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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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电梯门拉开的时候,郗伟广泽抬起公事包挡住自己大半张脸。整个身体处于高度戒备状态,他亦步亦趋地向总裁办公室移去。忐忑的心情一如他脚下的步伐,他甚至希望自己有移步换形的本领,眨眼间就能坐在总裁的皮椅里。

    问他怕什么?他还能怕什么,当然是怕那个俗妞儿!他后悔啊!他悔不当初啊!他已经想了三十个小时,可还是没能想明白,他为什么要吻那个俗妞儿?究竟是为什么?这不是没事找事嘛!他吻了她之后,没等他反应过来,她就跑开了。现在他倒是反应过来了,他该用怎样的心情和表情面对她,他又该怎样解释自己的行为?

    他不敢想她的反应,她对他的评价会不会在虚伪的基础上再加一条老色鬼?或者,她对那一吻完全不放在心上?她是俗妞儿嘛!自然不会太在意,对吧?可万一她不仅在意,还非常非常地在意,将他的丑行告诉所有的公司同事,那他可就丑大了!

    不能想!不能想!他是越想越烦,还是躲一阵是一阵吧!

    一路安全过关,他的确没有瞥见她的身影。走到总裁办公室的门口,他首先看到的是高秘书。

    “郗总”她似乎有话要对他说,可广泽显然不想给她这个机会。

    “嘘!”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除了杜宇声副总和柳燕脂助理以外,任何人都不准进我办公室。记住了!”

    斑秘书记了下来“我知道了,可是”

    “有什么事待会儿到我办公室再说。”先躲为上!便泽身形一晃,晃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他还不忘将门反锁起来。

    靠着门,他总算是舒了—口气。警报解除,他的心情都跟着轻松了起来。一抬眼,他看见了桌上放着一盆蒲公英?

    他的办公室里只摆放插花、决不放花盆。因为有了花盆就有泥土,有泥土就会有灰尘和蚂蚁,而灰尘和蚂蚁都是他决不允许存在于他身边的东西。

    那么,是谁将蒲公英放在他桌上?谁干的?丢掉!

    他的手还没伸出去,蒲公英的后面探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郗伟广泽,你来了?”

    如果不是他注重自己的气质和形象,他恐怕早就尖叫出声了温霁华她来了!她早就来了!她就待在他的办公室里,就坐在他的总裁皮椅中!

    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惊讶,广泽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面对她,他惟有扬起不怎么真也不怎么假的微笑“你你怎么会在我办公室里?”声音里有着紧绷的恐惧。

    将他的问题放在一边,她浑身上下地打量着他“你的伤都好了吗?”

    “好好了!一切都好!”他转了一圈给她看,现在只要她能从他的视野里消失,要他像花样滑冰运动员那样在空中转个四周半都没问题。

    “你的身体都好了,我也就放心了。”霁华将他拉到办公桌前,指了指桌上的蒲公英“这是我送你的蒲公英,即使在中央空调的环境下,它也能很好地成长。你要好好照顾它,因为它象征着我们纷飞、繁茂的爱情!”

    “爱爱情?”完了!完了!这下子全完了!她的反应全然不在他的计算之中,只比他预计的更糟糕。不停搓着双手,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解释这一切。“霁华,其实其实那天我”

    “你什么也不用说。”她一双眼全集中到了蒲公英的身上“我知道你的感觉,我也是从那一刻才明白原来我一直是喜欢你的。”

    她的话让广泽在刹那间瞪大了双眼,他不知所措地指指自己,再指指她,无半点形象可言“你你你你喜欢我?”

    “你很惊讶是不是?其实我也很惊讶。不过现在我明白了,我之所以会老是跟你吵,老是气你,都是因为我喜欢你的缘故,我想引起你的注意嘛!”她回望着他,眼里带着笑“你呢?你不也是这样嘛!要不然你为什么总是围着我打转,总是挑我的刺,总是特别注意我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你这样做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你想整我;要么,就是你早就喜欢上了我!我很聪明,是不是?一猜就中!”

    他该说什么?他还能说什么?他只觉得原本受创的脑袋又昏了起来,不行了!不行了!还是让他昏倒吧!

    可惜天不从人愿,他依然健在,他眼前的蒲公英依然长存,他还是得面对那个喜欢上他的俗妞儿。

    “霁华,你听我说,那时候我”

    “你不用解释。”她将他的话堵了回去“你什么也不用解释,我们家乡的小伙子喜欢上哪家的姑娘也会用这种方式来求亲。我明白,我都明白!虽然你这个人有点自以为是,而且自大又自恋,不过我勉强可以接受。”

    这叫什么话?她在赞他呢,还是骂他呢?

    什么明白?你不明白!你什么也不明白!便泽却无法将她不明白的事给她解释清楚,他只能跟她这样说“我不会养花,我这儿也养不了花。你把它拿走,好不好?”顺道也把你的感情从我这儿拿走。

    她为桌上的蒲公英喷了点水,随口丢出一句“做花农的女婿怎能不会养花呢!”

    “轰”他的心乱成了一锅粥,什么什么?花农的女婿?还要娶她?不过是一个吻而已,不需要把他这一辈子都赔进去吧?这么不划算的买卖,他堂堂一个公司的总裁才不会做呢!

    上前一步,他打算将一切解释个清楚“那天在医院,我”

    “好了!堡作的时间到了,我该走了。记得照顾桌上的蒲公英哦!”她向他挥了挥手,这就跑了出去,速度之快,简直出乎他的想象。

    他惟有望“门”兴叹了!

    跌坐在皮椅里,迎面相对的就是那盆生机勃勃的蒲公英。或许是生长在中央空调的环境下,已入六月的它仍只是抽了一些花茎。

    离那为爱纷飞的日子还远着呢!

    *******

    将最后一份企划书交到助理柳燕脂手上,郗伟广泽也随之松了一口气“好了,所有的事已经定了下来,燕脂你去办吧!”

    “该浇水了。”

    柳燕脂没头没脑地冒了一句,弄得广泽不知所措地看着她“什么?你说什么?”

    “蒲公英该浇水了。”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盆蒲公英身上。

    便泽总算是明白了过来,他随便应了一声“一会儿高秘书进来的时候会浇水的。”现在这盆蒲公英已经成为高秘书的责任了。

    “可我想霁华更希望你亲自来照顾这盆蒲公英,这不就是她将它送给你的目的嘛!”她双手环胸,若有深意的望着他。

    便泽微微愣住了“你怎么知道这盆蒲公英是她送我的?”

    柳燕脂一一分析起来“整个公司只有她将鲜活的植物养在办公室里,总裁你的办公室最多只有一瓶插花应应景,起到欢迎来访者的作用。现在你的办公桌上突然多出了一盆植物,它还不是什么名贵的鲜花品种,只是一盆蒲公英,我想它只会是霁华送你的我猜的,对吗?”

    便泽微笑着点了点头“燕脂啊!以后哪个男人遇上你,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是啊!是不太轻松。”她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张沉醉了八年的嬉皮笑脸的面容,他过的的确不轻松,这条路她又走得何尝如意?

    收回思绪,她的眼里只有这盆再简单不过的蒲公英“郗总,既然你觉得这盆蒲公英是个麻烦,干吗还要留着它?直接还给它的主人不就好了,在那里它能够得到最好的照顾,或许可以找个新主人,一个懂得它、在意它的主人。”

    说完了该说的与不该说的,柳燕脂这就退了下去。临走前,她再一次看了一眼那盆蒲公英,如果它象征着纷飞、繁茂的爱,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把她的爱带给他?告诉他,其实她是爱他的。

    随着关门声,广泽更加清晰地感觉出柳燕脂的话外之音,她说得没错!他根本无心于那个俗妞儿,这样一味地拖下去,对她而言极不公平,也极不恰当。可他该怎么开这个口呢?直接地告诉她?她万一不听怎么办?托人告诉她?他不想节外生枝。找个最不伤害她的方法来解释一切吧!

    拿起电话,他的手握紧了再又松开,松开了又再握紧,几番之后他按下了霁华办公室的电话号码。电话接通了,话筒里清楚地传出她的声音“哪位?”

    “是我。”他咬紧了下唇,不知道该如何开这个口。

    霁华一下子就听出了他的声音“找我有事?”她连声音里都融合了笑意。

    “嗯也没什么要紧事,你晚上有空吗?”

    她爽快地应了下来“有啊!你要约我吃饭吗?”

    既然她都猜出来了,他也不好再支支吾吾的了“上次我们俩去的那家西餐厅,还记得吧?晚上八点整,我在那里等你。”

    “一定得去那家西餐厅吃晚饭吗?”她的声音里有些不情愿,可最终还是接受了他的邀请“好吧!好吧!晚上八点,我记住了。”

    “那那就这样,咱们晚上见面再说。”他不想在她身上多作停留,是害怕吧!他自己也说不清。

    “等等!”就在他挂电话的前一秒钟,霁华阻止了他“我还有话没说呢!”

    “什么?”没听见她的回答,他又问了一声“你想说什么?”

    从话筒中传来她吸气的声音,之后才听见她开口“蒲公英蒲公英怎么样了?”

    便泽的眼睛不自觉地瞟了一眼桌上那盆萎靡不振的植物,眉头不觉皱了起来“还好!它还好!”回答她的时候,他的手竟有些抖。端起自己的咖啡杯,他也不管里面盛放的是什么水,就给泼了进去。看见泥土变黑,他这才想起那是精致的蓝山咖啡。他想补救,却只觉得无力。

    霁华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她沉吟了片刻,讷讷地说道:“如果你不喜欢它,可以直接告诉我,将它还给我。”

    有那么一瞬间,广泽几乎就要开口了,但那不是气质高雅的人所做的事,他知道那样做他所维系的风度将在她心中荡然无存。终于,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面对他的无语,霁华暗暗叹了一口气“好吧!就这样,咱们晚上见面再说。”

    “好!”一切等到晚上就都清楚了。

    币上电话,霁华并没有觉得轻松。她发现他根本无力种植蒲公英,他只能将剪好的香水百合插在水晶花瓶里。也许,暖日说得对,这里和她的家乡根本就不一样,一点也不一样。

    虚拟城市、虚拟爱情、虚拟人生所有的一切都是虚拟的。

    而另一头,广泽手中的电话并没有放下来,按下另一串电话号码,他的脸上扬起一抹看上去很优雅的微笑

    “喂!我找孙助理是蓓蕾吗?我是郗伟广泽”

    *******

    晚上八点整的时候,温霁华穿着一身鹅黄色的小洋装出现在西餐厅里。如果注意看你会发现,她脚上的鞋子还是一双休闲鞋。侍应生礼貌地询问道:“小姐,请问有预约吗?”

    “我和郗伟广泽先生有约,他已经定了位子。”霁华克制着自己不要四下张望,暖日说在这种地方一言一行都得谨慎小心。

    侍应生扫了她一眼,随即想起了半个小时前就已经来到这儿的那位先生正是叫郗伟广泽。“小姐,这边请。”他将她领了过去。

    越是临近那处预约的位子,霁华越是觉得紧张,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不舒服,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正等着她,可会是什么呢?

    近了近了!她已经看见他的背影了,走到他的跟前,她顿时愣住了一还有一位小姐在座!她认识她,那天在酒会上与郗伟广泽有说有笑的那位气质型美女。为什么她会在这儿?是巧遇还是有人刻意安排?

    面对她置疑的眼神,广泽的神情倒是很自然,站起身,他亲自为她拉开椅子“坐啊!”霁华呆愣了片刻,最后还是坐了下来。静静地打量着对面那位气质型美女,她发现人家也正在注视着她。

    便泽招呼侍应生上菜,趁这工夫他为她们彼此介绍了起来“这位是孙蓓蕾小姐,孙家与郗家是世交,蓓蕾的父母都在大学任教,她现在就职于‘dragon’集团下属的另一家公司,任总裁助理。这位是温霁华小姐,她是我们公司的法律顾问。”

    孙蓓蕾优雅地朝霁华点了点头,就算是见过了。随后,她又和广泽攀谈了起来,两个人坐得很近,有说有笑的,看上去就像一对情侣。霁华插不上嘴,只能静静地看着,静静地听着,静静地沉思着。

    突然,广泽和孙蓓蕾不知道说起了什么问题,两个人暖昧地看着彼此。然后,广泽倾身向前,蜻蜓点水似的吻上了孙蓓蕾的唇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霁华甚至来不及反应,一切已经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脑海中,抹都抹不去。

    仿巴洛克式的西餐厅内灯火辉煌,小提琴奏响的旋律惟美得有些虚幻。霁华环绕着四周,想要找出些什么找出些什么是她所喜欢的,是她所熟悉的,是她所能感知、所能把握的东西。可惜没有!什么也投有!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不属于她的世界。

    霁华突然明白了过来,她明白了他为什么请她吃饭,为什么选择这里作为用餐的地点,为什么请上孙蓓蕾,为什么当着她的面吻那位气质型美女她明白了!通通都明白了!

    他在告诉她!告诉她,他们的世界有多大的区别;告诉她,他是气质高雅的绅士,而她只是个出生花农世家的俗妞儿;告诉她,他的选择只会是同样气质型的美女;告诉她,那一吻在他心目中根本就不算什么,他可以随时随地吻任何一个他想吻的人

    被了!真的够了!

    她明白的,如果他肯亲口告诉她,她会明白的。可是他没有!他选择了看起来最优雅,却是最残忍的一种方式来告诉她这是最不可原谅的地方。

    懊离开这个不属于她的地方吗?该将这么高雅的地方留给这一对似乎很高雅的人吗?该吗?

    不!不该!

    霁华心里有了主意,看上去她像是有些不耐烦,好在可以吃的东西就此时上来了。就像广泽教给她的那样,头盘是一道沙律,她才不管什么餐具从外向内用的原则呢!拿起一把大叉子,她狠狠地叉着餐盘里的蔬菜,再狠狠地嚼着,时不时地发出牙齿摩擦的声音。

    便泽一边和孙蓓蕾聊着,一边抽空看看霁华的情形。如果她不像叉仇人一样叉着盘子里的蔬菜,他会觉得她的神情非常正常,一点矣谒也没有。

    解决完盘子里的沙律,霁华开始大声催促侍应生上第一道菜。临桌的客人开始将视线望向他们,那些看起来气质非凡的人似乎在等着看好戏。

    第一道菜上来了,看上去像是鱼肉,至于是什么鱼,霁华也弄不明白。她只是高举着刀叉,机械地解剖着鱼体。刀叉碰上誓盘的声音清脆得有些刺耳,她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仍是切着、吃着。解决完了餐盘里的鱼肉,她还打了一个很响亮的饱嗝。

    便泽斜斜地瞄着她,他总觉得她的神情平静得有些不正常,可究竟是哪里不正常,他又说不真切。

    正当他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霁华突然高高地叫嚷了起来“侍应生,我要一杯贝林格酒庄的‘北海岸金粉黛红酒’。”

    侍应生恭敬地立在一边“小姐,北海岸金粉黛红酒与您的餐食不相配,还是用桌上这瓶吧!”

    “我就要北海岸金粉黛红酒!”她还较起真来。

    侍应生看了看她身边的郗伟广泽,这种二百八十美元一杯的酒可不便宜,还是问买单的人吧!

    便泽朝侍应生点了点头,既然她要,他会买给她的。

    霁华接过侍应生递来的酒,拉开椅子站起身。晃啊晃,阿,晃到了广泽的身边“这杯酒很贵,是吧?来!我就用这么贵的酒敬你!”

    她抓着酒杯高举过他的头顶,手一斜,二百八十美元从他的头顶顺势流淌了下来一滴不漏!四周一片哗然。广泽却只是呆呆的,呆呆地瞧着一直微笑着的霁华,他彻底地沉默了。所有的优雅已经不复存在,他有的只是满脸满身满心的狼狈。

    一旁的孙蓓蕾一边拿着面纸为他擦拭着,一边指责着霁华“你也太没教养,太没气质了吧!居然做出这种事来!”

    “我就是没气质!”霁华依然是微笑着的“我是俗妞儿嘛!我怎么会有气质?我当然和你们这些自认为气质高雅的人不一样,所以我才用这么显身份的高贵的酒来敬他啊!”孙蓓蕾一时也忘记了形象,在大庭广众之下骂了出来“你你简直无耻!”

    “我的牙齿很周全。”霁华还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大门牙,凝望着静坐在一边的广泽,她的眼里有着与脸上的笑容不符的伤庸“我是俗,可我会将心中的感情真实地表白出来。可你呢?你以为你的气质高雅、你的风度翩翩,你就可以随意伤害别人吗?你错了!在感情里,你才是真正的大俗人!”

    转过身,她走得异常潇洒,不带任何的留恋再无留恋。

    远远地望着她的背影,广泽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挣扎,他想拉住她,他想道歉,他想最终,他只是站起了身,丢出一句“我去洗手间。”

    需要清洗的不仅是他的衣服,还有他那颗烦乱的心!

    *******

    将孙蓓蕾送上计程车,郗伟广泽马不停蹄地开着车来到了东施公寓。他越想越不对,要是不跟那个俗妞儿把话说清楚,他会整夜睡不着的。

    等不及电梯,他一口气爬上七层楼,按下了门铃。来开门的是丑丫头沐暖日,今晚落星去医院当班,只有她一个人留守在家中。她已经连续工作了差不多四十个小时,脑袋昏昏,她的身体也发出了预警,开始出现持续性低热。

    看见广泽,她强打起精神“你不是和霁华出去吃晚餐了嘛!怎么又跑来这里?”

    听见她的话,广泽先慌了“这么说霁华还没回来?”

    暖日打量着他染了红色污渍的衬衣,顿时明白了过来,将他让进屋,她倒了一杯水递给他“你怎么惹霁华了?”看见他低头不语的闪躲神色,她又猜到了几分。“你不好意思说,我代你说吧!你是不是找了一个气质型美女作陪,而且还当着霁华的面,吻了那位气质型美女?”

    便泽一愣,心想她怎么会知道?难道霁华回来了?

    “不用看了,霁华根本就没回来,所有的事都是我猜的。”暖日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我了解霁华,我知道她不会因为你拒绝她的感情就拿酒泼你。那么肯定就是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气得她失去了理智。我对学长你多少也有些了解,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坦率地拒绝她,为了顾及自己的气质和形象,你一定会用另一种看起来很礼貌,其实很伤人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既然你们之间的问题是因为一吻开始,那你能想到的解决方式就是用另一个吻来告诉霁华,一切都没什么,只是一场玩笑罢了我猜得对吧?”

    便泽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聪明?简直让人觉得可怕。我真奇怪大学的时候我怎么会对你感兴趣?”他甚至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来了解这个丑丫头,最终还是徒劳无功。

    “或许就是因为我够聪明啊!聪明地知道你不是一个可以让人轻易接近的男人。”她话中有话“可是霁华显然不够聪明,她主动去接近你,而且是义无返顾地接近你。最终,换来的只有伤害。”

    面对她的指责,广泽更加惭愧,他只想替自己找个摆脱的借口“可是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

    “没有人在勉强你,是你在自己勉强你自己。”沐暖日就是沐暖日,一语道破他的心机“是你先做出出格的事,是你先去招惹霁华。现在还是你在伤害她、伤害你自己。”

    他沉默了,所有的话都给她说出了口,他惟有沉默地面对自己的心。

    “我是真的真的真的很爱你”“什么?”广泽一愣“你说什么?”

    暖日瞟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歌词我说的是霁华这几天经常哼唱的一首歌的歌词我是真的真的真的很爱你,以为付出了一切就非得有意义,一身的伤痛,委屈的痕迹,在你防备的眼神里都是零!”她沉静地看着他,想从他的眼底找出一些爱的痕迹。

    便泽却垂下了眼,所有的表情被他努力维持的高雅气质所湮灭,一点蛛丝马迹也没留下。

    为了朋友,暖日再一次多嘴“她所做的一切你都用心看了吗?在你眼里,她除了是个俗妞儿,她还是什么?你为什么不睁开眼好好看一看?对你来说,一个人的气质、风度就决定一切了吗?”

    她的问题,他无力回答,也无法回答。二十七年来,他已经习惯了带着那张气质铸成的面具,突然拿开、让真实的表情和心意面对阳光,他将无法呼吸。

    “提醒你一句,霁华不是那种拿得起、放不下的女孩。一旦她决定放手,你就是再怎么努力也挽回不了她的心。”感觉到了他的逃避,暖日无法再相逼。她惟有起身送客“话已至此,所有的一切还是由你自己决定吧!”

    沉默地点了点头,广泽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坐在车上,他竟不知道该将车开向哪个方向。心中有个小小的声音告诉他,去找霁华,去找那个俗妞儿,一定要找到她可找到她又能怎样?另一个声音又升了起来。

    两相挣扎,他转动了方向盘。去看看那株蒲公英吧!那一刻,他突然很想见到那盆俗不可耐的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