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书小说网 > 杀手本色(寒刀行) > 73.第七章出鞘剑

73.第七章出鞘剑

推荐阅读:夜的命名术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大符篆师最强雇佣兵之暗黑纪元侠武世界全能刺客茅山术之不死人超级六扇门暴躁的大隋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月是故乡明。

    当时月犹在。

    思念最是使人愁,点点心上流。因为朋友,所以思念;思念,却也总是因朋友而深刻。

    燕重衣和任我杀都是孤儿,都是杀手,都是在别人的抚养下成长,他们有着相同的遭遇,有着相同的命运,同样没有明天,同样不知归路,杀人的同时,同样也正在等待着被杀。

    江湖就是这样,你永远也不能预知今天或明天会发生什么事,就像任我杀的一颗头颅居然可以卖到五万两黄金的高价,只怕连任我杀自己也没有想到。

    在这件事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那个神秘人究竟是何居心?

    燕重衣突然又想到了花染说过的一句话:“一个剑客。小弟遇见他的时候,他就在十里之外的枫林中,他告诉小弟,燕公子一定会经过这里。”

    这个人又会是谁?为何会知道他的行踪?燕重衣很快就看见了这个人。

    月色洒落一片银光,枫林中叶红似火,这人站在一株枫树下,背向而立,一动不动,仿佛一尊在千百万年前就已被风化了的石雕。

    燕重衣倏然驻足,与这人只有二十步之遥,瞧着他孤独的背影,也一动不动,瞳孔却已在慢慢收缩。

    好浓的杀气!这个人,莫非就是等待我的那个人?

    月影西斜,两人的影子被银色的月光渐渐拉长,像纸片般贴在散落枯叶的地上。夜深露重,在这片寂静的山野中,偶尔响起寥寥数声微弱的虫鸣。

    “来的人可是‘杀手无情’青龙燕重衣?”这人突然从鼻孔里重重地一哼,沉声道。他的声音沉稳而坚定,却又有着大漠风沙般的粗犷。

    “你在等我?”燕重衣的声音很冷很低沉“我已经来了。”

    “听说你和任我杀是朋友?”

    “江湖上谁不知道我和他是朋友?”燕重衣忽然笑了笑“你这个问题问得实在很可笑。”

    “为朋友,两肋插刀,义无反顾。他的事,就是你的事,是么?”

    “你和任我杀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找他?”

    “本来没有任何关系,但现在一切都已经改变了。”这人依然没有回头,一字一句地道“因为他杀了人,一个不该死的人。他还太年轻,还有许多事没有做,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这个人是谁?他的生死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他的名字叫做宋流云。”这人倏然转身,月光映照在他的脸上,仿佛蒙上了一层惨白的色彩。

    这是一个老人,也许他的年纪并不是真的很大,但他的脸却刻满了沧桑和颓废,眼神中也充满了痛苦和仇恨。

    “他是我唯一的儿子。”这人凶狠的目光像刀锋般盯着燕重衣,沉痛地道。

    燕重衣忽然想起了一个人,tuo口道:“你是塞北宋一多。”

    宋一多是个亦正亦邪的厉害角色,性情古怪,不问是非,全凭个人喜恶,据说善心起时,曾经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只为了替一只受了重伤的老虎疗伤而已,但发起狂来,却连眼睛都不眨动一下就一口气杀了八个陌生的商客,他的妻子就是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他的剑下。

    “任我杀在哪里?”宋一多的声音阴沉得可怕。

    “如果我说我也正在寻找他的下落,你相不相信?”

    “如果你是我,你会不会相信?”宋一多冷哼一声,反问道。

    “不信。”燕重衣摇头道。

    “你是他的好朋友,如果连你都没有他的消息,还是谁知道?”

    “也许已经没有人。”

    “我再问你一次,任我杀在哪里?”宋一多又冷哼一声,沉声吼道。

    “我也只再说一次,不知道。”燕重衣冷冷道。

    “拔剑!”宋一多的脸在月色下竟忽然变得惨青,目光中杀意渐浓“拔你的剑!”

    “拔剑?为什么要拔剑?”燕重衣一动不动,摇头道“现在不是拔剑的时候。”

    “我站在这里等待了五个时辰,为的就是等你拔剑。”

    “我的剑,有三不拔。”

    “哪三不拔?”宋一多微微一怔,不由自主地问道。

    “平白无故的时候,不拔;不是杀人的时候,不拔;不到非拔不可的时候,不拔。”

    “剑为杀人利器,哪来这么多的臭规矩?”

    “剑既是杀人利器,又岂能轻易说拔就拔?”燕重衣忽然笑了笑“杀人,也许可以不为了什么,但是拔剑,却一定要有拔剑的理由。”

    “理由?因为我要和你决斗。”宋一多目光冰冷,森然道“这个理由,是否已经足够?”

    “我是杀手,只喜欢为了银子而杀人,并不喜欢动不动就和别人比武决斗。”

    “你还是不肯拔剑?”宋一多的脸因愤怒而扭曲“你要如何才肯拔剑?”

    “只要你的一句话。”燕重衣轻轻叹口气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你的儿子就是死在任我杀的刀下的?”

    宋一多反而闭上了嘴。

    “你是不是也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信上说,任我杀就是凶手?”

    “匿名信?”宋一多显然有些意外,摇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从来都未曾见过什么匿名信。”

    “你居然没有收到匿名信?”燕重衣的眉头已经拧紧。

    “想知道为什么,就拔出你的剑。”宋一多冷冷道“除此之外,别无他途。”

    “如果你不幸败在我的剑下,会不会反悔?”

    “塞北宋一多虽非正人君子,但绝非背信弃义的小人。我若反悔,当如此树。”宋一多阴沉着脸,突然反手一掌向身边一株枫树击去。“咔嚓”一声,那株枫树本粗如儿臂,却立时被他掌风击断,木叶萧萧,戛然倒地。

    燕重衣脸上不动声se,心里却忍不住暗暗一惊。以掌沿作刀,砍断树木本不足为奇,只要内功稍有火候,通常都可以做到,但若以掌风凭空击断树木,却足可显见其内力修为实已炉火纯青。

    宋一多脸上再无表情:“拔剑!”

    寒光闪动,剑已出鞘。燕重衣的剑依然还在鞘里,这把剑,竟是宋一多的。宋一多居然也使剑,而且还是个使剑的高手,像他这般粗犷的塞北汉子,武功竟也以剑法为主,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剑走轻灵,通常都以飘忽见长,但宋一多的剑法却是大相庭径,每一剑使出,既有南海剑派的稳重凶狠,又有华山剑派的轻松自如,更有峨嵋剑派的辛辣凌厉,竟似集百家之长,溶为一体,自成一家。

    剑光霍霍,宋一多一口气就攻出了八剑,这八剑速度并不是很快,却一气呵成,就像是塞北的风沙,连绵不断,令人窒息。

    燕重衣的手已按住了剑柄,却依然没有拔剑,脚步不住挪移,如蝴蝶穿花,身形晃动间,这凌厉的八剑竟已全都落空。

    剑光再起,宋一多又已攻出八剑。这八剑和刚才那八剑竟又全然不同,好像剪不断的风雨,丝丝交织,环环相扣,速度反而更慢了一些。

    燕重衣还是没有拔剑,他的剑法得自“白衣杀手”冷落,冷落的成名绝技“一剑穿喉”招式虽然简单,却是天下剑法中的精髓,要做到这一点并非易事,不仅眼睛要亮,手要稳,剑要快,更重要的是一颗宁静的心。

    心静,则可看出对手武功的破绽。

    宋一多这八剑虽然缓慢,但剑法严谨紧密,竟无破绽可寻,燕重衣唯有闪避,剑光就像是毒蛇般缠住他,在朦胧的月色里不断闪烁,却始终沾不到他的衣袂。

    剑光突然收敛!长剑在燕重衣的咽喉一尺处生生顿住,连剑尖都不再有半分颤动。

    “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拔剑?”宋一多厉声道,凶狠的眼睛里射出愤怒的光。

    “我的剑,随时都可能出手。”

    “好。”话声中,宋一多手中停顿的长剑又已直刺出去。这一剑快似匹练,这世上只怕没有几个人可以在这么短的距离之内避开这一剑。

    燕重衣没有再躲,他的剑已出手。他的手一直按在剑柄上,这种拔剑的姿势,他一天都要反反复复地练上一千遍。一个相同的动作被他如此不停地练习,速度以及精准可谓已至极限。

    乌溜溜的剑光淡淡一闪,只一闪,便与另一道剑光同时消失,两柄剑在空中突然顿住。

    宋一多脸色惨青,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失望,握剑的手微微颤动,手中的剑再也刺不出去。

    燕重衣的剑稳若泰山,剑尖轻轻抵在宋一多的咽喉之上,只要再使几分力,立即就可以洞穿宋一多的喉咙。

    “你知不知你为什么会输?”燕重衣缓缓收剑回鞘,淡淡说道。

    “为什么?”月色下,宋一多的脸色已变得惨白。

    “因为你这一剑太快,太快的剑法难免会有瑕疵,破绽自然而然就显露了出来,只要有一点点机会,我都绝不会错过。”

    宋一多呆呆地怔了许久,突然长叹一声,手一扬,长剑tuo手飞出,在半空中划下一道光弧“卟哧”一声,直刺刺地落在地上,cha入泥土中,犹自晃动不止。

    静夜里,一阵缓慢而轻微的马蹄声悠然响起,一辆华丽的大马车穿过夜风中萧萧木叶,徐徐而来。

    花染和那美丽小婢携手走下车厢,百里亭和思思相拥着紧随其后。

    思思本是花染的女人,此刻却已投入了百里亭的怀抱,花染竟似连一点嫉妒的意思都没有,回头微笑道:“百里兄,看来我们来的正是时候,燕公子的‘一剑穿喉’果然不同凡响。”

    “‘杀手无情’,杀手剑无情,从什么时候开始,青龙燕重衣的剑已不再无情了?”百里亭嘴里说着话,眼睛却从未移开过思思的俏脸。

    燕重衣也不回头,重重地一声冷哼,瞧着像斗败了的公鸡般的宋一多,淡淡道:“你还有何话可说?”

    “好剑法,我练剑数十年,竟不能接你一剑。”宋一多黯然长叹。

    “能接下这一剑的人并不多,只因这世上能练成这一剑的人也只有两三个人而已。”燕重衣笑了笑“我们之间的赌注,现在还算不算数?”

    “我说过,我宋一多说过的话从不更改。”宋一多紧紧药着牙,本已有些沧桑的脸在这一刻间竟似又苍老了几分,顿足苦笑道“流云天生就是学武奇才,五岁学剑,十岁已有小成,十四岁的时候,俨然已是塞北年轻一代中的一流剑客,十八岁那一年,他几乎打遍塞北无敌手。有一天他忽然对我说,他已经厌倦了大漠风沙中烦闷枯燥的生活,决定到江湖上闯荡,在中原打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和太多数的父亲一样,我也希望他能在江湖上扬名立万,成为人中龙凤,于是就没有反对,谁知一别经年,事情却不是像我们想象中的那样,在等待流云凯旋归来、荣归故里的时候,我听见的却是他的死讯”

    “后来呢?”宋一多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没了,燕重衣显然大是不耐,忍不住挥手打断道。

    “后来”宋一多回忆道“就在半个月之前,突然有一个人到塞北来找我,告诉我流云是死在任我杀刀下,只要找到任我杀,就能找出幕后凶手”

    “等等!”燕重衣皱眉道“难道这个人没有直接告诉你,谁就是真正的凶手?”

    “没有。这个人,我从未见过,江湖上好像没有这一号人物,他所说的话,其实我并不太相信。”

    “他叫什么名字?”

    “依我所见,这个人的名字只怕只是个化名,叫做”宋一多一语未毕,他的声音突然被另一种声音打断。

    这是一种奇异的哨音,尖锐而急促,在这静寂的山野里显然异常响亮,也更显得诡异、离奇。

    “是什么人?”燕重衣皱眉急问道。

    话音未落,突听“嗖”的一声,一条赤红色的小东西不知从何处飞来,竟似比闪电还快几分,直击宋一多。

    “小心。”燕重衣目力本来极佳,深夜中犹可视物,此刻月色溶溶,一瞥之下,竟发现那是一条小蛇。

    “你说什么?”宋一多竟似未觉,怔怔问道。

    燕重衣脸色大变,一个箭步蹿了出去,手指一夹,那条飞在半空中的小蛇竟硬生生地被他夹中,这一夹,恰巧正是七寸。七寸是蛇的死**,他双指微一用力,这条蛇就变成了一条死蛇。

    燕重衣甩手将小蛇抛了出去,刚刚吁了一口气,突然惊叫道:“你”月光照在宋一多的脸上,他的脸已完全扭曲,死鱼般凸出来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惧之色,she头长长伸出,已变成死灰色,像是突然被人扼断了咽喉。他的咽喉并没有断,喉头上却有两点血痕,血如漆黑。

    燕重衣虽然眼明手快,却毕竟还是迟了一步,在他捏死这条小蛇之前,宋一多已惨遭剧毒一吻。

    “我怎么”语声突然中断,宋一多“砰”然倒地,全身一阵抽搐,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那个人是谁?”燕重衣急忙俯身问道。

    “”宋一多瞳孔渐渐放大,犹在嘶声叫喊。

    “送?送什么?送你一程么?”宋一多神智已近昏迷,声音变得含糊不清,燕重衣只依稀听见他似乎在说着“送”这一个字。

    宋一多满脸焦急之色,似乎想说出某些秘密,但用尽所有力气,终究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你已将死,又何必我来送你一程?”燕重衣摇头叹道“你可知道,杀手也有杀手的原则,我是决不会杀死一个垂死之人的。”

    宋一多竟似大急,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滴落,却苦于无力再说出半句话来,双腿一伸,头歪在了一边,终于气绝身亡,带着一个秘密死在山野,死在异乡。

    “他他已死了吗?”脚步声缓缓响起,花染轻轻叹道。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燕重衣霍然回首,目光像冰冷的刀锋般盯着花染。

    “小弟本想离开,但百里兄非要跟来,小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花染双手一摊,耸了耸双肩,苦笑着摇摇头,一副很无奈的表情。

    “你们一来,宋一多就变成了死人”

    花染立即接口道:“莫非燕公子认为杀死他的人是小弟?”

    “杀死他的人当然不会是我,除了你们还能有谁?”

    “这人是怎么死的?”花染也不分辨,淡淡问道。

    “中毒,被毒蛇药死的。”

    “这就是了,这条毒蛇明明已被燕公子捏死了,与小弟好像连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这条毒蛇却绝不会是自己来的,只有受过训练的毒蛇,才会药人的喉咙。”

    “你认为那条毒蛇是有人在控制它,来暗算宋一多?”

    “你刚才有没有听见哨子的声音?”燕重衣皱眉问道。

    “听见了,那哨音刚刚响起,很快就消失了。”

    “这条蛇显然已久经训练,只有在听见哨音的时候,才会发动攻击。”

    “吹哨子的人,就是暗算宋一多的凶手?”花染拧眉道“难道他是害怕宋一多说出他的名字,所以杀人灭口?他究竟是什么人?究竟有什么秘密?”

    “不管他是什么人,不管他有什么秘密,我迟早总要查出来的。”燕重衣看了花染一眼,冷笑道“你们来的真不是时候,如果你们晚来一步,宋一多也许就不用死。”

    “莫非燕公子还在怀疑小弟就是吹哨之人?”花染又做了个无奈而无辜的动作,苦笑道“看来燕公子对小弟的成见实在不小。”

    秋夜里的风,总有些微凉,燕重衣渐渐感觉到了些许的寒意,抬高了头,望着天边那一眉弯月,陷入了沉思。

    宋一多临死之前,究竟想说什么?他说的是“送他一程”为他减少痛苦?还是一个姓“宋”的人?

    那个吹哨子的人究竟又是谁?藏在何处?这个人也许就是花染等人中的其中一个,也许不是。

    燕重衣没有再想下去,现在这条线索已经断了,唯一的办法就只有找到发出匿名信的神秘人。

    天下没有永远藏得住的秘密,真相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