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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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早,冷筝她们一行人梳洗过后,便听掌柜的说,开化坊的大荐福寺附近有许多杂技表演,小奇便闹着要去。再加上开化城恰好位于东西两市之问,她们可以在观赏后顺道进入东市,刚好可以赶上明天的上巳节,于是她们就一致通过此议,去看一看人们传说的胡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唐时百戏的盛行和皇帝的喜爱提倡有很大的关系,而李隆基便是其中一位,所以在开元年间,各种的杂戏如吞刀、吐火、绳技、寻橦(缘竿)、跳丸、旋盘斛斗、跳令、掷剑、透梯、幻术、神鳌昂山(神龟负岳)、桂树白雪、画地成川,至于断手足、剔肠里等,都精妙得令人赞叹不已。

    杂技艺人的本事之高,真是到了令人难以想象的地步!冷筝她们走到一个表演绳技的摊位,看见在数丈高的立柱上,绑着一条又长又直的縄子,并用辘轳将绳子扯得极紧。

    表演者不只一个的在绳子中间相遇、相让,侧身而过。有的在绳子上一脸从容的换鞋,最惊险的是,竟然有人在脚上绑着六尺长的画竿,然后行走在绳上。

    像这会儿,就一群人在上面表演迭罗汉,一个个相迭的高达四个人,当大伙正屏息地看着取后一个人是否能顺利迭上去的时候,突然一个翻倒,只见绳子上面的人全都要摔了下来,围观的人全都发出惊呼,冷筝她们更是急忙用手捂住了双眼。

    天!这年头可没有什么安全网,这一摔下来可是非死即伤!

    等了半天,却突然听到四周响起一阵掌声,原来那只是他们的花招,

    膲这会儿所有的都好端端的踩在绳上。

    “好棒哇!”

    小奇看得又叫又跳,就连冷筝也不禁感受到这种热闹的气氛,跟着用力的拍手。

    “我就说外面一定比冷竹岛好玩得多,如果不是这一次偷跑出来,就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见到这么好玩的事了。”杏儿一双眼瞪得像铜铃似的,直愣愣的盯着,深怕错过了什么。

    “其实只要你想要,说不定大哥还会在冷竹岛养上一群杂耍团,让你一次看个够。”冷筝打趣的说。

    虽然她说笑,不过,她说得倒不假,以她大哥疼爱她这个大嫂的程度,这种事裴冷箫是做得出来的。

    “那有什么好玩的?”杏对她扮了一个鬼脸,而冷筝对杏儿的回答只能摇摇头,说穿了,她大嫂就是想出来溜溜。

    沉溺在欢乐气氛中的她们,一点也没有发现不远处一双恶毒的眼睛正盯着他们。

    “老大,今天那些臭小子的身边没有昨天那个怪物,看来,是我们报仇的好机会了。”一个长得獐头鼠目,看起来就不像是好人的男人,一脸逢迎的附在一个脸上还有一些青紫的男人耳边说。

    这个脸上红肿未消的男人不是别人,他就是昨天在崇业惨遭安思昊修理的王建德这会儿实在是狭路相逢,他竟然在开化坊碰上昨天让他在大街上出糗,又惨遭狠狠修理的那群臭小子。

    看他们的身边没有昨天那两个厉害的男人,真是印证了风水轮流转这一句话,今天就是他报“老鼠冤”的好时机了。

    “昨天那几个臭小子竟然敢管我王大公子的闲事,哼!今天就是他们倒霉的日子了。”

    他一脸得意的大笑,一想到等一下那些臭小子的惨状,他简直有些迫不及待。

    杏儿一点也没有发现王建德是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的,她的全副精神全都放在眼前那个幻术师的身上,直到一个声音从她身旁响起:“小心!”

    不过,那个声音仍是慢了一下,杏儿脚下一颠,像是绊倒什么东西似的整个人向前跌了过去,杏儿的身材原本就纤细,这重重的一跌少不得要让她吃好大的苦头。

    奇怪?怎么一点也不痛?

    杏儿疑惑的看看自己,什么时候她练成了金钟罩、铁布衫?否则怎么会一点事也没有?

    “夫嗯你没事吧!”小棠棠的声音从杏儿的身下响起。

    身下?

    杏儿定神一看,才发现她整个人压在小棠棠和昨天在街上遇到的那个乞儿身上,难怪她会一点事也没有。

    冷筝急急的过去扶起杏儿,一边察看她有没有受伤,一边询问其它的两个人有没有事。

    “谢谢你们。”杏儿向那个小乞儿和小棠棠道谢。

    “没有的事,是你们有恩于我,要不是我,你们也不会惹上那个无赖!”小乞儿摇摇头,并指着站在他们面前,一脸得意笑容的王建德。“他是故意的,我就知道他会对你们心怀报复,所以才跟着你们。”

    “你太过分了!是你故意伸脚绊倒我的?”杏儿忿忿的指控。

    王建德则是一脸的奸笑“没办法,我脚长嘛!”

    “你这个人太不讲理了!”

    冷筝也生气了,这个王建德实在太可恶了。

    “讲理?这年头谁家的官大,谁的话就是有理!”他还是一脸不可一世的样子。

    “你以为你爹是刑部侍郎,你就不得了了吗?”冷筝冷冷的说。

    她本来是一个没什么脾气的女孩,但是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昨天他当街横行就已令她很看不过去了,没有想到他今天还敢这样蛮不讲理的找麻烦!还好杏儿没事,要是她发生了什么事,回头她怎么向她大哥交代?

    “当然不得了,我爹是刑部侍郎,好歹也是个三品官,你家有什么官可以抬出来说的?”

    “是!我家是没人当官,那又怎么样?”

    杏儿气得恶狠狠的踹他一脚,像这种人和他多说只是浪费口水。

    “小表,你找死!来人啊!动手!”

    王建德一声令下,一堆小喽啰全部朝他们蜂拥而上。

    还好杏儿以前学过防身术,而小奇、小棠棠和那个小乞儿一个个身手也滑溜得很,一时之间那些小喽啰倒也对他们无可奈何;可是冷筝就不一样了,她可是一个大家闺秀,这些动手动脚的事她根本一窍不通,对于那些向她逼过来的人,她只能东闪西逃,但是没两下仍就人一把抓落了发簪,一时间,她如云的秀发散了开来。

    “大哥!她是一个女的!”乍见对手从一个翩翩美少年,一转而成绝世美女,那个小喽啰不禁大声嚷嚷起来。

    “哇!真是一个绝色的美人儿,没想到我竟然这么走运!”

    王建德看到冷筝的模样,几乎要失了魂,他这辈子从没见过这么美的女人,不禁暗暗欣喜自己的好运道,脸上的表情是邪淫的。

    “放开我!”

    冷筝拚命的闪躲王建德伸过来的手,他的样子令她又惧又怕。

    “你跑不了的,我的大美人!”他伸手一抓,抓着了冷筝的衣袖,只见冷筝就快要逃不出他的魔掌了

    就在杏儿几乎快要绝望时,突然有声音破空而出,下一分钟,王建德就被一左一右大字形的钉在墙上了。

    钉住他右手衣袖的是一支箭,而钉住他左手衣袖的是一支男月的发簪,而且都是分毫不差的恰好钉在离王建德的手不到一寸的衣袖上,让他丝毫动弹不得。

    冷筝抬眼一看,她二哥裴冷筑就站在她的眼前,或许是受惊过大,于是就整个人扑向她二哥,在她二哥的怀中不住的发抖。

    幸好她的哥哥们及时赶到,否则她真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好一会儿,她从她二哥的肩上抬头,眼睛却对上了昨天那个令她心悸的男人。

    是他!那个叫石震雷的男人!

    不过,当她想再仔细看清楚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不见了。

    是她看错了吗?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胆敢管我的事,你们有没有打听一下这是谁的地盘?”

    “你叫什么叫!你爹是狼,你是狗啊!吵死人了!现在我老公来了,你最好小心一点!”

    被一把搂在裴冷箫怀中的杏儿,一下子有了强力的靠山,嘴上更是不饶人。

    “杏儿!”

    裴冷箫不甚高兴的低喊了一声她的名字,他可还没原谅她私自离家,置自己安全于不顾的行为。

    “你先别生我的气嘛!你知道这个男的有多可恶吗?他差点摔死我呢!”杏儿当然知道她老公在气些什么,唯今之计,只好先转移他的注意力。

    “什么?”

    果然,裴冷箫在听到杏儿的话之后,一双寒星像电一般的射向王建德,那眼中的冷意让王建德打从脚底板冷上了心头。

    “你你想做做什么?我可是刑部侍郎的独子。”王建德急急的说。

    “是吗?”

    裴冷箫的反应只是短短的两个字。

    “你们你们要是惹上了我,可是可是死罪一条的,我爹是当官的!”

    “当官的就比较大吗?”裴冷笙一脸不屑说。

    他们裴家人一向对这些达官贵族可没什么好印象。

    冷笙像是猫在玩弄老鼠似的建德面前不停的用衣袖擦拭着手中的匕首,还不时的在他的脖子上比了比。

    四周围观的人突然让出了一条路,乍见一顶八人大轿抬了过来,停在裴冷箫他们一行人的面前。

    “王大人到!”报话的喊出来人的身分。

    “爹!救我!”王建德像是救星到了似的大喊。

    “大胆刁民,竟敢当众欺人,而且见到本官还不下跪!”这个刑部侍郎在听闻自己的爱子在大街上受人欺凌之后,急急前来解救他的儿子。

    “笑话!你是哪颗葱、哪颗蒜?就凭你!”裴冷笙大笑,一点也不把这个刑部侍郎放在眼中。

    “大胆!你竟敢侮辱朝廷命官,报上名来!”

    “本人行不改姓、坐不改名,我叫裴冷笙。”冷笙一点也不以为意的报上他的名字。

    “裴冷笙?”

    当下,那个王大人的语气开始有些不确定,他转向裴冷箫。

    “那你”“裴冷箫。”裴冷箫一句废话也不说,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爹!你还跟他们啰唆什么?叫人把他们抓起来呀!”王建德不耐烦的说。

    “闭嘴!你知道他是谁吗?”

    “反正也不会是什么官!”想起杏儿刚刚给他的回答,他一脸不屑的说。

    “混蛋!他是裴驸马!”

    “驸马!”

    王建德吃惊的望向裴冷箫怀中的杏儿。“你”他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是我相公啦!你有意见吗?”杏儿抬起起了下巴。

    “你你骗我!你是公主!”

    “我骗你什么了?我只说我家没人当官,可没说我家没人当皇帝的。这下子,你还要让我死得很惨吗?”说着,挑起了一边的眉头。

    杏儿从来不拿这个不属于她的身分来压人,但是要对付像王建德这种飞扬跋扈的无赖,就只能以恶制恶。

    “公主饶命,请公主放过我那个不肖子。”王大人当场就这样跪了去。

    “他差一点摔死公主,你这个当官的难道不知道,要是伤了公主金枝玉叶之身可是死罪一条的。”裴冷笙故意吓他们。

    “公主饶命!”

    这下,王建德也开始知道事态严重,如果公主不饶他,那他这颗项上人头今天可能就保不住了。

    “饶了你?”杏儿装出疑问的口气“这我得好好想一想。”

    “请公主可怜我王家三代就这么一条血脉。”

    “像这种到处欺压人的儿子,不要也罢!”杏儿一脸不为所动的样子。

    “我以后一定会改!真的!鲍主饶命呀!”

    要不是王建德整个人还被钉在墙上,说不定他也早已趴到地上了。

    “大嫂,我知道你是狠不心杀了他的,干脆就把你想好的处罚说出来,把这件无聊的事结束吧!”

    裴冷筑仍是一脸笑容的看向他大嫂,他早在杏儿的眼中看到那抹熟悉的整人亮光不住地跳动着。

    “好吧!你刚刚说你就是脚长才会绊倒我!我这个人最讨厌人家说我矮了,所以,从现在起,三个月内你都不能站比我高,如果被人发现你站起来高度超过我皂身高,那么人人都有权向你要一百两银子,听到了吗?”杏儿说着,示意冷笙将王建放了下来。

    “谢公主不杀之恩。”王大人和王建德拚命跪在地上磕头。

    杏儿拉拉裴冷箫的衣袖“我们走吧!”

    “你哟!”

    裴冷箫爱怜的捏捏她的鼻子,这种整人的方法就只有她才想的出来。

    “我就说大嫂是不能小看的,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子竟敢犯上了大嫂,这下他如果不想要赔光家产的话,就只好做三个月的缩头乌龟了。”裴冷笙跟在他大哥的身后,对着他二哥大笑。

    一想到那个有六尺高的大男人,竟然将有三个月时间得把身子缩成只有五尺多一点,他真是愈想愈好笑。

    “别笑了!你可别忘了大嫂的威胁,否则到时候若真要你着女装替冷筝出阁的话,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冷筑泼他一桶冷水。

    “天!我差点忘了!”冷笙一拍额头,他真的是把这件事忘得一乾二净了。连忙看向冷筝。“姐!你可不要害我!”

    “啥?”

    冷筝的一颗心还沉醉在刚刚的那一眼之中,还在想那个可以轻易用一个眼神却让她心跳的男人身上,所以她一点也没有听进冷筑和冷笙的话。

    “姐!你不是吓晕了吧?”冷笙奇怪的看她一眼。

    “没事的。”冷筝急急的否认,但脸上已是绯红一片。

    裴冷筑倒是若所思的看了冷筝一眼,如果他竹的卦象无误的话,他这妹子可能已经邂逅了她命中的对象了。

    那个人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大明宫太液池边的太液亭,李隆基已传人备了上好的酒菜,就等李傲天一来,他们三个兄弟就能好好的把酒言欢,诉诉这分别许久的情谊。

    “臣李傲天,参见皇上!”李傲天身为一级武将,所以见到李隆基只是单膝下跪的向他行臣下之礼。

    “二弟好说,别行这么大的礼了,今天朕命人在太液亭备酒席,就是想与你和白三弟,我们三个兄弟好好聚聚。”

    李隆基亲身迎起李傲天,由此可知李傲天在他心中的重要性了。

    “守谦也来了?”

    这倒教李傲天有些讶异了,白守谦这个人一向是随心所欲,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这些年他四处征战,而他这个拜把的三也是云游四海,净往一些稀迸怪的地方去,这个时候他会在宫中实在是一件奇怪的事。

    “二哥,别来可好?”像是响应李傲天的讶异一般,白守谦从太液亭翩然而下。

    “我们三兄弟真是好久没有聚在一起了,今天一定要好好喝上一杯。”李隆基领头走向太液亭,亭中的石桌上已经摆上了大内御厨所烹煮的各色酒菜。

    “大哥命人千里传讯,想来不只是为了叙旧吧!”李傲天啜了一口由高昌进贡的葡萄佳酿,甚是明白的看了李隆基一眼。

    李隆基闻言和白守谦对看了一眼,由白守谦首先发话。

    “二哥是否在路上听得某些传言?”

    “那么,都担提亲的事可是真的了?”李傲天皱起了眉头,看来传言真有几分属实。“我不想娶一个突厥公主,而且都担这个人心怀不轨,此举定有所图。”他断然的拒绝。

    “这件事我和二弟也有同感,所以,我希望你能先成亲,好让都担死了这条心。”

    “成亲!开什玩笑!”

    李傲天挑起了眉头,一脸不可置信的回瞪着李隆基。原本他以为话说开了就好,没想到大哥仍执意要他娶妻!

    “二哥心中可有心仪的对象?”

    白守谦的话让李傲天略略的失了神,他想起早下路过开化坊时再次遇见的那个佳人,原来她真的是一个女人,当她青丝飞散的那一刻,差一点把他的心神全摄了去;看到那个混混这般欺负她,让他几乎忍不住要出手帮她,可是下一刻她却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唉!他在想什么呢?像她这样的女子必定是有主的了,而那男子翩翩的风度,一看就知道是人中龙凤,也只有这样的佳公子才配得她,像他这样长年居住在漫天风沙的塞外,如她这般的娇弱女子哪能适应种地方呢?

    “没有!”

    李傲天挥去脑中的倩影,一口否认。

    “那么,我想将冷竹岛的裴姑娘许给你,你意下如何?”

    “是呀!听说冷竹岛的裴家姑娘可是才色双全的女子,二哥,这次你可走运了。”白守谦在一旁拚命的敲边鼓。

    “大哥要我出征作战,傲天誓当全力以赴,但是娶妻之事,还望大哥三思!”李傲天再次一口回绝。

    他和冷竹岛的主人裴冷箫曾有几面之缘,他也知道冷竹岛之富裕可以说是天下之首,虽然他本身对裴冷箫这个人还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意,但是生在这种富之家的富家女可不是他消受得起的。

    “你如果不娶裴家姑娘,那就是都妲娃公主,你自己决定吧!”

    李隆基的口气也有些微愠了,虽然他和李傲天情同手足,但是他可是当今的天子,他的话岂是可以轻易被反驳的?

    “这。”

    李傲天重重的放下手中的酒杯,整个人站了起来。

    “大哥、二哥,我们兄弟难得聚聚,就别专讲这种扫兴的话了?矗矗矗颐呛染疲饧乱院笤偎怠!?br>

    白守谦急忙打圆场的拉着李傲天坐下“二哥,明天是上巳节,大哥在曲江畔特别举行了一场波罗(亦称击鞠或击球,由波斯传来的一种骑马挥球杖击球的比赛,有如今日之马球),你也一起来助助兴吧!”

    白守谦的话奇迹似的化解了李隆基的怒气,只见他眉头一展,笑着说:“这次的对手可是一等一的好手,二弟你不参加就太可惜了,为兄可不希望输给这次的对手。”

    既然皇上都这么说了,李傲天也只好放软了嘴角的线条,点点头承诺。

    “傲天一定全力以赴。”

    他一点也没有发现李隆基和白守谦眼神互相交换的一抹得意。

    “你别生气嘛!”杏儿半嗔半娇的拉了拉裴冷箫的衣袖。

    自从裴冷箫把杏儿,冷筝、小奇、小棠棠等一行人带回他们冷竹岛位在长安的潇湘别馆后,他一直是一脸阴沉。

    “生气!”这会儿他总算有些反应了,但是他的反应却是像打雷似怒吼。裴冷箫的吼声让大厅上所有的人大气都不敢吭一声,因为裴冷箫说起话来一向都是冷冷的,好像什么都影响不到他似的,像这样高声大吼的情形实在是太少了。

    唯一能把他气成这样的,除了杏儿之外,还有谁呢?

    “你凶什么嘛!要不是你们这么霸道的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要把冷筝嫁掉,我们也不需要这样做啊!”别人怕他,她可是从来没有怕过他,所以她不也甘示弱的吼了回去。

    不过,她这句话可有一半是真,而另一半就有待商榷了,因为就算没有冷筝的这件,杏儿还是会找个机会出来溜溜的。

    “大哥,这一切都是为了我而起,你要怪大嫂。”冷筝急急的讲,她不希望因为她事而让大哥对大嫂生气。

    “冷筝,你别担心了,大哥不会对大嫂怎么样的。”冷筑对她做了个放心手势。他大嫂可是他大哥的克星,不会有事的。

    果然,一看杏儿嘟起了嘴巴,裴冷箫只能无可奈何叹了口气“杏儿,我不是要凶你,我只是担心;你知道这一路上我有多心急?像刚刚,我们如果晚来一步,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吗?”

    杏儿的个性也是天生的吃软不吃硬,裴冷箫这一放软口气,她反倒没了气势,看着他纠结在一起的眉头,杏儿心疼的伸出手轻抚裴冷箫的眉尖,看来她真的让他很担心。

    “对不起嘛!我也知道这次是我太莽撞了,而且还害冷筝差一点就受伤。”她咬咬下唇,一脸的的惭愧。“冷筝,对不起,差点害了你。”

    “这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太没用了。”冷筝摇摇头对杏儿回了一个微笑。

    “我为让你们担心向你们道歉,但是对于冷筝的这件事,我可不觉得有错。”杏儿的道歉加了但书,这是这,那是那,两件事可不能混为一谈。

    “我又没有说要把冷筝嫁给那个李傲天。”

    “没有?可是你们明明”杏儿这倒说不出话来了,难不成是自己误会他们了?

    “是啊!大嫂,我可是坚决反对把姐姐嫁给那个什么平西王的,你可不要随便给我安罪名,还要我扮成女的替姐姐出嫁。”冷笙也急急的澄清,这一路上,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不说清楚,他连觉都睡不安稳。

    “这么说,你们没有意思逼冷筝给那个男人了?”

    “当然!”裴冷箫一脸不置疑的样子。

    “其实,根据刚刚的探子来报,似乎李傲天也没有娶妻的意思呢!”冷筑把刚刚听得的消息说出来。

    “什么!他是么东西?冷筝要许配给他可是他烧了八辈子的好香才有的福气,他竟敢说不要!只有我们才能说不要,他有什权利说不要!”

    杏儿听了裴冷筑的话,马上从裴冷箫的怀中跳起来,忿忿诅咒那个不知好歹的猩猩、狒狒,根忘了她自己刚刚还拚命的反对这件事。

    “李隆基也未免太会打如意算盘了,他以为他说嫁就嫁,未免太小看我们冷竹岛了吧!”冷笙也附和起杏儿的话。

    “可是李隆基明天邀我们往曲江池一聚,摆明了就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宣布这件婚事来逼我们就范,如果我们敢拒绝,他可以当场以抗命的罪名将我们一并收押。”冷筑提醒众人。他这个笑面诸葛可不是当假的,李隆基圣旨一到,他当下心里就有个底了。

    “好毒的计谋!”冷笙听得煞是心惊。

    “只要我们不赴约,他又能耐我何?他可真小看了我们冷竹岛,以为我们会笨得进入他的陷阱中吗?”裴冷箫微微一笑,笑中尽是冷意。笑中尽是冷意。“李傲天是个人物,但是我们裴家人一向不喜欢和朝廷扯上关系,就算他是自己上门提亲,我们也不见会答应,何况中间还夹了个李隆基。”

    “听你这么说,你倒还挺中意那李傲天的?”杏儿有些不满的说,反她是先入主的不喜欢这个人了。

    “我只是说他是个人材,若不是他和李基的关系匪浅,倒是一个可交之人。光看他早上那一箭拿捏的准确度就令人赞赏的了。”

    裴冷箫这么一说,当下冷筝和杏儿都大吃了一惊,尤其是冷筝,她几乎忍不住要脱口惊呼。他竟然就是李傲天!

    他就是那个皇上要将她许配给他的那个男人!

    可是,他又为什么要自称是石震雷呢?如果她早知道他就是李傲天

    她在想些什么呢?她和他是绝对不可能的,他们裴家的人向来不和朝廷的人往来,这是他们裴家的规矩的啊!

    “你会不会是认错人了?那个人明明说他叫石震雷。”杏儿的话正是冷筝心中的疑问。

    “石震雷?”

    裴冷箫低吟了一下“我曾听人说听过,他的父亲是光宅(武则天之年号,公元六八四年)元年由石国(今之塔什干,约在俄属中亚附近)入为宿卫的石忽那,而李傲天是李旦(睿宗)赐给他的姓名。”

    “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过,那他可以说有胡人的血统了?”

    冷筑弹了一下手指,看来事情并不简单。既然这个李傲天有胡人血统,那么,这和他卜出来的卦竟不谋而合,难道

    他看了一眼冷筝,却发现冷筝的脸色微微泛白。

    “冷筝,你的脸色不是很好,你还好吗?”

    “我没事!”冷筝勉强的笑了一下。“可能是有些累了,如果没事,我是不是可以先行告退?”

    “你的脸色是不好,先去休息吧!”裴冷箫点点头。

    杏儿看着冷筝离去的背影,一个念头突然闪过她的心头,她的眼睛又骨碌碌的转了起来,她咬着下唇像是决定了什么。

    看来,这次她得多事牵一下红线了。

    “澐儿?你好端端的不跟在裴冷箫身边,跑回宫中做什么?这门亲事是你自己的选择,别跟我说你不想待在冷竹岛,我不会让好反悔的!”

    李隆基对他妹妹的来访,第一个反应就是他这个被人娇宠得一向让人头痛的妹妹,受不了裴冷箫冷漠的个性,和冷竹岛有别于京城热闹的生活,决定要反悔这门亲事。

    这种事是麒玉公主会做的事,但她可是杏儿,而不是什么麒玉公主,要不是为了冷筝,她才不想来这儿呢!

    “谁说我要反悔的?”

    “那么,你今天来大明宫为的何事?”

    李隆基皱起了眉头,对他妹妹的回答有丝不解。以李澐的个性,她在冷竹岛这种地方绝对是待不住的。

    “听说你明天约我夫家的人打波罗?”

    “这很平常,你也知道为兄一向喜欢打打波罗,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敝的?”

    李隆基做出一脸随意,有道是“嫁出去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谁晓得她是不是来套他的口风,要不小心一点,说不定会坏了他的大事。

    “是啊!鲍主就为了这件事而来?”白守谦小心的看着麒玉公主,暗暗在心中猜测她今天的来意。

    “别装了,你们还不就是想要趁明天打波罗的机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乘机定了冷筝和李傲天的这门亲事,你们以为这点心思我夫家的人会看不出来,那你们也未免太小看冷竹岛的人了。”杏儿的口气是随意的,但是李隆基和白守谦都可以明白的听出其中的讽刺之意。

    一下子被人说出了心中的想法,李隆基的脸上难免出现讪讪的表情,他有些老羞成怒的皱起眉头低声责备了一句:“澐儿,你愈来愈不象话了!”

    对于李隆基的话杏儿只是耸了耸肩。

    “既然公主把话说得这么明白,想必今天一定有所为而来。”

    白守谦的机灵是出了名,他一下就看出麒玉公主似乎是来帮他们的,不然,她不会来这儿说这些话。

    “不错嘛!你还真有几分聪明。”杏儿对白守谦点点头。

    “这是什么意思?”李隆基有些不解。

    “你难道不明白,这招瓮中捉鳖虽然高,但是人家君不入瓮你又能奈何?”杏儿的话说得李隆基脸色微微的泛白,可见他大概真的没想到这一点。

    笨!真是有够笨!

    杏儿翻了翻白眼,难怪他是唐朝由盛至衰点的那个皇帝,由这一件事就知道,这个人可真是虎头蛇尾。对于他现在看起来是个明君,但以后会被杨贵妃迷得失了魂这件事,她可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了。

    “公主,谢谢成全!”白守谦已然明白杏儿的意思。

    “不错,孺子可教!”杏儿笑笑。

    “你们现在派人捎信至潇湘别馆给裴冷箫,信中可暗示几句,就说留我在宫中省亲明天叫裴冷箫亲自至曲江池畔将我接回,这样就不怕他不来赴约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