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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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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庭院深深的铜门里面,一样不缺,设计讲究的曹家宅子虽然有点凌乱,大体上花团锦簇,典雅沉静依然。

    浇花的肥丫头看到曹瞒忍不住尖叫的往里面传报。

    “小小姐回来了!”一路上不忘带倒几个盆栽摆饰。

    “丫头。”拦不住性急丫头,曹瞒好笑的也直奔大厅,掀了帘子,清新的水果香气扑面而来,熟悉的家具一样不少。

    满屋子的人看着她娉婷的走进来,足足安静了好一会儿。

    两个面容婉约秀致的少妇仪态万千的端著瓷杯喝茶,守在她们身边的男人也不约而同的对著她弯唇微笑。

    那情景,简直是幅画。

    金童玉女,神仙眷侣。

    “姊姊,姊夫。”曹瞒走了两步,忘形的扑进许久不见的二姊曹凝的怀抱。

    “你怎么也回来了?”

    “嗯,你们几时回来的?”

    “早你片刻钟。”

    “我们果然是姊妹,心有灵犀,不简单ㄟ。”

    “你这丫头,家里发生那么大的事情居然不来知会我跟大姊,害我们蒙在鼓里,该打!”拉开一些距离,曹凝端详著很久不见的妹妹,见她气色安详甜美,这才略略放心。

    “对啊,你不会同爹娘一个样,跟姊姊、姊夫见外吧?”大姊曹芬叩了下小妹的额头当做小小惩戒。“怎是一个样,我出嫁至今,她才渡湖去看过我一遍。”

    “我亲爱的姊姊,我是怕打搅了你们甜蜜蜜的生活,做那侵扰鸳鸯的无趣人,我才不要!”

    “说到底,都是你有理。”

    曹瞒吐了吐舌头,咧嘴娇笑。“大姊夫,姊姊们欺负我呢。”

    “这丫头就会告状!”曹芬推了曹瞒一把,把她送到严禹融身边。

    “你这丫头,过来大姊夫瞧瞧!”严禹融把大掌搁在她头上,揉乱她的发,这些动作看在赐天官眼中,眼神变得有些严厉了。

    “还好,没有变瘦。”

    “有人照顾我,我还胖了喽。”

    “那我以后可要抱不动你了,小胖妹。”严禹融非常疼爱这个小姨子。因为严家有著严重的阳盛阴衰,所以嫁过门的曹芬很受宠,爱屋及乌之下,曹瞒更是整个严家的“糖生丸”人见人爱,自然曹瞒也跟严家人亲近得多。

    “我才不敢呢,免得大姊吃醋。”

    “别扯到我这儿来。”曹芬但笑不语,眼光往赐天官溜了去。

    二姊夫段奇亲眉眼沉著,只是静静的坐著,并下多话。

    这两对夫妻截长补短,一个安静一个活泼,一个深沉一个细腻,是非常完美的天作之合。

    “家中发生大事,爹爹也是胡涂,只字不提,要不是我心神不宁,拖著你姊夫回来,还不知道爹娘已把我们姊妹都当外人。”

    这一拖,被一并牵连携家带眷奔波的,可不只一家几口人而已。

    曹凝对于家中发生的纷纷扰扰颇有微词,事关自己娘家的安危,事发多天才从娘家婢女、长工的嘴巴得知,如何不觉得呕。

    嫁出去的人莫非真是泼出去的水?

    “二姊,你又不是不知道爹娘天真有余,精明不足的个性,他们以为让我出去避避风头,灾祸自然就会远离家门,家中又可以广纳平安福”曹瞒出言安慰,四两拨千斤。

    文人可以无钱少田,却不能没有风骨,她爹那样有文人硬骨头的人,是不可能弯下腰来向自己的女婿、女儿求助的,要是传闻出去,自家对付一个色胚都没办法,岂不笑掉人家大牙。

    求人不如求己。

    即使求己的后果不是他能预料的。

    于是,不堪其扰的夫妻以游山玩水为名,相偕弃守老家,秉持眼不见为净。

    标准的鸵鸟心态。

    当他们的女儿又不是三天两天,这是她爹娘会做的事,她料得七七八八。

    “你一个女孩子出远门,身边无人照顾,爹娘也真是放得下心。”争相数落著那对不够负责任的爹娘,三个女孩家摇头相视一笑。

    “我自立自强的能力不输两位姊姊的。”她还顺道拐来一个替她卖命的好男人,这趟门出得可是是福不是祸呢。

    “你啊,一点也不懂女子恰到好处的温柔。”曹芬又是叹息又不知道拿她如何是好,终究,妹妹是平安的。

    “姊,你当着姊夫的面传授我驭夫术唷,莫非姊夫就是这样乖乖入笼的?”

    “你这丫头,撕了你的嘴!”

    “哎呀,不要不要姊夫,救命啊!”曹家姊妹们嬉闹著,没有看见赐天宫的脸色阴沉如雨天。

    她情急时喊的人竟是她的姊夫,而不是他。

    要是曹瞒知道她的二楞子正在捧醋猛喝自虐,怕不笑得肠子打结,毕竟这是她测试多次却没有答案的问题。

    她也想知道他究竟是打鸭子上架才爱她的,还是出自真心?

    只是不管她用尽呵痒、威胁的招数,都没能从他嘴巴逼出什么来。

    “那棵都不说话的大树是谁?”悄悄话暂时停止,连曹凝都注意到不发一语的赐天官。

    他那巨大无比的身躯实在也叫人无法忽略,要不是姊妹情深,太过关心曹瞒近来的状况,先把她抓来拷问,哪肯让他在一旁晾晒那么久。

    赐天宫站在大厅中央,怎么都觉得不衬。

    像一头狸猫不小心钻进金丝雀的窝,虽然屋子里的人并不咄咄逼人,看起来也很好相处。

    一只柔荑牵住他“来见见我姊夫、姊姊们吧。”

    他被曹瞒拖著来到两个美女跟前,胡乱的点头算是打招呼。他目光注视的是他手腕上的那只小手。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感动万分,就因为她自动来亲近他。

    两个美女捂著嘴笑,好个呆子啊!

    曹瞒一点也不受姊姊们的影响,偎入未来的夫婿怀中。

    “这样不好,姊姊们会说话的。”尴尬不自在的人反倒是赐天官,矛盾的是他又不想要她走。

    “我觉得这样很好。”曹瞒环住她男人的腰以兹证明他俩的关系匪浅。

    “还是不妥。”得到一个白眼,他却不改初衷。

    “哈哈,妹妹,我真怀疑有哪个男人受得了你。”

    她的妹妹可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可这会都自动送上嫩豆腐了,居然有人不赏脸。

    曹凝对眼前身份成谜的赐天官更加有兴趣了。

    “不好意思,他就是我的男人!”

    瞧她具强烈的占有欲声明,还有那男人腼腆的模样,曹芬捂嘴笑着,她这妹子怕是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害臊啊。

    “那是他没见过世面才被你钓到!”

    “姊姊,你们妒忌还是羡慕?说清楚喔,要不然呵呵,回家姊夫们可是会用家法惩治你们见异思迁。”想离间赐天官对她的忠诚度,靠边站吧!

    真想不到她们姊妹平常的对话这么辛辣,这是一般大家闺秀的对话吗?还是他们这家女儿特别的与众不同?赐天官扬眉,马上接收到两个同样戚戚焉同志的眼神。

    听某嘴,大富贵,是古人传下来的话,违逆不得啊!

    这曹家女子一个个都不简单,得罪不起。

    眼神这么一传递,三个男人的心连成了一条线,以后要互通有无可是很重要的。

    三个男人站在一起,赐天官以高大取胜,他的五官虽然不够突出抢眼,也没有富家子弟眉目间来得凌云骄气,可是那不卑不亢的态度,平稳朴实的沉著却不是寻常人能学得出来的。

    乍看之下不起眼,两个家业丰厚的男人跟他恳谈以后,才警惕的收起了最后一丝丝的辱慢。

    不是他们以貌取人,这是世间人的所有标准。

    虽然说他们仍然有著富贵人家的优越感,却也尽力和平民平起平坐,而不眼高于顶的拿鼻孔看人。

    “我肚子饿了,大家换个地方聊吧。”喊饿的不是曹瞒,是曹芬。

    “吩咐厨房弄几样酒菜我们好好聊一聊。”聊兴一来,不如秉烛夜谈,大家聊通宵。

    四下探望,看不到应该在外头等著伺候的仆人。

    “青杏、春娇、莲花、阿福、长青、丁财?”曹瞒往里头叫。

    一片鸦雀无声。

    “家里的人手呢?”

    “都散了。”曹凝一回来便四处探望过家中的情况,比她原来想像中还要不好,方才那没人要雇请的胖丫鬟,哪还找得到人。

    真是树倒猢孙散。

    “去酒楼吧。”严禹融提议。

    “馆子。”曹凝也同步道。

    “随便叫个人拿了银子到菜馆叫一桌好菜回来吧。”曹芬饿得走不动,这是最简单快速的方法。

    肚子一饿,脾气就来,似乎是曹家女儿的通病。

    “我来煮比较快。”一贯温和的人开口总是有压倒群众的力量。算算时间,他的未来妻子也快饿了。

    煮给她吃也是要煮,就他来吧!

    “你煮菜?下厨?”曹家两个美如天仙的姊姊不敢相信。

    身为人夫婿的严禹融还有段奇亲心头怦怦跳,两人心中同时升起不好的预感。

    “办家家酒那种吗?还是真枪实弹?”曹芬明媚的眼睛几乎要跳出心形来。

    “那就没什么稀奇了。”曹凝作结,语气不掩失望。

    曹瞒才不管两个姊姊的失常,她转过身去同赐天官说:“你要原谅他们,习惯了朱门酒肉臭的人,对节俭没有什么概念的。”

    在筷子山住了一段时间的她看见了不同于豪门的生活型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虽然没有日进斗金的惊喜,也买不来动辄几万银子的衣饰古董,可是那种知足常乐渐渐地渗进她的骨于里。

    一桌酒菜他们几个人吃不完的,下场只有倒进馊水桶。

    这对赐天官来说是下可能犯的浪费,也不允许。

    浪费是要天打雷劈的。

    “都是你害的,我看姊夫们的耳根子要好多天不得安宁了。”五菜一汤,吃得大家腰围多了一圈,大喊餍足。

    “是啊,托你的福,我现在才知道我家相公的训练不够完整。”到底,自己这妹妹还是与众不同。

    “姊夫每天外头忙著,要是真的逼他掌厨,会落人口实不说,你这严家夫人的宝座马上岌岌可危,姊,你还是好命的等著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别计较这些枝微末节。”

    凡事不能一概而论,她选择的男人也许不是世间人既定的标准,也不是最顶尖,外表最优秀的,却很适合她,这样就够了。

    吃过晚膳,一群人分为两边,男人一派,女人一窝,各嚼各的舌根。

    姊妹三人毕竟许久不见,有体己话要说,瓜子、清茶、水果搬来几子摆上,摇摇蒲团扇,凉夜快事一件。

    “我只是开玩笑。”男人啊,要是同一个样就不好玩了。

    “我就知道姊姊冰雪聪明,不会在这些小事上面钻牛角尖。”

    “还灌我米汤呢,丫头!”

    姊妹聊啊聊的,直到月上梢头,大家都有了睡意。

    “小妹,今晚你回自己原来的房间睡。”曹芬谨慎分配。

    “不公平!”曹瞒可没想到她会突然来这招。

    “至于你家那棵大树我另外安排了客房,你不用担心我会杀人灭口还是就地掩尸。”曹芬下为所动。

    “呵呵,你这种身材,恐怕给他当垫背他还觉得不够舒服呢,我才不信你勒得死他。”曹瞒笑得好大声,那棵大树干要是有人想锯,恐怕还要先衡量一下有没有那个斤两,免得吃上一鼻子灰。

    她对赐天官可是信心十足。

    “你们还没有实际的名份,由不得你胡来。”曹凝跟大姊狼狈为奸,携手合作。

    “姊姊们,胡乱拆散鸳鸯,会遭天打雷劈的。”

    “好哇,我等雷来劈,顺便拉你做伴!”曹芬一旦打定主意,八匹骡子也拉不动她。

    谁叫爹娘不管事,他们家从来都是老大拿主意,拿著拿著,好不容易出嫁,可是,她呜还是她大姊啊。

    好吧,你上有计策,我下有对策,谁怕谁,乌龟早已精练出一身好本事,才不怕天外飞来的铁鎚,嘿嘿。

    “睡就睡,不过,姊姊们,我一个人独守空闺,你们基于爱护妹妹的道理不会忍心不来陪我对不对?那好!今晚我们姊妹三人聊通宵,我想姊夫们一定会很感激我放他们一天假,俗话说小别胜新婚,明天见面保证你们更甜蜜,更恩爱,感谢我吧”曹瞒不由分说,一手挽起一人,把两个不情愿的女人往房间方向拉。

    既然不给她见亲亲大木头,她们也休想睡双人枕头。

    她是很有爱心的,姊妹嘛,总是要互相互相陷害求进步喽。

    嘿嘿嘿怎么这样?两个作姊姊的互换一个眼神,被突生神力的妹妹一路拖往房间,失策啊!

    失眠。

    辗转反侧,好似枕头上面长满了刺,这对平常沾了枕头就可以安稳入睡的赐天官来说实在痛苦。

    怎么会这样?是认床还是换了新环境才导致心绪下宁?不可能,他不是没有离开过家的雏鸟,出门这档子事就跟吃饭撒尿睡觉一样的平常。

    可是睡不著是事实。

    他乾脆下床走出装设典雅的客房。

    外头,迤洒一地的月光。

    看见其他厢房的灯光,似乎两个姊夫也睡不著的样子。

    “咦,你也没睡?”也犯了语病的严禹融赶紧扮笑脸。“我不是睡不著喔,我是觉得热,出来乘凉。”

    急急撇清,有掩耳盗铃的嫌疑。

    “哦。”他什么都没说啊。

    “你们都在这?”段奇亲也不小心的暴露形踪,把正想爬墙的手缩回袖子底下。

    呼,还好,一世英明差点就付诸水流。

    赐天官敦厚的点头。

    “连襟兄也想出来散散步看看月色吗?”严禹融为了避免别人过于联想,指著天上的月娘怪为帮凶。

    “我没有严兄风雅,我只是突然想去茅房,经过这里,没想到巧遇两位,哈哈好巧。”

    “是啊,是啊,好巧。”两个言不由衷的男人拍著彼此肩膀,嘻嘻哈哈后,转身,回房。

    单独留下赐天官。

    奇怪,他们三人分明各住不同的院落,怎么可能在这里碰头?

    欸,不想了。

    曹瞒轮廓美丽的脸蛋霎时又浮现在他安定不下的心。

    习惯了身边有她的存在,弧枕难眠!

    “啊!原来是这样!”他击掌!

    原来就是少了她如珠的笑语,缺了她在耳边叽叽喳喳,难怪他会觉得全身不对劲。

    少了她在身边,周遭安静得近乎恐怖。

    罢开始,或许觉得她有点吵,像麻雀似的,老在他耳朵旁边叽喳不停,后来,被迫著习惯她不是那么娇脆的声音,竟也不觉得吵了。

    每天她都在身边,总觉得自然,来到这里被分开,才知道她已经深耕进他的生命,发芽,成长,无法分开彼此了。

    他要见他的未来娘子!

    他已经到缺她不可的境地了。

    既然没有她睡不著,那么,最快解决的方法就是去把让他无法安眠的凶手逮回来,安置在身边,这样就不怕失眠后有黑眼圈了。

    坐而言不如起而行,片刻后他来到三姊妹同居的院落。

    他浑然没有察觉,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去找曹瞒,主动出击去寻觅他想要的女人。

    “娘子”他不懂转弯抹角那套,直接敲门。

    门开了,探头出来的正是曹瞒。

    赐天官一把抱住她,样子像许久不见主人的动物“娘子,我睡不著,你回来好吗?”

    哇勒,里面还没睡著的两妹闻言不小心互撞了下头,低声呼痛。

    曹瞒看清楚来人,看着他有些乱的头发,还有因爱困略显惺忪的眼睛,柔情顿生“嘘,姊姊们还没睡呢。”

    “我不管!”

    “不然,我陪你说说话儿?”女人之所以爱上某个男人,除了爱恋以外,还有许多理不清的。

    而男人,也是复杂的。

    紧紧牵著曹瞒的手,在她可人柔美的微笑下,谁还有余力抗拒,虽然不满意,但尚可忍受。

    而房间里头两个“暂时单身”的女人,两颗头发披散著的头互相紧靠,半掀著帘子趴在窗户偷看。

    “看起来是真心爱小妹的。”

    “好甜蜜喔。”

    “看了叫人羡妒,我家那口子要是有他的一半就好。”分不清哪个是老大、老二,那黑色的剪影就看见两张叽哩呱啦的嘴巴像青蛙似一开一阖。

    “你少不知足,你家相公对你的好出了名,人太贪心会被蛇吞喔。”

    “这样我们也好放心了。”

    “终于放心。”

    看起来小妹要出嫁的日子也不远了,爹啊,娘啊,你们两位老人家要学著庄敬自强,处变不惊啦,女儿们都各自觅到了好归宿,你们也别玩疯了,要趁早回家,免得离家太久回来时做女儿的我们认不得。

    窗内帘子放下。

    “你不想趁机会去找你的那一半啊?”浓厚的睡意一扫而空。

    “呜,我是好想我相公。”

    “身边少个可以跨脚的人真不习惯。”

    一下子,房内传出窸窣的穿衣服声音,而且有越忙越乱的趋势。

    “多谢你提醒!”

    “彼此、彼此!”

    “别忘记走后门呐。”前门已经被另外一对鸳鸯霸占。

    咿呀听得见开门的声音,两个跫音远去。

    这一夜,曹家庭院各处都有爱情鸟喁喁私语,好不忙碌。

    翌日,两个姊夫把各自的娘子紧抱在怀,为免惨遭恶妹挟持。他们没有搞清楚,所谓的“恶人”是他们自己的亲亲娘子,不是别人。

    “我们一个月后见了!”经过讨论,大家取得了共识。

    “娘子,我们也回筷子山了。”

    “嗯。”三路人马在曹家大院前分手,回返家园。

    开启的大门复又掩上,只隐约听见里头扰人的蝉声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