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飞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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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已隆冬,大雪飘飞,一个乞儿模样的年轻人冻晕在冷家庄门前。庄主冷千山发现后,当既吩咐庄丁将该人抱回屋内,即行施救。

    说起河北沧州冷家庄的庄主冷千山,那可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他为人精明练达,慷慨好义,早年走镖大江南北,以一对“五丁开山掌”威震黑白两道;膝下一双儿女冷凝,冷孤雪,人“冷氏双英”艺业也自不。冷氏一家,在这沧州之地,真可以说是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那年轻人醒转之后,见冷氏一家围坐床前,急行坐起,嘴里“哇哩哇啦”手上比比划划,不住地打躬作揖,竟原来是个哑巴。冷凝霜却不明白,还道他讲的是外省方言,连比带划,更是人家当地的礼节习惯,便道:“这位兄弟,你说的家乡话,我们一句听不懂。你还是说河南话好了。”冷千山和冷夫人听闻儿子的说话,脸上微现窘态。冷孤雪赶紧在哥哥的大腿上狠捏了一把。冷凝霜“啊喲”一声大叫,说道:“痛死我也!妹子,你干吗捏我?”冷孤雪又狠狠白了他一眼。

    冷千山见哑巴虽然衣衫褴褛,眉宇之间却有一股英气流露,心想此子若经打磨,绝非池中之物,说不定异日竟能为武林放一异彩。言念及此,心下已有了计较,便说出了想收哑巴为义子的想法,哑巴听后叩头不止,冷千山当即赠名“冷英”冷夫人与冷家兄妹也代为欢喜。

    几个月的时光一晃而过。这一日,冷家兄妹奉父命外出拜会一位退隐江湖已久的老前辈,冷英“叽哩哇啦”的非磨着同去不可。冷氏兄妹这些日子和他相处以来,竟是说不出的投契,巴不得他一同前往,禀过父亲后,三人上路。

    三人一路向北,由于心急赶路,这晚错过宿头,行近一片树林之前。忽听林内有女子哭喊之声传来,三人心下大惊,忙飞身入林要察看究竟。只见在清冷月光映照之下,有三个强人正对一位美貌姑娘施暴。三人或秃头或独眼或歪嘴,形像狰狞丑恶,服饰打扮也不类中土人士。

    三人见状后怒火中烧,冷氏兄妹大喝一声:“淫贼住手”各挺长剑飞身而上与之厮拼在一处。只闻得刀光霍霍,剑影重重,几人已奇快无的交手十数个回合。那三个强人甚为难当,攻防趋守,分进合击,隐然含有一套极厉害的阵法。战不多时,冷氏兄妹迭遇险招,忽觉肩井穴上一麻,便手足麻软,倒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那秃头见到冷孤雪秀丽的面容,不禁咽了口唾沫,淫笑道:“好个标致的小妞,让大爷先来尝尝味道,看是不是雏。”冷孤雪气得浑身发抖,粉脸娇好。冷凝霜则在一旁破口大骂道:“他奶奶的狗淫贼,别碰我妹妹。有种不要用妖法,再来跟我打过。”他见敌人身法如鬼似魅,飘忽不定,只交手几个回合便为所擒,一直以为是中了妖法。

    这时冷英奔了过来,护住冷氏兄妹,不住地向强人打躬作揖。秃头嘿嘿冷笑,突然一刀向他斩去。冷英一个打滚避开,身手甚是灵活。秃头大怒,骂道:“混帐东西,你是找死。”抢上前去就是一阵乱砍。冷英左闪右避,东纵西跃,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际逃了开去。秃头愈加恼怒,将单刀舞得更为迅急。独眼和歪嘴看得好生不奈,便也加入战团,三人将兵刃舞成一团光幕,冷氏兄妹只觉十丈之内罡风刮骨,不由得对冷英的安危大是悬心。

    三人舞动了好一会儿,自忖这般阵势已是至矣尽矣,蔑矣加矣,那混帐哑巴纵然不死,也必重伤,都适时收手打住。只见清光如昼,星月在天,哪里有哑巴的半点踪影?再抬头一看,不由得气炸了肚皮,原来方才哑巴不知何时爬到树上,一直神色闲雅的看着他们在地下耍闹。这边厢冷家兄妹见那三个武艺高强的恶人被冷英这般戏弄,心下不禁莞尔,冷凝霜更是"嘿嘿嘿"的傻笑出声来。

    秃头,独眼,歪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下都是一般心思,均想今日若不将这狡狯小子立毙于当场,以后谁也没有脸面在江湖上行走了。三人同声鬼嚎,声震长空,抖然间剑气纵横,结成一团光网,齐向冷英立身之处罩去。只听轰隆一声大响,树木断裂,山石惊飞。再看冷英,早不知何时溜下树来,脸上神色似笑非笑,顺势抱起冷孤雪,在这林中东钻西躲,大兜圈子,竟与三人捉起迷藏来。三人屡击不中,心下好生着恼,都在后面没命价的狂追乱。。冷孤雪被他抱在怀中,感受到一种强烈的男人气息,不由得心魂俱醉,娇羞无限。

    冷英奔行如飞,绕了几十个圈子,直把三人累了个气喘如牛,委顿不堪。经过他这一番飞奔急驰,冷孤雪内息一畅,穴道竟然自解。她轻轻的挣脱怀抱,解开哥哥被封的穴道。冷凝霜见那三个贼人瘫倒在地,直喘粗气,禁不住心头怒火,奔上前去就是一顿老拳,十拳中倒有九拳招呼在他们的命根子上,边打边嚷:"还他妈敢不敢跟老子使妖法了!"三人被打得哭爹喊娘,惨叫连天。

    这时冷孤雪偷眼向冷英瞄去,刚巧冷英也正在看她,二人眼锋相对,俱都是满面红颊,急忙各各避开。冷孤雪嗫嚅道:“多谢你了,你你原来你的轻身功夫这般高明。”冷英双手连摇,叽哩哇啦的解释说,他家乡的人喜欢养狗,恶狗伤人之事再也寻常不过。他常自和恶犬比赛脚程,因此上练的奇快如风。冷孤雪眨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将信将疑,她明眸一转,见那三个贼人已被哥哥打得面目全非,不成人形,哥哥正指着三贼的尸首兀自漫骂不休“是你他娘的妖法厉害,还是老子的拳头厉害”不禁摇头苦笑。

    那险遭蹂躏的美貌姑娘方才吓得晕了过去,这时醒来,知为冷英等所救,不禁跪地哀哭,叩谢几人的大恩大德。冷凝霜这时奔了过来,见她眉目清秀,泪脸含娇,不禁动了一丝遐念,说道:“姑娘休要悲伤,那几个妖人已被我破去妖法,斩断恶根,再也不能加害于你。我,我叫冷凝霜,你你”冷孤雪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冷凝霜的一张脸登时胀成猪肝,神色间颇为尴尬。

    三人回到冷家庄,说起那晚险事,冷千山不禁暗暗心惊,再问几个强人的样貌武功,服饰打扮,听完后更感不安。冷夫人见他双眉紧蹙,若有重忧,忙问端倪。冷千山道:“你们哪里知道,那秃头,独眼,歪嘴三人正是西域双魔的记名弟子。双魔是武林中凶名最著的煞神魔星,功力通玄,已修成剑仙一流。他们早晚找上门来,我等俱是凡夫之辈,岂能与之相抗?”说完一声长叹,神色黯然。

    冷夫人也叹了口气,说道:“老爷,事到如今,该当如何是好呢?”冷千山正色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劫数将至,天命如此,也只能一切随缘面对了。”冷氏兄妹见父母神色凝重,言语中对西域双魔极是忌惮,回思那晚惊心动魄的打斗,只数招便为所擒,徒弟已然如此,其师更可以想见。兄妹俩不由对望了一眼,手心中暗暗掺出不少冷汗。

    冷英在一旁打手语说道:“冥冥中自有前定。义父义母行善积德,命中注定有贵人相助,此次必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冷千山微微苦笑,心想但愿如此吧!

    一个月的光景平安无事。这日早晨,天朗气清,艳阳高照,冷家庄上忽然间狂风大作,飞砂走石,鬼声啾啾,天昏地暗,两道红绿色的光华自空而降,各化为一个人形。左边一人面如少女,飘然有出尘之概;右边那个脸上半边红,半边绿,鼻孔朝天,獠牙外露,好似地狱中的无常恶鬼一般。二人降落庄内,冷千山已自惊觉,忙带领儿女庄丁将之团团围住。冷千山向来人打量,心里不自禁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知道这二人便是令天下英雄,宇内好汉闻之色变的西域双魔---阴阳魔和半边老魔兄弟俩。他抱拳施了一礼,说道:“两位前辈想是因为令徒之事来讨个说法吧?”

    阴阳魔阴恻恻一笑,说道:“冷庄主果然是快人快语,不用多费唇舌。老朽兄弟俩已多日未沾血腥,今日也不想破戒杀人。只须冷家庄自庄主以下,人人将四肢五官斩掉挖去,老朽兄弟也就不为己甚。若然庄主吝惜这身外之物,一意孤行的话。”说完又是嘿嘿嘿的一阵阴笑。半边老魔补充道:“男的,千刀万剐,挫骨扬灰;女的,采阴补阳,吸成干尸。”他向来惜话如金,用语极少。

    冷家庄上众人见阴阳魔将一件血腥残酷之事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来,好似与老友谈天;而半边老魔话语虽少,其中的阴狠恶毒之意却实不较阴阳魔为逊,不由得起了毛骨悚然之感,只觉得这二魔实是说不出的邪门透顶,可怖可畏。

    冷千山见情势险恶异常,心知此事决难善罢,只有拼死一搏,或能尚有一线生机。当下郎声说道:“今日之事,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言毕飞身纵起,双掌齐出,向阴阳魔猛击了过去;冷氏兄妹手中青光闪动,挺剑向半边老魔急刺过去;余下庄丁发一声喊,各将手中刀枪棍棒,双斧单鞭齐向双魔身上招呼过去。只听“砰砰”大响之声不绝,冷氏父子和一众庄丁只觉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气墙,接着便被反弹回来,直跌得屁股肿胀,头晕眼花。

    阴阳魔脸现杀气,狞笑道:“冷家庄今日将在江湖上除名,尔等鼠辈也将死得惨不可言。”说完一拍后脑,放出三道光华,在空中盘旋飞舞一阵,便齐向冷氏一家罩了过去。冷千山等人见敌人放出飞剑,只得长叹一声,闭目待死,忽听"嗖"的一声,睁眼看时,只见一道匹练似的金光夹着风雷之声劈空而至,将那三道光华圈住。四道光华在空中争持缠斗,剑光过处,庄中花树,坠落如雨。冷凝霜见到这般满天花雨,龙蛇飞舞的奇景,不禁张大了口合不拢嘴,冷孤雪更是目眩神驰,不能自已。

    阴阳魔一面指挥剑光,一面喝道:“哪位道友,敢坏俺兄弟的好事,何妨现身出来一见。”忽听得屋顶上有人长声吟道:“旧梦依稀华山月,男儿拔剑向天背,紫电惊芒诛丑恶,青山烟雨锁空濛”紧接着一人现身出来。冷家庄上下一见此人,既惊且骇,又喜又忧,人人心中都有一肚子话要问,却是谁也问不出口,冷孤雪眼中更噙出了泪花。

    只见这人玉面长身,却不是哑巴冷英是谁?冷英继续吟道:“胸中小不平,可以酒消之;世间大不平,非剑不能消”猛然向空中金光喷了口混元真气,那道金光抖然光芒大盛,剑光过处,将阴阳魔那三道光华真气击散,绞成顽铁。半边老魔见势危急,发出一声极难听的吱吱怪叫,将一把红砂绿瘴撒将出来,顿时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一片愁云惨雾之象。冷英指挥那道金光,先将冷家庄众人护住,然后发出太乙神雷,只听震天的一个霹雳,接着一团雷火,直震得庄内屋瓦乱飞,窗棂皆断,霎时间红砂四散,绿瘴潜消。

    阴阳魔心想我兄弟自成神功以来,纵横宇内,所向无敌,难道今日竟要折在这后生小辈手上,情急拼命,使出魔道中最为凶残歹毒的阴阳无极魔功,只见阴风惨惨,万朵绿火在空中幻化成一条火龙,朝冷英猛扑过去。冷英一声清啸,回翔九天,将手一指,那道金光立时化成无数剑光,在空中结成一团光网,阻住火龙。他趁势进击,施展玄门绝技万维一体穿透力,只见一道五色光华宛如飞电驾虹一般透过火龙,将阴阳魔分为两段。这边半边老魔待要逃走,已自不及,被满天飞舞的金光当头罩主,穿成了活刺猬。只见冷英对着二魔尸体吹了口气,他们就化作绿火流莹,随风四散,同时随着他“回鞘”的呼声,那漫天金光如蛟龙归海般一一回身不见。

    这一幕剑仙斗法,神魔交战的大场面,只把冷家庄上众人看得是目眩心摇,魂惊胆战,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此时庄前庄后欢声雷动,人人都在称颂仙侠“法力无边,功德无量”冷千山走上前来,躬身一揖,说道:“仙侠驾临鄙庄一住数月,冷某竟没看出半点端倪,实在是有眼无珠。今日遭逢大劫,全赖仙侠施以援手,才将一场大祸消弥于无形。鄙庄上下,实是同感大德。”这时冷孤雪心中如醉如痴,混乱已极;冷凝霜则不住地低头膜拜,父亲说什么,兄妹俩全没听见。

    冷英说道:“冷前辈太客气了,晚辈只是略尽绵薄,又何足挂齿?倒是装聋作哑,有所隐瞒,诸多失礼,还望恕罪。晚辈复姓东方,单名一个恨字,乃是东海蓬莱仙岛通灵祖师门下。家师悟彻天人,深参造化,算出前辈命中有此一劫。因昔年前辈对家母有过一饭之德,恩同再造,人生在世,受人恩惠千年记,晚辈便请命来此,以还报前辈昔年所种下的一段因果。如今妖魔伏诛,劫难已过,晚辈也该功成身退。”说罢向众人抱拳施了一礼,道声“后会有期!”就化作一道金光,破空飞去。冷孤雪蓦然惊觉,大叫:“东方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