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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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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里,窗外竹影映入纱窗,月光淡洒。

    应天禹和楚安第并头睡下,自从安第出嫁以后,母女两人已许久没有这样睡在一起了,两人有一肚子说不完的话。

    “明日和母后一起回去好吗?你现在有身孕,把你留在这里母后实在不放心。”应天禹轻抚着她的发。

    “可是”她忧虑地咬着唇。“我担心沐岚”

    “今天母后对曼武撂下了那句威胁,他若忌惮你父王,就会让沐岚退兵,你不必太担心。”

    以她对曼武的了解,他对元狩是相当敬畏的,他就是再冲动、再失去理智,也不敢与天凤皇朝为敌。

    “可这里是我和沐岚的家”

    “难道天凤皇朝就不是你的家了吗?”应天禹轻斥。“你知不知道皇祖母、太妃都很想你?还有你的父王,他更挂念你。”

    “父王不生我的气了吗?”安第依偎在她的怀里轻叹。

    “他怎会生你的气?”应天禹怜惜地瞧着她。“你父王是如何疼爱你,你会不知道吗?怎还会问这样的话?”

    “我给父王写信去,父王从不回我只字片语,他那样疏冷我,我心里好难受”

    安第闭眸,眼角隐隐含泪。

    应天禹轻轻笑叹着。

    “你父王是因为太爱你了,因为深爱,所以不舍,你当年不顾一切嫁给沐岚的举动确实是太伤你父王的心。其实你父王只是不舍你离开他,也不习惯你离开他,你小时候玩的木偶,他都一直还留着,偶尔想你时就拿出来看一看。”

    “真的吗?”

    安第咬着唇,眼前蒙胧了起来。

    “你还记不记得在你小时候曾经用水晶和珊瑚串成两条手环,你说一条要给父王,一条要给你自己戴,你还说永永远远都不和父王分开。但是你长大了,终究是离开他嫁人了,可是你给他的手环,他始终都没有拿下来过,他是那么地爱你,母后都要吃醋了,你可知道?”

    应天禹温柔地拍抚着她,就像她幼年时拍抚着她入睡的手势。

    安第呜咽起来,紧紧抱住她,眼里涌出了泪。

    “你忘了在你幼年时都是如何跟你父王撒娇的吗?”应天禹微笑着替她擦干泪水。

    “没有,我没忘记”她哭着摇头。

    “你现在有孩子了,你有多爱你的孩子,就一定能明白父王和母后对你的爱有多深。”应天禹叹息地说道。“现在愿意和母后回去了吗?”

    “愿意。”

    安第深深点头,把脸埋进她的怀里。

    “你最好愿意,不然母后可就少了一个帮手。”

    “我知道,是为了安题对吧?”安第完全明白。

    “你们姊弟两个真是给我找麻烦。”应天禹深深叹了口气。“当年你自己跑到龙纪皇朝来嫁人,你皇祖母整整气了大半年,现在安题又自己选了他的王妃,这个王妃的人选啊,只怕又会把你皇祖母给气坏了。”

    安第轻笑道:“母后,阿霓的家世虽然平凡,身分又棘手,不过她颇有才情,性情温柔婉约,模样又楚楚可怜的,要讨皇祖母喜欢应该不难,而且过了今晚,皇祖母不想接纳她也不行了。”

    “你当年就是使这种招数的吗?”应天禹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

    “才不是呢,沐岚把我吃得死死的,我什么招数都使不来!”安第笑得有些顽皮。

    “不过,你这招用在安题身上说不定是白费的。”应天禹苦笑了笑。

    “为什么?”

    “因为安题太像你的父王了,空有一身好武艺却不懂得如何打败敌人。”

    安第听得茫然。“母后此话怎讲?”

    应天禹挑眉浅笑。“安题永远不知道少女们为何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白白浪费我生给他的那一副好皮囊。”

    安第怔了怔,忽然想起那一天在宜香宫时,金呈霓被他迷得几乎晕厥的模样,禁不住大笑了起来。

    在金呈霓的房中,此时就正上演着香艳的戏码。

    安题浑身脱得只剩下一件薄薄的中衣和黑绸裤,大片胸膛赤裸着,要不是金呈霓介意,他根本就热得想把最后一件上衣给脱掉。

    静谧的深夜、两人独处的居室、一张床、一个衣衫凌乱的半裸男子,全都构成一幅暧昧的图画。

    虽然金呈霓已经尝过一次安题带给她神魂颠倒的魔力,但是眼前这样的场景更加勾诱人,更加令她昏眩。

    “夜深了,殿下应该离开我的房间才对。”

    金呈霓脸红心跳,紧张得像根几乎要绷断的弦。

    “姊姊说,既然你已经是我的王妃,我们就可以共睡一房,用不着避嫌了。”

    安题微微一笑,尽情欣赏着她火红的小脸。

    他真的在欣赏,单纯的欣赏,毫无杂念的欣赏。

    “但是你只是口头说说而已我们并没有经过任何仪式”

    她嗫嚅着,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你是说成婚大典吗?”安题笑了笑,托腮看着她。“相信我,我绝对不是随口说说而已,等回到天凤皇朝以后,我们就可以成婚了。”

    “殿下,你的皇祖母不是为你挑选了王妃吗?”在他的凝视下,她觉得脑子都快融化了。“如今你选择了我,倘若皇祖母不肯接纳我,那该怎么办?”

    她怯怯地低下头,避开他炙人的凝眸。

    “我已经跟皇祖母坦承心里已经有你了,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会解决这件事吗?”他露出神秘中满含得意的神情。

    金呈霓万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回答她。

    心里已经有你了。

    这是她听过最接近感情告白的话。

    “你是何时心里有我的?”

    她的心湖不断波荡,令她整个人晕眩不已。

    “何时?”安题认真深思。“我不知道,你是一点一滴进到我的心里,当我忽然发现时,我的心中已经满满有你了。”

    金呈霓怔怔然听着,感动得落下泪来。

    她霎时感动的神情令他的心悸动不已,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轻将她冰凉的手包覆在掌心里。

    “当我收到你最后一封信时,我第一次感受到被人劈裂开的痛苦。”他坦诚地说道。“你给我的信都很简单冷淡,最后一封信竟然恭贺我选王妃的事,甚至还祝我幸福,我当时看完信急死了,恨不得立刻飞来找你把话问清楚。”

    她深深怞气,觉得自己快被这一份温暖甜蜜的感动给淹没了,也好后悔当时写了这封信这样折磨了他。

    “我擅自决定娶你为王妃,没有征询你的意思,你会不会不愿意?”

    他忽然感到很不安,俯身靠近她,神情无比认真地问道。

    金呈霓拚命地摇头,泪水随之飞落。

    他的心重重一沉。“你真的不愿意?”

    “不是”她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摇着头,用含泪的声音反复地说道:“我愿意我愿意我当然愿意”

    “太好了!”

    他跳起来,用力地抱住她,将她纤瘦的、娇小的身子紧紧拥在怀里。

    金呈霓埋首在他结实的臂弯中,感觉到他炽热的体温和狂烈的心跳,从此,这个男人的一切都是属于她的,她终于不用再患得患失了。

    “其实,我一直很担心你只是对我心存感激,并没有任何情意。”他捧起她的脸,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幸好这不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幸好你也是真心喜欢我。”

    两人目光一撞,情火骤燃。

    金呈霓的眼里亮起一片炽烈的火光,猛地打开闭锁已久的闸门,从不对人说的话滔滔不绝,倾泻而出——

    “你这样的男人,怎能不令人心动?”

    她痴迷地凝望他的俊脸和他灿亮无邪的瞳眸。

    “我若是没有遇见你,只怕如今仍在宜香宫里,到老到死都离不开那里。我曾以为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孤独的生、孤独的死,生命一点意义都没有,直到遇见了你,我不再这么想了。

    “因为,当我想着你时,不管是何时何地,不管是白天还是深夜,你都会一直陪伴着我,只要我想你,你便来了。我打从心底感激老天的安排,如果没有遇见你,我的人生将如何荒芜。”

    她的字字句句都震动着安题的心,他失神地注视着她,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吻住她的红唇。

    “还好,还好你没有死,如果你死了,我就永远听不见你的真心话了”

    他轻轻吻啄她的唇,在她唇边细细低吟。

    “是啊,还好我活过来了,我不再有遗憾了”

    她被他吻得脑袋发昏,但她喜欢这种发昏的感觉,即使会在他的怀中昏厥死去,她也心甘情愿。

    咸宁帝元狩迎风立于天凤皇朝的含光门前,气宇非凡,尊贵优雅,一身帝冕龙袍,胸前一圈紫色的璎珞宝石,岁月只淡淡在他身上拂过一丝痕迹,让他的脸上更增添几许成熟的魅力。

    几辆马车缓缓在含光门前停下来。

    楚安题分别将应天禹、楚安第和金呈霓一一牵下马车。

    “你们回来了。”元狩笑望着他们四个人。

    楚安第一看见元狩,便朝着他飞奔而去,扑到他的身上紧紧抱住他。

    “父王,我回来了!”

    她未开口,泪先落了下来。

    “乖,我的小仙女终于回来了。”

    元狩微微一笑,俯首在她额上轻轻吻着。

    “皇上今日不忙吗?竟然亲自到含光门迎接我们?”

    应天禹走近元狩身侧,盈盈一笑。

    “皇后离开太久,让我太思念了。”

    元狩微微浅笑,伸手便去牵她。

    “贫嘴!”应天禹笑睨他一眼。

    “父王。”安题牵着金呈霓上前行过礼。“她就是金呈霓。”

    元狩抬眸,凝神细看她,温和地一笑。

    “金呈霓叩见皇上。”

    她颤颤地行礼,元狩帝名时常耳闻,今日一见竟使她非常紧张。

    “金呈霓?”元狩浅浅含笑道:“霓这个字极好。练练峰上雪,纤纤云表霓。就是因为你,安题的皇祖母吵闹了好几日呢。”

    金呈霓脸色微红,不敢答话。

    “父王,皇祖母还是想不开吗?”安题淡淡蹙眉。

    “你的皇祖母这辈子都还没有想开过吧?”元狩笑着反问。

    安第掩口轻笑。“这可怎么办好?安题都已经决定娶阿霓了。”

    “那还能怎么办?大不了学你来个溜之大吉,到时候天高皇祖母远,那些唠叨也听不见了。”安题无奈一叹。

    “我是我,你可别学我!”安第微窘地瞅着他。“你可是皇祖母心上的一块肉呢,你溜之大吉了,可想过皇祖母的心要疼死了吗?”

    安题苦恼地叹口气。“难不成真要听皇祖母的话,娶个一妃两妾吗?”

    “你敢!”

    应天禹和楚安第龇牙咧嘴地恐吓他。

    金呈霓先是被她们的反应逗笑,然后又有些忧心忡忡起来。

    元狩淡淡开口。“东海岛国本来就是打算分封给你的领地,你若要逃到那里,你皇祖母也拿你没办法。”

    “说得也是。”应天禹轻笑了笑。“不过,一想到你得去那么远的地方,我心里也很不舍呀!”

    “并不是去了就不回来,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下旨要他回来上朝,你不就可以看见他了?”元狩笑着说。

    “你这是在整他,我还是会心疼。”应天禹嗔视他一眼。

    “如果把安题留下来,整天被他皇祖母唠唠叨叨,要他娶这个娶那个,可就得换阿霓心疼了。”

    元狩挑眉看向金呈霓。

    安第捂着嘴笑得弯下了腰来。

    “哎,这可怎么好?安题要娶阿霓搞出这么多人心疼了!”

    金呈霓被他们一来一往的说笑也惹得忍俊不禁,她喜欢他们之间亲密而且自然的触碰,从他们的笑容里,她可以感动地发现,他们彼此之间非常的相爱,和她印象中兄弟阋墙、争权夺势的皇室大不相同。

    安题注意到金呈霓始终含羞带笑,呆站着沉思不语,担心她会胡思乱想,便正色地说道:“反正,不管皇祖母怎么反对,我都已决定娶阿霓为妃,在东海岛国上的东王,只会有一个东妃。

    元狩垂眸凝视着应天禹,默默相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