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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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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冬秀每天都在数着日子,想到首辅大人所说的“三个月”期限就是这两天了,她真的很担心途中会生变。

    “夫人夫人天大的好消息爷回来了”

    外头传来婢女的叫声,让冬秀整个人惊跳起来,直扑向门口,一打开门,便冲了出去。“你说什么?”

    “爷回来了首辅大人派人将爷送回来了”婢女又哭又笑地嚷道。

    冬秀不由分说地越过婢女,往前头奔去,好几次都差点跌倒了,可是她顾不得那么多,只想快点见到人。

    待冬秀来到前院,一眼就瞧见大门里里外外都挤满了人,全都是为了迎接主子平安归来。

    “夫人来了!”有人喊道。

    所有的人都退到两旁,让出一条路。

    就在冬秀跨出大门门坎,一辆马车正停在外头,两、三名奴才合力将主子搀扶下来,才见到第一眼,不禁心疼得流下泪来。

    披着一头散发的盛永澜有些虚弱地让双脚踏在地面,不只脸颊憔悴凹陷,下巴还布满胡渣,身上只穿着一袭单薄的袍子,可以明显地看出瘦了好多,不过三个月的牢狱之灾并没有减损他眼底的锐气,即便被折磨掉了半条命,目光依旧坚定冷静,不曾动摇。

    “相公”冬秀哽声唤道。

    盛永澜扬起嘴角的弧度。“我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她泪流满面地接过婢女手中的披风,围在盛永澜的身上,然后当着众人的面抱住他。

    她的相公总算回来了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盛永澜在她耳畔说着。

    冬秀将他抱得更紧,哭得更大声了。

    在场的人无不掩面啜泣,男男女女的哭声此起彼落。

    “火盆来了!火盆来了!”

    管事早巳命奴才去张罗了火盆,好让主子过火去霉气。

    在冬秀的搀扶之下,盛永澜过了火,接着便跨进了大门,奴仆们有的哭、有的笑,无不感谢老天爷让主子平安归来。

    “爹!”靖儿哭着扑了过去。

    “爹回来了”盛永澜抱住小小的身躯。

    “爷”周氏跪在他眼前,掩面啜泣,满心的亏欠只能用泪水来表达。

    他伸手作势要扶。“快点起来?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你不需放在心上”因为这是承诺,就得做到。

    闻言,周氏不禁泣不成声,得靠身边的丫鬟搀扶才站得起来。

    接下来,管事又命人烧了热水,好让主子沐浴包衣。

    而冬秀也不想假手他人,于是亲自到浴间帮相公洗发、刷背,看着他身上还残留着被用过刑的伤痕,泪水又不争气地往下掉了。

    “是不是太子干的?我就知道他不会放过你”她恨声地娇斥。

    盛永澜柔声地安抚她。“别哭都已经过去了”这些皮肉之苦,他并不放在心上,只要能保住想要保护的人就值得了。

    “对,这三个月总算是熬过去了,是应该高兴才对”她用手背抹去泪水,不能哭哭啼啼的,太不吉利了。

    沐浴饼后,盛永澜穿上全新的衣袍,还有鞋子,才让冬秀扶回寝房,婢女们已经在桌案上摆满饭叶,识趣地退下,好让夫妻俩可以独处。

    她在碗中挟满了菜。“瞧你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要多吃一点”

    “好。”即使没有胃口,盛永澜也全都吃了下去。

    用过了膳,他们坐在床沿,恍如隔世般的相互依偎。

    这一刻,谁都没有说话,只是握紧彼此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过了半晌,冬秀担心地问:“要不要躺下来休息?”

    盛永澜轻摇了下头。“再坐一会儿无妨。”

    “嗯。”她也不勉强,只是怜惜地抚着他瘦削的脸颊。“其实我还是很气皇上,至少也让我送几样你爱吃的菜到天牢里,让我看一眼也好他可是皇上,竟还得看别人的脸色,这是什么道理?”

    “皇上也是有苦衷的”盛永澜笑叹一声。“若打从一开始就坚持要废太子,那些主张依宗法制度立嫡长子为王储的王公大臣定会来个死谏,誓死维护到底,到时必会让皇上留下一个昏君的千古骂名,所以不便太过坚持,在表面上也容忍皇后的作为,静待太子的党羽自取灭亡。”

    “自取灭亡?”她不太明白。

    他轻拍着冬秀的手背。“皇上迟迟不肯退位,也是首辅瞿大人的意思,他似乎早就预知太子等不及坐上皇位,必会有所行动,才让皇上先顺着他们的意思,只是万万没想到皇后意用了魔镇之术,企图谋害皇上。”

    冬秀半天说不出话来。“为了皇位,还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连皇上也没想到自己的皇后和亲生儿子会如此心狠手辣,可说是伤心欲绝,不只下旨废了太子,还判他终生监禁,更将皇后贬为才人,一干外戚和亲信全都打入天牢”盛永澜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也因为这个原因,才以陷害忠良为由将我释放。”

    “难怪首辅大人说要三个月,原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说。

    盛永澜感慨万千。“不过短短三个月,却也把朝廷闹得天翻地覆,而因为这次的事件,让皇上更有理由废除将嫡长子立为太子的制度,至于往后用何种方式选立继承者,仍在研议当中。”

    听完,冬秀的心情也总算好过些了。“看在废了太子的分上,我就不再生皇上的气了。”

    “这些日子真是苦了你。”他心疼地说。

    冬秀用力摇头。“只要相公平安无事,我一点都不苦。”

    “幸好是你”盛永澜不由得轻喃,若她和江氏没有交换过来,自己这三个月恐怕无法安心待在天牢里,冥冥之中似乎真的早做好了安排。

    “不用担心,已经没事了。”

    “嗯。”冬秀鼻头泛酸,将脸蛋埋在他的肩窝。

    他们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相拥着,感受彼此的心跳和体温,那才是最真实不过的幸福了。

    只要还活着,就没什么难关是过不去的。

    过了七、八日,冬秀一直绷紧的情绪才渐渐放松,这才注意到季节转换,都已经是冬天了。

    朝廷里的那些风风雨都与她无关,对冬秀来说,每天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努力把相公身上的肉全养回来。

    “这是刚炖好的鸡汤,我来喂你”她舀了一口吹凉。

    盛永澜一天至少吃上五顿,还真有些吃不消,不过又不忍心拒绝冬秀的好意,只好拼命地往肚子里塞。

    “我真的喝不下了,先搁着,晚一点再喝。”他连喝了三口,已经有些勉强。“你别净顾着我,自己也要多吃一点。”

    “我知道。”她将那蛊鸡汤先放在一旁。

    “不知皇上的心情好些了吗?”盛永澜望着紧闭的窗子,外头寒风瑟瑟,难免还是记挂着,不过可让冬秀不太高兴了。

    “相公在把身体调养好之前,什么都不要管,反正皇上身边还有首辅大人在,你就好好地在家休息。”她严正地警告。

    “好,我听你的就是了。”盛永澜倍感窝心地说。

    冬秀这才满意地笑了。“要不要到床上躺着?”

    “整天躺着也会不舒服的”话才说到这儿,就听到寝房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爷!”奴才在外头叫道。

    盛永澜有些中气不足地扬声问道:“什么事?”

    “府里闯进了三名刺客,管事已经命了护卫前来保护,还请爷和夫人先不要离开寝房,等抓到人再审问。”

    听到“刺客”二字,冬秀马上打开房门。

    “你说有刺客闯进府里?”她又确认一次。

    奴才回了一声“是”

    冬秀心想若她没有弄错,已经可以猜到那三名刺客的身分。

    “相公”她迅速地回头,满脸惊喜。“一定是“他们”来了。”

    知晓“他们”指的是谁,盛永澜心头顿时一沉,想着江氏是否也来了,不过这是迟早都必须要去面对的问题,不能逃避,可是他还来不及开口,就见她又急急地问着那名奴才。

    “他们人呢?”

    “在南面”

    不待奴才把话说完,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提着裙摆,往府邸的南面直奔而去,要是和府里的护卫起了冲突,可是谁都讨不了便宜的。

    她惴惴不安地来到府邸的南面,也不必找,已经听到刀剑相击所发出的清脆声响,心头一沉,赶紧寻了过去。

    远远地,就见三名身穿黑袍的男子手持兵器,正被十来名护卫团团包围住,冬秀一眼就认出他们,还没走近,便扬声大喊。

    “住手!通通住手!”

    护卫们见到她来,连忙制止。

    “这儿危险,请夫人快点离开”

    “夫人,刀剑无眼,别靠得太近”

    不过冬秀还是又往前走,两眼直盯着大半年不见的亲人,眼眶已经红润了。“不要伤了他们”

    “夫人?”护卫们不解地面面相觑。

    冬秀要他们全都退到十尺外,然后看着严阵以待的三名男子,喉头一哽。“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你们总算来了”

    盼了整整半年,终于见到了。

    听眼前打扮贵气的美妇这么唤着他们,武麒和两位师弟互看一眼,全都莫名其妙。“你”“我是你们的小师妹,鼻头大师兄”冬秀唤着对方的小名,那还是自己为他取的,只有自己人才知道的。

    武默愣住了“你、你怎么”

    “我是丫头”她说出师父为自己取的小名。

    这下子他们全都傻了。

    “我在土地公庙留下了暗号,结果你们到今天才来,害我担心死了,还以为你们出了事”她用袖口拭着泪水。“先把剑收起来,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全都被眼前诡异的状况给弄混了。

    “大师兄,她不可能是小师妹!”二师兄无法置信地嚷着。

    “我也不相信,可是她所说的事,外人不可能知道”武麒又看了眼前的贵气美妇一眼,可以肯定以前根本不曾见过。

    “可是小师妹明明已经死了”三师兄大惑不解地叫道。

    冬秀一脸惊愕。“她死了?三师兄,你是说真的吗?”

    “呃、嗯。”被叫做三师兄的男人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响应。

    “怎么会死了呢?”她从来没有设想过这个可能性。

    “你究竟是谁?”武麒看着她说话时的小动作,还有表情,忽然有一种小师妹就在面前的错觉。

    “前面有座小厅,咱们到里头再说”于是,冬秀回头吩咐身后的护卫们不要跟来。

    “你不怕咱们杀了你?”武麒愈来愈纳闷。

    她绽开笑靥。“师父不是说过咱们虽然是干杀手的,可是不杀妇孺,更不会杀无辜主人,大师兄忘了吗?”

    这笑真像他们的小师妹

    而且这番话确实是师父常挂在嘴边的

    师兄弟三人不约而同这么想。

    “跟我来吧!”冬秀在前头带路。

    “大师兄,你说该怎么办?”两位师弟问道。

    “咱们之所以会来这儿不就是因为土地公庙里的暗号吗?明明小师妹已经不在人世了,又如何会留下她在荣国公府这种没头没脑的话呢?”武麒看着走在前头的贵气美妇。

    “说得也是”

    “总之咱们小心应变。”他移动脚步眼上。

    闻言,两位师弟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