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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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纵使烈焰当头,但身为下人的他们仍然尽心的洒扫屋内外,一点也不敢轻忽。

    他们之所以这么努力辛勤,除了尽本分外,更大部分的原因是古家主子待人和善,每有困难,古老爷均会给予协助,半点儿也没有主子盛气凌人的模样。由这一点,他们便心甘情愿的为古府劳心劳力、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小姐好。”两、三名仆人见了雪娃,纷纷向她问好。

    “嘘”雪娃将食指放于唇上示意着。

    她朝管家走来,压低声量的向他打招呼“古伯,我回来了。”

    迸福吃惊喊着:“小姐,你怎么会在这儿?”小姐什么时候出去的?他怎么一点儿都不知情?

    雪娃急忙捂住他的嘴。“小声一点!你想害我被爹骂?”

    “小姐,你到哪里去了?什么时候出去的?怎么还穿著男子的衣裳?出去时有没有带着小火、小净?”

    “我和喜儿只是到街上买些东西而已。”雪娃简略地回答他的问题“喜儿回来了吗?”

    要不是得向古福套消息,她才不会笨到从前门进府!

    迸福大惊小敝的程度和古老爷差不多,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出去喝酒打架,恐怕他会当场吓晕过去。

    “我没瞧见喜儿。倒是现在客人来访,老爷正在大厅招待人家,小姐,记得待会儿绕道而行,别惊扰了老爷。”

    雪娃知道古福是提醒她,别笨得到古老爷面前闲晃,否则以她目前这副装扮,怕是有一顿骂好挨了。

    “谢谢古伯。”雪娃甜甜的笑容让膝下无一男半女的古福打从心底喜爱这个随和的小姐。如果他有女儿,肯定也是这么可爱!

    迸福没瞧见喜儿,那她该不会是从后门进府的?可是这不合道理啊,她是回来搬救兵的,理当从大门进入才对

    雪娃愈想愈不对,但她还是决定先回竹园看看。

    “古伯,那我先进去了。”她蹑手蹑脚、偷偷摸摸的迤逦而行。

    众人看她这副模样,全都笑开了。又不是偷儿,回自己的家何必这样?

    雪娃本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回竹园,但是她却在大厅门外看到厅上坐着两个似曾相识的人影。

    是刚刚在醉意酒楼遇上的那两名男子!他们该不会是来跟古老爷打小报告的吧?她就知道他们救她肯定是为了讨赏。可是她又没说自己的身分,他们怎又知道她住在这里?为了解他们来古府的真正目的,雪娃只好躲在门外偷听。

    “听古福说,两位有要事找老夫?”古岳台细细打量面前这两位一表人才的公子。

    白清儒从腰间抽出一个小小的刻板“古老爷,这是我爹托我带给你的。”

    迸岳台初看到这块刻板时,脸上即露出欣喜的表情,他颤抖的接过。

    “你是白兄的儿子?”岁月刻画的脸上有着因激动而出现的红润气色。

    清儒稍稍作揖回道:“白清儒在此见过古世伯。”

    “你爹身体还硬朗吗?现在他在哪儿?这么多年怎么不来看我呢?”他不顾眼眶中的湿热,一口气问了好多问题,而且还不敢置信的牵起白清儒的手。

    清儒不动声色,轻轻挪开他的手。

    迸岳台不好意思的摸摸胡子,他是逾矩了。

    可是白威是他寻找多年的拜把兄弟,当初若不是白威伸出援手,他现在早成一堆枯骨。在恩情、手足之情重重包围下,逾矩倒是正常的事。

    “托您的福,我爹的身子硬朗得很。现在他老人家就住在白沙镇,原本他想亲自来的,可是生意上的事一时走不开,还望世伯谅解。”

    “没关系,知道他一切安好就行了,改日我再登门拜访。”古岳台欣慰的说。这时,他回想起清儒说的话,捕捉到一个名字“白沙镇”

    他试探的问:“位于白沙镇,有个以木材买卖为业的北方富豪,好像也姓白”

    位于温州永嘉县的白沙镇树林茂密,木材质地良好,是各地所依赖的木材产地。如此一大片浑然天成的树林,当地百姓营生的方式仍是各自砍柴到街上贩卖,暂且不论漫天开价之混乱,许多樵夫在砍伐之后,并未注意土质休壤之重要,一旦河水决堤,百姓的性命便宛如蝼蚁般。

    数年前,有个姓白的外地人以独特的眼光,当机立断买下整片山林,在有计画的开采、有规画的栽植之下,白家庄俨然成为全国木材输出的巨擘。

    民间有云:“皇朝之贵,乃天命所遗,天命者,数尽则已矣;白庄之富,乃知山木自寇也,桂可食,故伐之,漆可用,故割之。生财有道者,行之百年,不坠之位尚可定矣。”

    “白家庄是我爹一手建立的,在木材输送方面的确带给各地百姓莫大方便。但民间流传的乡语未免有些夸大,小小的白家庄,何能与皇朝并列!”清儒不卑不亢的说着。

    从商的目的莫过于赚钱,既然白家庄赚了钱,而百姓也买到自己所需的用品,这可以说是各取所需、互不相欠。他从不以为白家庄有什么了不得之处,但众人为什么这么推崇白家庄?真令人匪夷所思!

    迸岳台眼中尽是赞赏。应对适宜,真不愧是白威的后嗣!

    另外,他全身散发的刚强之气与白威如出一辙,但他似乎又比白威多了一股冷静的气息。

    事实上,白家庄若单纯只是富裕之家,名声自不会如此响亮。而白家庄之所以威名满天下,有绝大部分原因是源于庄主的独生子,也就是江湖上人称的“玉面公子”

    玉面公子的外表自然如表面字义般,是个玉树临风的翩翩佳公子。但他向来与喜、怒、哀、乐、爱、恶、欲等七种人生而有之的情感无缘,脸上有的表情除了平静还是平静,与外界无交集的神色好像天塌下来都不干他的事,尤其是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因为无情,旁人读不出他的心思,所以更显得深邃、令人害怕。

    虽说他的外表是如此冷漠,但他却也是人人敬佩的侠客,只要江湖上出现无恶不作、辣手摧花者,他一定会亲自逮捕,交予县衙大人发落。

    打量了一会儿,古岳台想到他的身分,他的事迹直觉让他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贤侄来这儿莫非是”他不敢往下说,怕一语成谶。

    “是,正如世伯心底所想的那样。”白清儒肯定了他不敢说出口的不安。他原本就不打算隐瞒此番来汤村镇的目的。“近来江湖上出现一名大盗,相信世伯早已有所耳闻。”

    “你是说那名使用毒针的蒙面大盗!”他担忧的低语“他跑到汤村镇来了”

    “我与寒弟从通州、镇江府、江阴军、嘉定一路追赶到这儿,此大盗不似一般有勇无谋的武夫,他擅毒、擅易容,曾与我交手数次,武功并不在我之下。”

    迸岳台瞧见站在世侄身旁的杨绍寒。“原来这位就是杨绍寒公子,也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笑修罗。”

    绍寒满脸温雅的笑容,作揖道:“晚辈杨绍寒,见过古老爷。”

    他的笑容正好与白清儒的冷傲成强烈对比。缘分真是奇怪,明明就是两个不同个性的人,竟会结成同生共死的好友,古岳台不禁在心中想着。

    清儒将话题又兜了回来,他有条不紊地分析着:“汤村镇是富庶之区,士宦贵族、商贾富绅尽在此处,我想,蒙面大盗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贤侄,你们就在此住下,一来,让老夫略尽东道主之谊;二来,也可掌握蒙面大盗的行迹。”他抚着胡子,以威严的语气呼喊仆役:“古勇,快去准备两间客房。让两位公子歇息。”

    “不麻烦世伯了。”清儒稍稍作揖。“小侄来此的主要目的是替家父当信差,既然任务完成,我们也该走了。况且我们此行是追杀蒙面大盗,住哪儿都不打紧,只恐住在古府将会牵连世伯。”

    “惩凶除恶,伸张公义,人人皆可为之,老夫又岂是贪生怕死之徒?你们安心在此住下便是。何况蒙面大盗向来只针对贪官,老夫自认为官以来,没有贪过一分不属于老夫的钱,所以老夫断言,蒙面大盗并不会牵连古家。”

    迸岳台的一席话让白清儒及杨绍寒感到由衷的敬佩。

    看来,传言确实不假,依古岳台刚正清廉的个性,为官之途崎岖不堪,那是可想而知,也难怪他会愤而辞官隐退,视高官俸禄为无物。

    绍寒满脸笑意的询问:“有个问题想请教古老爷。”

    “杨公子,你就随清儒喊老夫一声世伯吧!”古岳台简直打从心里欣赏这两位飒然挺拔的年轻人。

    “好,世伯。”绍寒倒也很大方的接受这个提议。他指着门外“我想请问世伯,古府里怎会出现一名鬼鬼祟祟的家丁?”

    迸岳台顺着他的手势往外看,果真看到一抹准备离去的背影。

    “是谁躲在门外?”古岳台厉声喝斥。平时,他待下人好是一回事,这会儿,下人居然躲在暗地窥伺又是另一回事。

    雪娃真是懊悔自己怎么好奇心这么强,早早躲回竹园不就没事了?这下倒好,穿著男子衣服、没绑发髻,外加一条“偷听偷看”罪,看来她的下半辈子真的要在监狱里度过了!

    “爹,是我。”雪娃硬着头皮走进大厅。

    “雪娃!你怎么这副打扮?”多亏古岳台的身体状况不错,否则他真的快昏倒了。好好的一个女孩,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绍寒竟还火上加油“原来世伯还有个这么俊俏的儿子。”

    雪娃瞪他一眼。她非常确定,他是故意的!

    “雪娃,你穿这样简直是”古老爷开始批评她的穿著。

    “成何体统,还不快回房换衣服!”雪娃很有默契的替他接话。

    “之前的你非常遵守”古老爷又叨念着。

    “女孩子家应有的分际,守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尤其琴棋书画无不精通。”雪娃打了个呵欠,再度主动的为他接话。

    “何况你身体”古岳台滔滔不休。

    “有病,虽然可以到处走动,但还是要以静养为重。”雪娃说完古老爷该训斥的话,终了,她才满脸愧疚的加了一句:“谢谢爹的教诲,我知道我错了,我马上回房面壁思过。”

    绍寒和清儒真是哭笑不得,从头到尾,古老爷都没真正的训斥她;相反的,却是她自己不断的接话。从她背训话内容竟能如此滚瓜烂熟看来,怕是之前就被“教诲”多次。

    “你身体有病?”清儒强压住内心的不明情绪,淡淡的开口。

    迸岳台替她答道:“不瞒世侄,雪娃从小就有心痛的宿疾,加上前些日子,她到西城外的观音寺替老夫上香祈福,不料却在半路遇到几个登徒子,吓得她跌落山谷,身上也添了多处淤血。”

    难怪刚刚在酒楼里,她突然捂着胸口,冷汗直流,原来是宿疾复发。

    “你疯了!身体有病还敢跟人打架?”绍寒大嘴巴的把方才在酒楼的事全抖了出来。

    “雪娃,你跟人家打架?!”古岳台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最引以为傲的乖女儿啊!

    这个大嘴巴!雪娃以锐利的眼神朝绍寒杀去。就差一步,她就可以逃回竹园了,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半路居然跑出一个姓程的小子。巧的是,那个姓程的小子就叫作程咬金!

    “爹,你别相信他的话。”雪娃打哈哈的带过“我今天都在后花园闲晃,哪可能会到街上跟别人打架呢?想必是这位公子认错人了吧!”

    “我绝不可能认错人。”不知道是绍寒的神经太大条,还是其他原因,总之他就是不理雪娃递来的暗示眼神。

    暗的不行,只好来明的。雪娃狠狠的朝他脚上踩去。

    “哎呀!”绍寒的叫声随之而起。

    “真是对不起,这人一生病,脚下自然不听使唤。不过,阁下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笑修罗,怎会闪躲不了呢?”她轻叹一声“看来,江湖上人多口杂,传言难免夸大其实,果然见面不如闻名!”

    绍寒一时被她的伶牙俐齿吓傻了,倒是古老爷经由这些日子的训练,迅速从震惊中恢复。

    他急忙向绍寒道歉“真是失礼,这小孩儿从小就被惯坏了,你别放在心上。对了,你刚刚说她和别人打架到底是真是假?”

    “没事,没事,我认错人了。”这会儿,绍寒总算学聪明了,他之所以把事情揭穿,主要是希望让古老爷训训雪娃,进而让她了解自己的安危是重要的,以后别再随意的惹麻烦。现在,他尝到了她的泼辣刁钻,为了将来在古府的日子能好过些,他还是三缄其口吧!

    雪娃递给他一个“孺子可教也”的眼神“我就说他认错人了。既然误会解开了,那爹,我就带他们到处逛狂吧!”

    “让古福带他们去吧!”古岳台提出反对的意见。纵使他们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但男女终是有别。

    雪娃误以为古老爷是怕她太累“爹,我们也只是在古府里走动,我的身体真的没问题,你就别担心了。”她一面安抚着,一面强推绍寒及清儒出大厅。

    “雪娃!”古老爷瞧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不禁叹道:“这孩子身子骨好转之后,变得愈来愈活泼,也愈来愈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了。”虽然嘴里念着,但在他眼中尽是宠爱,没有半点怒气。

    “虽然世伯没有责骂你,但你要知道自己身上有伤,又没武功底子,岂能任意招惹麻烦?”走出大厅,绍寒还是忍不住念了雪娃几句。

    “不是我去招惹麻烦,是麻烦自己靠过来的,而我回应麻烦,所以算是正当防卫,与惹麻烦不同,这个道理你懂吗?”雪娃自负的说“何况幸好我出手相救,这才救了一个黄花大闺女免于被轻薄的命运。”

    绍寒忍不住揶揄“想不到姑娘是个见义勇为的女侠客,真是令在下佩服、佩服。”

    雪娃意有所指的笑了“女侠客这个称谓我愧不敢当。不过我想我是比起那些充耳不闻、只顾自己喝茶的公子哥儿来得有正义感!”

    这摆明是在说他们两人嘛!绍寒苦笑着。

    “那是因为我们还来不及出手,就看到一个自认武功高强的侠士上前搭救,而我们怕抢了人家出锋头的机会,只得待在一旁观战。但我们没料到,这位侠士原来是个功夫不过尔尔的侠女。”

    “我在我那个年代,拳脚功夫也是属一属二的。只不过在这个年代,每个人的功夫都很厉害,加上我的病又突然发作,无法溜之大吉,所以才让那些坏人占了便宜。”

    “你一介弱女子,不要太见义勇为。”久立一旁的清儒终于开口。唉!若她是男儿身,那么这份锄强济弱、扶匡正义的心意必会为天下万民带来福祉。

    “天啊,我什么时候多出两个爹?我拜托你们,别再念我了,行不行?”雪娃无奈的摇头。

    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大家都以感化她、教育她为乐?

    “不谈我了。刚才你们提到的蒙面大盗是哪号人物啊?”雪娃扯开话题。要不,她真的快受不了这种“变相的父爱”了!

    谈到蒙面大盗,绍寒才正经了些“蒙面大盗是个梁上君子,其实说他是小偷也不是那么正确,因为他不像一般的小偷,他下手的对象只有贪官之辈而已。但令人闻之丧胆的是他偷走财物之后,便以毒针为武器置人于死地。截至目前,已有八名辞官归隐的官宦丧命于他的毒针之下。”

    “他有将偷来的财物分赠给贫困之人吗?”雪娃问了一个似乎完全无关的问题。

    绍寒虽感困惑,但仍然回答她的问题:“没有。谁会将冒着性命危险得来的银子分给其他人?你为什么这么问?”

    “如果他是将偷来的财物分给其他需要帮助的人,那就表示他是个义贼。而我赞成他这种小偷行为,毕竟苛政猛于虎,贪官污了百姓的钱,害百姓生活于水深火热之中,理所当然,也该有人替天行道。不过,我赞同的只是针对偷这件事而言,我并不赞同他杀人的作案手法,因为每个人都无权决定别人的生死。但要是他只为了一己享受,那他这种行为根本无一可取。”

    绍寒啧啧称奇,眼中流露出赞赏之意“真想不到你这个小女娃儿处事自有一套想法。”

    “无关男女,只要是人,待人处事自有想法,你用不着这么惊讶。”难道女子就不该有思想的吗?

    “你询问蒙面大盗的事,难道有什么打算?”

    从没有女子敢勇于发表自己的看法,因为素来女子被要求扮演无声的角色,长久以来也没有人认为这样是不好的。这是清儒第一次看到女子大谈阔论,而雪娃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聪慧的眼神、毫不修饰的言语态度,在在都让他觉得好耀眼!

    “我小扮是刑事局的神捕,但在诱敌方面,他还得仰赖我这个小妹呢!上次,我当卧底,轻轻松松的找出了人口贩子背后的始作俑者。我相信,只要我出马,世上没有破不了的案件。”吹嘘完自己的丰功伟业之后,她才把最终目的说了出来“言归正传,缉捕蒙面大盗的行动能不能加我一份?”

    “什么?!你连几个市井流氓都打不过了,还想招惹蒙面大盗?你是活得不耐烦了?”绍寒劈头就是一顿骂。

    她叹了一声“反正现在在这里没事,玩玩也好,而且我相信你们会保护我的,是不是?”

    “不行。”清儒丢下两个字,迈开步伐往前走,明摆这件事没商讨的余地。

    雪娃见他走了,急忙跑到他的面前,边倒着走边说:“以前我还可以接接小扮的案子,现在待在这里真的很无聊。宇轩要上课又要到书坊学做生意,只剩我在家,我想不出我能做什么哎哟!”她没注意脚下的石头,眼见她的后脑勺就要亲吻上黄浊的土地。

    清儒反射性的拉过她,因为力道过大,反倒将雪娃抱个满怀。

    她撞得有些眼冒金星,但经由这么一撞,她却发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秘密“哇,你身上有香香的味道,像原野的香味。”雪娃竟像猎犬一样,在他怀中努力吸了好几口气。

    她一直认为男生喷香水是件很奇怪的事,但这个玉面公子身上却有着独特的香味,不是那种浓郁得令人窒息的味道,而是一种淡淡的、给人很安心的感觉

    清儒即刻推开她“抱歉,得罪了。”

    虽然表面上他仍旧维持一派冷静,但为何他的心跳跃动得如此快速?该不会生病了吧?

    “救命啊!”一阵高亢焦急的女声突兀响起,打断他的猜测。“老爷、夫人,快出来啊!小姐遇到坏人了!”

    糟了!雪娃首先反应,迅速奔往前厅。她倒忘了喜儿的事,若她被禁足,这笔帐非得记在那个害她分心的猪头大盗身上不可!

    清儒和绍寒不明就里,但秉持救人至上的原则,下意识便施展轻功往声音来源处奔去。当然,绍寒就顺手“提起”慢吞吞跑步的雪娃,让她搭顺风车,算是方才对古老爷提起她打架的补偿吧!

    一见喜儿,雪娃的纤纤素手立即捂上她的嘴“嘘,别嚷嚷!”

    “小姐!你没事?”

    “有事的是你吧?你不是比我早回来,怎么受伤的?”

    喜儿的衣衫又破又脏,上头还有早已凝固的血迹。

    “伤到哪里?还有没有流血?擦葯了吗?”她着急得手足无措,一时之间竟不知能不能、该不该伸出手将喜儿从那名陌生男子手上接过。

    “小姐,我的伤不打紧。看到你平安无事,我好高兴!”

    “你的脸色这么差,怎么不打紧?”雪娃担心的念着。

    喜儿干笑了两声,她的脸色差不是因为伤口的缘故,而是这一路上她已经说了好几次“放我下来”但黄鼠狼却不理会她;她是被气到脸色发青的。

    纵使心里气得半死,但喜儿还是有礼的向抱着她的年轻公子说:“谢谢公子相救,可以放我下来了。”

    “你的脚受伤不能多走,还是我抱你回房休息吧!”年轻公子说得理直气壮,态度又是如此正经,让人听来没有一点儿非分之想。

    “什么?!”喜儿被吓到结巴。

    若非事态急迫,她怎会让他抱着走来逛去?现已确定主子无恙,这登徒子竟还想抱她入房!他难道不知谣言是很恐怖的,况且女子的闺房岂容闲杂人等来来去去?

    “我看还是让我扶着喜儿回房,她的伤需要马上看大夫。”雪娃忍不住跳出来帮喜儿说话。

    他们两个要是坚持不下,耽误了诊治的时间,倒楣的还是喜儿啊!

    其实,要不是喜儿受伤,她倒觉得眼前这个年轻男子跟喜儿还满登对的,尤其在古代难得看到一个不以“男女授受不亲”为标竿的“正常人”

    “好吧。”年轻公子明白雪娃的意思。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争执上,还不如让她及早休养。

    他将喜儿缓缓地放下。

    “人交给你我也该走了,告辞。”年轻公子说完便消失无踪。

    “这小子的轻功竟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幸好他不是坏人,否则将是咱们的劲敌。”清儒不语,他与绍寒有相同的感觉。

    轰地,一群手里或拿棍棒、或拿柴刀的家丁从四面八方一拥而上,在后头紧跟着一名年近半百、脸上爬满皱纹的白胡子老人,他的眼睛炯炯有神,充满生气。在他后面有一名妇人挽着小男孩,恐惧、震惊的情绪在他们脸上一览无遗。

    不料,原本脸上布满惧色的古岳台在瞧见雪娃安然无事后,不禁怒气冲冲的望向喜儿“喜儿,这是怎么回事?”

    迸老爷生起气来自有他的威严。同时在他眼中,有着一团因害怕失去而燃起的熊熊火焰。

    喜儿不顾脚伤“咚”一声跪下,一古脑的认罪“是喜儿不好,要不是喜儿带小姐到市集上闲逛,也不会害小姐碰到坏人。您要罚就罚喜儿吧,这件事与小姐无关。”

    雪娃怔着,到宋代七日以来,虽然自己大错小错不断,但今儿个还是头一遭见着古老爷气到脸色发青的模样。想想,这也难怪,上回古雪娃才因几个登徒子而跌落山崖,现在她又重蹈覆辙唉,看来这次是自己误踩了古老爷的地雷区啊!

    “这件事和喜儿无关,您要怪就怪我,是我强拉喜儿出去的,也是我好管闲事才惹上那些人,同时还害喜儿受伤,我甘愿受罚。”雪娃急忙替喜儿求情“不过能不能先请大夫来检查喜儿的伤势,事后,不论您要罚我禁足或是抄写女诫,我都没有半句怨言。”

    迸岳台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虽然喜儿解释得不清不楚,但见着她与雪娃的模样,再回想方才绍寒刻意提起的“打架事件”心中早已揣测出事件的前因后果。

    “小姐”哪家的主子会替丫环求请?呜呜主子实在对她太好了

    “古福,快去请大夫。喜儿,起来吧,要算帐也得先把身子养好。”喜儿是他从小买回来伺候雪娃的丫头,打小看到大,乖巧尽责、慧黠可人,对主子又忠心耿耿。想必这回又是雪娃瞎闹出来的。

    语毕,雪娃已主动扶起喜儿。“来,慢点,我扶你回房。”

    “谢谢老爷”虽然浑身痛,但她仍勉强向古老爷福身。

    喜儿在雪娃的搀扶之下显得有些不自在。

    “小姐,我自己走就行了。”

    “你受伤了,我扶着你是应该的。还有,你快告诉我事情发生的经过。”雪娃果真厉害,马上找了个话题引开她的注意。

    喜儿单纯的中了她的计,她一面走一面说着:“我从酒楼出来之后”

    望着她们逐渐远去的身影,清儒对雪娃的评价又提升了一点。行走江湖多年,许多商贾富绅因赏识他而欲将千金嫁给他的也不在少数。只是富家千金他看了不少,净是些温柔可人的表象,关起门来,却是端着小姐架子打骂下人的泼妇。

    而古雪娃虽为千金,但她待下人有如对待自家亲姐妹似的,实属难得。她的确是善良的女子,直率不做作。嗯,好像愈与她相处,就愈发现她的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