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懊死的、该死的女人!

    偏偏没人性的项暖儿,他也丢不开手,没办法将她送进府衙里究办,没办法眼睁睁让律法判她刑责。

    他怒不可遏,恨不得马上冲到她面前,抓住她大声问她为什么?但他不能丢下满门宾客,不能让消息外传,只能继续应付上门的客人,让身边亲信处理三个夫人的后事和该死的项暖儿。

    他的心在翻覆,恨她不安份、气她闹腾,真想亲手捏死她,把她脑袋里面那堆莫名其妙的念头挖出来,他想

    他想的事半件都做不到。

    地牢里阴暗潮湿,污浊腥臭的空气里传来滴水声,横行鼠辈在地上钻来爬去,发出吱吱低呜。

    一支悬在墙边的火把、一副沉重的撩铐、蜂缩成团的项暖儿微弱的呼吸声。

    她害怕,没有武功内力,没有屏障依恃,她活生生被拉回无助的十二岁。

    恍惚间,她看见地上发臭的尸体,那人的脚被啃得只剩下白骨了,还不死,张嘴咖咖呀呀说不出话,半睁的眼睛控诉着她从他手上抢下食粮,是她害死他的,因为她不要仁慈、不要善良,只要活下去。

    从前那些人来索命了吗?

    也好,这种死法不会牵连任何人。也好,死了就不会害怕。她的一生呵,过得乱七八糟,也许抹除了痕迹会更好。

    是啊,杀了那么多人,她双手沾满血腥,好人的、坏人的血都有,早该死过几百遍了。

    都是他说:“你是好人。”都是他给了宠爱心疼,才让她觉得,活下来也许不错。

    因为开始相信活着不错,相信有个人爱她、有个人让她爱是真的不错,可她不懂啊,为什么时效这么短暂?才转眼,他便把疼爱全数回收。

    是情爱寿命太短,还是她不值得被疼爱?

    老鼠靠近,试着啃她的手,她只要一动,它们就会四散,她知道却不肯移动,疼就疼吧,连死都不怕的人,怎么会害怕区区一点痛。

    不怕是的,她不害怕。

    “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依稀还记得,有日她把蜡烛斜摆,任一颗颗蜡泪落在掌心,结成颗颗泪滴。

    烫了手,她也不在意,但有人在意,粗鲁的拿走蜡烛,不准她玩无聊游戏。

    “胡扯!照明是蜡烛的本份,它尽了本份,燃烧到最后一寸,不懂得风花雪月,不想惜别,更没意思垂泪,全是诗人穿凿附会。”

    说着,上官天羽把她掌心的蜡泪抢走,一颗颗丢回烛台里,一下子又融掉了。

    “是你不解风情,还怪诗人穿凿附会”她嗔道。

    “就是不事生产的诗人太多,才会搞得月有相思、江水怅然、梧桐树苦。”

    “你又不是千里明月,怎知它不相思?你不是滚滚江水,怎知江水不怅然?”

    她振振有词。

    他挑眉回答“你也不是千里明月,怎知它相思?”

    “我就是知道”

    “怎么知道?”

    她冷哼“你是我的爹娘吗?凭什么我要把所有的秘密通通告诉你”

    “我是啊。”他居然点头。

    “你是?”她眼光上上下下扫过。

    他笑得张扬。“我是你的衣食父母。”

    这个人呵,怎么可以连碍人眼的骄傲,都好看成这样?

    “谢啦,我可以自食其力。”如果他肯放人的话。

    “可我当你的衣食父母,当得还算称职愉快。”

    “那就别把它说得好像是对我的恩赐。”

    “好吧,感激你愿意让我养你。”

    她挑眉。“也别把话说得那么诌媚。”

    他大笑,一把将她拉进膝间,塞进怀里。“你是个很难讨好的小家伙。”

    “所以你还需要多方学习。”她也笑,在他怀里笑。

    “知道了。”

    他的吻和话语同时落下,她收到他的热情也收到他的承诺。

    有个人愿意为了讨好自己而多方学习,还能怀疑他对自己的真心吗?所以,她是从那个时候,一点一点误会他的意思吗?

    项暖儿的脑袋混沌,再无法思考。

    宾客前脚刚走,上官天羽后脚就赶到地牢,他有满肚子的话要问,等着她一个合理解释。

    可杀人哪来的合理解释?他根本是在自欺欺人。不过,只要她说得出原由,就算不合理、就算过份,他都要亲手把她的罪状推开,将她保住。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可怕,他娶公主就是为了斩断这种心态,他不让女人在心中重要,不准女人左右生活,可是怎么办呢?她就是这么要强,她打死不妥协,他还能怎么办?

    跨进地牢,一眼看见老鼠啃着她的手脚,她动都不动,他的怒气便猛地往上飞窜。

    这算什么,她在自残,要他心痛吗?

    天完了,他居然心痛了!本以为自己还有机会赢的,谁知道,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过份重要。

    用力闭上眼,他额间冒出青筋,下一刻,他拉起她,她没反抗,他倒发现她的手已是血迹斑斑。该死的!是谁给她上手铐脚撩?难道这个地牢、十几个大汉,还锁不住她?

    他把她拉出地牢,她沉默,从头到尾都不说话,只是张着双眼望他,曾经澄澈的眼睛,如今变得茫然,瘦削的脸颊在昏黄火把照耀下惨淡不已。

    这些日子她过得并不好?上官天羽的心拉扯着,酸的、苦的、痛的,所有感觉一古脑儿全都冒上来。

    “说,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一过自己硬起心肠,寒声问。

    “我做了什么?”

    她被栽赃,栽得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这个银啊,果然是主人手下最狠毒的角色。

    “说话”他斤喝。

    说什么?说她什么都没做?

    不对,她做了,她将相思托付双飞雁,寄予千旦明月,她打散了双栖寒鸦,她抽刀断水、举杯浇愁,她抛明珠、垂双泪,他忙着娶公主,她也没闲着。

    “为什么杀蕊儿、凤儿、桂儿?她们招惹你什么?”他的手劲加大,在她腕间留下新伤。

    她看着他的眼,试图在里面找到信任。

    “你认定是我?”

    “不是你,难道是她们自尽,把罪赖到你头上?”

    “很不错的想法,有可能啊。”

    项暖儿咯咯轻笑。果然被银料到,他看不出这是一个计谋,只是银仍旧猜错,他不爱她,他并未急着灭火,甚至啊亲手燃上这把火。

    害怕吗?不怕,死就死,杀手的最终下场除了被杀,没有别的更好选择。

    “杀了人,你还这么得意?”

    他真想把她的头扭下来,她不知道情势多紧急吗?事情一外传,潘将军、吴尚书、江大学士一状告到皇帝跟前,到时,没有人保得了她。

    “嗯挺得意的。”

    银说她害主人穷途末路了,主人武功高强,她练十辈子武功都败不了他,现在居然有本事逼主人穷途末路,真是不简单。

    “你项暖儿”

    上官天羽恨恨地撰住她双肩,指力深入骨头。很痛、痛极了,可她咬牙忍住,最后一刻了,赢,她要赢全面。

    “人命在你眼里是什么?就算她们是我豢养的动物,也是生命,她们有父母兄弟,有活着的权利”他对她咆哮暴吼。他凌厉的眼神刺穿了她。

    他认定她看不起被豢养的动物,便屠杀她们,以为不过是宰杀几只动物。哈!

    知道了,原来在他心底,她始终是没人性的对狼虎豹。

    “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非杀她们不可?”理由啊?好,让她认真想想。

    嗯她们危害到她的利益,是,主人说,在这种时候就该杀无赦,再不然,她们活着碍了她的眼,这也是个好理由,哦,对了,她们除了暖床没别的功用,这种女人不杀,太浪费食粮

    “我叫你说话,”他厉声大吼。咦?她不是说了很多吗,他怎么没听到?难道她没说,哦想起来了,说话得要张开口。

    吞吞口水,项暖儿努力张开双目唇,声音嘶哑“是你说,我是好人的。”

    他气得用力摇晃她。“我错了!你不是好人,你的心肠坏、你的血冷,你根本不是人”

    这样啊,对啊,她早说过她是坏人,是他自己不相信,还找事情来证明。是他搞错了,现在怎么可以把错赖到她身上?不公平。

    点头,项暖儿心如止水的说:“我都忘记我不是人了,谢谢你的提醒,杀人的确让我心情愉悦。”

    “这种话,你真说得出口”他对她,失望透顶。

    “是你要我说出真心话的呀,或许你可以考虑杀了我,不然你的宝贝公主很危险,哪天我心情不好,一举手又把她弄死,怎么办?”

    她笑容灿烂,越是伤心越要大笑,这是主人教的,面对敌人,千万不可以让对方看出惊惧,越是莫测高深,对方越是胆颤心寒。

    敌人?他又是她的敌人了,有趣吧,人终究逃离不了宿命。

    一旁的香荷忍不住了,扑身过来,抱住自家小姐的腿,放声大哭。

    “不要啊,小姐,不是你做的事,不要招认,那把刀子不是你的,那些酒菜不是你盼咐的,如果你计划杀人,你不会告诉我,等相爷大婚之后,我们就悄悄离开,不要同那些女人争。你说女人可以为自己作主,我们卖画、卖刺绣,要活得开开心心,我们计划了那么多事,就是没有计划杀人啊小姐,求求你,不要生气、不要口不择言,说实话好不好?”

    实话?项暖儿嘲讽地看向上官天羽。

    “小姐,求求你说实话吧,说完实话我们就走,这个相爷府太可怕了,我们不住了”

    不住了?不当宠物了吗?她还可以卖画、卖刺绣,开开心心过日子?香荷的话说动了她。

    “人是桂夫人杀的,与我无关。”终于,她说了实话。

    荒谬!她有武功、她在场,她会阻止不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桂儿?何况,外面还有三个丫鬟看看。

    她的谎话不高明。摇头,他看着她的眼底充满失望。

    他不相信她?她说了实话,他仍不信。哈,怨谁呢?她是杀手、是刺客啊,谁能真心信任,连信任都谈不上,凭什么她相信他爱她?

    下意识地,她抓住他的手,仰头问:“告诉我,你爱我吗?或者你爱过我吗?”

    爱吗?他不想爱、不肯爱,可是第一次,他承认自己阻止不了爱情,心沦陷了,重蹈覆辙已是必然。

    他做错了,他不该娶七公主,去证明不存在的事实,他不该给她机会任性,把错误扩大,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收尾了。

    “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他唱叹。

    闹?说得真好,她是闹啊。抬头,她对上他的眼。

    “没办法,我爱上你了,可惜你不爱我,我只好不断闹,闹一次、闹两次、闹十次,闹到爱转淡、情为薄,闹到我累了、腻了,心就会跟着死了。

    回身,她拖起沉重的枷锁,缓缓走回地牢。

    十二岁那年她就该死的,是她不计手段求得生存,谁知,求来的不过是场磨难,现在,她不求生了,她只求死。

    看着她颓丧的背影,上官天羽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这时一个侍卫走近,在他耳边低语,倏地,他脸色大变,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