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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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分钟、二十分钟一个小时都过了,黎茜仍和雍兆炀大眼瞪小眼的。

    “为什么你还没睡?”

    和他同躺在一张床上,陪他盖棉被纯睡觉,等他睡着了再悄悄回房间,似乎成了她每天的例行公事。

    不过,大少爷他可没那么好哄。

    “昨晚睡得还不够吗?”雍兆炀托着下巴,悠闲的侧躺在地板上。

    “是你说要睡午觉的。”

    黎茜蹙着秀眉,自地板站起,坐回沙发,专心折着五彩纸鹤,再把纸鹤放入透明的玻璃瓶中,忙得不亦乐乎。

    “我说归说,不见得睡得着。”雍兆炀哂笑,连深邃的眸底也装满笑意。

    黎茜瞪了他一眼,随即别过脸,掩住了不知是羞怯或恼怒的红潮。

    “不管你了,午觉不在我负责的范围之中。”

    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老觉得他直盯着她放电?

    她生气了?

    雍兆炀得意地扬起笑,知道自己已慢慢地左右了她的情绪。

    “你在忙什么?窸窸你的好吵。”

    他总不能照实问她说,为什么她要折纸鹤。

    他还不想让她知道,他早就慢慢恢复视力了,医生也说他的复原情况良好,很快就能恢复原来的视力。

    “折纸鹤啊!祈求你早日恢复视力。”黎茜灿笑地道。

    当然,一方面她也是为了打发时间,要不她成天除了洗衣煮饭外,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闻言,雍兆炀黯下眸,紧绷着脸色。

    他的心有点沉、有点喜悦,不明白这样矛盾的情绪算是什么。

    她折纸鹤折了多久了?一整个早上加下午有了吧!他还以为她是折着好玩的,没想到是为了他

    “幼稚,你怎么会相信这种说法?”他嗤之以鼻。

    “当然是真的。小时候,我母亲就告诉我,只要折满一千只纸鹤,就能实现愿望。”黎茜笑得甜美,宛如真的相信这种说法。

    当然,她也知道她很幼稚,不过她还是想帮他祈福。

    况且,只有等他恢复视力,她才能毫无牵挂的离开,而只要离开他,她的心就不会起起伏伏的,难以掌握了

    暗忖着,黎茜没发现雍兆炀正默默地走近她,直到腿上多了重量,她吓了好一大跳,惊呼道:“雍兆炀,你在做什么?”

    他竟能那么准确地将头枕在她腿上,一点都不像个失去视力的人。

    “好舒服啊!”雍兆炀把头枕在她腿上,长腿则横在长沙发上,吃尽了她的嫩豆腐。

    舒服个头!色狼!

    黎茜窘得不知所措,搬不动他,干脆随他了,不过她仍有所疑惑。

    “你怎么知道我坐在沙发上?”她离他起码也有五、六公尺。

    “你身上有茉莉的味道。”雍兆炀说得理直气壮。

    “乱讲”黎茜抬头一望,才发现桌上不知何时多了花瓶,还插上了白色的茉莉花束。“什么时候多了这束花”

    “我请你们花店的小弟送来的想送给你。”

    说完,雍兆炀闭上眼,感觉那修长均匀的双腿就枕在他头下,难免有些心猿意马。

    和这个他所渴望的女人住在一起,说没有一点企图是骗人的,但对她,他有绝对的耐心,他一定会得到她的

    “我不吃你甜言蜜语这一套。”

    话是这么说,黎茜的语气却掩不了雀跃,活脱脱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雍兆炀就枕在她的腿上,他俊逸的脸庞离她好近,让她羞得不敢多看他一眼,只能专心地折她的纸鹤,忘了她之前的困惑。

    这个男人太可恶了,总是迷惑着她

    雍兆炀早已睁开眼,欣赏着她那微酡秀气的脸蛋好半晌了,不过,他不怎么喜欢她分神地折着纸鹤。

    “吵死了,我要睡觉了。”

    “你不是说你睡太多了吗?”黎茜终于找到机会反将他一军。

    雍兆炀不作声,合上眼,像是睡着了。

    黎茜不搭理他,继续折着纸鹤,直到同样的动作维持太久,双腿有点难受,只好拉拉他的头发,想叫醒他。

    雍兆炀快手地捉住她拉痛他的柔荑,惺忪的黑眸直定住她。

    他的注视太热烈,黎茜有几分难为情,彷佛他正深情地望着她。

    “我的脚麻掉了”

    雍兆炀笑着,自她腿上起身。

    “笑什么笑?还不是你害的”

    黎茜试着改变坐姿,不过麻掉的脚仍是让她有点难受,站不起身。

    见状,雍兆炀突然抬高她的小腿,握住她白玉的脚踝。

    “是这里麻掉吗?”

    黎茜吓都吓坏了,窘困地点了点头。

    她还是第一次被个男人握住脚踝,整颗心七上八下地狂跳着,唯一能做的就是护好裙襬,免得青光外泄了。

    “你的眼睛”

    他恢复视力了吗?要不,他怎能再次准确地捉住她的脚踝?太巧合了吧

    雍兆炀倾身吻住她,不让她说话,也不让她猜出什么。

    他突然有点害怕,要是她知道了他恢复了视力,她会不会急着想讨回她的耳环,就这么潇洒的一走了之?

    不对,为什么他要害怕她会离开?她可是他准备玩腻了就丢弃的玩物

    但这些日子以来,他对她的态度,从一开始的跋扈到全心依赖着她是真的,非得她陪着才人睡也是真的简直太不对劲了

    黎茜也快管不住自己的心了!

    他的吻太狂妄,教她的心迷失了,跟着他起起伏伏地沉沦

    她不停地挥动着双手,想推拒他。

    他似乎很喜欢吻她,而且是长达好几分钟的热吻。

    每次被她吻完后,她都得大口大口不停地换气,她无法想象,要是他执意要她,她是否能够承受

    突地,砰!黎茜挥手撞倒了桌上的玻璃瓶,纸鹤自瓶中涌出,落了一地,玻璃瓶也跟着滑下,压扁了一大半的纸鹤,没有撞碎算是万幸了。

    “我的纸鹤都扁了”

    她顿时化身为女大力士,推开了他,蹲身捧起那被玻璃瓶压扁的纸鹤。

    “没关系”雍兆炀的欲望正浓,还想把她捞回怀里吻着。

    “你还说,都是你害的!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少时间折了这些纸鹤?”黎茜不怒则已、一怒惊人,之前热吻的浪漫气氛,都被她破坏怠尽了。

    雍兆炀当然知道她的苦心,安慰着她。“也许根本不灵”

    “不会不灵的,我小时候听母亲的话折了一千只纸鹤,结果一个星期后,真的得到了我想要的脚踏车!”说完,黎茜顿了顿,扯了记笑。

    “奇怪,我干嘛要跟你说这些有的没的?”而且还那么激动,一点都不似平时的她

    一直以来,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能够很平静的,她是怎么了?

    雍兆炀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恋上了她那认真的表情。

    好美!她拚命想为他祈福的表情好美!信任那纸鹤传说、正生着闷气的表情也好美!

    看着看着,他的心迸出了难以言喻的感动,他突然想拥抱她

    黎茜低着脸,叹息地改口:“也许真的不灵吧!七年前,我爸妈在一场车祸中过世了,我熬了好几个夜晚,拚命地折着纸鹤,他们还是没有活过来”

    不在意料中的话响起,雍兆炀僵了下,然后情不自禁地抱住了她,紧紧地。

    他还是第一次不含任何欲念的拥抱一个女人,莫名的想抚平她的伤口。

    原来,他们都曾那么傻过

    拥抱着,他们也都听到了彼此的心跳声,那是心动的声音,滑过了彼此的胸口,温暖得令人不想松开。

    “你会开车吗?”雍兆炀贴近她的耳畔,问着。

    “嗯,会啊!”他的臂膀好宽,让人好有安全感,她喜欢被他抱着就算是暂时失去了理智,也无所谓了

    “那,陪我到一个地方吧”

    黎茜小心翼翼地在山区开着车,难以想象雍兆炀怎么会想来这么偏僻的地方,从早上开到现在,都两个多小时了,她真担心会开到迷路。

    “再往前开,前面那栋白色房子就是了。”

    “你怎么知道?”

    快到了目的地,黎茜也松了口气,这才想起,一路上他不停地提醒她路程,对失明的他来说,真的很不寻常。

    雍兆炀顿了下,说得再理直气壮不过。“我对这里的路很熟,算一下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了。”

    黎茜直盯着他,戴着墨镜的他令她看不透,只能照他所说的往前开。

    果然,她很快地看到一栋白色楼房,她将车子驶近,把车停在铁门外。

    “仁爱孤儿院”她低喃着。

    “下车吧!”雍兆炀没多作解释,刚毅的脸上也读不出丝毫讯息。

    “哦。”黎茜没追问,先他一步下车,帮他开了车门,扶着他进入院内。

    大概是最近儿童诱拐事件频频,院内的小朋友们少了分热情,一看到陌生人,都保持警戒心,退到一旁不敢靠近,只敢窃窃私语,然后找大人来处理。

    “我已经好几年没来了,这里的小朋友大半都不认识我吧!”也多了好几张陌生的脸孔。

    “没想到你那么好心,还会来孤儿院看这些可怜的孩子”

    雍兆炀握紧拳,扯了抹讽笑。“不,我恨不得摆脱这里,但是”

    黎茜仍不懂他所说的,才想追问,远方便传来了一阵叫喊声。

    “小炀,那么多年,你终于回来了”

    年迈的院长一听到有陌生人来访,便出来瞧瞧,没想到才瞧上一眼就让她老泪纵横,兴奋地朝着他快步走去。

    见状,雍兆炀赶紧向前扶住她老人家,有些难以面对过去照顾他的长辈。

    “院长,这些年来你过得还好吗?”

    不想回来是因为想摆脱出身于孤儿院的过去,但他却无法抹灭院长给他的爱,远比母亲带给他的母爱多更多

    “不好!自你被领养走后,院长是一天都不好过!你以为你连一通电话都不打,也不回来看我,只要每年捐一大笔钱给孤儿院,我就会开心吗?”

    “院长,我很抱歉”雍兆炀低着头,愧疚地任她骂着。

    “算了,再骂下去,我怕你这小子又要消失了”院长抹抹泪,重新戴上老花眼镜,这才发现到黎茜的存在。“这个漂亮的小姐是”

    “院长你好,我是兆炀的朋友。”

    被点名,黎茜礼貌性地朝她老人家点了点头,不忘观察他俩之间的互动,心头有太多疑问。

    先别说雍兆炀居然能健步如飞的跑去扶住院长,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他的身世似乎也出乎她意料之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朋友。”雍兆炀不知何时已搭上她的肩,暧昧地强调着。

    “我可没答应”黎茜想拉开她肩上的大手,免得被老人家误会了。

    院长看在眼底好生安慰,当真以为他俩是情侣,一脸笑咪咪的。“外头太阳大,进屋内来休息、喝个凉水吧!”

    黎茜正想扶着他向前走,雍兆炀却停住了脚步。

    “你没有话想问我吗?”

    “你想说吗?”

    自他和院长之间的对话,黎茜已经猜出大概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呼风唤雨的他是个孤儿,不是雍氏已逝老总裁的亲生儿子。

    “我一直以为我不会再回来的,但是我突然想带你来看看”说完,雍兆炀沉下脸。

    “因为你说的那个纸鹤传说,小时候我也做过。我折了一千只纸鹤,祈求母亲能接我回去,但我依然等不到她很可笑吧?”

    听着她叙述折纸鹤的心境,就这么一瞬间,他认定了他们是同个世界的人,莫名的想跟她分享他的一切,就怕她瞧不起他的身世

    黎茜的胸口发热着,一瞬间,想起了他作的恶梦,她直觉地覆住了他的手,想安抚他受创的心。

    “是很好笑啊!”雍兆炀变了变脸。“你”“傻瓜,人总不能一直惦念着过去吧!”她云淡风清地轻笑着。

    她居然说他是傻瓜这算是安慰他吗?

    “最可怕的不是让你想起过去的恶梦,而是你自己吧!”黎茜冲着他一笑,叮咛地加了句:“别让院长等太久,我们一起进去吧!”

    雍兆炀的心被她牵动着,不由地牵住她的柔荑。像魔法般,就这么自然而然的,随着她的一句话,他像是放下了几年来的重担,变轻松了

    是他把自己搞得这么颓废的吗?

    他甚至涌起了个破天荒的念头他只要有她就够了!

    只要有她在,也许他就能抛掉心中的阴霾,正视起他不光彩的过去,就算他是个被抛弃的孤儿,也没什么好自卑的

    正当他们要一起走进大厅时,一个推着轮椅的少女兴奋地喊出:“雍大哥,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你是”

    离开这里太久了,他已经忘了很多孩子的脸孔了。

    少女有些挫折。“我是小莉啊!你把我给忘了吗?”

    “我只是没想到,小莉已经长那么大了!”

    雍兆炀捉到些微印象了。当时的她才七、八岁,都过了那么多年了,他怎么认得出来。

    “雍大哥,你回来了就不要再走了好不好”说到一半,小莉这才发现第三者的存在。“你是谁?”她充满敌意的瞪着黎茜。

    黎茜还没解释,雍兆炀就霸气地替她接上:“女朋友。”

    小莉脸色一变“雍大哥,我说好了要当你的新娘,你怎么可以能交女朋友嘛!太过分了!”说完,她就气愤地推着轮椅离开。

    “你伤了她的心了。”黎茜难得找到机会取笑他。

    “小孩子说说气话罢了,不要紧的。”

    雍兆炀不以为意,当他走到大厅门前,还没深呼吸做准备,就被院长拉了进去。

    黎茜欣慰一笑,没有跟进去,反而随着小莉走到另一端走廊。

    那样看似倔强、满身带刺的孩子,让她想起了过去自卑的自己

    “你跟在我背后做什么?滚开啊!”小莉恨恨地赶着她。

    “我没有跟着你,我只是恰巧跟你走同一条路罢了。”黎茜无害地笑道。

    “我等了好久了,好不容易才等到雍大哥回来,可是”小莉瞪着她,心底有着说不出的苦。“这也难怪了,我是个残废,雍大哥怎么会喜欢我嘛!”

    “小莉长得那么可爱,他会喜欢你的。”

    “医生说,我这种先天疾病拖不过二十岁”

    黎茜看不惯她的自哀自怜,忍不住痛斥:“胡说,我有先天性的心脏病,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

    “真的吗?”小莉望着她,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黎茜蹲下身,摸摸她的头。

    “相信我,就算我们的生命很短,我们还是能好好地活着,而且活得比别人好。”

    小莉懵懵懂懂的,只觉得这个安慰她的大姐姐,看起来没那么讨厌了。

    大概是同病相怜吧!听了她说的话之后,她的心情似乎变好了。

    “我跟你说的可是秘密,不能说出去哦!”黎茜微笑的叮咛着。从一开始,她就不打算让雍兆炀知道她的病情。

    小莉点点头,愈看愈觉得她跟雍大哥蛮配的,决定大方的把雍大哥让给她。

    “姐姐,我会好好活下去的,你也要为雍大哥好好活下去喔!”

    为他活下去?

    黎茜愣住了,连小莉何时离开的,她都不知道。

    她不停地想着,她从来没有想为谁活下去过,一直以来,她只想活得无牵无挂

    转身,她想回到大厅,就见雍兆炀站在她背后,顿时僵住了。

    她深怕方才和小莉说的话被他听见了,但她还是打起精神,快步走回他身边。

    “你怎么能一个人乱跑!要是摔跤了怎么办?”

    “你说你有心脏病”雍兆炀的表情很僵硬,像是听到可怕的事。

    “我随便哄小莉的,你也信啊!像她那样的孩子,如果有人对她的境况感同身受,她会比较轻松吧!”黎茜挂着浅笑,否认到底。

    “是吗?”

    雍兆炀松了口气,卸下了一身的紧绷。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当他听到她说她患有心脏病时,他一颗心揪得多紧、多疼

    “一起回大厅吧!”黎茜扶着他,笑得格外甜美。

    “等等”雍兆炀拉住她,把她拥入怀里,恶意地道:“你吓坏我了,所以要补偿我一个吻”

    说完,他不等她会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迅速攫住她的唇,然后像是深怕她突然消失似的,将她抱得好紧、好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