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待裴颖风再回客房,颜童已醒来。

    “大夫又走了?”一感觉到腰侧铺被低陷下来,她虚弱问道。

    她不清楚自己醒醒睡睡了多久,只知在身旁来来去去的,不乏替她医伤的大夫。

    裴颖风没响应,只是静静望住颜童。俯卧着的她,一头缎亮乌发半掩住凝脂的颈项,白瞥的颊畔有着因发热而微泛的红晕。

    如果不仔细看,或许他还会以为她健康如昔,但他却无法欺骗自己,因为眼前的她,原本黑如曜石的双眼早已生气不再。

    一思及此,裴颖风又不由得心疼。他伸手紧紧握住她搁在枕畔的手,跟着轻轻揉捏起来。

    一触及他掌心的温热,颜童下意识想缩回手,但他手上的力道却让她不得法。

    虽然晓得一直照顾着自已的,除了他之外别无他人,而她也已渐渐习惯那股不时萦绕于鼻的男性气息,可他从不事先告知的温柔碰触,仍会令她不知所措。

    注意到她脸上的微赧,他安心了。

    “你在发热,但不是因为脸红引起的。待会儿喝完粥、服完葯,再睡上一会儿就会舒服点的。”

    他不忘说笑,而她亦被逗得更窘。她又想抽回手,这回他顺了她意,他放开她,并起身自几上端来前一刻顺手带上楼的热粥。

    “来,我扶你起来。把手搭在我臂上,才不会扯裂伤口。”他掀开锦被想搀起她,不料她却神色慌张地将手尽往胸前遮。

    他愣了下,跟着低笑出声。“别怕,这次你穿著衣服,而且从胸前到背后都缠满了纱布,我什么也看不到。”她是他见过最容易害羞的人了!他伸臂揽抱起她。

    “我自己可以”她的脸又染上霞红,手下还微微推拒。

    见状,他附上她的耳畔,说:“别逞强,你是大夫,应该比我清楚这伤口要再撕裂,将会更难处理,让我帮你。”

    没理由反驳,颜童只得由着他。她偎在他怀里,然后听着他的提示,张口将热粥一口口喝下。

    “来,还剩一些,全吃完。”半碗清粥在裴颖风半哄半迫的情况下,即将见底。

    可颜童却突然偏开头。

    “怎么了?吃不下还是不舒服?不多吃点垫底是不行的。”此刻他恨不得将所有能吃的全塞进她胃里,因为几天折腾下来,她已瘦得连腕上的骨突都明显易见。

    颜童摇头。沉思片刻,她瘠哑问道:“颜童想知道大夫们诊断的结果。”纵使心里有数,她还是想知道其它人的看法。

    “结果?”他停下喂粥的动作,含笑道:“结果没什么好担心的,若再依方子多服几帖葯汤,并按时换葯,你的伤自然会痊愈。”

    他刻意痹篇眼伤不谈,而颜童也清楚他的用意,但现实终究还是得面对。

    “我的眼睛大夫们是不是束手无策了?”她将“视线”定在他脸上。

    裴颖风的俊脸倏地绷紧,他不发一语。

    迟迟等不到回复,颜童自然心知肚明。她垂下眼睫,笑得云淡风轻。“颜童清楚了,倘若今天将我换成他们,结果也会是一样的,所以就顺其自然吧。”

    其实她并非对失明毫无畏惧,但她明白,今天这伤若是由他来受,她将会比现在更痛苦上千万倍。

    所以她庆幸是这结果!

    然而她这消极的表现却激怒了裴颖风,他忍不住斥道:“什么叫做顺其自然!难道你打算就这么放弃了?”

    “如果有复明的机会,颜童当然不会放弃,只是”只是那好比大海捞针!

    痛苦地望住双眼空洞的颜童,裴颖风感觉自己持着碗的手越发紧握,他的心情已无法言喻。

    紧窒的氛围迫得颜童呼吸困难,她试着转移焦点。

    “少爷,喝粥的事颜童可以自己来,不麻烦您。”说罢,她立即伸手寻碗。

    而一旁的裴颖风正陷入沉思中,没想到她的一探手,竟正巧打中他手里的碗,剎那间热液泼洒,碗也碎了一地。

    “别慌,没关系!”他迅速让她靠上竖起的软枕,跟着起身将自己身上的粥液振落。一会儿,他问她:“好了,童你没事吧?”

    “”下一刻颜童手臂上逐渐绽开的红花令他傻了眼。

    “你烫着了为什么不喊?”他打来湿巾替她冷敷。

    颜童欲言又止,一股强过痛觉的无措感湮没了她。

    “你在想什么?”她复杂的表情令他不安。

    许久,她回答:“我没有,对不起”

    “不准说对不起!”他吼她:“不准说对不起,我要你将心里的感觉说出来,说你痛,说你难过,说你喜欢我、需要我!”

    颜童愕然地“望”向他。

    “让我照顾你,好吗?”

    此刻他心底积蓄多时的感情已毫无掩饰地宣泄出来,从他多情的褐眸,完全没有保留。

    但颜童却看不见,她甚至无法控制地让一股想法盘据了脑子。

    “如果如果少爷是因为颜童代您受伤而觉得歉疚,所以想照顾颜童的话,那么颜童谢谢少爷。”

    “你--”他怔住。

    “我是少爷的随身侍从,护主本是我的职责所在,少爷实在毋须为此而自责,更不用负任何责任”

    是了,就是这样,他一定只是一时的道义驱使,才会说出这一番话,然而心甘情愿的她并不需要这些。垂下浓睫,她眼睛里的忧伤被掩盖了去。

    她居然是这么想的!裴颖风不禁对颜童的执拗不通感到无奈。但,从头到尾吸引住他的,不也就是她那不同于一般女子的硬脾气。

    “说不通了”那么他只好用做的!

    一股欲望驱使他俯下脸,缄封了她的唇。

    “唔少爷!放开”

    裴颖风突如其来的举动着实令颜童惊愕。她看不见,所以自然地推抗,但裴颖风却彻彻底底地制住了她的动作。

    他钢条般的硕臂紧紧捆着她的腰,而另一手则牢牢按压住她的后脑勺,他狂吭着她的唇,时而温柔,时而粗暴--

    粗暴得如同在惩罚她对感情的不坦白;温柔得像在诱引她说出真心话。

    一切来得太快,被囚困在他怀里的颜童根本来不及思考,便已跌入阵阵的欲望之雾中。她不听使唤的身体逐渐因他的热情而变得绵软无力,而她原就轻浅的呼吸,更在他柔韧的吮吻下,趋于窒息。

    就在她认为自己坑谙气的同时,裴颖风忽然松放了她的唇。

    他任由她大口大口喘着气,须臾,又马上覆了上去。这回他肆无忌惮的舌狂烈地侵入了她微张的贝齿之间,并掳获了她御敌已久的小丁香。

    “童”他瘖哑喊着。

    已然停不下想要她的欲望,他放开她已被吻肿的唇瓣,跟着吻向她纤秀的颈项,大掌同时松落了她的外衣,隔着纱布揉捻起她浑嫩的圆丘。

    他十分清楚此刻自己的感受,如果可以,现在他便想占有她,包括她的身与心。

    “嗯”颜童的细喘早已化成连她自己都感陌生的欢愉呻吟,她矛盾,却无法以理智判别他对她的渴求究竟出自于真心,抑或只是同情与愧疚,她只能被动地随着他的动作微弱地反应。

    “唔”他在层层纱布的缝隙间,寻获了她敏感的乳尖,他含住了她,温柔地吮着,惹来她阵阵的颤栗。

    片刻,他粗糙的大掌更探入她的亵裤内,掌住了她温润的臀瓣--

    “不”

    饼于私密的碰触,让颜童的理智略胜过情欲,她急欲挣动,但胸口一阵剧烈的疼痛却突地来袭。

    “呃”转眼,她拳紧了手掌,额间也逼出了一徘细汗。

    一注意到她的异常,裴颖风纵使已欲火攀升,也得停下动作。他立即捧住她的脸急问:“怎么了?心悸?”

    她霎时变得死灰的脸色,令他看了心急。

    颜童咬紧牙根,忍下了心间剜挖似的剧痛。待心悸稍过,她才困难地点头。

    裴颖风懊恼地拥住她。“对不起,我真不该在这个时候”

    每一回只要一对上她,他向来引以自豪的自制力就变得毫无用处,即使是这个时刻,她对他的影响力仍是丝毫末减。

    颜童摇头并别开眼。她颤着手想穿上衣物,却心余力绌。裴颖风帮着她,待她整理好衣物后,他让她趴上床。

    “以后我不许你再有这么消极的想法,你的眼睛只要请来用针炙的良医治疗就能痊愈。”他温存地抚着她的颊。“待会儿我让人端葯汤过来,你”“颜童知道怎么做的,您不必担心。”说罢,她将脸转向床铺内侧,不再说话。

    望着颜童的背影,裴颖风亦不再出声。他静静沉吟一会儿,最后起身离开。

    而就在他离去不久,于房外暗处停留极久的芙蓉也才悄然退去。

    往后数日,碍于伤势,颜童的活动范围就仅限于客房内。

    而自从那一次之后,裴颖风亦不再到她房里探望,只雇来一名北地姑娘从旁协助她的起居。

    这样也好,她终究还是得清醒的。躺在床上,颜童昏昏沉沉想着。

    他的若即若离,的确今她失望,但她起码没让眼伤变成获取他怜悯的筹码,同时也间接避免了一场荒谬的发生。

    想着想着,一阵睡意又缓缓袭来,颜童正欲休息,但一声推门声顿时令她清醒大半。

    “萨莲,你将晚膳搁在桌上就好。入夜天气寒冷,这儿也没别的事,你还是先回去好了。”她让自己倚着床柱坐起,并对来人浅浅一笑。但响应她的并不是北地姑娘萨莲热情的嗓音。

    “萨莲稍早已被我遣退,今晚由我替你带来晚膳。”

    进门的是芙蓉。她将端盘搁上桌,而后慢条斯理地盛起粥来。

    “芙蓉小姐?!”颜童讶异。经过马场那一次后,她以为她不会再理她。

    “是我呀!瞧你小姐小姐地喊,是不是怪我这些天没过来看你,故意同我生疏起来啦?”她娇嗔,一双眼打一进门便盯着颜童不放。

    “颜童没这意思,你别误会。”因为看不见,她仅能凭声调揣度她的情绪。

    “看你紧张的,芙蓉不过是同你开个玩笑罢了。”她笑,又道:“对了,你的外伤还疼吗?”

    “不,不疼了。这几天有萨莲帮忙,我才会好得这么快。”

    受宠若惊的颜童不免有些战战兢兢。她掀开锦被,伸腿想下床,但芙蓉却突然讶叫了起来。

    “别忙别忙,你别起来了。”她站起身并故意跛着脚拖了两下,而后重重举脚一蹬。“哎哟!”

    “芙蓉你没事吧?你的脚”颜童慌了,因为听声音,她一定摔惨了。

    “不不打紧,只是之前的脚伤还没好得完全,走急了便绊了下,没事你别下床吶!”说罢,她又煞有其事地痛吟了两声。

    这时,颜童不得不信以为真,她忙不迭缩回腿。“我不下床便是,你慢慢来。”

    见颜童面有愧色,芙蓉这才露出得意的笑。她又“跛”回桌旁盛粥,并端到床边落坐。

    “我摔着了不打紧,你这伤可万万疏忽不得,若有个小闪失,颖风大哥会怨芙蓉没好好照顾他的救命恩人的。”她一串呢哝软语听来虽满是善意,可实际上却壤水流淌。

    天晓得自裴颖风救回颜童的那一夜起,她便没有一刻不诅咒颜童病情加重,甚至恨不得她就这么死去。

    可却事与愿违,颜童的伤不仅日有起色,连带着裴颖风对她的态度

    只要想起那一天从窗缝瞧见他吻她的情景,她就克制不住要恨红了眼!

    “来,我已帮你把粥吹凉了,你可以自己来吗?”她刻意将碗端至颜童面前,等着她自己动手。

    瞅进颜童伸手摸索的反应,芙蓉不禁暗笑。毕竟比起一个瞎眼女子,她仍是略胜一筹的。

    接过碗,颜童虽食欲不振,但为了身体着想,她还是勉强将粥喝完了。

    “要不要再添一碗,你今天的胃口似乎不错?”

    “这样已经够了,谢谢你。”搁下碗,颜童怔忡了会儿,接道:“芙蓉颜童有些话一直想问你。”

    芙蓉望了她一眼,这才应声:“这时候你还客气什么?有什么话是不能对芙蓉说的?”

    “我想问你是不是还在意着马场树林里的那件事?”

    “这”愕了下,她轻笑。“怎么会呢?如果我还挂意那天的事,现在也就不会和你有说有笑,又替你煮粥了。”

    她压根没想到颜童会提起那档事,不过既然提起了,她就顺便将今天的戏码演个尽兴。

    “不如这么着,芙蓉让你看样东西。”她自袖间摸出了个东西,往颜童手里塞。“你的眼睛不方便,芙蓉说给你听。你手里的白玉凤雕是颖风大哥在我生辰那天特地托人从山庄送来的,玉雕原为一对,现在一只在我这儿,而另一只则由颖风大哥自己留着,所以算是一般人说的”她技巧地留下余音。

    哀着掌中物,颜童已知她接下来会说什么。

    “其实芙蓉只是想说,我认识颖风大哥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心里真正想着什么,我自然比别人清楚,所以我相信那天的事只是个误会,就和颖风大哥事后和我解释的一样,所以芙蓉不会怪你,更不会怨你。”

    说罢,她瞟向颜童,却错愕的发现她竟然在笑。

    她的唇角微扬,丝毫不见该有的落寞。

    这是怎么回事?她该不会没听清楚她说些什么吧?芙蓉霎时垮下脸,正想将重点重复一遍,颜童却先开了口。

    “芙蓉没有生气,那颜童便安心了。其实芙蓉和少爷的事早已众所皆知,婚配嫁娶也仅是迟早的问题,我虽然只是庄内新来的小侍从,但若能见着少爷娶得心爱的女子为妻,自然也是由衷祝福。”默默吞下一腔苦汁,颜童终于将逃避了许久的想法说出口。

    闻言,芙蓉不免疑心大作。

    这样诚恳的祝福,居然会从眼前这个她处心积虑防备,甚至想置之于死的女子口中说出,那是杀了她,也不可能去相信的!

    最后,她将这归类于颜童的“心计”之一。

    霎时,她锐利的褐眸又恶狠狠地瞪向颜童。

    “你如果累了,就先歇下吧。芙蓉有事,得先回房了。”她不仅对她的话无动于衷,反倒决定提早进行自己心中早已成形的计画。

    她是绝不可能让任何人抢走裴颖风的心的,倘若顺利,过完今夜,他的心将永永远远属于她!

    离开客房,上官芙蓉便差人送了一桌酒菜到她房里,而她在一番精心梳妆完后,让人请来了裴颖风。

    一时之间,闺房内醇酒美人,满室生香,春意暗藏,四下一触即发的暧昧气氛,任如何坐怀不乱的君子也得蠢动几分。

    然而如今已酒过三巡,情况却彻底出乎上官芙蓉预料。她原以为裴颖风应该会因酒醉而陷于这刻意安排的布局中,可是现下他不仅仍谈笑风生,连精神都更胜于刚进房的时候。

    难道她让人准备的烈酒“千夫醉”是假的不成?

    “颖风大哥,芙蓉特地让人准备的酒菜,你还满意吗?”偷偷沾了几口“千夫醉”她的身体便马上变得燥热,所以酒的醇度不会有假。

    “满意!只要是芙蓉你准备的,我都满意!尤其这酒一定费了你不少心思吧!”啖了口菜,裴颖风跟着举杯饮尽杯中液。

    “这朝廷贡酒的确花了我不少心思,如果颖风大哥喜欢,那么就多喝些。”在裴颖风幽遂目光的注视下,芙蓉不禁一脸酡红,她飘飘然斟注着酒。

    看来根本毋须烈酒助兴,他便已乐在其中。

    “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此时此刻有芙蓉一红颜知己相伴,人生至乐也不过如此。”

    “颖风大哥真这么认为吗?”

    “你说呢?”他俊笑。

    “我”她一双原本带笑的美眸倏地黯了下来,她楚楚叹道:“如果只是这么陪颖风大哥说说笑笑,酣酒畅怀,就能为你带来人生至乐,那么芙蓉自然愿当颖风大哥一辈子的红颜知己,可惜”

    裴颖风搁下酒杯,抬眼望住艳光照人的她。

    顺着余光瞄去,她知道他正看着她,于是她又添了三分柔媚说:“可惜这红颜知己的角色,芙蓉却不能一辈子都替颖风大哥扮着。”

    “此话怎讲?”

    她缓缓站起,跟着绕到裴颖风身后。

    “有道是:坐愁红颜老。芙蓉现在虽有颖风大哥疼爱,但终有一天,芙蓉还是会老了、丑了的,届时你还会要我这红颜知己吗?”她拐了弯暗示,跟着拉长耳朵准备听进裴颖风的“恍然大悟”

    但裴颖风却足足沉思了半刻,这才不疾不徐说了:“这么说来你的顾虑也对,总有一天,你还是得找个仔归宿的,我当然不能误了你的终身。”

    “颖风大哥,我我要同你说的,不是这个呀!”他的反应,令她急得囓白下唇。

    “不是这个意思?”

    “嗯!”她急急点头。

    “不是这意思也没关系,经你一提醒,我也才注意到不能忽视的细节,你是该为你的终身大事好好想一想了。”他又笑。

    “颖风大哥?!”他究竟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难道一定要她挑明的说吗?

    裴颖风的不解风情,让她再也沉不住气,她干脆自背后一把环住了他的颈项。

    “你还是这么爱和芙蓉说笑,今晚芙蓉说了这么多,我可不信颖风大哥一点都不明白我的心意!”她雪白的臂膀轻搁在裴颖风的宽肩上,腴嫩的肤触撩人十分。

    见身前人未有反应,她又说:“芙蓉跟着你也有六年了。虽然芙蓉不是什么名门千金,可我晓得你并不讨厌我,如果颖风大哥愿意留我,我我倒也不是那么计较名分高低的。”

    只要她进得了裴家门,往后,她自然有办法伺候得他服服贴贴!

    “你晓得你在说什么吗?”芙蓉前所未有的告白,令裴颖风讶然,他拔下她缠绕在他颈子上的双臂。

    倏地,他脸上异常刚冷的线条对上她颊上的绯红与急切,竟成了她一厢情愿的写照。

    如此一来,她又更急了。

    “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更了解你心里在想什么。你不喜欢女人缠着你,我也就心甘情愿地只跟在一旁,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倘若我再这么放任下去,你便会让其它心怀不轨的坏女人蛊惑了的!”

    闻言,裴颖风站了起来,并将手按上她的肩,叹道:“你想太多了,我只想保持我们目前的关系。”

    “不!”她扑向他,两臂住他腰上一圈,软热丰腴的身子邀人陷落。“我想当颖风大哥的女人,永永远远都只当你的女人。难道你不认为,咱们才是真正契合的一对,无论是在相貌,还是在在肉体上”

    此刻她是再也顾不得害臊了!

    “你?!”

    “我知道比起出身,芙蓉只能自惭形秽,但我是真心爱你的,只要能留在颖风大哥身边,芙蓉纵使是纵使是死也甘愿吶!”

    转眼,她已泪眼婆娑。她就不信他不会心动,毕竟他可从没见过她为啥子事掉过一滴泪的。

    今天,她也算是使出看家本领了。

    然而,他还是拉开了她,甚至旋身往房门处走。

    见状,芙蓉顾不得颜面地尖嚷:“你不是不想要我,你只是一时被颜童那女人迷住了!”

    闻言,裴颖风终于缓下脚步,而她也打算使出浑身解数。

    “颖风大哥--”她故意痛心一喊,待裴颖风一回头,又褪去身上易解的衫裙。

    霎时,她姣好丰盈的体态一览无遗。

    客房内,颜童手握着上官芙蓉忘了带走的王雕,心里正踌躇着。她原以为她会马上回头来取,没想到这一等,却是一个时辰超过。

    找不到玉雕,她一定也会像自己找不到琉璃一样心急的!但是从这里到她的房间

    因为眼伤,以往易如反掌的事如今却成了难题,但为了不让芙蓉着急,颜童最后仍决定放手一试。

    她探手拿来几上外衣缓缓套上,在好不容易穿上床底的绣鞋后,她离开了床。

    她凭着片段的记忆和萨莲平日跟她提起的细节,慢慢拼凑出房里和客栈二楼的景象。

    在好一会儿的摸索碰撞后,她终于出了客房,然而房外的低温却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这么冷,风声又如此的强烈,外头一定下了雪了,那么芙蓉应该也不会往这个时候出门

    忖思了半刻,颜童开始扶着墙往廊底走,经过几间上房,她终于来到廊底芙蓉的房前。

    她抬手想叩门,却听见房内依稀传来男女的交谈声。

    有客人吗?不得已,颜童垂下手,伫立于门外。

    这时,一阵脚步声突然自不远虑的木梯底传来。有人上了楼,并朝颜童的方向走来,为了不碍着路,她自然往旁挪了一些,但那人却在她身前停下。

    “颜姑娘,你怎出房来了,萨莲呢?”客栈王掌柜搔搔头往长廊一眺,廊上空无一人,于是他又回头盯住眼神凝滞的颜童。

    “是王掌柜吗?萨莲她回去了,我是来找芙蓉小姐的,可是她房里好像有客人。”她下意识垂下眼睫。

    “客人?”掌柜愣了下,跟着捻须轻笑。“不是客人,是你们裴少庄主。他和芙蓉也聊了好一阵子,看来我这传书一时半刻是送不到他手里了。”

    “传书给少爷的?”掌柜语带暧昧,颜童不由得有些不自在。

    “是呀!马场方才让人送来的,不知道写些什么,只知道不好再耽搁下去。”停了会儿,他又探向楼梯处,这才开口拜托颜童:“请问颜姑娘你还要继续等咱们小姐吗?因为客栈现在正忙,而我又不好上来太久,所以这传书”

    “不打紧,您把信件交给我,我会替您传到,您去忙吧!”

    掌柜扯唇笑道:“真是个善体人意的姑娘,那么传书我就交你,请你务必交给你的主子。”

    从怀中掏出信箴,他将它塞进颜童手中便下了楼。颜童手握纸张,唇间跟着泛出苦笑。

    主子?或许这将是她这名“侍从”替她的“主子”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吧!

    她小心地将信纳入怀中,然后摸索了个角落想留下来等门,可不经意地,她竟发现房内的谈话声有逐渐放大的趋势。

    以往,上官芙蓉给人的印象总是善体人意、温婉亲人,可是,今夜她却一反常态。

    房内,裴颖风不禁对她激动的作为感到困扰。

    他无法否认,他的身体因为她的完美而起了一丝变化,但,一道明显湮没过其余感官的理智吶喊,却在转瞬间助他杜绝了眼前的诱惑。

    他望着罗衫尽褪的她,心境已是一片泰然。

    而盯住裴颖风脸上出现一丝挣扎的芙蓉,则在心底暗自欢呼着。凭她的直觉,她确信自己即将成功,只不过欠缺临门一脚。

    于是,她莲步轻移向他,姿态婀娜。

    正当她要偎向裴颖风的怀中,他却出乎意料地闪身而过,只拾起地上的衣物,并顺势覆上她的裸体。

    “你毋须这么做的。”他出奇平静地道,跟着又退去数步。

    “这”有好几秒,芙蓉几乎以为自己快昏了。她不敢相信他竟会拒绝她。她急切望向裴颖风想印证一切,然而映入眼里的,却令她心寒。

    此刻的裴颖风,就像一名冷酷无情的杀手,他脸上充布的肃冷决绝,已在剎那间将她的热情谋杀殆尽。

    “不不可能,这怎么回事?颖风大哥一直是喜欢我的”她不禁腿软,蹲坐在地上。先是一阵寒冷,但片刻,一股狂烈的燥热又沿着她的四肢漫开。她开始尖笑。

    “不可能是这样的!一定是她!一定是颜童那女人向你下了迷葯,所以你才会这么失常,对不对?”

    她嚷叫的音量,足以让门外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芙蓉”

    “一定是这样!自从你身边多了个她,你就不再像从前那样对我了!一直以来,咱们的登对便是众所皆知的,那女人心里也清楚得很,可是她却嫉妒咱们相爱,甚至还编演了出苦肉计想博取你的同情和愧疚,逼得你不得不对她好!”“你冷静点。她并非你所想象的那样。”

    “要不然是怎样?”她失控地望住他,眼里全是激愤和怨怼。“你说有哪家的闺女会存心扮成男装只为接近你?有哪种侍从会笨到为主子挡箭,甚至险些送命?这种种心计难道不是想破坏你我的感情,觊觎你的权与财吗?哼!可笑!像这种居心叵测的贱蹄又,瞎了眼还算便宜她了!”

    “你!?”

    若不是亲眼所见,裴颖风大概永远没法得知上官芙蓉温婉的外表下,包藏着一颗狠毒的心。

    他自前襟掏出了几张纸,丢在芙蓉伸手可及的地方。

    “这是”

    “捡起来看看。”

    拾起纸张一看,芙蓉原本怒红的眼顿成一片惊骇。

    “这”颤着唇,她已说不出话来。

    她手里捏的,正是她命人逼迫医治颜童的大夫们写下的切结书及附带的百两银票。

    “这些是我从最后一位大夫身上拿来的。”

    那天他跟着老叟下了楼,撞见他和另一人“交易”的场面,于是他才会有机会截下这些东西。

    “即使即使我没有这么做,他们对颜童的眼伤一样是没辙的,她这辈子是注定失明了,颖风大哥我你别怪我。”

    她仍试着辩白,但裴颖风对她却已彻底心寒。

    “我没怪你,可是却也没法原谅你。”说罢,他没再瞧她一眼,便掉头往房门走去。

    “颖风大哥!”上官芙蓉尖喊,但裴颖风却没再回头。她又再喊:“颖风大哥!呃”尖锐的嘶喊后,紧接着的是一声异常的呜咽。当裴颖风回过身,上官芙蓉的胸口便已插着一支削果刀,鲜红的热液正自她手握处汨汨流下。

    “芙蓉?!你”见状,他马上试着接近她,可是她却一退再退。

    “颖风大哥,你一直是爱着芙蓉的,对不对?”她惨笑道。

    裴颖风浓眉紧蹙,不语。于是她又加重了手下的劲道,霎时鲜血又涌了一波出来。

    “你别这么傻!”

    他想阻止她,但她却始终紧紧抓着胸前的匕首不放,因此他不得不信,现下只要他再一个妄动,她就可能杀了自己。

    “颖风大哥你一直是爱着芙蓉的,对不对?回答我!”她的气力正流失,连身体也开始晃摆,但双手仍旧固执。“说你爱我,快说!”

    “我一直是喜欢你的,你快放下刀!”他劝,并又朝她逼近了些。

    可她的笑容却又变得更凄厉了。

    “你敷衍我,我要的不是喜欢,是爱!你是爱我的,说呀!”

    “”“你是爱我的”见他沉默,于是她又作势按入匕首。

    “我爱你,芙蓉!我一直是爱你的!”迫不得已,裴颖风终于说了违心话,而他也趁她听完话变得恍惚之际,夺下了匕首。

    他爱她?!他一直是爱着她的!裴颖风不大不小的声音,正巧足够让房外的颜童听见。

    原本她仍困惑于房内正发生的一切,也正怔忡于上官芙蓉对她的指控,但这困惑与怔忡,如今却被裴颖风突来的告白给彻底掩盖了。

    他是爱芙蓉的!他一直是爱着芙蓉的!所以他对她真的就只有同情和愧疚,所以她的确是破坏了他们感情的元凶,所以

    须臾,千万个残酷想法全涌进了颜童心头,让她再也无法承受。

    哀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她眼眶中的泪水已不自觉顺颊而下,转过身,她随即踏着颠仆的脚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