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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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南茗棻迟疑间,一群官兵已经踏进当铺里,把客人全都赶走,为首的那个指着她道:“有人通报珍贵玉佩遭窃,听说就被当到这儿。”

    “那可否告知是什么样的玉佩,让民女查找一下?”南茗棻力持镇静地问。

    “不用废话,来人,搜!”一声令下,后头的官兵开始搜着当铺,从柜台的角落找起。

    “官爷,要真有赃品流入敝店,也得要说个详实,拿出证据,你这样任人搜查,要是碰坏了民女店里的东西,谁要赔?!”南茗棻恼声道。

    她南茗棻不是被人吓大的!她从小就在宫里出入,什么样的官她没见过,但就没见过一个官威比这衙役还要大的。

    “再啰唆,我就把你押回官府严办!”

    “要严办也需要人证物证,凭什么说押就押?”南茗棻为之气结,不过是个衙役罢了,竟能如此恣意行事,眼中到底还有没有王法?!

    “你再说一次!”为首的衙役盛气凌人的质问着。

    南茗棻毫不退缩的与他对视,是简俐儿冲上前,一把将她给拉到一旁,不住对她摇头,要她忍下这口气。

    “不为自己想也得替当铺里的伙计们想。”

    南茗棻闻言,再恼再气也逼自己吞下。

    她不服气,是因为他们查赃的做法不对,只要他们提供玉佩形色,若真是店里收到,她就能找出玉佩,继而查出当票,想追贼便从当票追贼去,但只字不提就要人大肆搜索,怎么想都觉得是来找碴的。

    南茗棻看着衙役连柜台底下都不放过,找的都是角落而不是柜台后方的多宝格,不禁微眯起眼,觉得也许不只找碴这么简单。

    好半晌,在衙役一一回报一无所获时,南茗棻见那为首的衙役一脸不敢相信,教她猜想也许当铺里真是被人栽赃了,只是一时找不到东西罢了。

    “官爷可找到赃物了?”见衙役全都归队了,南茗棻才走上前问。

    为首的衙役怒目瞪她,沉声吼道:“走!”

    眨眼功夫,当铺里的衙役全都离开,教一众伙计松了口气。

    “说什么要搜赃,到底是在搞什么?”天宝叨念着,收拾着折货台上的东西。

    “茗棻,难道是昨天你对通判大人的举措太过冷漠,所以他一早就派衙役上门找碴?”简俐儿小声问着。

    南茗棻皱起秀眉,不认为自己的举措会引发通判这么大的示威举动,况且他既要合作,要的便是利,找她麻烦不是本末倒置吗?

    思忖间,白芍走到她身旁,附在她耳边道:“小姐,刚才爷要我从柜台底下捡出一只锦囊。”

    “我爹?你可有瞧见锦囊里装了什么?”

    白芍压低声嗓道:“一只玉佩。”

    南茗棻闻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不只是找碴而已,而是想使计让她被押到官府,幸亏今日南安廉来了,眼尖的瞧见那只锦囊,要不她恐怕是哑巴吃黄连!

    南府主屋里,南安廉把玩着观音送子玉佩,一会包中在门外求见。

    “进来。”

    包中一进房内,便将查得的消息一五一十禀报。

    南安廉静静的听着,突地掀唇笑了。“赌坊、花楼、牙行这比我当年还在空鸣时还要来得嚣张,一个通判靠着知府撑腰,竟敢如此放肆,要是不想个法子整治,空鸣城的百姓还要不要过活?”

    包中听他这么说,便知道他动气了。因为易大人说过,当爷话多的时候,意味着他心中那把怒火难消。

    可是,他不明白的是,爷可不是那种以天下为己任的人,得知这些消息怎会教他动怒?

    “爷打算怎么做?”他不禁问。爷已无官职,在朝中又无人脉,想要以平民之身对付通判,恐怕是以卵击石。

    “包中,你可知道官员最怕什么?”

    包中皴起浓眉认真思索。“这得要看品阶,要是品阶愈高,抑或者是皇上身边的官员,自然是没什么好怕的。”他虽一直跟在南安廉身边,却也曾兼任教头,对于朝中的明争暗斗同样厌恶。

    “错了,一山还有一山高,品阶再高也高不过皇上,在皇上身边再红也红不过流言煽动。”南安廉把玩着玉佩,哼笑了声。“户部斗我,推托修缮费用,我就把工部给牵扯进去,让工部去对付户部,闹到皇上跟前;总都督要斗我,我就找兵部堵他,架空都督实权。”

    他在朝中可以屹立不摇,不只是因为皇上看重他,更是因为他知道该如何应付那些烦人杂事,只是在朝为官经手竟都是这些烦人杂事,这官真是不做也罢。

    “可是一个通判”

    “一个贪污行贿,鱼肉百姓的地方官最怕什么?”他收起玉佩,托着腮问。

    “这”他想说地方知府,可问题是空鸣知府是同党,两人官官相护,通判还有何畏惧?

    “巡按御史。”

    包中呆了下。“爷该不会是要——”

    南安廉笑了笑,不语。

    他不在乎地方官员如何捞油水,但他们后头的靠山竟将意图动到丫头身上,那就休怪他无情。

    赶在掌灯时分之前,南茗棻回到了家中,却意外发现南安廉不在家里。

    把家里的总管找来,一问之下才知道南安廉晌午前就回府,但就在她回来之前又外出,说是找故友一叙。

    南安廉有故友?她怎么也不相信那个孤僻鬼会有什么朋友,想当初要不是易宽衡一直贴上来,他在朝中根本没半个朋友。

    故友?到底是谁?

    但想想也无妨,反正包中跟着一道去了,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才是,只可惜她本想问他今天临时离开当铺,是不是因为他察觉了有人要设局陷害

    招财赌坊位在城西的二坊二街上,大红朱门十分阔气,门外一列列的马车,门内下注声正隆。南安廉身穿玄色绣银边的交领锦袍,外搭一件滚狐毛的紫色半臂,被赌坊的伙计给迎进了赌坊里。

    赌坊大厅里头,赌桌有数张,玩的大抵是牌九和骰子,他扫过一眼,拿了银两就直接往桌上赌盘一押,负责摇骰的庄家不禁看了他一眼,见是生面孔,但也无戒心,毕竟空鸣是座商城,来往商旅极多,进赌坊试手气的,多得不胜枚举。

    然,摆定离手,骰盅一开,庄家通杀。

    南安廉微扬起眉,又跟包中拿了锭银子随意一押。

    就这样,连玩了几把,和在场的赌客相同,赢少输多,几把之后,南安廉带来的银两已花尽,他解下系在腰带上的玉佩给赌坊伙计,道:“把当家的找出来,看看这块玉值多少。”

    伙计一见这玉佩质地上等,就连雕工都出神入化,赶忙走向厅后的小房,将玉佩递给屠奎。

    屠奎一看,朝玉佩底部望去,神色惊诧的问:“赶快请玉佩的主人过来。”

    “是。”

    不一会,伙计便把南安廉和包中给请进房内,屠奎赶忙起身,恭敬的问:“不知道如何称呼阁下?”

    “司徒。”

    “阁下是——”

    “怎么,瞧见了玉佩还猜不出本官的身分?”南安廉哼笑了声,便朝主位坐下,懒懒的睨向屠奎。“屠奎,还要本官提示你吗?”

    那玉佩是皇上所赐,落款是宫中御匠之名,一般地方官瞧见那落款,大概都会猜他是京官,就好比他在当铺里拿到的那块玉佩一样。

    屠奎闻言色变,但还是力持镇静的再问:“大人是从京城来的?”

    “本官是奉命巡狩,你认为呢?”

    屠奎立刻躬身作揖,将玉佩递上。“下官屠奎见过御史大人。”

    “屠通判不须多礼。”南安廉收回玉佩繋在腰带上。

    “不知道御史大人前来,所为何事?”他战战兢兢的问。

    每隔一段时间,朝廷总是会派御史巡视各大城县,几乎每次御史都是毫无预警现身,但大概都是可以疏通之辈,就不知道这次前来的御史是不是如此。

    “赌坊的生意相当的好呢。”

    “下官”屠奎难测他的心思,不知道他要银两还是查办。

    “放心,本官没那么不通人情。”南安廉笑眯眼道。“油水大伙一起捞,对不?”

    屠奎闻言,总算放下了心。“大人所言甚是,大人刚来到空鸣,下官必定竭尽所能的款待。”

    “可惜本官无福消受,本官这次前来是因为有人上疏弹劾空鸣知府管正霖欺压百姓,导致民不聊生,不知道屠通判可清楚内幕?”

    屠奎闻言不禁怔住,这话意不是摆明要查办知府大人,这“空鸣知府本官是非办不可,你要是能助本官查证此事,本官可以授权你暂代知府,待本官回京面圣,自会在皇上面前为你美言几句。”南安廉笑意不减的注视着他,没错过他每个表情。

    他在犹豫,还有更多的欲望,只因想出头就得除去顶头上司,否则他是永无机会往上爬。

    上勾吧,蠢蛋!

    二更天,门外传来细微脚步声,在屋内打盹的白芍还未醒来,南茗棻已经赤着脚跑出房外。

    门一开,适巧走到她门前的南安廉顿了下。“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爹,你上哪”夜风拂来,一股浓烈香气吹进她的鼻息间,教她不禁顿住。这种香气极浓又呛,有别于一般官家千金喜爱的淡香,一如当初他上花楼时,沾染在他身上的气味,所以说他上花楼了?!

    他在酒后吐真言,说他只要一个她,可转身他却上了花楼!

    一次就算了,竟然还去第二次!

    “丫头,怎么了?”南安廉探手欲抚上她瞬间苍白的面容。

    南茗棻一把拍开他的手。“你不要碰我!”

    南安廉怔住,不懂她怎又突地抗拒起他难道是因为陆谦那个秀才?想着,不禁微恼的扣住她的手。

    南茗棻二话不说的抬脚往他的胫骨踹下,没有防备的他,痛得松开了手,她随即一溜烟的跑回房里,恼声喊道:“我最讨厌你了!”

    南安廉抽紧下颚,想进房问个清楚,但一想起她毫不遮掩的厌恶,他恼得转身也回房。

    “莫名其妙,昨儿个还黏得紧,今儿个就翻脸!”一进屋,南安廉还止不住怒气的道。难不成她现在心底有人就处处嫌弃他了?

    跟在后头的包中摸了摸鼻子,低声道:“小的想,小姐生气大概就跟爷看见陆秀才接近小姐一样吧。”

    “你说什么?”他没听清楚。

    包中二话不说的换了说法。“小的认为小姐是不喜欢爷上花楼。”

    “你跟她说我上花楼?”南安廉神色阴鸶的问。

    包中真是无语问苍天。“爷,我没有。”爷今天一整晚才喝一杯而已,应该还没醉吧!别连这种事都要栽赃他,他很可怜。

    南安廉瞪视他半晌,才翻身上床,教他暗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