她的名。

    “你完了。”舞羽随手抹干泪痕,等不及要秋后算帐。“你是不是早就认识我了?”

    雾泽棹睁大眼看着她,面对舞羽气愤的瞪视,他感到事情的棘手。

    “我”他没想到她会自行推演出十三年前的事情,因失血过多的俊脸这下更是苍白若纸。

    “可恶!”没等雾泽棹承认,舞羽早已从他的言行推论出正确的结果。“你知不知道这十三年来我是怎么过的?你以为催眠我,我就忘得了你吗?太可恶了!”

    “小小舞”雾泽棹没力的笑着想安抚爆发的舞羽。当年他没想到自己能活这么久,不想加重她的负担才会催眠她,现下这一番好意看在她眼中全成了个x!

    “你很厉害,没解开暗示竟然可以”先平息她的火气再说,不然他很可能会死无葬身之地。

    舞羽全身的伤口都不痛了,露出个无比甜美的灿烂笑容,她的手“不小心”压上他的伤口,无视他的低喘。“我最讨厌的人你是知道的,看看这次你要花多久的时间才能让我原谅你。”

    “小舞?”雾泽棹背脊一阵冷寒,才止血的伤口因她的重压而再次流血,头昏脑胀的他无力为自己辩护即倒在她怀里。

    舞羽脸色一变,察觉他只是昏过去才松口气。

    重叹口气,舞羽摊开紧握的掌心,光彩耀目的蓝色光芒闪着,与她那双冰蓝眼眸相互辉映。

    “舞羽也有这一面啊!”薰雨难以置信的发出惊呼。眠羽的嘴早张得可塞下苹果,说不出任何话来。

    舞羽像是才注意到有观众在场似的,表情柔和地笑道:“因为狩猎女神的银弓找到了,连带的,原本无情无性的冷月也开始有了情感波动呀!”

    “要当你的‘银弓’应该要有牺牲小我的精神吧。”

    薰雨可以想见雾泽棹的前途坎坷。

    以往他们都不知道舞羽潜藏的性格这么激烈,亏她外表看起来就像是温柔解语的可人儿。但是能看到舞羽坦率的表现出自己也是一件好事,不是吗?薰雨一边处理雾泽棹的伤,一边想着。

    舞羽但笑不语,低首拂开雾泽棹粘在脸上的发丝,辱畔的笑意沉静得一如高悬夜空的明月。

    有人会对前来拯救自己的爱人追问十三年前的往事,还刻意加重他的伤势吗?眠羽不晓得舞羽表达感情的方式这么奇特,回头她得好好称赞一下雾泽棹,真佩服他的勇气与自虐,听说他跟风曜是朋友咧!

    怎么风曜的朋友一个比一个怪?不过,大概也就是因为这点怪,才能这么毫无保留的爱她们吧。

    眠羽从后照镜望见舞羽注视雾泽棹的眼神,充满了她未曾见过的似水柔情。

    二十分钟后,整个上总生研所被炸为平地,里头的工作人员因事光有广播警告而全数逃过一劫,只是研究资料全数被销毁。

    而翌日的报纸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说这次的爆炸是意外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