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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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儿再度醒来时,不再觉得困乏,肩膀也不再痛得教人忍不住,虽然身子还很虚弱,可精神明显好了许多,不再似上一回虽清醒着,却虚乏得连眼皮都张不开。

    “你醒啦?”甜美的女声在她耳旁道。

    跟着一张圆圆的笑脸,友善地探到莲儿眼前,冲着她微笑。

    “这儿是哪儿?你是谁?”莲儿虚弱地问道。

    “你醒了,没事就好啦!”圆脸的女孩笑道。“你啥事也别想,好好养伤,明白吗?”

    那女孩说完话,转身要走,莲儿赶紧叫住她。“姊姊你还没告诉我,这是哪儿”

    女孩转过身来,歪头想了会儿,随即咧开嘴笑。“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莲儿。”莲儿乖顺地回道。

    女孩儿点点头。“我叫巧儿,在这儿你叫我巧儿便好!”停了一会儿,她又问:“莲儿,你今年多大了?”

    “我十六岁了。”

    “十六岁了?!”巧儿夸张地吸口气。“倒看不出来哩!不过倒也是,你瘦巴巴的,瞧来没几两肉,也难怪看起只有十二、三岁数,要教人误会!”巧儿笑嘻嘻地道。

    莲儿眨眨眼,不明所以地道:“在咱们家乡,人人瞧来不都是这副模样?”不过她仔细瞧了巧儿的模样,是比她来得丰腴些。

    巧儿捂着嘴笑了笑,指着莲儿的胸脯,小声道:“我是说这儿呢!”

    莲儿粉脸儿一刹间通红。“巧儿姊”

    “别羞啦!”巧儿呵呵笑道。“实在的我也没剥光你的衣服仔细瞧过,知道你身子长得怎生模样的,大概只有十一爷了!”

    莲儿听了巧儿这一番话,起先脑子里一片空白,跟着突然省悟过来,她睁大眼,猛地喘了口大气──

    “巧儿姊!你、你说你说有个什么爷的看过我的身子?!”

    “是啊,可就十一爷不是!”巧儿促狭地瞅着莲儿。

    莲儿好半晌说不出话来,隔了许久才幽幽地问了一句:“巧儿姊,这儿这儿是花街吗?”

    “花街?!”巧儿闻言噗哧一声笑出来。“你怎会这么想的?”

    莲儿嗫嚅地道:“因为你刚说有个什么爷的”

    “是有个爷啊!不过他是咱们这房子里的爷,他脱了你的衣裳也是为你肩上的伤,当时你被马蹄踩得血肉模糊的,好不怕人!爷是怕咱们不懂得如何处理伤口,这才亲手替你宽衣的!”巧儿解释道,不再捉弄莲儿。

    “原来原来是这样。”饶是如此,她心底对于自个儿身子被一个大男人看过,仍觉得不自在极了。

    “噫?现下你气色可好多了!”巧儿瞧着莲儿粉颊上生出的两朵红晕,忍不住又取笑了莲儿一回。

    “巧儿姊”

    “好啦、好啦,你休息吧,我不闹你了!”巧儿说着转身要离去。

    莲儿忽然想起什么,忙又唤住巧儿。“巧儿姊!”

    巧儿回过头来。“怎么啦?”

    莲儿焦急地问:“巧儿姊,你有没有看到我的一个蓝布包袱?!”

    “是不是那个?”巧儿伸手指着五斗柜上一个沾满了泥灰的破包袱。

    “是,就是那个!”莲儿吁了口气,这才安下心来。

    那包袱里装着大娘的骨灰,是她拚了命扫回布兜里的。虽然骨灰坛子破了,骨灰洒了许多出来,可现下能抢救回这一些些,已经是万幸了!

    “那里头是什么东西?瞧你宝贝的!”巧儿问,一边走上前去,好奇地想解开那布包袱。

    “是”莲儿嗫嚅了好一会儿,才轻轻说道:“是我大娘的骨灰”

    “啥!骨灰?!”巧儿夸张地大叫,一连退了四、五步不止。“你怎么不早说!我还伸手碰了它哩!”

    “对不起,巧儿姊”莲儿歉疚地道。

    “唉,算啦!算啦!”巧儿呸呸几声,嘴里念念有词,然后又再笑口常开了。

    莲儿见她笑了,才有胆再问她:“巧儿姊,我几时几时能见着我的救命恩人?”

    巧儿一听,像是颇伤脑筋似的歪头想了一会儿。“等爷要见你时,自然能见着!”

    说了跟没说差不多!

    “巧儿姊”莲儿再唤,巧儿却已转身出门外了!

    “等爷想见我时,自然能见着那要等到何时呢”莲儿喃喃自语。

    还有大娘的骨灰

    前债不清又有后事,她一到京城来似乎事事不顺!

    躺在床上,她轻轻叹口气,过了一会儿终于疲累,沈沈地睡去

    等到莲儿好得可以下床后,巧儿才告诉她,原来这儿是深宫禁苑,她当日挡的是皇家公子的路!原来她的救命恩人是皇十一贝勒,也就是圣上赐封的奕亲王!

    莲儿知道后不禁惶恐不已,巧儿反而安慰她。“放心吧!爷不但把你带回来,还延请穆先生看治你的伤,想来他是不会怪罪于你的。”

    “可是”

    “别多想了!”巧儿问:“对了,你的伤现下也好得七七八八了,往后你有何打算?生活可有依靠?想好了往哪儿去没?”

    莲儿瞪大了眼,巧儿一连问了几个问题,她都没能答得上来。

    巧儿见她这模样,摇摇头、叹了口气。“我瞧你是全无打算了!等你伤全好了,可有想过要如何在这京城里讨生活?”

    “我原本打算送还大娘的骨灰后,就回到乡下去的,可是谁知”

    莲儿上京前后的事,这个把多月来已经让巧儿从她嘴里打听得差不多了,莲儿的事,巧儿说不准比莲儿自个儿记得更清楚!

    “她老人家那不肖子摆明是不要老娘了!”巧儿啐道。“现下你又经过一番折腾,要养好身子,少说也要个一年半载的,别想还能走上百千里路回家乡去,我瞧到不了半途,就要了你的小命!”巧儿道。

    她说话一向这般直性,久了莲儿也知道她的脾气,明白她一向说话如此,倒没有恶意。

    “可是我不回去,留在这能做什么呢?”莲儿忧愁地道。

    京城虽大,可若无一技之长,却也是谋生不易。莲儿虽然见识不多,这道理她却是明白的。

    “要不你就留下吧!我去求李公公给你派个差事!”巧儿道。

    这个把月来,她同莲儿已培养出姊妹般的情谊,她也不舍得同莲儿分开!

    “可是这行得通吗?”尽管莲儿也不想同巧儿分离,可更不愿她为难。

    “我去求李公公,自然行得通啦!”巧儿拍胸脯保证。

    “可是我什么也不懂,要是做错了事──”

    “有我在,你怕啥呢?!你不懂我教你就是了!”莲儿话还没说完,巧儿就抢着道。

    “那那就麻烦你了,巧儿姊。”能留下来,一来生活有了着落,二来不用同巧儿分开,莲儿心底也高兴。

    “那这事就这么说定了!你在这儿等我,我现下就找李公公去!”巧儿说风就是雨的,立刻掉头找李公公。

    莲儿在屋里等了好半日,始终不见巧儿回来。过了晌午,外头渐渐下起灰蒙蒙的细雨,莲儿想起有几盆桂花一早便搬到园子里晒,这会儿淋了雨水,怕要走了香气!

    那桂花是巧儿姊负责照料的,这会儿巧儿为了她的事,无暇顾及花儿,要有了什么差错,巧儿姊可要挨管事嬷嬷的骂了!

    思及此莲儿也顾不得雨势加大人便冲出屋外,一口气奔到花园,找到那几盆桂花后,她想把那几盆桂花树搬到屋棚下避雨,可雨势越来越大不说,花盆更是重得教人搬不动。

    她搬了半日,也不过移动了几步路,累坏了她不说,仍然徒劳无功,眼看着花儿都教豆大的雨点给打落了

    “莲儿?下这么大的雨,你在这儿做什么?!”

    远远地传来管事嬷嬷的声音,莲儿抬头望向嬷嬷,气喘吁吁地道:“下了雨,我怕这几盆桂花树承受不住,想把它们搬到屋棚下头”

    “,这可使不得啊!”常嬷嬷跑过来,手上拿着把纸伞,赶紧遮住莲儿。

    “你伤才刚好,身子骨还虚弱,怎么就不知多爱惜自个儿些,还跑出来淋雨!”

    常嬷嬷拉着莲儿,回头就往屋里去。

    “可是那些桂花”

    莲儿还不肯走,常嬷嬷没好气地嚷:“别理那些桂花树了!”

    到了屋里,常嬷嬷才说:“是爷使我来瞧你的,看你伤势如何。就这么巧!我一来便瞧见你这丫头不知死活地在园子里淋雨!”

    “对不住,常嬷嬷莲儿教你担心了!”莲儿嗫嚅地道歉。

    “同我对不住有啥用?要是当真又病了,到时苦的可是你自个儿啊!”常嬷嬷不苟同地道:“再说这搬花的粗活儿也不是你该做的,自然有担负这事的底下人,况且爷带你回来,可不是巴望着你替咱们府里干粗活儿!”

    莲儿听了这席话,低下头不语。

    “怎么了?你嫌常嬷嬷罗嗦?还是我说了什么让你不中听?”

    “不是的,”莲儿慌忙摇头。“常嬷嬷你别多心!”

    “那是怎么了?”常嬷嬷皱起眉头。

    莲儿还是低下了头,半晌不发一言。

    “到底是怎么了?你说说话啊!净杵在那儿,活像个小媳妇似的!常嬷嬷我可没凶你啊!”常嬷嬷口气倏地转为严厉。

    莲儿幽幽地抬起脸她不是不说,而是有口难言。

    她明白自个儿在这儿的身分尴尬,她从小自食其力,从不欠人的,也知道自个儿欠不起!欠人的难还,欠不起的人家要给脸色看她完全明白这道理的!人世的凉薄,她懂得。

    许是天生柔软的心性,懂得替别人着想、替自个儿留余地。对加诸在自个儿身上的苛难责骂,她一向逆来顺受,不争不求,也不为自己分辩。

    “说啊!我可说了什么不是的?!你对这奕亲王府要有什么不满,就明明白白地说出,别教人家去摸你的性子!咱们要侍候的是主子,哪里还来这些闲功夫哄掇你!”

    “常嬷嬷,我没有这意思,我没有不满”

    莲儿柔顺的态度更让常嬷嬷认定她藏奸!

    “那做什么皱着一张脸,是要给主子看还要教咱们瞧颜色的?!”常嬷嬷的口气更是严厉。“虽说你在咱们这儿的身分特别,虽然不是供主子使唤的底下人,可也不是什么客人!一个人要教人尊重,首要的是认清自个儿的本来身分!你也知道自己是什么出身,不要得意忘形,教人看在眼里丑态百露!”她不仅严厉且严苛地批判!

    “常嬷嬷,你说的莲儿明白。”莲儿轻轻道。

    就是因为明白,所以她不辩解,所以她认命地听训。

    “明白最好!”常嬷嬷面色稍霁,缓了口气。“现下你伤也好了,未来打算好了没有?”

    莲儿抬眼望着常嬷嬷,摇了摇头。“同我相依为命的大娘死了,莲儿无依无靠,又不能回家乡去”

    “这倒是,你伤刚好,也累不得。”常嬷嬷敛下眼想了想。“依我看这样吧,不如我就回了爷去,说你伤势现下全好了,自愿留在府里帮手,你瞧怎么样?”

    莲儿“咚”地一声跪了下来。“谢谢常嬷嬷成全!”

    “起来吧!”常嬷嬷道。“在这儿干活可不轻松,还得当心别得罪主子们,这可不是人人干得起的差使,往后吃苦的地方还多,你且做做再说!”

    “我晓得的,常嬷嬷。”莲儿慢慢站起来,谦卑地道。

    “明白就好,那我先走了!”

    莲儿送常嬷嬷到门口,常嬷嬷突然回过头问:“对了,巧儿那丫头上哪儿去了?!”

    “巧儿她──”

    莲儿正要回答,就见一名小丫头跑得气喘吁吁奔进房来!“不好了!不好了!

    常嬷嬷──”

    常嬷嬷皱起眉头,不问是啥事不好,劈头先训诫那小丫头一番。“什么事儿不好了!大呼小叫的,当这儿是什么地方,没半点规矩!”

    那丫头发急地道:“不是啊,常嬷嬷,是巧儿她──”

    “巧儿她怎么了?”常嬷嬷和莲儿异口同声地问。

    “巧儿她她跌断腿了!”

    奕亲王府的下人房里──

    “都是我不好,非但没替你把事办成,还跌断了腿,害得你得替我做事,一个人做两份工!”巧儿躺在床上,神色懊恼地埋怨着自己。

    莲儿连忙安慰她。“没什么,你安心养病就好。”

    巧儿噘起嘴,嘀嘀咕咕地道:“不过这常嬷嬷也真是的,怎么能教你一个人做两份工作呢!我瞧那老太婆分明不安好心眼,根本是想累死你!”

    莲儿一听吓了一跳,慌忙瞧了瞧门外,见没人听见才松了口气,轻斥巧儿那没遮拦的嘴。“快别胡说了!是我自愿要替你做事的!”

    “你自愿的?!”巧儿瞪大眼。“你怎么那么傻,自愿做白工!”

    “不打紧的,”莲儿笑着道。“你急着替我说项去,因此跌伤了腿,我分担一点工作也是应该的。何况我在府里白吃白喝了好些日子,也该有所回馈”

    莲儿边说,巧儿一边摇头,还不时翻翻白眼以表不以为然之意。

    “不同你多说了,明日一早我还有工作要做。”莲儿起身离开巧儿房里。

    常嬷嬷要她负责打扫的工作,一清早天没亮乘爷上朝去,得擦拭爷的书房。爷下朝前就得完成,接着下来洗衣、冲刷灶房、烧煮热水都是她的工作,一双水嫩的小手几日浸水下来,已经粗乾发皱了!

    另外莲儿还得照顾行动不便的巧儿,一天忙下来,待她得空时已经深夜了!

    回到自个儿房里,她拉开五斗柜,拿出大娘的神主牌位和骨灰坛子,在大娘灵前上了一炷清香,然后拿了自个儿的脏衣到井边洗净了,回房里晾好湿衣裤,才能上床歇息。

    隔日一早,莲儿又是天未亮就起来,开始她一日繁重的工作。

    莲儿先到井边打了桶水,然后提着笨重的水桶穿过大半个府邸到达书房,再开始擦洗的工作。

    莲儿专注工作,不时在桶子里绞洗脏了的抹布,这会儿她正转过身要去绞洗抹布,突然迎面撞上一堵坚厚的肉墙,莲儿没提防以致转身太猛,人竟然整个往后栽去──

    “当心!”

    男人出手扶住了她,莲儿一方面要自个儿稳住身子,不意间踢中了水桶“泼刺”一声,整桶脏水顿时洒了一地,还泼了两人一身!

    “对不住!对不住!”莲儿一迭声道歉,拿着手上的抹布,一个劲儿的往男人身上擦去脏水。

    “住手!”男人斥喝她,抓了她的手,用力甩开去。

    莲儿跌坐在湿冷的地上,一抬头看清了来人是谁,她不禁怔愣住。

    原以为那回见到“漂亮的人”是自个儿在作梦,可现下他就出现在眼前,但还是同前回一样皱着眉头。

    “你是谁?原来那婢女呢?”男人不悦地问,目光却不看莲儿,直接越过她往前。

    “巧儿她跌断了脚,常嬷嬷让我来替代她的工作。”莲儿小小声回答。

    她留意到他威严的语气以及不凡的气度,再细看他身上穿的衣料子,莲儿心里已有了底

    她大概猜到了他的身分,心下竟有一丝黯然?

    莲儿试探地轻声问:“十一爷,您下朝了?要不要我沏杯茶来。”

    “不必了!”德烈头也没抬,心神专注于手上的密摺。

    至此莲儿终于确定,他果然是十一爷。

    她默默蹲下身,慢慢以抹布拧乾地上的污水,然后用力抹净余下的水渍,她强迫自己专注于工作,连眼角也不许自己去看他

    莲儿埋头工作,心底蓦然响起常嬷嬷日前告诫她的话──

    一个人要教人尊重,首要的是认清自个儿本来的身分!

    她要牢牢记得自个儿的出身,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

    再不会有人比她明白这一层道理!自小到大,早已深刻地体认了不是?失去爹娘后她再没吃过一口乾饭,一日辛勤所得,换来两碗稀粥。过了几年,连鱼肉长得怎生模样都已不记得!可有人四体不动,一日三餐却大啖鱼、肉!就像他同自己,一样是打娘胎出生,一个是云、一个却是泥

    两人不再对话,书房内除了流水声外,陷入一片寂静。莲儿认真擦拭着一地水渍,初见他时的激切被硬生生压抑下,心口渐渐冷却,就像指尖触到那令人发寒的冰水。自始至终,不再看他一眼。

    “你下去吧!”德烈却突然说。

    “可地还是湿的”莲儿没转过身去瞧他。

    德烈皱眉,不悦地抬眼。“放肆!我让你下去,还罗嗦什么?!”

    “是”莲儿只得背着他福个身,提起水桶要离开──

    “慢着!”他突然又叫住她。

    “爷,您有什么吩咐?”莲儿顿住脚步,停在房门口。

    德烈皱起眉。“谁教你这么回话的?!”

    莲儿僵住身子,不明白自个儿做错了什么。

    德烈阴沈地低喝:“转过身来,对着主子说话!”他不许有人触犯他的威权!

    “是。”莲儿踌躇片刻,就在他要动怒前才慢慢转过身去──

    德烈倏地眯起眼,初初接触到莲儿那双清洌的大眼时,微微失了神。

    莲儿对住他炯亮狂肆的目光,在他定睛的注目下,不安地垂下眼。

    “我见过你!”德烈道,这话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莲儿垂着脸不说话,一迳教自己心如止水。

    “抬起你的眼来!”德烈命令道。

    莲儿犹豫着,一会儿后缓缓抬起眼,却是不看他。

    德烈眯起眼。“看着我!”他不悦地警告莲儿。

    莲儿被动地移转视线,对住他灼热的目光。

    “你是那个挡路被马蹄踏伤的女孩?”他认出了她,只是那一日她满脸土灰,他能记忆的,只是这双黑白分明、清滢剔亮的眼睛。

    奇异的,他被这双眼吸引!

    他从桌后起身走上前,探手抬起莲儿的下颚。

    德烈贵为皇子之尊,见过的美人无数,以莲儿的姿色,较之那些以美貌侍主,容貌万中选一的女子,自然只是一朵毫不起眼的小花,可这朵小花却楚楚可怜,别有动人心处!

    “你叫什么名字?”

    “莲儿”

    “莲儿?是了,常嬷嬷提过你!”他记起来了。

    当时常嬷嬷提及时,他只是随意允诺,并没放在心上,谁知洗净了脸,竟是一张教他心动的素颜!

    他掌上传来的热度莫名地教她心乱!莲儿莫名地又忆起常嬷嬷要她守本分的话,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想避开他的碰触

    她回避的举动让他骤然冷下脸!他倏地拧紧她柔嫩的下颚,粗鲁地扭过她尖削的小脸,正要说什么,外头突然有侍卫高声道:“十一爷,十三爷和公主正等在大厅上!”

    德烈这才撤手,抛下一句话。“你在这儿等我回来,不许走!”说罢即转身往前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