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同样的元宵夜,城中的元宝赌坊又是另一番热闹景象。

    这儿的夜晚向来是越晚越喧腾,热闹的掷骰吆喝声此起彼落,赌桌前的赌客们各自揣着一叠赌注,一个个乌眼鸡似的瞪着前头的庄家。

    “来来来!罢过年的,手气肯定旺!各位爷儿,赌大赌小?”庄家中气十足的大喊,而后看向坐在赌桌正中央的男子。“阮大爷,您下好了没啊?”

    “嗟!你别捣乱,本大爷正专心呢!”阮光宗握着筹码的手在桌子来回移动着,该买大买小,只有二分之一的机会。

    “大!就买大!”阮光宗一边说,一边砰一声地把筹码丢到桌上。

    只见那庄家暗暗一笑,喝道:“好!下好离手,这就开啦!”语毕,一掀盖

    “小?”霎时欢呼与叫骂声四起,阮光宗自然更是恨得咬牙切齿了。

    “他娘的!”阮光宗呸了一声。“从早到现在还没赢过几次,他姥姥的是中了什么邪!”

    “哎!这是时也运也命也!嘿嘿嘿!”那坐庄的嘻嘻一笑。

    阮光宗瞪了他一眼。“去!再来过!本大爷就不相信赢不了你!”

    “好好好!”有人要砸钱,何乐而不为?“再来过!”说着说着,就使劲儿摇起了手中的骰子筒。

    “这回我买小!”阮光宗干脆掏出怀里的银票,全数丢到了桌面上。

    “哎呀!阮家大爷好气魄,够干脆一次定输赢!”庄家故意在众人面前给足了阮光宗面子,为的就是要他掏出更多钱来,现在看他全部银两统统丢上了桌,更是喜得笑逐颜开。“下好了没啊?下好就离手啦!我开!一三二、六点小!对不住您啦!阮大爷!”

    “妈的!你阴我!”阮光宗气炸,登时拍桌而起。

    “哎唷!阮大爷!您说这是什么话,在场各位都是见证,我可没使什么手脚啊!”“骰子灌铅!”阮光宗啐道。“你他妈的不老实,把我的钱还来!”

    “欸!欸!欸!”这庄家脸色变了。“不是我说,您阮家大爷富甲一方,还在乎这点小钱?别说出去给人家笑话了!还诬赖我骰子灌铅,有天理没有哇!”

    “你!”阮光宗气得翻桌,冲上前揪住那坐庄的男子。“你他妈阴我还敢说风凉话,你信不信老子这就拆了你骨头!”

    正当场子里闹得不可开交之时,一个横眉竖眼的彪形大汉不知从哪走出来,看见阮光宗后,咧着一张嘴笑道:“我当是谁把场子弄得这么活络呢!原来是阮大少爷啊!”阮光宗闻声回头,一看到那男子,登时气势就软了下来。“张张老!”

    “欸欸欸,别这么客气!”张老原来正是这赌场的大老板,只见他一挥手,五指上的粗金指环还闪闪发亮。他回头问了庄家一句。“阮大爷输了多少?”

    那庄家忙不迭地伸出了五根手指头。

    “五千两!”

    阮光宗干笑了笑,算是默认。

    那张魁搓了搓手,笑道:“我当是多少银两呢,原来就是这么点钱,阮家大爷争的是一口气,哪会把这些小钱放在眼底,是吧?”

    “欸!是是是、就是!”阮光宗慌忙应和道,那张魁见状,便将他带到一边,搭着他的肩膀,故作亲热状。

    “我说阮爷,您想不想,翻个本?”

    “嘿,钱都输光了还翻个屁!”阮光宗嗤了一声,张魁呵呵一笑,从怀里摸出了一张纸。“您瞧瞧。”

    阮光宗顺着视线望瞧去,眼都直了。这不是白花花的五千两银票吗?

    “这这”“本店啊,对那些没钱又输不起的王八羔子,那就甭说了,直接一棒子打发了出去,可对你阮少爷,那就不同了”

    “是是是”阮光宗净瞪着那五千两。

    张魁撇撇嘴,奸诈一笑,又说道:“您阮大爷是什么身分?在赌桌上输了,自然还得在赌桌上赢回来,这五千两,就是我张魁的一点小意思。”

    “给我?!”

    “嗯!”阮光宗闻言,登时伸手去抢那张五千两银票,不料在此同时,张魁的手轻轻往上一抬,阮光宗抓了个空。

    “不过”

    “不过什么?!”

    “明白话说在前头,阮大爷输光了不打紧,就是赢了,我张魁也不吃红,就拿回您这五千两。要输了,再向柜上商借也行,只是公私分明,我张魁可以冲着老交情,雪中送炭五千两给您翻本,柜上的帐就得立个字据了。”

    阮光宗此时此刻早是鬼迷心窍,杀红了眼,一心只想趁早回到赌桌上去赢钱,哪还管得了那么多?又想,有张魁那五千两,不花白不花,要翻本还不容易吗?哪还需要到柜上借钱?就算借吧,他也觉得自己不会那么倒楣,搞不好借个几两,下一轮就连本带利全赢回来了!

    想到这里,他再也顾不得什么,直向张魁连声答应,讨了那张银票后便冲回赌桌前,毕竟别人的钱输起来总是爽快得很。

    “来来来!咱们再赌过!”只见他一副豪气干云样,冲着场子里的大家吆喝着。

    张魁站在原地,冷冷地使了个眼色向庄家示意,一边则不明所以地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多宝阁。

    胡氏在家丁的搀扶下,正前往玉作坊巡视。照道理这么晚了,她实在不应该出现在作坊里,但碍着宫里订制玉器的期限即将到来,玉匠们只得纷纷加紧赶工,身为主子的她,说什么也要来看一看。只见胡氏才踏入作坊前庭,一个看似总管的中年男子便由里头迎了出来,见了个礼。

    “夫人,都这么晚了,听说您近来身子不好,怎么不在家里歇着?由我去呈报就好?”

    “不放心,来看看。”胡氏简短地道,微微皱了皱眉。“福伯,进献给宫里的几样玉器做得怎么样了?我记得去年进的插屏和笔筒都要求再多进几件,还有云妃娘娘,她那时还特喜爱一个长方炉,上头有白玉狮钮的那一件”

    “有有有,咱们都在赶工了。”总管福伯连忙道。“请夫人看看,这是半成品。”说着,将她领到了一张桌子前,拿起一个玉山子。“您瞧,这可是上等和阗玉,晶莹润泽,质感坚密,触手生温,我们准备雕成松鹤常青”

    “嗯”胡氏点了点头。“不错,还有其他的吗?”

    “当然有。”福伯搀扶着胡氏入座,而后回身取出了一只小玉杯,放在盈盈晃晃的烛火前,只见它剔透莹润,几可透光。“这件玲珑彩玉杯,乃是本次珍品中的珍品,您瞧它玲珑剔透、光彩照人,用来品茶是再好不过了。”

    胡氏拿过来看了看,嘴角也忍不住露出满意的笑纹。

    “好”就在这个时候,李大形色匆匆的走进作坊,福伯看到他,笑道:“哟,李大也来了。”

    胡氏正欲品茶,听见福伯的招呼,于是抬起头来,看见李大凝重的神情时,心中不由一紧,但毕竟是见惯了世面的,表面上仍文风不动。

    “怎么啦!慌慌张张的。”

    李大苦着脸,附耳到了胡氏耳边,悄悄说了句话。

    胡氏柳眉一蹙,手中的茶也不喝了,重重地又搁回桌子上。

    “夫人”

    胡氏霍然起身。“走!苞我回去!”

    “是!”李大慌忙跟在身后,福伯却拽住了他。

    “李大,夫人怎么走得这么急啊?”

    “哎!”李大一副天塌地陷的模样,不知道该怎么说。“唉,你别往外头说去,家里出事啦!”

    “出事?!”福伯一愣。“什么事?!”

    “家里能惹事的,也就这么个主儿,一宿都没回来,你说,会是什么事?”李大一边说,一边比了个大拇指,福伯见状,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这时外头传来胡氏的声音。

    “李大,你还磨蹭什么!”

    她那么一喊,李大登时醒了神,慌忙道:“不说、不说了,我得走了。”

    “好走好走,作坊的事就交给我啦,你告诉夫人,请她别操心。”

    只见李大一边点头,一边慌忙地朝外头跑去。

    城郊,孙家。

    方才重逢的两人,此刻仍是痴痴相望。

    是否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不如无情?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十年前也曾上演过。

    也是这个距离,却更添无数心事。

    阮飞香与佟晓生看着眼前人,均有不可思议的幻梦感。

    “飞香”这深埋于心的名字,在今日第一次唤起,吐出唇齿的不是声音,更是数千个日子以来低回的梦呓。

    阮飞香樱唇微张,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变得成熟了,眉宇间不复当年单纯真情的模样,生活的淬炼让他成了一个真正的男子,少了书生的执着顽愚,多了机敏的世故练达,即使如此,他的眼中仍在望向她时,泄漏了忧郁与莫名的痴狂,不可否认,这样的佟晓生更加撩拨着她易感的心灵。

    “告诉我你去哪里了?”好半晌,她所吐出的,竟只是这句话。

    “去哪里了?”佟晓生闻言,有些不知该从何说起。“哪都去了,也哪都没去。”

    哪都去了,也哪都没去?这是什么回答?

    佟晓生似乎看穿她心底疑惑,双眼熠熠生辉,泛着奇妙的温柔。

    “人,去了各处各地;心,却始终留在这里”他说道。

    阮飞香愕然相望,直为他那直截了当的心事吃惊。

    “你未曾考取宝名,我,我以为你”佟晓生豁达的一笑。“功名与我无缘,其中缘由更是说来话长,只是,我从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你居然为了当年的一句口头之约,还是来了”

    阮飞香被他那深深的注视看得有些羞赧,直觉移开了目光。

    然而佟晓生却不自觉地更走近了几步。

    打小,父亲就跟他说,他有一个灵慧秀美的新娘,姓名阮飞香。打从那一刻起,那诗意的名字就刻入了他的心房,再也化散不开,即使遭受她母亲无情的对待,他却还是无法死心。

    是缘还是孽,谁明白?

    “我只是希望你过得好。”阮飞香试图以再平淡不过的口吻回答。

    佟晓生顿了一下,凝视着她鹅蛋般光滑白润的脸庞,看她的打扮穿着,依稀当年模样,莫非她尚未婚配?

    “飞香,为了我,是否耽误了你?”半晌,他终究开口问道。

    阮飞香身子一颤,咬了咬下唇。

    “这是我自己的意愿,和你没有关系。”话一出口,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佟晓生闻言默然。

    两人就这么各怀心事的站了一会儿,后头却突然传来急切的跑步声和呼喊声。

    “小姐、小姐?!您在哪?”

    阮飞香抬起头来,喃喃地道:“是春雨来了,她在找我。”直觉扫视了佟晓生一眼。“既然你很好,那我”语音未落,她转身欲离开。

    佟晓生见状,怎能放她走,一时情急,便拉住了阮飞香纤细的手臂!

    “飞香!别走!”

    “你”阮飞香长这么大,何曾让异性男子碰过一根手指头,见他如此,一颗芳心又羞又恼,白玉般的脸蛋都红了。

    “男女授受不亲,你快放手。”

    “我不放,我放了手,你就要走了。”佟晓生固执得很!

    阮飞香却不看他,只觉握着自己手臂的力道大得骇人,她又酸又疼又麻,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不走,又能做什么?”

    望着她着急的模样、在额前晃动的刘海、微微紧张的表情。啊螓首蛾眉,这样的一个人儿他一直牵挂在心,如何放手,怎能放手?!

    “飞香,看着我!”

    听见佟晓生那么一喊,阮飞香陡然安静了下来,他的声音恍如一种可以催眠她、控制她的武器,使她完全无法抵抗。

    “让我为你做点什么”佟晓生道。

    阮飞香沉默了一会儿,这或许是她最低限度的抗议。

    “飞香”

    “让我回家吧!”好半晌,她才抬起头来,痛楚地凝望着他。

    难道要她开口吗?他为什么不说,不说要重新上门求亲的话呢?为什么?如果他不说,那是否代表他对她的感情,已剩下探望故人那样的单纯?既是如此,为何他的眼底尽是那种会让她误解的温柔眸光?为什么?

    她细致的嗓音优柔地传进佟晓生耳中,不自觉的,他松了手。

    就在这个时候,春雨也寻到此处,一脸慌慌张张的,一时间竟也没注意到小姐和一个陌生男子站在一块儿。

    “小姐小姐,家里来人啦!”

    阮飞香仍如同在梦中,视线与佟晓生的胶着着,耳里听不真切。

    春雨见状,干脆直接道:“小姐,家里来人,说是大少爷出事了,咱们快些回去吧!”

    此话一出,阮飞香和佟晓生俱是一愕,一时间也来不及问个清楚,春雨便将主子给连拉带拖的领走了。

    只余佟晓生,站在漆暗的花园小径上,怅惘的神色似是不舍,却又像在沉思着什么。

    一群凶神恶煞模样的大汉,无预警地进了阮家大宅,无视于家丁的请求怒骂,大剌剌地登堂入室,起手动脚,摔瓶子摔碗地闹了起来。

    当胡氏回到家看见这副景况时,饶是她多么冷静,藏在袖里的手却握拳握得死紧。

    “这是怎么了,还有王法没有?”她缓缓走进大厅,开口便冷冷说了一句。

    为首的张魁缓缓转过身来,见胡氏来到,嘴上露出冷冷一笑。

    “阮夫人,咱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您干么脸色这么难看?”

    胡氏冷哼一声。“事无好事、会无好会,能让你张魁老板亲自出马,想必是犬子又惹出什么祸端了吧。”

    “哟哟哟!瞧阮夫人说的这是什么话,大公子去我们那玩玩,我们还求之不得呢!哪会有什么祸端?”

    “喔?”胡氏应了一声,李大在这时凑近她耳边,又低声说了几句,胡氏点点头,又道:“既是如此,那又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光宗呢,怎么还在您那儿?”

    张魁双手搓着搓着,笑道:“还不就是钱嘛!”

    “多少。”胡氏不愿与他啰唆。

    只见张魁嘿嘿一笑,慢慢地伸出了五根手指头,李大看得子诩歪了。

    “五千两?!”这可要他干多少年活儿才攒得起来啊?!

    胡氏却眼也不眨地命令道:“李大,从柜上支过来。”

    “嘿!您别忙,要真是区区五千两,张某还懒得临门踏户的来叨扰呢!”张魁笑得怪异,稍使眼色,他带来的那群兄弟立即团团围住李大。

    “你这是做什么?!”

    “没做什么。张某做的不是啥大买卖,五千两虽是柜上半天的用度,但凭着阮大爷平日多加照顾,就是柜上少了这笔银子,也还支使得开,只是我话还没说完呢,等我说完,你再一次把银子支过来也不迟啊!”胡氏听出了点端倪,心中那不好的预感忽地窜升

    不会吧

    “他到底欠了你多少?五万?!”话说到这分上,胡氏已然有些动气。

    张魁拉下了嘴角,啧啧有声。

    “阮夫人,您不是跟我开玩笑吧?我瞧您是误会我的意思了,大少爷欠的数,可不只这些啊!”“不只五万?!”一阵气血上冲,晕得胡氏不禁退了一步,李大见状,慌忙上前搀扶。

    “夫人,您挺着点。”

    “没事,死不了。”胡氏深深吸了口气,兀自镇定。

    张魁见状,却还火上浇油。“跟您说真格儿的,咱们这也不是什么大买卖,阮大爷也只是平日来咱这消遣消遣,就是柜上少了这笔银子,实在支使不开,能不能就麻烦阮夫人高抬高抬您贵手,毕竟是五十万两啊!”“五五十万?”一个晚上输了五十万两?!“这怎么可能?!”

    “赌钱嘛,一时兴起,什么都有可能嘛!嘿,若您不信,县太爷那儿说分明,输了钱就该付,不管多少钱都一样!”

    “你你没说错吧?”

    “这事还能有假?”张魁冷哼一声,掏出几张借据啪地一声摊在桌子上。“阮夫人,您可看清啦!”

    胡氏依言望去,只见桌上的那几张借据,都是白纸黑字写了分明,有零散的十万、五万、最后一张也是数目最大的一张,竟一口气借了二十万两,显见是阮光宗狗急跳墙,欲置死地而后生的最后一搏,但显然没有“后生”了,他还是输得一塌糊涂。

    见那几张借据加起来,总数确确实实是五十万两,更气人的是还有阮光宗亲笔签的名、打的手印!胡氏看到这里,眼前一花,只觉那黑字仿佛在她眼前小虫似的乱扭,登时再也撑不住,喉头涌上腥甜,竟一口气呕出血来!

    “夫人!”李大吓呆了!

    “阮夫人,这下您总该信了吧!”

    胡氏恶狠狠的盯着眼前的张魁,一字一句,气喘吁吁地道:“光光宗呢?你把他怎么了?”

    张魁双手一摊。“哪敢怎么,他可是咱们的大贵客,胡夫人放心,有我张魁一句话,我底下的兄弟是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说是这么说,言下之意其实再清楚不过,要是不拿钱来放人,恐怕也只要张魁一句话,阮光宗立时身首异处,胡氏又是气急又是心痛,却又不能不拿出个主意来

    “五十万两不是小数目”

    “喔!张某自然理会得。”张魁嘻嘻笑着。“总要给您点时间筹备筹备是吧?”

    胡氏不语,张魁又道:“那就三天。”

    “三天?这怎么可能?!”李大直觉叫出来。“你是逼人太甚!三天凑五十万两银?”

    对此,张魁倒像是胸有成竹,早知道他们不会答应似的。

    “噢,最多半个月,半个月后要是钱还筹不出来,那张某也只好对不住大少爷和老夫人您了!”

    “滚!”胡氏已是心力交瘁,声嘶力竭就只能喊出这么一句话。

    “那就等夫人的好消息了。”张魁故作谦恭的一拱手,尔后神情一敛,回身一挥手。“走!”

    一群凶神恶煞霎时鱼贯出厅,瞬间大厅中只剩下胡氏与李大两人。张魁和他那群兄弟才踏出阮家大门,走没几步,后头便有人喊道:“哟,那是阮家姑娘?”

    张魁闻声回头,只见阮家大门前停了辆马车,一个丫环正搀扶着一个盛装女子下车,那窈窕身段、优雅的举止,令一群人看得目不转睛。

    “肯定是,今天可是元宵夜呢!她大概是去赏花灯的吧!”

    “呸!自家都出事了,这娘儿们倒还好兴致。”其中一名喽啰哼道,大伙儿一阵哄笑。

    张魁看着那女子的身影,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想也不想,一巴掌就朝着那发话的喽啰飞过去!

    “哎哟!”那喽啰一声痛叫。

    “胡说八道些什么!再敢乱说,老子撕了你的嘴!”张魁圆瞪着眼,怒斥了一句。

    其中一名弟兄瞧出了张魁的异状,趋前询问。“老大敢情是看上了阮家小姐?”

    张魁闻言,不由得哈哈大笑。“知我者你也。”

    “既然如此,那就把她娶过门啊!”人群中有人鼓动着。

    “欸,咱大嫂那醋桶脾气谁不知道,你们别给老大添乱了,再说,何必为了吃猪肉,就把整只猪牵回家里宰?”那弟兄于是趁势进言。

    “噢?”张魁听出意思来了。“说下去。”

    那弟兄见状,便附到张魁耳边,叽哩咕噜的说了一串话,只见张魁越是听,越是眉飞色舞,眼中迸射着淫秽的亮光。

    阮家。

    “夫人,您”李大担心地探询。“您喝口茶。”说着将茶碗递到胡氏面前。

    但见胡氏接过茶碗却不就口,一迳喃喃有词,面色苍白如洗,双肩不停颤动。

    “一个晚上,不过是一个晚上!”她猛地一咬牙,将手中茶碗丢到地下,茶碗应声碎裂!李大吓了一跳。

    “夫人请息怒”

    就在这个当儿,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儿,春雨掀起了帘子,阮飞香随之走了进来,两人一看眼前景象,均是一愣。

    “娘?”阮飞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人还浸淫在方才和佟晓生重逢的震撼里。那帮流氓前脚方走出阮家,她们后脚才跨进大门门槛,没想到才走近大厅,就听见打破东西的声音,一进大厅,看见母亲一脸伤心与失望,一时间竟也懵了。

    春雨见状忙追问。“李大叔,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李大频频叹气,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阮飞香听着听着,一时间什么都忘了,脸色一阵发白。

    “怎怎么会?”

    “千真万确啊!”“香儿。”这时,胡氏突然站起身子,阮飞香忙上前搀扶,胡氏紧紧抓住女儿的手,对着其余两人吩咐了一句。

    “你们都下去,我有话跟小姐说。”

    李大和春雨面面相觑了一下,双双告退,阮飞香望着他们出去、带上大门,这才将视线转回母亲身上。

    是错觉吗?她仿佛觉得母亲的白发变多了,一瞬间的苍老最是磨人,母亲的强悍竟在此刻消失无踪

    “香儿”胡氏缓缓开口。“娘累了。”

    “娘?”

    “你大哥不行了,他那性子,我掂量着早晚要出事可偏偏哎”“娘,别急,一定有办法的。”

    其实,能有什么办法呢?她自己也是六神无主了啊!

    “柜上的支出不能拿,我们自己帐房里头的钱却也不够”胡氏喃喃自语着。

    “娘,我那儿有些私房钱,我拿出来给您吧!”阮飞香实不忍见母亲如此伤神,于是欲转身回房,不料胡氏却按住了她的手。

    “别忙,你那点钱我还不知道吗?能顶什么用?”

    阮飞香无言。

    李大这时从外头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字条。

    “夫人,元宝赌坊的人送来了字条,您要不要看一看!”

    胡氏一愣,随即道:“呈上来。”

    李大将字条呈送上去,胡氏急切的打开。

    “条子上怎么写?”阮飞香关切的问,话方出口,只见母亲愕然,脸色惨白的抬起头看着她。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胡氏暴怒地吼着,吓得众人也慌了。还不及做任何反应,胡氏胸口一窒,竟就这样厥了过去!

    李大慌忙冲上前去。“夫人!夫人!”

    随后被叫进来帮忙的人,顺气的顺气、捏人中的捏人中、倒茶的倒茶、呼喊的呼喊,这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

    阮飞香缓缓弯下腰来,拾起那张条子,一字一句的读了个清楚,这一看,她完全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