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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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清晨第一缕晨曦透过窗棂射入房内时,苏盈袖就睁开了眼睛,她打了个秀气的哈欠,却在打到一半的时候瞪圆了眼。

    如同婴孩般的睡脸近在咫尺,自己的半个身子被他搂抱在怀里,昨晚被当成楚河汉界的棉被不知何时被甩到床下

    “醒醒,纪吟风醒醒”

    在苏盈袖不屈不挠的拍打下,纪吟风终于自沉睡中醒来,一脸迷茫的看着因气恼而泛红的娇颜。

    “娘子”

    “不许这样叫。”她抓住他的衣领拎近,狠狠的威胁道“再这样叫我就把你扔出去。”

    “好吧。”他颇懂得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道理。

    “你怎么会搂着我睡的?”苏盈袖咬牙切齿的看着他。早知道就该在外面的人走远了时就踢他下床,而不是因为看他熟睡的容颜太过可爱而心软,这一心软就差点软出问题来。

    “我以为自己抱的是棉被。”纪吟风无辜的看着她,虽然棉被跟人抱起来真的不一样,但这不需要如实报告。

    那表情那眼神真的很真诚,这叫苏盈袖纵使怀疑也不能再说什么,只能恨恨的丢开他的衣领,然后在低头的剎那再次将某人的衣服揪到跟前来“纪吟风”该死的,居然将她的衣衫半解,她可不记得自己睡梦中还有脱衣的习惯。

    纪吟风的手环上她的腰,两个人一起重新倒向柔软的床褥,彼此的心跳呼吸声都可以清楚的听到。

    “盈袖,你是我妻子,这是我们的洞房,而我不是登徒子。”

    望着他诚恳清朗的眼神,那一瞬间苏盈袖居然无法反驳他,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你不愿与我行周公之礼,我不怪你,可是情之所致一时踰矩,这也并不是我的本意。”

    “我们说好同房不同床”莫名的她居然感到良心有愧,真的见鬼!

    他伸指按在她温润的唇上“但我们昨晚同床了,所以发生了预料之外的事情也并不能怪我们没有事先约定好。”

    似乎说的有道理。

    “所以,我们可以行周公之礼了吗?”纪吟风的声音不知不觉中染上了几丝魅惑。

    差一点“好”字就脱口而出,苏盈袖杏目圆睁,不敢相信自己差一点就上了他的大当“男儿大丈夫一言九鼎,你不可以食言而肥。”

    “我长得确实过于清瘦。”他坦承不讳。

    “你想毁约?”她的眸底开始冒起一小簇一小簇的火苗来。

    “初夜是要见红的,娘子大人。”他认真的盯着她冒火的眼睛,突然发现其实她发火的时候眼神最迷人。

    “见红”苏盈袖有些结巴起来。那是什么意思?

    纪吟风一看她的神情就明白怎么回事了“未经人事的男女行过周公之礼后雪白床单上会见红,而通常长辈会验红。”

    苏盈袖还是有听没有懂,娘似乎从来没讲过。

    “处子落红啊。”他有些无力了。

    “你怎么会知道?”她眼睛微瞇,口气隐约透出一股寒气。

    “书上有写啊。”纪吟风如实的说。

    “是吗?”她笑得有些冷“我好像记得大凡富家子弟,到了一定年岁都会到青楼妓馆长见识的吧?”

    他一脸受到侮辱的表情“盈袖,我以项上人头发誓,我没有,真的是从书上看来的。”

    “证据呢?”她压根不信。

    纪吟风马上下床去把昨天翻看的那本书拿来。

    苏盈袖看了两页就面河邡赤的看不下去,咬牙瞪着罪魁祸首“我以为你每天捧着的是圣贤书,原来是这些下流的东西?”

    纪吟风一本正经的道:“娘子,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所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对于自己不知道的东西自然是要抱着学习的态度了。我长到如今从未经过男女之事,而今娶亲在际,总不能跟妻子在洞房面面相觑而不知所措吧。”

    似乎挺有道理不对!苏盈袖用力把书砸向他“你这个下流胚子,还敢说自己思想纯正,你从头到尾就没安好心。”居然还未雨绸缪。

    纪吟风笑着闪躲过去“对自己的妻子心怀不轨是天经地义的,即使说出去也无伤大雅。”

    他居然还有理?苏盈袖跳下床,打算一定要把他扔出窗去。

    “少爷、少夫人不好了,快快快跑吧”门外突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跑?苏盈袖纳闷的拉开房门,就见一名纪府仆役飞奔而来,一脸的惊恐。

    “出什么事情了,大清早就这么惊慌失措?”纪吟风走到桌畔坐下,剑眉轻蹙的看着下人。

    “少爷,外面大厅来了一些江湖人要找少夫人,看起来都挺不好惹的。”下人气喘吁吁的说,一边抹去脸上的冷汗。

    苏盈袖柳眉一拧,二话不说就飞身奔往前厅。

    一向只与官商士绅往来的纪府突然之间来了一群江湖客,的确挺叫人感到惊心动魄的,尤其来者都持刀佩剑,透露出一股浓厚的江湖气息。

    一抹杏黄闪入大厅,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主位之旁已经多了一位清灵秀美的黄衣少女她一头如云的乌发散披于身后,并未做妇人打扮。

    “爹、娘,你们回房去吧,这里交给媳妇就好。”苏盈袖温言软语的对坐在主位的公婆说。

    纪氏夫妇对视一眼,想到昨逃邬媳在喜堂的情形,点头同意。

    目送公婆走入后堂,苏盈袖大马金刀的往主位上一坐,环视一周,嘻笑道:“敢情诸位千里而来是专程来恭喜我成亲的吗?”

    为首的中年男子眼角抽搐了一下,沉声道:“苏姑娘,我等前来只是想证实一件事。”

    苏盈袖露出茫然的神情,轻抚着自己乌黑的长发“我不是江湖万事通啊。”

    “敝教的圣女是否还活在人世?”中年人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的神情变化。

    苏盈袖眨眨眼,好生惊讶的看着虎视眈眈的众人“你们不是已经把她下葬了吗?我记得自己去参加过葬礼的,可怜我那红颜薄命的结拜妹妹啊”说着说着大滴大滴的泪水夺眶而出,掉落尘埃,让人看在眼里有说不出的凄楚。

    “可是,昨日血剑无情大闹喜堂不是找你问圣女的下落吗?”中年男子也不由得怀疑起消息的正确性。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移情别恋爱上了别的女人?”

    “”说得似乎颇有道理。

    “我强烈建议你们去找万事通。”苏盈袖微瞇的眸底画过一丝狡猾。哼!这叫礼尚往来。

    “打搅了,我等告辞。”中年男子有些失望的拱手道别。

    苏盈袖微笑道:“最后有件事拜托诸位,千万不要再来纪府打搅,江湖事江湖了,相信诸位也不想与庙堂之上的人和事扯上关系才对。”

    中年男子点头表示懂了,领着手下转身离去。

    来得突然去得也迅速,就彷佛纪府从来就没有来过那样一群人似的。

    纪吟风从门外走进,面带困惑的看着那群匆匆离去的人“盈袖,他们只是来问消息的吗?”

    苏盈袖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对他的问话置若罔闻。

    他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凝重的表情,不禁有些好奇“你在想什么?”

    “纪吟风,休书今天就给我。”她是来报恩不是来报仇的,江湖上的恩恩怨怨她不想扯累到与世无争的纪家人身上,否则她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纪吟风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你忘了我们的约定?”

    她瞥了他一眼,缓缓从主位上站起“我没忘,可是我更不想让纪家的人因我而受到伤害,江湖是个充满了血雨腥风,又毫无道理可讲的地方。”

    “夫妻本来就是要相互扶持的。”

    “纪吟风,你不懂江湖,所以你永远不可能知道江湖有多可怕。”如果这样可以吓住他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她突然发现身负绝学的自己面对这位名声极隆的江南才子时并不占上风。

    纪吟风突然笑了起来,眼神中流露出几丝兴味“盈袖,敝人方才在门外看到的彷佛并不是那么回事吧,你唱念坐打的功夫已经炉火纯青,而且从昨天到今天光临纪家的江湖人似乎对你都有着一层无法言喻的戒惧才对吧。”

    “你的意思是”她极不友善的瞇起了眼。这家伙那么聪明干什么?一点儿都不好玩啊。

    他挨近她,俯耳轻声说道:“重承诺是江湖人的美德不是吗?那就过完三个月再说啊。”

    他确实非常的欠扁!苏盈袖素手轻挥,于新婚第一日清晨就将自己的丈夫扔出了纪府大厅,让庭院中洒扫的下人面面相觑。

    少夫人似乎非常的喜欢扔少爷,而他们少爷似乎挺乐此不疲的。

    纪吟风慢条斯理的从地上站起,拍拍身上的灰尘,她掌握的力道十分好,一点儿都不会摔疼他,偶尔做做空中飞人也不错。

    苏盈袖从大厅走出来径自回转新房,一大清早就有人造访害她连头都没梳一下。

    “娘子,你还没向爹娘斟茶。”他提醒她。

    “蓬头垢面的斟什么茶,我去梳洗一下。”她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是吗?如果他们家少夫人这样的形象都算蓬头垢面的话,那这世上还有几个优雅娴静的淑女?

    挽啊挽,挽了六次都以失败告终,这让苏盈袖终于明白一个道理,梳妇人髻也是需要学问的,而她恐怕没有这个能力。

    “少夫人,还是让婢子来吧。”在一旁看了半天的婢女终于不得不开口。照他们家少夫人这个情形,梳好头去斟茶都过晌午了。

    “我来。”温文却不容违抗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少爷,您”婢女迟疑着。这不好吧?

    纪吟风摆摆手“你下去吧,我来就好。”

    婢女愣了一下后灵光突闪,恍然大悟,噙着笑意退了下去。

    苏盈袖冷冷的看着他“你会梳髻?”

    “不会。”他笑着摇头,走过来拿起牙梳,准备给她梳头。

    “那你凑什么热闹?”她真想再把他扔出去。

    “这样的闺房之乐敝人并不想让旁人讨了去,娘子的秀发非常迷人,让人爱不释手。”他缓缓梳理着那头柔顺黑亮的长发,就如同对待世上最珍贵的宝贝一般。

    “需要我把头发剪下来送给你把玩吗?”她笑里藏刀的问。

    “头发之于女子是最宝贵的,青丝不可轻断。”他小心仔细的将发盘起,以一支碧玉雕花簪固定。

    典雅大方的坠马髻配上苏盈袖娴静婉约的容貌气质,非常的合适,他满意的点点头。

    一伸手就将他拎到了跟前,她的神情可不大温情似水“你梳得真的不错,说说看,一个只会读书的才子怎么连女人的发髻也梳得这般熟呢?”

    “娘子应该知道世上有种人天生就聪慧过人,而愚夫不巧并不太笨而已。”他笑得非常愉悦“娘子猜忌吃醋的表情很可爱。”

    “吃醋?”苏盈袖马上松开了他,一脚就将他送到外间凉快去“下辈子也别想。”

    纪吟风却依然是笑容满面,毫不在意的重新挥净身上的土,笑道:“如果下辈子娘子也愿意嫁给我的话,我是不会反对的。”

    眸光一闪,苏盈袖冲到他跟前一把抓起了他的手“这是怎么回事?”是新包扎的伤口,去大厅之前还没有的,她肯定。

    纪吟风无所谓的笑了笑,用衣袖盖上“总要见落红的。”

    “你的血?”她挑眉,心里有丝感动在发酵。

    “难道娘子改变心意了?”他含笑眸子瞅着她,闪烁着不可忽视的情欲。

    忍不住她的手就又抓住了他的衣领

    “娘子,新婚头一天你不能太不给面子吧。”他抓住她的手,笑容带上了一丝的赖皮。

    说的也是,一大清早起来就连被扔两回的话,也确实有些不象话呢!苏盈袖的手慢慢收了回来。

    他笑着拉住她尚未完全收回的手“走吧,爹娘一定等急了。”

    她略微挣扎了一下,感觉到他收紧的动作,又看到迎面走来的下人,终于任由他牵了手向前走去。

    看着如同金童玉女一样并肩而来的小夫妻,纪氏夫妇是百感交集、欣慰异常。

    “爹、娘,请用茶。”苏盈袖手捧香茗,双膝跪地。

    “好好,真是乖媳妇。”纪老夫人笑得阖不拢嘴。

    纪吟风伸手扶起妻子,笑道:“爹、娘,你们媳妇还有话跟你们讲。”

    苏盈袖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他怎么知道的?

    “袖儿想说什么?”纪老爷笑呵呵的问。

    苏盈袖乖巧的低眉敛眉,温顺的道:“袖儿出身江湖草莽,有些江湖俗事不便带到府中,想离开解决一下,不知父母大人可否准许?”

    纪氏夫妇相视一眼,然后纪老爷开口“只是你与风儿刚新婚,此时远行”

    纪吟风笑着插口“父母亲大人,儿子读书甚多,感叹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也想出去游历一下山川美景,正好与娘子同行。”

    “那是最好不过了,”纪老夫人笑着点头“只是这样不会影响袖儿的事情吗?”

    苏盈袖暗自磨牙。好啊,他愿意跟着一起去,她就让他尝尝苦头。心念转动之际,嫣然一笑“无妨,只是我二人同时远行,公婆膝下没有人伺奉,这如何是好?”

    纪老爷哈哈一笑“家中有这么多丫头仆役,你们尽管放心远行,不会有事的。”

    “媳妇谢谢公婆大度,”苏盈袖欠身拂了一礼“如果公婆有事要找我夫妻二人,只要到苏州街上捉个乞丐询问就好。”

    乞丐?

    看到他们眼中的困惑,苏盈袖笑着解释“丐帮乃江湖第一大帮,消息灵通天下皆知,只要爹娘报上儿媳的名字他们自然就会知道如何通知于我。”

    纪老爷感叹“没想到衣衫褴褛的乞丐竟如此让人不可小觑。”

    苏盈袖逸出轻笑“这是江湖中的事,爹爹不知倒也没什么奇怪的。”

    “不知你们准备何时动身?”纪老夫人问。

    “媳妇想今天就动身。”

    “这么快?”纪氏夫妇异口同声。

    她道:“媳妇原也不想这样急切,可是我怕今早的事情再次上演,爹娘会受到惊吓的,还是先去处理了比较好。”

    “那好吧。”两老只有点头。

    “那儿子媳妇就下去收拾行囊了。”纪吟风向父母告退。

    “好。”

    出了大厅在回廊一角,苏盈袖用力扯住了丈夫的衣袖“喂,你干什么非要跟着我走?”

    纪吟风一脸无辜“我们才新婚你就想抛夫?这样不好吧,况且我们以三月为期,你总不是想在外面混过三月直接来找我要休书的吧?”

    眼见自己的心思被人揭穿,她也没什么好隐藏的了“是又如何?你有意见?”有意见也要把你打到没意见为止。

    他拉回自己的袖子,极有君子风度的微笑道:“我不敢有什么意见。”他只是不敢,并不是没有,她一定要听清楚。

    一路无语走回新房,他们各自收拾自己的行囊。

    苏盈袖的行囊非常的简单,只带了几件换洗衣物,塞了些散碎银子,一如她来时一般轻便简单。

    “娘子”纪吟风刚喊出声就被她火样的眸子瞪住,只好笑着摸摸鼻子“你是我娘子啊。”

    “我怕你以后改不了口。”她咬牙,才想起来他今天好像一直在喊她娘子。

    我是没想改啊!纪吟风在心里悄悄的说,不过,脸上却是一副讪讪然的表情“我会注意的。”

    眼神闪了闪,苏盈袖漫不经心的道:“出门在外不比你在家当少爷,衣物银两要带足。”

    纪吟风唇线飞扬。她还是关心他的。

    提了行囊往外走,走了没两步,他就觉得手上一空,转头去看只见苏盈袖带了点别扭的表情。“我来好了。”见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她撇撇嘴道:“我是怕你这单薄的身子受不得累,万一病倒了,跟你同行的我不就倒楣了啊。”

    纪吟风道:“多谢娘子体贴晚生。”眼见她柳眉一挑又要发怒,他提起衣襬就向前跑去。

    看向落荒而逃的背影,苏盈袖刚刚升腾起的怒气不知不觉的灰飞湮灭,只余下从心底深处升起的浓浓笑意。其实,有个与传言中书呆子形象不符的丈夫或许并不真的太糟糕。

    突然意识到自己心中方才所想的是什么的时候,火一样的温度席卷如花娇颜,伸手抚住发烫的面颊,一时之间彷佛只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等在大门处的纪吟风终于瞧见自己的妻子背着行囊牵着她骑来的枣红马缓缓走来,他一直觉得用弱柳拂风来形容妻子的身形是最恰当的,那样曼妙的身姿就连走动都似在跳舞一般,让人眼睛为之一亮。

    将行囊绑到马背一侧,苏盈袖飞身上马,然后向纪吟风伸出手“上来。”

    将手交到妻子手里,瞬间感觉腾云驾雾一般飞上马背,稳稳落坐。

    “抱住我的腰,要是被甩下马背我可不管。”

    纪吟风笑道:“我一定会抱紧的。”虽说君子不欺暗室,但是现在抱住妻子的小蛮腰似乎颇为正大光明啊,他只是一个文弱书生而已嘛!

    嘿嘿!

    苏盈袖勒住马缰,对站在门外相送的公婆道:“爹、娘,你们回去吧,我会照顾好相公的。”

    纪吟风道:“爹娘不必担心,有娘子照顾孩儿当无可虑。”

    “你们可要早去早回啊。”纪老夫人的眼睛开始湿润,独子头一次出门远行,到底总是舍不得。

    “一路之上万事小心。”纪老爷叮咛再三。

    “媳妇知道了。”

    “儿子记下了。”

    苏盈袖最后看了一眼公婆,然后扬鞭催马,扬尘而去。

    感觉风像刀子一样掠过耳际,纪吟风不由得抱紧了妻子的腰,大声问:“你为什么这么着急离开?”

    苏盈袖逸出银铃一般悦耳的笑声,于风中飘荡“再不离开,纪府就会天天被人登门造访了。”

    “你得罪的人很多吗?”他只能这样理解。

    “不是,我只是不巧认识的人太多,知道的事情比一般人多一些而已。”所以放眼江湖最能躲的人就只有她了。

    一出苏州城,马儿就渐渐慢了下来,官道旁的深秋景象也慢慢映入眼帘。

    树上的枝叶已经凋零得只剩下一两片枯叶勉强挂在枝头随风飘摇,彷佛下一刻就会落向大地母亲的怀抱。

    “纪吟风,你有离开过苏州城吗?”她只是好奇。

    “有啊。”

    “什么时候?”

    “七年前进京赶考时。”

    “你考中了什么?”她微微侧身看向他。

    纪吟风笑了笑“殿试魁首,不过我对当官不感兴趣,所以空负了一个名头而已。”

    “状元啊。”她戏谑的笑道“我听老百姓讲,通常年少英俊的状元郎都会被皇家看中,赐以公主下嫁,你难道没有吗?”

    纪吟风以一副遗憾的口吻道:“因为我自幼定亲,糟糠之妻不可弃。”

    “信你才有鬼,”她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一定是那位要下嫁的公主不能讨你喜欢。”跟这家伙相处快一月,已经能很清楚的了解他不是一个会遵循世俗礼法的人,虽然他给世人的假象是如此。

    闷笑了两声,纪吟风抱着她的手紧了紧“一半对一半,因为那时我对自己的未婚妻还带有一丝幻想,怕太过武断毁了自己的幸福。”

    伸手拍打他不老实的手,苏盈袖发出警告“不要乱摸了,老实抱住腰就好了。”这话似乎热气又不可抑制的攀爬上她的颈项。

    看着她瞬间红透的耳垂,纪吟风暗笑于心却好心的不说破,他怕有人恼羞成怒之下,倒楣的就是他自己了。

    让心情慢慢平复下来,苏盈袖看看天色,说道:“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肯入朝为官呢?”

    “官场不适合我。”他的目光投向遥远的地方,朝堂之上束缚太多,他喜欢自在无拘的生活,就如同跟她相处的感觉一样。

    “那你以为江湖适合你吗?”她柳眉轻挑。

    他低笑出声“娘子,你何不明言对我讲。”

    “讲什么?”

    “你直接说我这种文弱书生根本不适合江湖就好了。”他笑着摇头。他的小妻子真是很有趣呢!

    “是又如何?”她有些恼他,狠狠抽了马儿一鞭子,马吃痛立时狂奔起来。

    纪吟风的手马上紧紧的搂抱住她纤细的腰,于风中放声大笑。

    他居然还笑得出来!苏盈袖越发的恼火,自从遇到这个书呆子,她就每每落于下风,她行走江湖这么久都没有这么窝囊过。

    无论是谁看到他们都会认为是天造地设一对,两人的气质简直和谐到无懈可击,端的是男才女貌,匹配无双。

    所以当他们并肩走进客栈时才会让众人的目光聚集到一处。

    “客倌,用饭还是住宿?”掌柜满面笑容的问。

    “准备两间上房,然后把晚饭送到房内,我们就不出来吃了。”苏盈袖如此吩咐。

    “两间?”掌柜一脸的困惑。他们明明是一对夫妻吧,难道吵架了?看面前这位公子的文弱劲儿,实在不太可能。

    纪吟风笑了笑“店家,只要一家上房就好,我家娘子正在同我生气呢。”

    掌柜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让苏盈袖是银牙暗咬。他们就那么像夫妻吗?她说的话就那么不可信吗?想来想去都只能怪纪吟风长了一张特别容易让人信服的脸,天理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