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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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亭走后,将军府里接连着发生了几件大事。

    先是思环和施敏华的婚事告吹,施姚两家的关系更因政治上的摩擦而告决裂;思环虽然选上了市议员,但却处处受到施家庞大的政治势力牵制,甚至因此而惹上了官司。

    紧接着,是思宓和林启东离婚了。这件事,将军和夫人自然是全力反对,但任性的思宓哪管得了这背后的利害关系,甚至为了伟伦的监护权,不惜和林家撕破脸。这对将军投资的一些事业多少有些波及;股票每跌—回,将军的健康状况就紧跟着跌一回。

    唯一不变的是思谦,他仍然我行我素,依然故我的过他自给自足的日子。

    平时,除了教书之外,他最关心的仍是小葳。那份感情,早由仰慕升华为深挚的关怀了。有事没事,他就到小葳的店里走一回,看她忙上忙下的打理店务,听她煞有其事的谈论她对服装布纹的研究心得;但是,小葳从来不问思亭的事。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不问,也不知道她对思亭的感情有多深,但他感觉得到小葳只是在隐藏,只是在逃避,她只是不想再触那—道伤口。

    他仍然喜欢她,但他不会去追求她了。

    思谦很清楚,他的背景对小葳是个伤害,他们兄弟间任何一个爱上小葳,对小葳来说,都是不幸。

    其实,这样不是很好吗?平平实实的,当个可以谈心的好朋友;思谦总是这要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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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嗨!小葳。”美美公司的柜台小姐招呼着小葳。

    “嗨!.我找美美,她在吗?”

    “在,在办公室里。”

    小葳有事没事就往美美公司里跑,和美美公司上上下下混得好熟。

    “美美!瞧,我真是迫不及待要向你炫耀了,这是我昨天晚上设计出来的布纹。”小葳一把将手上的设计稿摊在桌上,兴高彩烈的解说着。

    “全是昨晚设计的?”美美很讶异,小葳的工作狂和表现欲,经常出乎她的意料。

    “是啊!我昨天一直在想,如何让夏季的服装展现更多的清凉,想着想着,一阵冷风吹来,灵机一动,就想出了雪花的图案来了。你瞧,蓝底白纹,有蓝天白云的宽广,又有雪花的清凉,用纱质的布可以设计出轻柔飘逸的美感来”

    “好了!”美美抓住小葳扬在空中的手。“小葳。”

    小葳愣住了。有什么不对吗?

    “你这样拼命的工作不是办法,你看看你自己,眼眶黑了、脸颊凹了我知道你急着闯出一番事业来,但这样忙法,身体会忙坏的。”

    小葳抽回手,摸摸自己的脸。“是吗?我看起来真的那么糟吗?也许吧!想想,也不知有多久没好好吃一顿饭了,店里生意好,赚了钱,就想开第二家,如今第二家店开张了,总想再投资点什么”

    “你这样没命的做,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还是为了赚钱?”美美不禁替小葳忧心起来了。

    小葳没答话。她也不知道自己为的是什么,她只是不想自己闲下来,不想自己有空闲想不该想的心事。而且,她真的没什么安全感,什么她都掌握不住,无沦亲情、友情或是爱情;她唯一能掌握的,是她自己!是自己的事业,是钱!有了钱,有了事业,她才能扬眉吐气,才能觉得自己有所倚靠。

    “小葳”

    “美美,你不必担心我啦!我只是觉得这个点子不错,欲罢不能嘛!这真的是我的兴趣,真的给我带来很大的成就感。”

    “可是也不能太累啊!瞧你把自己弄得这么丑,还没嫁人呢!我怎能不担心呢?”

    “好好好!我小心点,每逃卩吃饭、多睡觉,把自己养胖一点,总行了吧?”

    “喂,听说那个姚思谦常到店里去找你,是不是?”美美的表情暧昧极了。

    “没有啦!喂,你别跟我大嫂胡说哦!”“才不会呢!小田啊,忙着怀孕害喜,哪有精神管你!”美美点了根烟:“说真格的,你对布纹的设计,真的有兴趣?”

    “当然!有兴趣极了。”

    “我是在想,咱们不妨自己开家公司,你来成立个设计部门,专门设计布纹,交由厂商去做,然后透过业务部门外销。国内的纺织技术,其实已经相当成熟了。”

    “嗯,这是个好主意。其实,咱们不一定只能做外销,也能做内销贸易啊!国内的服装业,不是倾向于国外买布、国内制作吗?这也是个市场。”

    “那你是赞成喽?”

    “当然赞成!只是”

    “只是什么?”

    “我刚开分店,手头上资金有限”

    “那有什么问题,钱的事我来解决。”

    “那太好了!”

    只要一提到工作,小葳永远有用不完的精力。那天,和美美一谈,就谈去大半天。

    离开美美公司后,小葳独自走在红砖道上,依着红砖,两格一步两格一步的走着,走着走着,脚步竟无法平衡的乱成一团。

    “唉,真是邯郸学步,刻意要走,反而走不好了。”小葳干脆停下脚步,抬头看天。

    台北的冬天,天空蓝蓝的没有一点云彩,看来竟有几分假了。

    一架直升机飞过,在小葳心底旋起一阵悸动,眼睛莫名其妙的涌上泪水。

    “该死!怎么又难过了”小葳抹掉泪,深吸一口气,低头快步走着。这些日子以来,她逃避自己,逃避对思亭浓浓的想念,触都不敢触动那根为情所困的心弦,可是

    小葳停下脚步。奇怪?她好像又看到什么和思亭相关的东西她回头张望着,却什么也没看见。

    “哦!”小葳恍然大悟,原来是瞥见小诊所的招牌,那个写着“内儿科”的招牌。“科”科学的科,这么一个平凡的字,也能教她如此慌张?

    她无可奈何的想笑,却笑不出来;想哭,又欲哭无泪。

    是她让他走的,不是吗?是她伤透他的心,决定了分手的,不是吗?她有什么资格在此伤心呢?真是自作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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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亭回到水牛城后,就一头钻进他的研究室里。但这回,他却发现一向最实事求是的科学,竟无法使他信服了。

    科学的功能在于“知其然”然而,他也只能“知其然”却无“知其所以然”他能证明“桌子存在”的事实,但他却无法解释桌子存在的理由。科学的功能竟如此片面,如此不周全,那他还研究科学做什么呢?

    除了科学的功能之外,思亭还想到科学的目的。科学的目的是什么呢?求真吗?那他该如何证明他的研究是真的呢?十九世纪时生物学的原则是“凡是哺乳动物就是胎生动物”但澳洲的鸭嘴兽出现后,这项原则又受到质疑了!

    究竟什么才是真的?思亭放弃了科学实验,开始他哲学的思考。

    他每天在纽约州闲晃,像个疯子似的思索着生命的意义。

    纽约州的地形恰似一个直角三角形,直角的顶端是纽约市,三角形的斜边则是五大湖中的伊利湖和安大略湖,而思亭居住的水牛城则位于伊利湖畔。

    伊利湖和北边的安大略湖间有条尼加拉河,由于两个湖的湖水水位相差很大,因此形成了举世闻名的尼加拉大瀑布,有一段时间,思亭几乎天天在瀑布前发呆。

    尼加拉河的河面相当辽阔,望着湖水浩浩荡荡的自水牛城向北流,无边无际的,教人自惭形秽,自觉渺小。

    “我看到了什么呢?一条大河?我觉得它大,可是和整个宇宙相比,它是何其渺小啊!我的判断是错的,尼加拉河不大,它是渺小的为什么我的判断是错的呢?对了,因为感官不可靠,我的感官使我判断错误!”思亭决定把眼睛闭起来,因为要避免错误,就要避免使用感官。

    把眼睛闭上之后,思亭突然觉得瀑布的声音变得好大好大,他仔细的聆听着,居然有种聆声交响乐曲的快感!他有点喜不自胜了。

    思亭狂喜的张开眼睛。“原来要先关闭了一个感官,另一个感官才会张开!”但很快的,他又陷人了另一个沉思:“可是,究竟怎样才是真的呢?”

    他望向被罗拿岛和山羊岛区隔开的三股瀑布,内心有了另一股狐疑。

    由于尼加拉河由上游奔泻而下时,到了中流被罗拿岛和山羊岛阻挡了,因此瀑布分成了三股。靠近美国的,叫“美国瀑”;靠近山羊岛的,最短也最美,叫

    “新娘的面纱”有种神秘的美丽;另一股则叫“马蹿瀑”这三股瀑布,在美国境内,都无法看见正面。因此,为了证实自己求“真”的决心,思亭决定到加拿大境内,从另一个角度重新看待这个他原以为已经够熟悉了的瀑布。

    他真的到加拿大去了,从加拿大境内的尼加拉镇(美国境内也有尼加拉镇),踏上尼加拉河上的彩虹桥,看到了三个瀑布的正面面貌。

    “天!我以为我对它够清楚了,原来,原来我一直看到的,都只是一部分罢了!这雄伟的气势、诡谲的变幻,才是真的旷世巨观啊!”思亭呆立在桥上,久久不能自已。

    天黑后,峭壁上的探照灯亮起,投射在亘古如一的瀑布上,五光十色,千奇百变,与白天相比,又是另一番风情。再一次将思亭日间所见的尼加拉推翻了。

    “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呢?究竟我能不能找到真的?”

    思亭喃喃自语,他是愈来愈困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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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在筹备贸易公司,小葳是愈来愈忙了!但忙碌与成就,并不能带给她心灵上的满足与快乐。

    “小葳,我给你们带点心来了。”思谦每次到小葳店里,总要带些吃的,因此,店里的小姐们都很欢迎他。

    “哇!太好了,我正饿着呢!”小葳自柜台的帐目堆中抬起头来,高兴的笑着。她的朋友不多,而思谦是最勤于找她的。

    “中午没吃?”

    “是啊!好忙哦。”

    “身体要注意,别累坏了。”

    “不会啦!喂,大家来吃点心喽!姚公子请客。”小葳吆喝大家来吃东西。这么个年轻的女老板,和伙计就像姐妹一样。“你这样经常送点心来,教我们这些小姐的心全被你收买了。”

    “是吗?公司筹备得怎样了?”思谦在小葳身边坐下。

    “还好,都就序了。”

    “你是愈来愈能干了唉!”思谦有感而发似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

    “家里出了点事,乱糟糟的。”

    “什么事?思”小葳想问思亭好不好,但还是把话咽回去了。

    “大哥惹了点官司,有人告他关说,一些其实是派系间的斗争啦!你还记得那个施敏华吧?大哥为了竞选的事,和施家关系搞砸了,和施敏华口头上的婚约也不了了之。现在明知事情的关键在哪儿,却拉不下脸来道歉!爸那脾气你也知道,唉!愁云惨雾的。”

    “哦!可是将军政坛上的朋友很多啊,不会没办法吧?”

    “你也知道爸是淡出政界,主要做一些经济投资。政坛上的朋友,平时没事当然礼尚往来,一旦有利害关系,哪比得上施家的势力?”

    “那”

    “其实也不会真拿大哥怎么样,我想,他们只是想杀杀大哥的锐气罢了!”

    “思宓还好吧?”小葳旁敲侧击的,她其实最想知道思亭的情形,偏偏思谦的迟钝是有名的了。

    “不好,全都不好。她离婚了!闹了半天,非但伦伦的监护权没拿到,还唉!爸被她气得身体差多了!”

    “怎么会这样?那”

    “思亭是吗?”思谦替小葳说了。

    “”“我真的怀疑你就那么能憋?哼!他不好。写信给他都没回,打电话嘛,又常常答非所问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过,我知道,他并不快乐。”

    “他”

    “他什么?你问呀!是你要他回美国的,对不对?你知道他离不开科学,所以要他回美国;可是,你可能没料到,他更离不开你回美国前的那几天,唉!你没看见他那样子,我简直都要怀疑他随时都会结束生命”

    小葳泪水盈盈,却哑口无言。

    “写封信给他吧!给他一点鼓励,也许,等他回国,—切都不一样了。”

    “我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小葳手足无措的把衣角绞成一团。

    “写封信给他,不要管后果了,想那么多,只会给自己添麻烦!”他握住小葳的手。“我很喜欢你,但这其中敬佩的成分居多。可是思亭不同,他是真的爱你,从他的‘失常’就足以证明一切。缘份,错过了,不见得会再来。”

    小葳点点头,也许,是该面对自己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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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葳想写信给思亭,但实在不知道该写些什么!长久的逃避,造成了她和思亭心灵上的距离;长期的压抑,使陌生取代了思亭在小葳心中的位置。那种既熟悉又遥远的感觉,让小葳半天写不出一个字来。

    总是寄点什么给他才好。可是,寄点什么才好呢?

    寄个有意义的东西,寄个能让他记起她的东西吧!可她身边又不像古代的人,有个从小佩带的玉佩什么的,拿什么寄好呢?

    小-葳左思右想,东番西找,就是没一样妥当的!

    她无奈的在镜前坐下,拢拢长了的发丝。

    “发?对,头发它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是我生命的表征,思亭还赞美过它,梳理过它的”小葳边想着思亭为她梳理秀发时的柔情,忍不住悲从中来,毫不犹豫的“咔嚓”剪下一把乌亮的发丝。

    随即使在纸上写下:

    思亭:

    你好吗?冰天雪地里,赤子之心是否依然?

    直升机呢?修好了吗?我一直在等,等哪天它突然出现轻敲着我的窗棂。

    你怪我吗?恨我吗?还肯见我吗?

    千言万语,千思百想,无言诉衷曲。这一束青丝,你梳理过的,代表我飞越千山万水,寻你。

    静盼佳音。

    小葳把信封好,附上满怀的期待与相思,寄给远方的恩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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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谦一如往常,下班就直接回家,但他今天还没踏进家门,就感觉到家里气氛不对。

    “奇怪?这时候管家应该在的啊!”思谦在院子及大厅里转了几转,竟一个人影儿也没有。

    “周伯!周伯”还是没人应。

    “奇怪?”思谦望望空荡荡的屋子,心底扬起—股不祥的预兆;但凡事都往好处想的他,心想可能大伙儿各忙各的去了吧!然后便回房看书去了。

    冬季的夜来得特别早,大屋里今夜例外的,连一盏壁灯都没有,整个的笼罩在墨色里。

    这样空洞的黑,过份的宁静,使将军府像个繁华落尽、鬼魅蛰伏的过气官邸。几世几代迷恋尘世的先祖、饮恨而死的子孙都要在今夜寻隙前来,在每一个生前死后依依难舍的角落里,哀悼回想过往的云烟。

    思谦自房里出来,一阵冷风灌进衣领,他下意识的把衣服紧一紧,然后延着楼梯,扭开成排辉煌的壁灯,再将大厅的主灯打开。

    将军府中,无论人在与不在,一律是灯火通明的!因为将军相信,明亮的大厅,是家运昌隆的象征。

    “奇怪?都七点了,怎么没人回来?”思谦走到大门前,朝院子望了望,电话声正好响起。

    “喂?是,你在哪?怎么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什么?情况怎样?好,我马上过去!”思谦挂上电话,立即开车出去,半刻不敢迟疑。

    “少爷!”“怎么样了?”思谦急急地问着管家周伯。

    “东西都抽出来了,可是精神很不稳定。医生给她打了针,已经睡了。”管家周伯经一下午的折腾,疲惫忧心极了。

    “怎么会这样呢?你知不知道老爷夫人去哪?”

    “他们陪思环少爷赴宴去了,好像是将军摆宴,请施老爷和他的外甥。我知道是为了思环少爷的事,所以不敢惊扰他们,怕节外生枝了。”

    “好,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都是我不好,没好好照顾小姐,我早该料到,她从来不洗衣服的,拿漂白水做什么,可我怎么也没料到这我真笨啊!”管家跟着将军十几年了,几个少爷小姐,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一阵心疼,竟老泪纵横了。

    “好了,别这样,不关你的事,姐的脾气大家都知道,没人会怪你的。”

    “可是”

    “没事了就好。要不是你早送医,恐怕不只这样呢!”

    “我有先灌牛奶给她喝,当下就吐了不少,起先她还不肯喝,后”

    “好好!我知道。你先回去吧!家里没人,爸爸回来了会不高兴的。我去看看她。”

    思谦将管家支开后,才进病房去。

    思宓躺在床上,苍白得可怜。这些日子,失掉了丈夫的心、丈夫的人,紧接着还被迫和唯一的儿子分离。一连串的打击,让思宓疯了似的任仇恨在心中燃烧,如今,终于烧出这个可怕的结果来了。

    包悲哀的是,离开背叛自己的丈夫,非但没有得到家人的同情和支持,反而要两方抗争,承受两方的责难。

    思宓其实只是将军的一颗棋子,只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但是,当她觉醒了,不愿再受安排时,却又要付出如此沉痛的代价。

    “我不放过你的,我死都不放过你”思宓皱着眉,喃喃自语着,仿佛急欲从梦进边缘挣扎出来。

    “姐,姐!”思谦握住她的手,好冰啊!

    “啊”思宓睁开眼睛,喘着气。看见了思谦,立即泪雨纷纷。“思谦我不要活了,什么都没有了,教我怎么活,怎么活啊!”

    “姐,别这样,你需要休息。”

    “不我不会放过他的,我又没错,是他错了,为什么伦伦还要给他,为什么”

    “姐”思谦有些手足无措;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劝她。事实已经这样了,所有的劝说,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小葳,找小葳来劝劝她吧!她应该是最懂得自挫折中自我疗伤的人。思谦想到只有求助小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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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洛凡服饰。”

    “喂?小葳啊,我是美美。”

    “美美,什么事那么兴奋?”

    “你这次设计的图案很受欢迎哩!美国那边,我签了一笔大订单哦!”“真的?”

    “骗你有什么好处?对了,你的想象力真的很好哩!我实在很佩服你的设计量,有没有什么秘诀?说来听听吧!”

    秘诀?小葳忍不住窃笑着。

    说没有,其实是骗人的,但说有,听起来又仿佛有些可笑。

    自从给思亭的信寄出去以后,小葳就成天期待着他的回信,幻想着他的生活、他看信后心中的喜悦、感动。

    相思是容不得一点头绪的,只要抓住了—点点,其余的便要排山倒海而来,教人无法招架。小葳抑不住时时刻刻对思亭的想念,竟爱屋及乌的迷恋起显微镜下的世界。

    罢开始,她只是偶尔看看毛发、细胞什么的:有一天,她无意中将一只打死了的蚊子放在显微镜下看,竟从中发现了蚊子的脚毛、翅膀的纤维纹路,在放大之后,都跃成一幅幅美妙的图案来。

    小葳真是惊奇极了!宇宙无限的宽广是一个世界,万物在无限放大下又是另一个世界,于是她毫不犹豫的,将它们记录下来,再加上自己的感动、想象,便成了这许许多多璀灿丰富的设计了。

    以后,不管她看见什么,总要好奇的看看它在显微镜下的样子;看显微镜,也就成为小葳生活中的—部分了。

    “喂!你有没有在听啊?”

    “哦,有哇!哪有什么秘诀,随便想的。”

    “好啦。总之,今晚我请客,好好庆祝这一笔公司未开张就先接获的大生意!”

    “好哇!你来接我吗?”

    “ok。”

    币了电话,小葳很想马上再写封信给思亭,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他给的灵感,她的一切成就也都将因他而变得更有意义。

    小葳好想再一次被紧紧的拥抱。哪怕有些疼,也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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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雪的冬天,冷冻了河水,冷冻住了树的呼吸,冷冻住了屋子的门窗,冷冻住了人们远游的心。

    纷飞的雪,染白了水牛城,覆盖了校舍的门窗和进出的道路。往年,遇到大雪的日子,思亭就干脆住在研究室里;就算不住研究室,三两天雪不停,他也会冒着风雪去做研究。但这回,雪只是偶尔飘飘,他却已经半个月没进研究室了。

    “怎么回事?会不会病了?”尼克是思亭的同学,也是他研究上的好伙伴,虽然偶尔意见不合,但总也还是最佳拍档。

    “得去看看才行!”

    尼克绕过北边的树林,直往思亭住处走去。他知道思亭这次回学校有些改变,常常自言自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以前,有看法不同的时候,一定坚持到底,但最近,老问一些似是而非的问题。连最简单、平常的运动定律,他都要问:“为什么定律一定是真的?”

    “会不会?”尼克有些担心,他边走边想着思亭的改变,觉得似乎和前二届的日籍学长有些雷同。”

    其实不单是那位日籍学长,听教授说,有不少研究天文的人,因为宇宙实在太深奥,范围又实在太辽阔,因此往往有极尽一生的努力,仍无法一窥究竟的遗憾;于是转向宗教的探索、哲学的思考,去寻求自己的定位、宇宙存在的意义。

    那位日籍学长,据说一毕业就出家当和尚去了。

    尼克愈想愈担心,生怕一会儿见到一个光头的思亭,边敲木鱼边诵着那些他听不懂的经文。他不由得愈走愈快了。

    “思亭,思亭!”尼克大声叫门,却没人搭理他。

    叩叩叩!叩叩叩!尼克绕到屋侧,猛敲思亭的窗子,零度边缘的气温,冻得他手指发麻!

    忽然,尼克听见屋里传来阵阵水声,好像是从浴室那边传来的。

    “哦!原来是在洗澡!”尼克悬着的心,总算安定了。

    思亭的浴室在屋后,对着一片松树林。尼克踩着脆弱的松枝残雪,抱着一身厚重,晃晃荡荡的走着,直到离浴室窗子的三公尺处,才抬起眼来。可这一抬眼,就把他惊吓住了!

    今儿个气温虽低,空气却干燥得要把人剥掉层皮了,一眼望去,万里晴空的。偏偏思亭浴室窗外,却飘啊飘的下着细雪。

    “这是怎么一回事?”尼克往前大踏几步,才发现思亭的窗子是开着的,而雪,正是从浴室里飞出来的。

    “思亭!思亭!你在做什么?”尼克往窗里探去天!这是一种新的实验吗?

    浴室的莲蓬头哗啦啦的洒着热水,扬起的小水珠及蒸出的雾气,遇到外头的冷空气,立即凝成细细小小的霜雪,飘在窗里窗外,落在思亭泛紫的唇上。一丝不挂的胸膛上。

    思亭只穿着一件内裤,坐在浴室地下不,是一片奇异的雪景中,傻不楞登的呆笑着

    “嗨!”思亭抬起冻得如死鱼般的手,轻轻挥两下。

    “思亭?这是做什么?你会冻死的!”尼克不加思索的跳窗进浴室,扯下一块大浴巾,将思亭团团包上,再关上穿子,推思亭到莲蓬头下冲热水,暖暖身子。

    “怎么样?舒服点了吗?”

    “喂,尼克我发现一个大秘密哦!”“什么?”

    “我发现,世界上没有东西是不变的,水热了变汽,汽冷了变雪,没有什么是不变的”

    “物质三态,小学就知道了,算什么秘密!”

    “不,不是的。不只物质会变,所有的,一切都是变的!人在变,天在变,时间在变,空间在变连定律、原则也都在变。也就是说,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也没有一定的,所以,真理根本就不存在。所以,再怎么深的感情,再怎么浓的爱,也不可能地久天长一切瞬息万变,永远没有穷尽的时候”

    “好了,你是不是要告诉我,我们的知识也会变,所以我们的研究根本没有意义?”

    “对,对,就是这样!”

    果然不出尼克所料。

    “好,我警告你,现在立即穿上衣服,到客厅里烤火,否则,我一拳打烂你这颗没有意义的头!”

    尼克说罢,就连忙到厅里去把炉火升起,但他心里却暗自思忖着:看来思亭病得不轻,是不是该请他家人过来处理呢?或者,替他找个好的心理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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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葳知道思宓服漂白水自杀的事后,就每天或隔天抽空去探看她,并以自己遭遇过的苦难及跌倒后爬起的心路历程为借鉴,鼓励思宓由失败的婚姻中学习教训,救取另一个重生,迎接生命的另一个崭新的里程。

    思宓骄纵的个性,听不得别人的劝,但却从小葳的故事中有所感悟,觉得自己以为多么惊逃诏地的悲伤,其实真的微不足道。

    这天,小葳又到医院来了。

    “思宓,好些了吗?呃,夫人,您也在。”小葳一瞥见夫人,立即老鼠见了猫似的垂下头来。

    夫人很温和,但不知为什么,小葳对她总感到几分敬畏。或许,因为她是思亭的母亲吧!

    “小葳,这些日子,多亏你了。”

    “哪里,我没做什么!”

    “不,我听思宓说了,你教了她很多,如果不是你,她这会儿可能还在大吵大闹呢!”夫人朝思宓笑笑。

    “妈”思宓嘟着嘴,她不喜欢母亲在外人面前数落她。

    “小葳,你坐嘛!我早想跟你聊聊了。”

    “我?”小葳不明白夫人话中的意思,但为了不失礼,也为了好奇,便坐下了。

    “从思宓这儿,思谦、思亭那儿,片片断断的,听了不少你的故事。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孩。”

    思亭?小葳嘴角随意牵扯一下,心里却在猜测;思亭说了些什么?夫人,又想说些什么?

    “我很抱歉,对你和思亭的事”

    小葳倒抽了一口气,她究竟要说些什么?

    “不是你不好。而是,就算你的过去清清白白,你们的背景、学历,也实在是悬殊。”

    “妈!我不赞成你说的!”思宓忍不住插嘴了。什么门当户对?什么学历背景?她不就是最佳反例吗?所有的客观条件都对,就偏偏还是不幸福啊!

    “思宓,让夫人说完。”小葳咬着牙,但她也习惯了,她要知道夫人真正的想法。

    “你也知道,最近家里发生了不少事,思环的事表面上是解决了,但往后的路,还是不好走。思宓的婚姻,也算是个教训。对这几个孩子,我以为我保护得很够,但到头来,却反而让他们失去了克服困难的能力了”

    小葳耐心的听夫人细说从前,却丝毫猜不出她目的何在,只能点头。

    “总之,以后孩子们的事,我是不干涉了。但,将军的脾气你也知道,如果你能将服装店的事暂且放下,到国外去申请个学校;没有背景,起码有个留美留法的学历,唬不唬人是一回事,至少有个匹配的条件,将军的面子也顾得住。”

    “你是说”小葳几乎不敢置信,这这是说夫人不反对她和思亭?天!这是真的吗?她还以为

    “我是说,我不反对你们交往了。但是,将军那边,你们要自己努力。”

    “夫人!”小葳高兴得话都说不出了。思亭知道吗?思亭知道了会有多高兴

    呢?可是,她信寄出这么久了,为什么没有一点音讯呢?他在生她的气?还是变心了呢?

    唉!她的感情,为什么如此坎坷?为什么注定这样飘泊不定呢?从年幼时,亲情的无依无靠,到成长后以肉体作交易,感情悲凉而孤独,一直到爱上思环,遇见思亭,没有一次是顺遂平安的,真个是

    “一片芳心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

    她的感情,究竟还要飘泊多久,才能找到爱的港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