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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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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朱富贵和高赐福好不容易在奔波几个月后,压着几车的葡萄回到家,却没想到1入门就是一地的凌乱,看着就像是有人来闹过事的。

    黑子和二子在院子里头收拾着,这时候看到自家老爷回来,激动得只差没落下泪来。

    虽然自家老爷平日里除了酿酒,就是几竿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但是在这个时候,屋子里多了一个顶梁柱的男人,那心里得多踏实啊!

    不管怎么说,二子、黑子也都只是半大少年,哪里遇到过这种事?不说其它,光是那临场镇定的功夫,就是朱苹儿一个姑娘家,都比他们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朱富贵向来是个寡言的,即使看到眼前一片凌乱,带着皱纹的脸上也不过是皱了皱眉,问了一句怎么回事,看不出来有多大的紧张。

    二子口齿伶俐得多,不过几句就把一早上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一字不漏的说得清清楚楚,只要不去看他发白的脸,还会以为他半点害怕都没有。

    高赐福风尘仆仆,原本白胖的身子也因为连日奔波而消瘦许多,不过总是带着笑的他,看起来比朱富贵年轻了许多,而除了下巴那一把短髯外,他看起来就跟高辰旭差不多模样,只是眼里多了几分睿智的光芒。

    他同样皱着眉头,虽然还不能肯定到底是哪方仇家找上门,还是只是些街头的混子胡乱找麻烦,但把一个好好的姑娘家弄得进了医馆,还差点破了相,这件事就不能轻拿轻放。

    “三郎呢?人又去哪儿了?把他留在这儿就是让他能够帮忙扶持着苹儿的,这人都让人打伤了,他又跑哪去了?”

    黑子这时候倒是抢着回答了“刚刚三少爷可是了不得啊,一脚就将人给踢飞了,在地上滚着喊疼呢!后来他见咱家大姑娘受了伤,才连忙带着人赶紧往医馆去了。”

    高赐福这才点点头,眉头略松。“那行!三郎别的虽然不牢靠,但是这看大夫也算是门清的,这一府之地,哪个大夫擅长外伤,哪个擅长看内伤的,他比谁都清楚,你也别太担心了。”他最后几句话是对着朱富贵说的。

    多少年的交情了,他还不明白朱富贵看起来虽是个闷货,但是对自己唯一的女儿却也是疼在心坎里,如果不是他心里头还惦念着后头这几车的葡萄还没放好,又听说那伤就外伤不重,只怕这时候早已经往医馆去了。

    只不过,本来把三郎那孩子留在这儿就是想着能够在老朱心里改变一下他那浪荡子又薄心的形象,现下看来,想要改变老朱心里头对他的不待见,只怕是难喽!

    高赐福在心中叹着气,一边偷觑着朱富贵的神色变化,却只见他冷着一张脸,像没事人一样,指挥着两个小伙计,仔细的把一车车的东西往里头卸,却不再提有人捣乱的事儿。

    高赐福也跟着帮忙,只是偶尔往门口那里望一望,心里暗自祈祷着,自家那傻儿子可别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这位老丈人就看着他这回是不是能够抖抖本事,把之前那犯蠢逃亲的事情给抹过去呢,再藏着掖着,只怕到时候想要娶媳妇儿进门,可就难如登天啦!

    高辰旭不知道父亲已经回来了,并指望着自己好好露一手,他忙得很,先将朱苹儿送到医馆,那几个小喽啰都让镖局的庞大哥给送去了衙门,至于那个领头的,则是扣了下来,用绳索捆了,跟着他一起往医馆来。

    他可不是好心还让他看大夫,而是不想浪费时间,跑来跑去的审问这个没长眼的东西。

    高辰旭看着大夫开了药布帮着朱苹儿贴了,又把熬好的安神药汤喂了她一碗,见她终于沉沉睡去,他又贴心的替她掖了掖被角,确定她睡得够熟后,才起身往外头走。

    药馆后头备着的小院子,本来就是专程给他备下的,这时候让她睡下,他自然没有不放心的,他走到院子里头,那个刚刚让他踹了一脚的男人被捆成了粽子一样,脸色发白的跪在地上。

    庞统见他出来了,咧嘴笑了笑,挥挥手没说半句话就走了。

    高辰旭知道两个人的交情,说什么多谢都是多余的,以后多送几坛子好酒也就是了。

    他走到那抖抖瑟瑟的男人面前,俊朗的脸上露出一抹笑,眼底全是冷得见不着暖的寒,手指轻掰着关节,啪啪作响。“说吧,谁让你来的?直说了,我高三还能够留你一条命。”

    他这些年虽然浪荡花丛,但真要说起来,也算是片叶不沾身,就是四处惹下的一些麻烦,让他有些莫名其妙的闯出了些名号。

    他自个儿是不怎么在意,只是他这名号在道上,甚至是这些街头混子的耳里,那却是赫赫有名。

    这些年谁不知道兑州有个高三,年纪轻轻却心狠手黑,又特别爱记仇,只要得罪了他一次,就得小心他记着一辈子,所以惹谁都好就别惹上他,要不然直接死了说不得还痛快些。

    男人想起道上的传言,又想着身上还隐隐作痛的地方,暗自推测那一脚大约不知道断了哪里的骨头,身体就跟着发颤,心里更是直骂着那拿钱吩咐办事的高辰恭,恨不得拿了刀也往他铺子来上一遭。

    他可从来没提过那个让人害怕的高三,居然就是高家二房的三少爷啊!

    虽说两个人的名字从来都没有遮掩过,但是谁会想得到一个曾经的富家公子会是那样的心狠手辣?又有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看起来温文俊朗的少年郎,也是个见过血的狠辣人?

    “行行!我说我说!”男人这时候可没有什么道义了,一股脑的就把背后的指使人全都供了出来。“嘿嘿!斑三爷,小的都说了,这事是不是能够”

    男人的头磕了好大一个血洞,脸色煞白,又沾满了土,狼狈得不行,不过再狼狈也比不得小命重要啊!如果狼狈些能够把小命保住,就算要他去滚猪圈他也肯。

    高辰旭听到是高辰恭让人做的事,心中倒没有什么意外,只是嘴角一抹笑,冷得让人害怕。

    虽说他本来就没打算隐瞒多久,但这么快就找上门来,还真是有违那父子俩喜欢像毒蛇一样慢慢潜伏的惯例。

    呵!不过不管怎么样,既然都已经惹到他头上,还动到了他最宝贝的人,那么他也不会就这么算了。

    他看着跪着的男人,阴恻恻的笑了笑,慢条斯理的吩咐下去“为了好好的将功赎罪,现在就有件事情让你去办。”

    跪在地上的男人哪里有不答允的,就只怕答应得慢了,还有人抢了这差事,猛点着头,怕表现不了自己积极想戴罪立功的诚意。

    “你就”吩咐完后,高辰旭替他松绑了绳子。“把我交代的事情给办好了,我自然会考虑考虑要不要让你戴罪立功,但若是没办成,又想跑了呵!你该知道是什么下场。”

    男人被他狠戾的眼神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连连点着头,捂着自己的伤处,一跛一跛的往外小跑的逃开。

    院子里又恢复了平静,高辰旭回到屋里,看着即使睡着也隐隐皱着眉的朱苹儿,他在床边坐了下来,握着她的手,放到唇边,低喃着“好好睡一觉吧,醒过来就等着看那些人的好戏吧。”

    他轻吻了吻她的手,细细的看着她沉睡的面容,单眼皮的眼睛、小巧秀气的琼鼻加上粉粉的樱唇,清秀的面容少了故作严肃的表情,看起来就像个还没及笄的孩子,却总能在某些时候爆发出让人难以相信的力量来。

    “唉你这样执拗的性子,有时候连我都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了,你说要分得清清楚楚,我听了真的很气恼,可是你也真的狠心,居然连见我一面也没有,让我整天的想,从打算原谅你到想着你来原谅我也行,这中间磨掉的可是男人的自尊啊!”他不停歇的喃喃自语着,看着她的表情,满是无奈的温柔。“可是我又能怎么办?我想我也是个傻瓜,才会看上你这个执拗的死板性子吧,因为我直到刚刚看着你在我怀里晕过去的时候,我才明白,我有的不只是孩子气,不只是独占欲,还有一颗我从来没仔细看过的心。”

    屋子里的炭火突然啪的一声响,他笑了笑,没再说下去,只是微动的唇似乎把那说不出口的答案散在风里。

    原来那颗心,早已全都写满了——我心悦着你。

    有时候,看清楚自己的心只是一刹那的事情。

    不需要太多的长篇大论,不需要反复论证,只是那一瞬间的清明,就足以让高辰旭明白自己以前因为太过幼稚而做了多少傻事。

    扶着朱苹儿回到朱家,高辰旭愕然地看见父亲站在院子里,眼色不善的瞪着自己,他忽然想起父亲许久之前对他说的话——

    “你总有一天会因为你逃婚这件事情而后悔!”

    他那时候还不明白为什么,只想随着自己的性子做事,结果到了今日他是真的后悔了。

    后悔明明在那么早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动了心,却偏偏到这个时候才完全看明白自己的心意,白白浪费了这许多年不说,这几年来还做了不少混帐事,不只惹怒了心上人,连岳父都顺便给惹恼了。

    唉!他这是自己给自己造孽啊!

    高赐福看着自家儿子脸上带着的悔意,心中不免自得的想着,臭小子,当初就知道你会有今天!

    想想自家是做酒水生意的,什么最重要,自然是酿酒的人才最重要,偏偏这小儿子整天无所事事,除了在外偶尔逞凶斗狠,要不然就是风花雪月、琴棋书画,还真没看出未来有什么指望。

    那时候就想着,高家再怎么说,也有他这个老子还有长子可以庇护着他,让他娶一个能干些的媳妇儿好挟制着他过日子,没想到他自己个儿、年纪小小时,就追着老朱家的独生女转,那姑娘打小他就喜欢,看着是沉着稳重的,虽说待人有些冷清,但是跟着老朱学了那一手的酿酒技术,也让老朱都说了这是青出于蓝更胜于蓝,这样的好姑娘要真成了自己的儿媳妇,那可真是太好了!

    本来都想着这两个小的打小培养的感情,等长大了就提了婚事,正好是一好又一好,双好的事儿。

    结果呢?他这个当老子的,先是把人给赎身出去,让他们当了平头百姓好为他以后铺路,又接着替他岳父家扫屏障碍,替他做了一堆的人情,好不容易人家姑娘点头愿意嫁了,他又不知道闹什么别扭,居然在大喜之日给逃了,想起这样的好儿媳妇儿就这样飞了,他这个心呦,是不揪都疼啊!

    高赐福想起当初那份揪心,看着站在面前的儿子就越不高兴,哼了一声,干脆转过头去关注着朱苹儿的伤势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