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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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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小姐,你一早起来就一直在忙什幺啊?”眼看灵儿一身衣衫被染得五颜六色的,吉祥皱眉问。

    “没什幺。”纪灵儿故作神秘地笑道,一双纤手没有闲着,不断搅磨着木盘内的色料。

    柔和的阳光映照着兰楼的后园之内,灵儿娇小的身子在和暖的太阳下,少了一份娇气,多了一份生气。

    “为什幺准备这幺多颜料?你要开始练宋夫人的布了吗?练染坊那里不是替你准备了地方染布吗?为何你要在后院里染?”吉祥好奇地问着。

    “你真啰唆,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出去走走吧。”纪灵儿不耐烦地说道,一双明眸半分也没有离开染盘。

    “我得在这里帮你啊!”她一向是灵儿练染时的得力助手耶!

    “哎呀!叫你出去就出去啦!你不是一直很想出门逛逛吗?快去快去!别在这里碍着我了!”

    “可是”

    “没有可是!”纪灵儿口气强硬。

    “好吧。”吉祥失望地垂下肩,道:“你有事就叫一声喔!”

    “嗯!”纪灵儿胡乱点头认同,连吉祥离开了也没有留意到。

    她拿起搁在一旁的熟鸡蛋往上一个拋接,再低头看看染缸内红艳艳的染料,绝色的小脸滑出一道满意的笑容。

    她有预感,今天会是个美好的一天!

    “君恒哥哥!”

    “什幺事?”

    “你有没有在听啊?”琴桌后的孙皓皓被纪君恒冷淡的态度惹得心底一阵不快,终于忍不住娇声埋怨道。

    阳光普照的午后,是那样的慵懒恬静,让纪君恒不断的想起那个小小的身影,思绪飘的老远,根本不想理眼前的人。

    纪君恒连头也不抬,点头低吟道:“有。”

    “你喜欢皓皓的琴吗?”孙皓皓却不死心,想尽办法逗他说话。

    “嗯。”他低应,将批阅好的几本帐目交给旺财,又向他下了几道指示。

    “是。”旺财领命点头,捧着帐册欠身离开。

    好不容易等到旺财离开了:“君恒哥哥,你喜欢听什幺曲子?皓皓弹给你听好吗?”

    “随便。”他淡声应着,拿起搁在书篮里的一本古书,有一下没一下的翻阅着。

    他的彻底漠视深深的激怒了孙皓皓,紧揪着帕子的小手因过分用力而发白,她用力吸了一口气,吞下一肚子的怒意,僵硬地滑出一道笑:“既然君恒哥哥不想听曲,不如跟皓皓一同到后山走走好吗?”

    “我还有要事在身,你如果想要出门,我找人陪你去。”

    “那我不去了!留在这里就好。”

    “那就不要去吧。”高大的身子离开石椅,纪君恒淡然道:“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要!”见他要舍下自己,孙皓皓用力摇头,急忙说道:“你要去哪里?我陪你一起去!”

    “我待会要巡视商行,不方便有人同行。”纪君恒简单地道,俊脸上没一有丝表情。

    “可是我”

    “如果你还想待着,我叫春满来照顾你。”

    “不用了!”孙皓皓撇开头,抱起瑶琴冷声哼道。

    纪君恒收好书篮,将她抱坐到轮车上安坐好后,缓缓的推进兰院之内。

    “小姐,你干嘛突然停下来?”

    小亭内两道亲密的身影映入清澄的眼帘内,纪灵儿哑着嗓子,僵硬地开口:“那个女人是谁?”

    “那个喔,那就是孙姑娘啦!”吉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又道:“她跟大少爷出来散步啊?”

    “他们每天都一起散步吗?”纪灵儿低哑问,刻意压下嗓子不想让吉祥听出语气中浓烈的失落。

    “偶尔吧?大少爷那幺忙怎幺可能有空每天散步。”吉祥说得头头是道。“她真的很漂亮对不对?头一次见到她,我可真吓了一跳呢!”虽然没有他们家小姐好看,可是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她比她想象中还要美好多!

    眼前抱着瑶琴的这个气质美人,就是那个住在兰楼深处的孙皓皓姑娘了吗?

    黑发如云、五官精致、纤柔婉若,她就活像个出尘仙子一般。

    他们两个真的很相配

    纪灵儿喉头一涩、眼眶一热,握着竹篮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大小姐,你怎幺了?”怎幺突然不说话了?

    “没。一她摇摇头,脚跟一旋,离开了小花园。

    好痛!心头像被人用力地割了一刀,某种诡异的酸涩感自胃间涌上喉头,让她好想吐!

    君恒曾说过,他并不喜欢孙姑娘,只因有愧于她才会不得不对她好但,在看到他两人相依相偎的身影,她的心就好痛,醋意来得莫名其妙,她甚至有股冲动,想上前去分开两人!

    她一向不是个小心眼的人,为何面对君恒的事,她却如此的斤斤计较她对这样的自己感觉好陌生啊!

    “大小姐!”尾追着纪灵儿的吉祥,担心地问:“发生了什幺事?”

    方才她的心情还很好的,为何才一下子就变得如此的沉默,像受了什幺打击似的。

    “没事。”纪灵儿摇摇头,闷声道。

    “你不是要送束西给少爷吗?”刚刚在寝室时替她沐浴包衣时,好不容易自她口中套出话来,知道她一整个下午就是在练染东西要给少爷。

    “不了。”

    “为什幺?”吉祥不解地问,她花了一整天的心血躲在练染坊里调色练染,不就是为了要送少爷东西?

    纪灵儿没有理会她的追问,只是道:“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小姐”

    “不要跟着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走一走。”她的口气不太好地扬声道。

    “喔”吉祥本来想拒绝的,毕竟纪灵儿的状况看来不太好,整个人像失了魂一般,一双清澄的眸子空洞得让人心疼,但她毕竟是主子,主命难违,她心知不宜留下:“那小姐你小心,别在外头待太晚了。”

    不放心地再三看了灵儿几眼,吉祥抬起忧心的脚步离开。

    她重重一叹,捧着竹篮子,失神地走在小园之内,漫无目的地游逛着,白玉的小手撩撩花、玩玩草,一脸的意兴阑珊,任夜风吹拂着单薄的身子。

    她真像个傻瓜

    她与君恒之间没有任何的承诺、没有未来。在世人眼中他们永远是对兄妹!就算真是两情相悦,也不会得到任何的祝福,君恒有天终会成亲,她到底也是会嫁给大信。

    明知不被允许,为何她还是会一头栽进去,不能自拔?

    “灵儿姑娘?”

    早知如此,她就该在发生那不该发生的关系前远离他!

    “灵儿姑娘!”

    早知如此,她就该反对娘到南方来,躲在北方老家,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喂!小心哎!”

    “啊,痛!”想得入神的纪灵儿猛地撞进一道坚实的肉墙之内,撞痛了她的鼻子,她吃痛地按着小脸,痛得她眼眶冒出水气,她猛地往后退了好几步,低头痛呼。“你没事吧?”肉墙担心地讯问着。

    纪灵儿张开盈满水意的眼眸,顺着上好的羊皮靴看上去,就见一脸疑惑的男子皱眉瞪凝着自己,她微楞道:“南宫公子?”

    “你还好吧?”

    “没、没事。”纪灵儿摇摇头,伸手轻抚着痛红的鼻尖。

    “怎幺你一个人在这里?”南宫玄惊讶地问道。

    他正要到书房里找君恒,没想到他刻意绕路而行偷懒拖时辰,居然也会在这里遇上她。

    “没什幺。”纪灵儿轻淡地说道,撑起身子徐徐站起,她随口说了个理由:“我只是睡不着,出来走走。”

    “是吗?”南宫玄自然不信,她一脸没精打采的失落,看起来可不像没事。问道:“怎幺了?有什幺事困扰着你吗?”

    “没。”纪灵儿摇摇头,现在的她并没有心情与任何人交谈。

    “你拿着什幺?”她手中精致的竹篮子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好奇她问。

    纪灵儿低头一看,这才惊觉自己还拿着篮子,她目光一黯,意气用事地将手中的竹篮塞进他的手中,冷着脸道:“给你!”

    “给我的?真的吗?”望着手中的竹篮子,南宫玄指着自己受宠若惊地问。

    “拿去吧!”纪灵儿不耐烦地蹙眉。

    “这是什幺?”南宫玄还想说些什幺,纪灵儿纤细的身影已消失于暗夜之中。“灵儿姑娘!”

    “南宫?你怎幺在这里?”纪君恒醇厚的嗓音猛地自他的身后响起。

    “君恒!”哇!平常难得有人来的地方,怎幺突然这幺热闹?“你怎幺来了?你不是在书房等我吗?”

    “我来找人的。”纪君恒轻淡带过,南宫玄手上的竹篮夺去了他的注意力:“那是什幺?”

    方才吉祥一脸沉重的到书房里找他,说灵儿不太对劲,他便沿着吉祥所说来到此处,没想到会遇见南宫玄。

    “不知道,刚刚你妹妹送给我的。”与其说是送,倒不如说是硬塞。

    “灵儿送你的?”纪君恒目光一凝,深邃的眼底闪过一丝情绪。

    “你别误会啊!我方才只是恰巧经过这里遇见她,不是跟她约好的!哪!她刚走你就到了!”感觉到他全身上下流窜着的寒意,南宫玄急忙甩手澄清道,顺道将篮子塞进他的手里。

    纪君恒冷瞪了他一眼,逐自打开了竹篮,就见篮内放满了五彩缤纷的鹌鹑蛋,而其中最抢眼的,是被围在最中央,染成大红色的鸡蛋。

    这是

    “怎幺这幺多蛋?”南宫玄的提问打断了纪君恒的思绪,一篮子的蛋让他厌恶极了:“她是不知道我最讨厌吃蛋了吗?怎幺还送蛋给我。”

    “这个不是要给你的。”纪君恒僵硬地道,喉头一阵沙哑。

    “那是要给谁?”

    “今天什幺日子?”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紧紧的瞅凝着一篮彩蛋。

    他的口气好轻,然而瞪看着那篮蛋的眼神却灼烫得吓人。

    细小的鹌鹑蛋被染成各种颜色,团团围着一颗赤彤彤的红鸡蛋,格外的鲜明。

    南宫玄说了个日子,见纪君恒的刚俊的脸上滑过好多好多的情绪。他狐疑地问道:“你怎幺了?”

    纪君恒没有回答他的话,整个人还沉浸震撼之中,一时间没法思考。

    今天,是他的生辰!

    娘亲早逝,爹爹事忙,从小到大,都没有人替他庆过生,他的生辰总是在书房里与书本跟夫子渡过,一直到灵儿的出现

    还记得灵儿搬来的第二年,在他的生辰前一天与他狠狠的起了场争执,最后不欢而散。

    后来不知她自何处得知那日是他的生辰,替他煮了一颗红鸡蛋,放在他的书桌之上,不知是为了道歉,还是为了替他祝寿。

    她没有说,但他知道那是她替他染的,因为她隔天就因被发现偷溜进练染坊,在书房里抖着因煮蛋而被热水烫红了的小手,罚抄书一百篇。

    他已经想不起、也不想记起两人是为何事而争执,他只记得那颗被染得一处红一处白的、凉掉了却比他吃过任何的料理还要好吃的红鸡蛋。

    之后每一年的生辰,他的书案上总会放着一颗红鸡蛋,她虽然一直都没有说,但他比谁都清楚,那是她那个连泡茶都会烫到手的傻姑娘亲手替他所做的。

    她从来没有向他说过一声祝寿的话,但是书案上的红鸡蛋,却比千言万语来得更感动。

    “君恒,你干嘛对着蛋傻笑?”

    “没什幺。”纪君恒敛下笑意,捧着竹篮子动身离开。

    “你要去哪啊?你别走啊!你不是要跟我到书房对帐去吗?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