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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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历过那荒诞疯狂的一夜之后,深受失恋冲击的沈放任由颓废的情绪往下沈沦,将一切放下——包括那间由他和好友李全所创设的广告公司——把自己的身和心封闭起来,搬进山中小屋。恍如避难似的,存心要躲开人世间的七情六欲。

    一个月过去了,广告公司少了沈放这名大将,比稿总比不过别人,大案子争取不到,只靠几个小便告支撑,公司的业绩也一落千丈。再这样下去,会连员工的薪水都发不出来,公司将面临危急存亡之秋。

    李全心想,再不把沈放找回来,他们两个人辛辛苦苦打造的广告公司就要完了。

    隔天,李全没上班,就直接冲上山去。

    远远地,就看到满脸胡腮的沈放在屋檐下,半眠半醒地躺在休闲椅上,脸上覆盖著一张相片。走到他的身边,拿起来一看,原来是他和童凝的合照。

    李全见状,口还没开,心就凉了一截。

    “看样子我是白来了!”

    看来沈放对于昔日的爱情,似乎并没有随著时间的流逝而消逝,整个人变了个样。头发也不剪,胡须也不刮,乍看下简直像个山顶洞人,哪里是以前那个意气风发、叱咤风云的广告才子?

    “那就自行打道回府吧,不送了!”

    原来沈放没睡著,却是连眼皮也没掀起来看李全一下,就下逐客令了,真够狠的。

    “沈放,你就算不看在我跋山涉水远道而来的分上,起码也该问一问咱们的梦想什么时候要破灭吧?”

    沈放霍地瞪大一双又黑又深的眼眸,整个人弹起来,两手紧扯著李全的肩膀,目光如炬。

    “公司要倒了?!”

    李全差点没让沈放那副蓄满胡须的尊容给吓出心脏病来,心里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幸好沈放的心志犹在,还听得懂他的暗示;忧的却是他实在内疚,没好好经营两个人胼手胝足创设的广告公司,才会面临关闭的处境。沈放肯定对他很失望。

    李全的头低得下巴都抵到胸口了。“对不起,我没本事。”外加一脸忏悔。

    沈放放下手中的照片,无限感慨地说:“童凝就是怨我老是忙著公司的事而忽略了她,”嘴角那一抹苦笑是对自己的嘲讽。“如果公司倒了,她是不是就会回到我的身边?!”

    李全气急败坏地直想朝他的脑门捶一记。“沈放,你别傻了,她既然狠心当着你的面说要嫁给别人,又怎么会因为公司倒了回到你的身边呢?搞不好人家孩子都生了,你还在等什么?等她的孩子回来叫你一声叔叔吗?!”虽然这样讲有点夸张,但也是为了劝回一个男儿的雄心壮志。

    “你根本不知道我在躲什么?!”

    没错,童凝的离开,是对他造成一些伤害,但那只是皮外伤,真正逼得他躲到山里面来的致命内伤,是那一夜和那个陌生女子的一夜情!

    他像是中了邪似的,脑海中翻来覆去的尽是那女子的身影,以及那一夜的狂肆。即使躲到穷山僻壤来净心,却还是无法忘记那张脸,更无法忘记她的身体!没办法,只好祭出童凝的相片来驱走心中的魔!

    “对,我是不知道你在躲什么?但是为了一个不值得等待的女人浪费时日,消沈丧志,要死不活的,我看你还是别回公司,免得被同事笑你拿得起放不下的!我走了,就当我没来过!”其实心里可急死了,万一沈放再不回去,公司铁定倒闭。

    好友的晴天霹雳,让沈放无语问苍天,他哪里是输不起?广告界的才子沈放不会被一段小情小爱所击倒,也不会因为一场酒后失身的一夜情就逃之夭夭,他不能让人看衰!

    沈放大喝一声。“谁说我输不起?!”

    李全马上停下脚步,瞧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气势恢复了一半,事情好像有点起死回生的迹象。

    沈放皱著眉目。“我跟你回公司。”女人没了,总不能连事业也没了吧?!爱情算什么?上床又算什么?反正以后也不会再碰到那个女人了,有什么好躲的!

    哇!李全没想到这一招以退为进居然奏效了,狂喜地大叫。“真的?!你真的要重回江湖了?!”

    下定决心的沈放立刻回房收拾东西。

    李全跟在他身后,看着放在休闲椅上的相片。“童凝,你在美国应该很幸福快乐吧,所以才没有回来找沈放。沈放这家伙虽然脾气不好、也不够浪漫、又不温柔体贴,但他绝对是一个好男人,你就放了他吧!让他重生吧,让他也能遇见一位愿意给他幸福快乐的好女孩吧!”

    沈放背上多了一个简单的行囊。“你在跟谁说话?”

    “童凝!”李全小心翼翼地说出那个伤了他的心又断了他的肠的名字,深怕沈放一个不高兴又不跟他回去了。

    沈放以凌厉的眼神瞟他一眼。“李全,以后我不想再听到那两个字,也不想再谈感情的事了!”他下定决心把精神放在工作上,只有工作才是男人的全部。

    李全看着沈放步出山中小屋,那份决绝,是彻彻底底和“童凝”两字说再见!

    但是沈放的心头还压著一块巨石,那层疑虑未解,就无法清明。

    “最近有没有女人来公司找我?”

    李全讥笑着。“哇,沈放,你真会唬人!说什么不谈感情了呢,ㄍ1ㄥ得可真像!才一转眼就急著问女人的事了?”忍俊不禁,噗哧笑出声来。“我就说嘛,男人是女人的一根肋骨做的,所以永远逃不出女人关的迷障!就算是铁铮铮的汉子如你,也不例外!”

    沈放有点恼羞成怒。“你在废话什么?我是说在我不在公司这一个月,有没有一个连我不认识的陌生女人来找我?”

    李全越听越觉得吊诡。“你都不认识的女人,又怎么会来找你?喂,童凝的结婚,对你造成这么大的刺激吗?连脑子都不清楚了。”

    心烦气躁的沈放火大地逼问。“到底有没有?”

    李全吓得忙说:“没有!”差点要顺便跪地求饶,还兼喊救命,沈放这家伙凶起来可真是六亲不认。心里也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陌生女子能让沈放气成那样?了不起!

    沈放一进公司坐镇,有如统帅回营,颇能稳定人心,同仁们也对公司重燃信心,高昂的斗志,宛如回到公司创建之初。

    沈放也没让留下来的员工失望,他一回来,就连接了几个案子,虽然还不能立刻让公司转亏为盈,但重要的是,大家都动起来了。

    为了接大案子,向来以创意取胜从不应酬的他,也学著世故了。

    这一点改变,最教李全刮目相看。以前应酬客户、比酒量的事统统由他一手包办,现在沈放为了公司的存亡不但愿意抛头露面,甚至主动邀约客户,他真是感动得老泪纵横。

    两人在餐厅里等候广告业主到来时,李全就激动地说:“沈放,你真的变了,变得更犀利、更强悍。”失恋果然能淬炼男人的心志。

    沈放没什么表情。“是吗?”他只知道要让公司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荣景,绝不能让自己的心血白费了。“你知道吗?同业听说你回来了,无不严阵以待,就怕被你这股超强的风暴扫垮了呢!”

    沈放冷峻一笑。“我有这么恐怖吗?”

    “啧啧,连英泰广告的创意总监都畏称你是广告界的猛虎,可见你有多可怕!”

    沈放眼神一转,轻哼一声,站了起来,高背椅发出咿呀的声响。

    “这是褒?还是贬?”

    他并不真想知道答案,只是等客户等得有些不耐,餐厅里又禁菸,只想去楼梯间吸菸解闷。

    无人行经的楼梯间,门扉轻掩,俨然是一处躲开人群,适合吞云吐雾的好所在。

    “嗯~~哦~~”

    哪来的yin声浪语?沈放循声找去,才发现原来躲到楼梯间的人不只他,还有一对**高涨的男女。男的西装革履油头粉面,女的套装窄裙波浪鬈发,两个人完全不知他的到来,只顾忙著摸索彼此的身体,啃咬对方的嘴巴和耳朵。

    一般人撞见了如此的乾柴烈火,可能会识趣地退开,不便留在火场,免得不慎被火烧到了。

    沈放却无视于他们的存在,照样悠哉游哉地吸著他的daviddoff,现在的他,心如止水,再大的惊涛骇浪也无法在他的心湖上掀起波动了。

    回到餐桌上,客户居然还没到来,他的浓眉轻蹙,毕竟还是不习惯应酬,不禁皱眉看着李全。“我现在才知道你的辛苦。”

    李全受宠若惊,差点要跪地参拜。“这是微臣该做的。”

    他怕沈放等得太久了不耐烦,火爆的性子要发作,想逗沈放笑一笑,伎俩虽然有点拙劣,但心意却是如假包换。

    沈放还是没笑,眼角往门口处扫去,客户仍没踪影,做个深呼吸,考虑著要不要再去楼梯口抽菸?不知道那对旁若无人动作火辣的男女做完了没?

    忽然餐厅内响起“叮、叮、叮”的声音,是广播之前所放送出来的音乐声。

    “童凝小姐,请到柜台,有人找您。”

    沈放倏地站起来,高背椅应声倒地,引来旁人的注目和耳语。“那个人是怎么回事啊?”

    只有李全知道沈放是怎么回事,因为他在第二次广播时也吓得站起来,而且背脊还一阵发冷。

    “李全,你听到没?”

    沈放的情绪激动得连那两只放在桌上的手都有点抖栗起来,一对深邃的眼眸亢奋得有如两颗火球,那个曾经淬炼过他的名字啊!

    李全的反应比沈放还激烈,他不只两手发抖而已,简直全身都抖个不停,连两片嘴唇都咯咯地打起仗来。

    “听、听、到、到、了、了——”

    心里低吟著。“糟糕了,童凝不会真的又回来找沈放了吧?!”

    一阵椅子被踢开的声响,打断了李全的思绪——是沈放——按捺不住地站起身来。本来就有点焦躁的情绪,在听到“童凝”两个字之后,就更焦虑了。

    “你要去哪儿?”

    “童凝回来了!我要去找她!”

    这样说话的沈放,像是灵魂出窍一样,整个身心全被掏空了似的,只认得“童凝”两字。

    李全伸手要去抓他却没抓住。“喂,沈放,别去!”阻止不了了。

    餐厅的灯光晕黄幽微,有如梦境,他目中无人般笔直地朝柜台走去,沿途撞歪了别人的餐桌,踢倒了餐椅,连服务生手里的玻璃水杯都被他撞碎了一地,而他却完全无动于衷。

    李全不放心地跟在他后面,负责弯腰道歉陪不是。

    越接近柜台,沈放的心跳声就越猛烈,怦、怦、怦,撞击著他的胸口,连自己都分不清对童凝两个字究竟是喜是忧或是气?

    柜台一前,竟是空无一人。

    沈放那对露著期盼的眼神,四处搜寻著童凝的芳踪,却只看到离柜台约十步外的门口边,有个男子斜倚著大门,嘴角叼根菸,无视于餐厅内的禁菸标志。那一身的西装革履油头粉面,他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方才在楼梯间和女友亲热的男子。

    李全试著要将他拉回座。“大概是我们听错了,童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回去吧。”

    沈放却像座雕像似的,别说是拉,连推都推不动他。

    “再等一下!”那笃定的语气,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后面昏暗处起了一阵骚动,有个直发齐肩的女孩子走过来了,沈放的心揪得极紧,像支拉满弓的弦,蓄势待发。

    童凝真的回来了吗?

    当女孩走到光线较为明亮的地方时,沈放立刻冲到她的面前;女孩被他的举动吓住,瞪睁著大眼瞧看他,两个人面对面,四目交会!

    原来不是童凝!沈放先是失望,但是仔细再看清楚,那张清秀俏丽的容颜,为何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究竟是谁?他曾在哪儿见过吧?为什么他一用力思索,头就隐隐地痛起来?

    脑袋有点痛,那女孩的影像有如一把钥匙,开启了深藏在他记忆底层不愿去碰触的往事。

    轰!沈放的脑袋像炸开来一般,啊——瞳孔放大,他的脑海里居然留有女孩的**影像!

    还有一场疯狂失控的缠绵镜头!凌乱的床单、交缠的男女**,哎呀,他的头好痛呀!

    沈放下意识地按住两边的太阳穴,那一按,按开了记忆之门,啊——

    他看到了,那两具交缠的男女**,正是他和那个女孩!

    那一幕幕激情热力四射的男欢女爱影像,像潮汐般拍打著他的记忆!

    回来了,所有的记忆统统回来了,一个月前,那个疯狂的夜晚?!

    他以为自己可以忘掉的,没想到一见到女孩,才发现越想忘记就越无法忘记。

    然而震惊的人可不只沈放一个,那位直发齐肩的女孩,内心也是波涛汹涌卷起千堆浪呢,只是她没有立刻表现出来,反而沈住气,藉机暗中静观对方的反应。

    “对不起,借过。”真是冤家路窄呀!

    她故意瞟他一下,摆出淡漠的眼神,装成不认得他。

    她曾照著名片上的地址找去,却寻不到人。原以为又是个无缘的人,没想到现在又活生生地出现在她面前。只是事隔一个多月了,他还记得她吗?她可没忘记这个夺走她初夜的陌生男人,化成灰她都认得。

    沈放心虚地直念阿弥陀佛,好里家在,幸好没被那女孩认出来,否则他还真不知该如何解释那个晚上、那个房间、那个床上、不该睡在一起的两个男女,所发生的那一切

    鲜明的记忆历历在目,他记得隔天一起床,被自己也被那个一丝不挂、躺在他怀里的女孩,吓得魂飞魄散,慌乱间,好像付了一万元就夺门而出了,她根本还没醒来,所以应该不记得和她厮磨一夜的男人是谁?那一夜,该是两人都醉了吧!

    吁!幸好,他逃得快,慌乱的时刻,明智的抉择!

    只是他的眼睛却忍不住紧瞅著人家瞧,女孩面容清丽白皙,中分齐肩的直发,一袭米白色麻质裤装的中性装扮,看来十分潇洒又性格。

    没错,正是那女孩,她那诱人的红唇,小而巧的鼻子,迷离梦幻的眼瞳,正是那晚让他无法抗拒的狂野佳人!

    啧啧,怎么一想起那夜,他的心跳就怦怦乱跳,好像又回到一个月前的现场。天啊,他一定是心理不正常,否则怎会对一个不小心发生一夜情的陌生女子念念不忘呢?更可怕的是,他对她的想念居然远远超过抛弃他的童凝!

    没想到,他特地躲到山上去修身养性整个月,算是浪费光阴了,一下山就遇见她,被她瞄一眼,什么功都破了,真是该来的,想躲都躲不掉吗?

    他略显怔忡,一时忘了自己正阻挡了人家的去路。

    童凝狠瞪他一眼,真搞不懂他一直杵在那儿像根电线杆干什么?要不就开口跟她说声“嗨!好久不见了,一夜情女郎!”或者快点滚开,表示不认得她。但是瞧他那慌张的表情,横看竖看都不像忘记了她这个卖力演出一夜情的女主角。

    他不表态傻愣著不动,她索性自己绕过去,走到柜台去。

    也在犹豫该如何是好的沈放,发现女孩连和他打招呼都没有,待他简直比陌生人还要陌生,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她不认得他,自己就不必假装仁义道德硬要负什么责任;忧的是,她那漠视的态度,直让人心头不是滋味,无法忍受被她那般忽略,不免多虑地猜想着,难道是他那晚表现得不好?

    天啊,他在胡思乱想什么?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哼,不认得就算了,他还不想认帐呢,搞不好,她根本就是个躺著赚钱的女人?!

    难怪她那么卖力演出,可真尽责哪,原来是敬业乐群!而她也没吃亏,不但从他身上得到无比的满足,还拿了他的一万元,可真是物超所值啊,高兴得连恩客长什么样子都忘了,这种和男人只有交易没有情爱的女人,他有什么好念念不忘!

    掉头走人吧,不必对那种床上露水情缘的女人有什么感情上的牵扯了。

    咦?不对!如果她是鸡!那又是谁替他叫的?

    女孩的手肘搭放在柜台上,露齿微微一笑,唇边的梨窝十分迷人,眼角的馀光时而勾向一旁的沈放。真不知他要愣到什么时候?装到什么时候?天黑吗?反正她会好整以暇地冷眼旁观他的,看他表现如何?值不值得她付出初夜?唉,不值得又如何,付都付了,要得回来吗?

    “对不起,我是童凝,请问谁找我?”她的声音是她嫁不出去的败笔,太低又太粗了,不像一般女孩那般细而甜,只好用她迷人的微笑来辅助了。

    正要往走回餐桌的沈放一听到她的问话,吓得一脸要收惊的模样,整个人错愕了,脚步凝在半空中,全身僵硬,只剩下眼珠子还能动,急急地转向她!

    那个和他发生一夜情的女孩也叫“童凝”哇!这是什么整人游戏吗?他的情绪错综复杂到无解!

    女孩的心里有点希望广播要找她的人是他,可是看他默不吭声的,不免有点失望。

    柜台内的服务人员指著站在门口抽菸的男子。“那位先生在找你。”

    女孩看过去,那位西装革履油头粉面的男子正好走回来了,原来是新交往的男友,每次和她约会都迟到,真不知自己还能忍多久?如果她没那么想结婚就好了,不必这样忙碌地频频约会,降低了对男人的品质要求,得不偿失。

    “你怎么现在才来?都几点了!”语气里有股压抑不住的火气。

    她就这么没男人缘吗?一个是明明和她发生一夜情,却可以假装不认识她。一个是才交往没多久,约会却总是迟到,他们根本都不没把她放在心里,好过分啊!

    沈放仍一脸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怔怔地瞅著女孩瞧,好像被骂的人是他。

    他的理智不断地提醒自己,快点闪人吧,原因有二,第一是避免被她认出来;第二是因为她也叫“童凝”更要躲远一点。以免日后被同一个名字二次抛弃,那可真是丢脸丢到创了金氏纪录。

    那男子有点不耐烦地说:“路上塞车,我有什么办法?”

    原本要走的沈放又停下脚步了,因为他不敢相信,居然有人能将谎话说得如此脸不红气不喘,那男的方才明明就在楼梯间和一位女子热吻啊。

    心里不禁有点同情地望着那女孩,发现她有一对纯真的眼神。

    女孩一脸怒气包含著双重的怨火。“不要每次迟到就怪交通!你连骗我的理由都懒得换一下吗?”实在有点忍不下去了。

    男子那一脸的不耐烦越拉越长,好像在餐厅里乾等的人是他而不是女孩。

    “不高兴是吧!那就分手啊?!”

    女孩一脸讶然,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这一幕令沈放很不悦,那男人毫不留情,令人怀疑是否曾爱过女孩,他真替那女孩感到不值!她应该有更好的男朋友才对,像他,就是个很不错的男朋友,心里想着,嘴巴就冲出一句话来。

    “男人不该让女人流泪!”

    那满脸不耐烦的臭家伙,被沈放的话吓到了,痞痞地问道:“你是谁?”

    女孩也被他的路见不平拔“嘴”相助所震,希望没因此想起他来。

    “我不认识她!”说得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只是路过,顺便送你一句爱情的座右铭而已。”

    那男子有点挂不住脸,恼羞成怒地吼著。“关你什么事?”

    沈放没再多说了,转头走人。

    女孩看着他的背影,尽管他还是坚持假装不认识她,让人委实生气,但是冲著他那句“男人不该让女人流泪”也许他正是她要寻找的好男人?

    她很冷静地向不老实的男友宣判著。“分手就分手!”又来了,这句话几乎是她和男人之间永远不变的宿命。

    沈放听到她那句话,又莫名其妙地担心著她,回过头来在光线不是很充足的灯光下寻找她,没注意到她正带著怒气走过来,两个人撞个满怀。

    女孩抬眼一看,又是他,他既然不想认她,又兜回来凑什么热闹?看她的笑话,看她又被男人甩吗?心头那股没处发泄的忿,就顺势冲出嘴来了。

    “好狗不挡路,滚开啦。”她的忿火多半还是在气他,也气自己魅力不够,为什么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外表内在都算是上上签的男人,即使她连贞操都付出去了,人家还是假装不认识她,全世界再也没有比她更惨的女人了!

    好冲的口气!沈放的浓眉皱得紧,斜斜地瞅她,这个女孩长得挺可爱的,脾气却不大好。不像童凝,说起话来总是轻声细语,即使要跟他分手和别人结婚时,也保持著优雅从容的笑。

    而且他还不曾被人如此凶过,向来都是他凶人家比较多,有点不习惯,一时愣住了,忘了反应。幸好李全及时将他拉开,否则他真成了一只狗呢。

    她狠瞪他一记,气死人了!怒气冲天地刷过去,像一只张牙舞爪的猛虎。

    女孩经过他的身旁时,她那飞扬而起的秀发掠过他的鼻,空气中传来一阵熟悉的青草芳香味。那一晚,他搂住她时,也闻到了相同的味道,真的是她没错!

    “喂,等一下!”他喊住那女孩。

    女孩回眸望着他,昂起下巴,带著气,很挑衅。

    “我现在心情不好,别来惹我!”咦?!他会不会良心发现了,想向她请罪并示好,嘿嘿,她的心中重新燃起爱的希望。

    沈放被她一吼,下意识地退避三舍,瞅著她那对清亮无瑕却怒火中烧的一双美目。

    李全紧张地扯了一下他的手臂,低声警告著。“沈放,别去惹那只母老虎!”

    他谁也不想惹,只是有件事非弄清楚不可。

    “你叫做——童凝?!”

    那双清秀的眉眼纠成结,透著防卫。“你怎么也知道我的姓名?”难道他的手上也有她的名片?

    呵、呵、呵,沈放又苦笑了,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一个月前,两个陌生的男女会睡在一起了?

    因为她也叫“童凝”所以便睡进了“童凝”用她的名字订的房间。

    沈放的惊异毫不掩饰地表现在脸上,惹来女孩的不满,又咆哮起来。

    “干么,我叫童凝犯法啊?!”他不认她、嫌弃她也就罢了,竟然连她的名字也一并讨厌就太过分了。

    沈放彻底地放弃她了,本以为两个人之间只是单纯的一夜情。日后如果再有机会见面,也许有可能发展感情,虽然他不习惯和女孩先有性再有爱,不过她真的很特别,而且自己又一直念念不忘那一夜的事及她的身体。但是,确定她的名字也叫“童凝”之后,他决定放弃和她发生任何可能的关系了。

    他好不容易才要放下的名字,可不想因为她的出现而坏了自己的决心,更何况——她怎么和以前的童凝相比呢?沈放微皱著眉,瞟她那一身中性的裤装穿著。说好听一点是流行的颓废风,事实上就是邋遢!难怪那个男人会为了性感尤物而和她分手,她还是不穿衣服比较迷人。

    至于性情就更是天差地别了,童凝是个温柔婉约的女子,哪里像眼前这个出言不逊、脾气奇差无比,被男人骗得团团转还不自知,简直是个又蠢又凶的笨女孩?她全身上下没有一点配称得上“童凝”!她何德何能?!

    “你根本不配叫童凝!”

    女孩瞠口口结舌,被喊了二十几年的姓名,头一遭被人批评嘲讽,而且还是第一个跟她发生关系的男人。为这种人破了戒,真不值得!

    她气得踮起脚尖来瞪他,更疾言厉色地怒吼著。

    “我就要叫童凝怎样?关你屁事啊!”她的语气越来越火爆了,引来旁人的注目。

    这个女孩的嘴巴简直粗鄙到没救!他直想拿块撒隆巴斯把那张吐不出象牙的狗嘴给封住。空有一脸如花容貌,可惜出口成“脏”难怪她的男朋友会花心,活该!

    李全见沈放的情绪又有点失控了,怕引起事端,赶紧出面缓颊。

    “是呀,人家就爱叫童凝,关你屁事啊?”

    赶紧将一听到人家叫“童凝”、脑袋瓜就当机的沈放拉走。这个童凝虽然是个大美女,却也是一只凶猛异常的母老虎呢。

    沈放僵硬生气的身体被李全拖著走,心头反而升起一股哀怨,想一想,自己不正是被那个温柔纤细的童凝给狠心抛弃的吗?理论上来说,他和这只母老虎似的童凝还算是同为天涯失恋人呢!不禁又有点同情起她来。

    还是离她远一点吧,此时的他不想招惹感情上的烦恼,迳自走回座位,杵在桌前,犹豫了一会儿。虽然是个粗鲁又陌生的女孩,但是当他的嘴里念著“童凝”两字时,心头还是会柔柔地痛起来,忍不住想再回头看她一眼,那个也叫“童凝”的女孩。

    真不知自己究竟在踌躇什么?也许人家早就走了,结束了一场不是很愉快的偶遇。

    最后沈放还是说服不了自己,慢慢地转过头。他的动作很慢,慢得像电影里面的slowmotion,画面缓缓地流动著,如夜间远处的车灯。

    隔著十几张桌椅,晕黄的灯光下,有两对炯然如炬的眼眸,在夜空交会。

    那个童凝竟然还待在原地,瞅著一双魅惑的眼神,凝视著他!

    沈放心头一骇,整个人陷进那双狂野迷离的眼神里。

    后来,客户终于到了,然而,他已无心应酬了。

    她彷佛能预感沈放一定会回头看她,从他那时而忧郁时而气愤的眼眸里,传达出一股神秘的力量,那力量竟然牵动了她最至高无上的爱情神经!

    是吗?他会是老天爷派来的奖品吗?在她经过无数个坏男人之后的好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