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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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前

    “琪莉高级酒店”内部一间隐密的包厢里,一名身穿黑色休闲服的男人正以优闲的姿态端起酒杯,轻啜了一口威士忌。

    不一会儿,包厢的门被打开。

    “老板,人带来了。”程伟恭敬地道,身后跟着一名短发,身上穿着酒店制服的年轻女子。

    男人没开口,只轻挥了下手,程伟马上会意,带着其他手下一同退出去,并且关上门。

    包厢里,他坐着、她站着,他不开口,她也就静静地等,两人眼神对望,好一会儿,包厢里静的让人觉得可怕。

    “是你在店里闹事?”良久,他终于开口。

    “我没有闹事,只是自我防卫。”她淡淡回答。

    “你该明白这里是酒店,你们的义务是哄得客人开心。”

    “但并不包括让客人任意侵犯,不是吗?”她反问。

    “没错。但是你也不该动手打人。”他所经营的酒店,还没有人敢随便闹事的。偏偏这几天闹事的不是客人,却是他店里的小姐。

    原本这种小事,只需要交给店经理去处理即可,但谁叫他今天刚好来巡店,就让他遇上这等阵仗。了解始末后,他好奇地决定见一见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

    她很年轻,依他猜测,顶多二十岁,可是她的胆子却不像是一个二十岁的女人。某一方面来说,她的勇气大得让人觉得有趣。只是不知道,她是真的不怕,还是因为无知。

    “我有请店经理作处理,可是店经理只叫我忍耐,说这是应该的。我记得,在这里做酒店小姐,职责是陪客人唱歌、点酒,让客人高兴,可是不代表客人想拿钱塞进我的内衣里,或者客人要我脱衣陪酒,我就得接受,不是吗?”她不认为自己做错。

    “你说的没错,可是你不该动手打人。如果店经理不处理,你可以选择不做,或者告诉我。”

    “在今天以前,我没见过你,根本不知道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而我会来这里,当然是因为我需要这份薪水,不能不做。我自卫,只是保护自己而已。”

    他沉吟了一下。

    “或许,你不适合在这里工作。”他淡淡地下评论。

    她瞪着他好半晌,僵硬地点点头。

    “我懂了。原来你也是要我们去附和客人那些无理的要求。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在徵酒店小姐时,特别声明我们可以不必陪客人上床,只需要陪客人喝酒、聊天、唱歌就可以?”她深吸口气。“我马上就走,不再给你添麻烦就是,老、板。”咬牙切齿地加重最后两个字,她转身就往门口走。

    她才踏出一步,他已经出了声。

    “等一下。”

    “还有事吗?”她有没有听错,他的语气里居然有抹笑意!?

    “转回来。”他淡淡命令,语气里的笑意已经不见。

    她依言照做,转身再面对他。

    “过来。”他示意她坐到他身边的位置。

    她一挑眉。“你不是要我陪你喝酒吧?我刚刚已经被你开除了。”

    “我没说要开除你。过来。”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皱眉。他刚刚不是说她不适合在这里工作,那不就是开除她了吗?怎么这会儿又说不是?

    “过来。”他再一次说,语气没有一点不耐烦,可是她就是知道,这男人没有耐性了。

    “员贝工陪老板喝酒是不合规炬的。”她咕哝,走过去坐下。

    他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她则坐在另一张长沙发上。

    “你说,你需要钱。”

    “是。”她点头。

    “要多少钱?”

    “没有人会嫌钱多的。”她顶回去。

    “总有个底数。”他莞尔。她能不能好好回答一个问题?如果她面对客人都是这副模样,那就难怪做不好酒店小姐了。

    她想了想。“三十万吧。”

    “才三十万!?”真是让人不敢相信的低!

    “对你来说,三十万不算什么。但对我来说,它却是我未来一年的生活费和学费。”

    “要赚钱,你应该有比当酒店小姐更好的方法。”

    “但是,酒店小姐可以让我在最短的时间内赚到足够的钱。”她当然知道其他打工方式也可以,但收入都没有酒店小姐来得多。如果不是开学在即,她也不会到这里来。

    “如果你真的需要钱,就该懂得为钱折腰的道理。虽然我的酒店有经营原则,但是如果你太不懂得婉转、太不知变通,那么这里当然就不适合你待。”他点明。

    她够漂亮、也够年轻,但是她却也太骄傲。

    太骄傲、脾气又太大的女人,并不适合到这里上班。

    她垂颜想了想,轻叹了声。

    “你说的对。”或许,她真的不适合这里。她站起来“谢谢你跟我说了这么多,我明白了。我会另外找工作,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

    “就这样!?”他眉一挑。

    “我想要钱,但我也自认没有办法忍受别人对我毛手毛脚。这个工作不适合我,那我只好另外想办法。”她没回头。

    “你没有过男人?”他直问。

    “当然没有!”她回过头,眼眸直瞪他。他问这什么烂问题!?

    “哦?”他诡异一笑,怱然伸出长脚,她一时不防,险些被绊倒,直觉反应是跳上桌子,他却丢出手中的杯子,洒出的酒液让桌面一滑,她来不及自救地向前扑倒,正巧掉进他怀抱。

    他一侧身,收拢怀抱困住她双臂,长脚压着她反抗的双腿。

    “你做什么!?”她轻喘,双眸射出怒火。

    “你身手不错。”以一个不是“专业人士”的女人来说,反应算快了。

    “多谢称赞。”她要笑不笑。“如果这是你在考我,那够了吗?”

    他深望着她脸庞,突然拿着湿纸巾,擦去她唇上那抹太过俗艳的红色唇膏。

    “你做什么!?”她张大眼。

    没了唇膏,她粉色的唇瓣看起来略显苍白,却比刚才那张红唇来得顺眼。

    “你的名字?”

    “lily。”她说着店里的昵名。

    “本名。”她是故意装傻吗?

    她看了他一眼。“官宝儿。”是他自己没问清楚的。

    “官宝儿?”他露出一抹笑容。“你要钱,别说三十万,三百万我也可以给你,只要你当我的女人。”

    听到这种话,她眼里瞬间喷出怒火。

    “我不卖身!”她咬牙切齿地道,双手用力想挣脱,却被他握的好紧奸紧,动弹不得。

    “一个月。”无视于她的怒火,他继续说。

    “我警告你,我是人,不是商品,你再有钱也是你的事,但别想买我!”可恶!他力气为什么这么大,箝制的她动弹不得。

    “嫌钱太少吗?那么,五百万?”

    她怒极反笑。“大老板,如果我真要卖,那些客人之中也有大老板,我早就可以在他们身上淘金了,还轮得到你吗!?放开我!”

    “我要女人,从不必花钱,你是第一个。”

    “我该感激涕零吗!?”沙猪!

    “你知道我是谁吗?”多少女人,就算不为他的钱,也会为他的身分地位而主动巴过来。

    “你是总统的儿子也不关我的事,放开我!”

    “真的没有什么能让你点头?”

    “有啊,拿你的心来换!”她皮笑肉不笑。

    “心?”

    “等哪天你爱我爱到至死不渝、今生今世非我莫娶的时候,我也许会考虑。”她高高在上地道。

    他却放声大笑。“你不会是在跟我说爱情吧!?”

    “是又怎么样,有什么好笑的?”她眯起眼。“在你们这种人的字典里,男人和女人除了在床上之外,没什么好谈的,你有什么资格笑我?把做ài当成一种健身运动的你,又比我这个相信爱情的人世故多少?”

    她的话,让他蓦然静了下来,深深望着她。

    原本,他只是一时兴起,这种事不是非她不可。可是她的话,却让他开始觉得,非她不可了。

    没有多少人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词,尤其是女人。可是她却打破了这项惯例,不但天真地跟他谈着爱情这东西,又大胆地嘲笑他对女人的行为。这样的女人,可还会有第二个?

    “喂,放开我啦!”他在发什么呆?

    他不语,一手伸往她脑后,托住她后,低首吻住她的唇。

    突来的举动让她完全愣住,作不出任何反应;他则趁机攻城掠地,原本制住她的姿势转为搂住她。他吻得既深且狂,完全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她的心瞬间跳得又急又猛,快喘不过气来,但他的吻却让她意乱情迷,随着他在她唇内勾动的陌生情潮,她抵挡不住地轻吟出声。

    只是一个吻,却轻易让她撤守,完全无计可施

    他不舍地放开了她。

    “很涩,可是很诱人。”他评论着,手指怜爱地抚过她被吻得红肿的唇办。

    “你居然吻我!”她回神,眼里瞬间喷出怒火。

    可恶!她想狠狠教训他,却发现自己还使不出力。

    “只是一个吻,就可以让你瘫软在我面前,你还要拒绝吗?”口是心非的小女人。

    “你无耻!”喘过气,她得空扬起手,便回敬了他一巴掌。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冷硬;她被他眼里的冷厉吓了跳,推着他想站起来,但他却不肯放人,使劲握着她的手腕。

    “就凭这一巴掌,我可以要你的命。”

    “就凭你强吻我,我也可以杀了你!”就算惊怯,她还是不甘示弱。

    “你想在这里就变成我的人吗?”他沉黯下眼神,欲望昭然若揭。

    “你!?”她惊了。

    她知道,他不是虚声恫吓,而是真的会这么做。别说外面有一堆他的手下,光是一个他,她已经应付不了。

    “接受这项交易,或是就让我在这里占有你。”

    他是认真的!

    意识到这一点,她顿时慌乱,可是现实的状况却没有让她失措太久,她闭了下眼,然后再张开,神情镇定地看着他。

    “好,我接受。但我有条件。”

    “说说看。”她很聪明,也够冷静,知道自己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便没在他面前多逞强。

    她的机智,让他更想拥有她了暂时。

    “你以三十万买我一个月,在这一个月内,我希望你不会有别的女人。而且,你要保证你身上没有任何怪毛病、会用保险套。如果你做不到,我们就什么都不用谈。”

    “可以。”她的条件很合理,也证明了她的确够聪明,懂得在这种时候保护自己。“但是,你只要三十万?”她不想趁机得到更多钱吗?

    “对。”她淡淡回应。

    要赚钱,她会自己想办法;会答应他,是不得已。只要先有这些钱,加上她之后的打工,应该足够支撑她到大学毕业。她不会留下三十万中的任何一毛钱,不会让自己以后每次用到这些钱,就想到这件事。

    他深望着她神情,将她的心态看在眼里。

    “待会儿你可以先回去,明天我让程伟去接你。”他放开她。

    “不必等到明天,二个小时后,你可以让他来带路。”

    “也好。”他深沉一笑,然后唤来手下送她回去,交代等她准备好,便将她带到他的地方。

    从今晚开始起三十天内,她是他的女人。

    第一天当他的女人,遇上的,就是凌晨三点半他带伤回来的阵仗。宝儿还真是有点啼笑皆非。

    黑衫上的血迹并不明显,可是只要一摸,就轻易可知道那血流的多惊人。程伟护送他回来的时候没有多说,他进门后也没有开口,她看了那伤口一眼,就开始在抽屉和柜子里翻找,拿出急救箱后,她到他身边,脱下他的上衫,开始替他的伤口消毒、上葯、包扎。

    感谢高中时期护理老师的热心,让她学会基本的包扎法和外伤急救方法,否则现在就糗了。

    包扎完毕,她收好医疗用品放回抽屉,然后回身看着他。

    “过来。”他示意。

    宝儿这才走过去,在他面前一步的距离停下,他却以没受伤的手臂直接拉她入怀;宝儿直觉想挣开。

    “别动。”他低语。

    她闻言停住动作,僵硬地让他搂着。

    “看到我受伤,你不怕?”

    “如果你要的是一个看见血就吓昏、吓哭,或者歇斯底里、尖叫等等的女人,麻烦你下次在进门前五分钟先打电话通知我,那我会尽力配合你的要求。”她没好气地回道。

    她又不是棉花糖似的女人,难道还得扮柔弱,才能符合他们这类男人对女人的想像吗?

    他闻言低笑。

    “你说话一向这么夹枪带棍的嚼?”那就不难想像,为什么她这个“酒店小姐”会做不下去了。

    “个人陋习,恕难改变。”她耸耸肩。“如果你现在后悔,想要找一个比较温柔、驯服、软绵绵的女人,要取消我们之间的约定,我也可以接受。”

    “不了。”他要那种女人做啥?

    “如果你觉得抱够了,可以放开我了吗?”她僵硬得有点腰酸。

    “如果还没呢?”

    “那能不能休息三分钟,待会儿再继续?”她挺直身,知道是他放松了手臂。“我还不习惯跟你这么接近,请见谅。”她退后一点,拉开彼此的距离,才生硬地解释。

    “无所谓。”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她一直都忘了问他的名字。

    “殷逢远。”

    “身分、职业呢?”

    “你好奇?”他眼里闪过一丝难解的光采。

    “没道理我跟了一个男人,却连他是谁都弄不清楚吧?”她反问。“当然,你也可以不同答我,不过,我想知道就是了。”

    “酒店是我经营的产业之一,而我走的,是黑社会的路”他才打算详述,她却打断他的话。

    “这样就够了。”她深吸口气,转移话题:“你受了伤,要不要先到床上休息?”

    “不急,先把你想说的话说完。”她大概别了一肚子疑问吧。

    “你怎么知算了。”她的情绪,在他这个“大哥”面前,大概也是藏不住的吧,那她就直说了。“在这一个月内,我有行动自由吗?”

    “原则上有,但我不希望找不到你。”

    “我去哪里,会先告诉你,不然也会留下纸条,这样可以吗?”她说。既然得“绑”在一起一个月,总要先确定一下相处的方式。

    “可以。”他点头。

    “我的行李要放在哪里?”来这里乾等了他三个小时,她只大略熟悉一下这栋公寓的环境,至于行李,则还放在一旁。

    “主卧室,你自己找位置放就行了。”他闭了下眼,感觉到手臂的刺痛蔓延。

    “那”她迟疑了下,最后还是深吸口气,摇摇头。“我没有问题了。”

    反正“那件事”迟早都会发生,拖延也没有意义。

    “你的表情像要上断头台。”他抚着她的洁白面庞,语气似笑非笑。

    “又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经验丰富。”她低哝。

    “放心,我现在受着伤,所以你今晚得到缓刑。”他才说完,马上看见她轻松了下来,他不觉挑了挑眉。

    他有这么可怕吗?就算他真的想要她,在这种身上有伤口的情况下,她只会更不自在,他自认还没有急色到这种程度。

    “我我只是问问”她讷讷地红了脸。

    哎,早知道会遇到今天这种事,她应该先交个男朋友来练习一下,现在就不至于手足无措了。

    她的无措,终于让他淡淡一笑。

    “扶我回房吧。”

    “喔。”她依言而仿,将他扶上床,脱下鞋子、盖上棉被。

    他睡着,她则到客厅找出自己的画册,边画漫画,边胡思乱想,

    当一个大哥的女人,要做些什么呢?看起来,他好像什么也不要她做。

    不过话说回来,她烦恼什么呢?她这个大哥的女人,三十天后就会下台一鞠躬,能做的事情大概也不多。

    只不过,他为什么会看上她呢?她又不够妖娇美艳

    两个根本不相爱、也不热的人,要一起做那么亲密的事,他百无禁忌,她可别扭透了。

    第一次当然是不好受的,毕竟两人体型上的差距甚大,再加上她毫无经验,他得到释放,她却不舒服到隔天。

    后来,她才知道,虽然他有过“床伴”但从来没有将任何女人留在身边过,她是第一个。

    那又怎么样呢?三十天后,将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来进驻他的屋子吧?而她,并不算特别。

    宝儿的个性从来不是逆来顺受的那一型,她在他身边,总是抗拒居多、听从的很少,每每让殷逢远对她是发火也不是、不发火也不是。

    一个月,说长不长,却也足够一个人,开始习惯另一个人的体温:只是她的习惯,只刚开始,便要结束。

    他很爽快,说好的三十万在她住进他屋子的第二天,就汇进她的帐户,一点也不怕她提前跑掉。而她的条件,他也遵守了,在检查过身体没有任何疾病时,他让她看了报告,才要了她,每一次,都不忘仿防护措施。

    一个月期满,她没有跟他道别,只悄悄收拾了行李,主动地离开了他的屋子,然后与他不再相见。

    他没有再找过她。也许,早已将她这个用钱买来的女人给忘了。可是女人就是很奇怪,明知道是一场交易,可是她却无法轻易忘了他。

    后来她终于知道,原来女人还是很宿命的很难忘记自己生命里的第一个男人,就算不爱他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