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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革新军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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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识文点了点头,面容平静的说道:“飞虎营之前的战圈可点,但纵观历场战斗,飞虎营却并未打过一场真正的攻坚战。若是遇上坐拥坚城的强劲对手,又当如何自处呢?飞虎营之前面对的除了流寇,便是塞外的异族,以飞虎营的能力或许还能游刃有余,不过今后的敌人,却绝不是这样了。”

    洪方和老程均露出深思的表情,显然还未完全弄懂张识文的意思。在他们看来,现在天下虽然算不得有多太平,不过大规模的征战,恐怕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了。交州地处南方一隅,一直与周围的几大异族相安无事,而且境内多是崇山密林,正适合这些奔走如飞的神射手一展所长。是以在他们看来,交州军现在的设置几乎毫无缺点。

    杨诚却已明白张识文话中的意思。虽然他的目的只是想要制衡三大家族急剧膨胀的势力和野心,保住愈渐势微的陈氏皇族,但谁又知道三大家族会不会真的就此安份呢?他虽不欲再战,却知道战争的阴影仍然笼罩着整个大陈。一旦开战,势必会是一场极大范围内的大混战。中原不比塞外,密集的城市让战争的方式完全改变。莫要说那些战略重城坚如磐石,就连现在的安平城,在这四年的不断扩建之后,也足以让飞虎营这样的部队望城兴叹。在高大的城墙和宽阔的护城河前,飞虎营的优势顿时荡然无存。

    而交州军一旦进入荆州之后,还得面对密如蛛网的水道与漫无边际的湖沼,要想做到进退自如,攻守随意,也将再不是那么容易。他成立平海营之时。便有心以他们助防荆州。不过在内心里,杨诚确实也没有过大规模战斗的预想,一方面是他不愿,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现在复杂地形势。三大家族各自的实力相当,又因最近的连番变故而互生敌意,任何一家想要独大。恐怕都会受到其他势力的抵制。三家的族主都是老成精的人了,当不会不明白谁若首先挑起争端,便极为可能最先接受破灭地结果。

    当然,杨诚自己也明白,这些都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世事难料,一直在隐忍着的三大家族以及其他那些也想分一杯羹的豪门世族,一旦没有了章盛这把悬在头上的利剑,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况且在权力面前又有多少人能保持冷静呢?正因有这一想法,杨诚才将飞虎营一分为六。便是以防万一。飞虎营虽然俱是精锐,到底数量太少,一旦四面受困,势必将首尾难顾。

    “你文弟认为该如何变革呢?”杨诚不动声色的问道。对于张识文的才能,他已是大为赞服,当下也极想知道一向被他视为一个书生的张识文,在军事上又有什么惊人地才能。

    张识文向杨诚歉身一礼,正色说道:“那识文就班门弄斧了。诚哥将飞虎营一分为六,加上新增的平海营,共有七营之多。以识文愚见。可以将两营合并为一军,如此一来,一军便有一万五千人以上。每军增设专门的刀盾、枪戟及攻城兵,其要旨便是可以让交州军分可以攻城掠池,游走克敌;合可以所向披靡。令敌闻风丧胆。分合无常。仍然能左右战局的发展。”

    看了看闭目倾听的杨诚,张识文继续说道:“至于平海营。当加以增扩,单独为一军。崖州遍生参天大树,只要多择良匠。设置船厂,再从沿海渔民之中挑选合适的人充当水手,以神射手辅之,只要稍加训练,便可担当大用。大江两岸人口密集,农田肥沃,只要有一支强大的水师,便能让我们进可以掌控于手,退可以恃江却敌。若是财力允许,仅三艘战船的平海营,大可百倍扩之。”

    “这”杨诚没有想到张识文的计划如此之大,当下也是暗自惊心。且不说三个军团的武器耗资巨大,就算有这样地实力,训练整合也非朝夕可成。杨诚的信念一直是兵必精,将必勇,不是精兵,他是绝对会仓促的拉上战场送死的。要是真的如此改编,没有数年地苦练,恐怕难以达到杨诚地要求。而张识文的水师计划,则更让他吃惊,按他地预想,平海营虽然会有所扩增,不过顶多会增至十几艘战船便足够了。三百艘战船,就算全是中型的战船,每艘配上五十人,也足有一万五千人之多。这样庞大的水师,杨诚根本连想也没想过。

    “搞什么,想要打天下吗?”洪方皱眉问道。他并不知道杨诚有意荆州,朝中地形势他也从没有兴趣去知道,是以看着张识文的话语中一副要攻城掠池,大肆征战的样子,当然是极为不解。而且三百艘战船,在他眼里算得上是个天文数字了,真要是那样,大陈的所有江海河湖,岂不任由平海营纵横了。

    杨诚听到洪方的话,当下微微色变,急忙说道:“话不可以乱说,洪老爷子可知这会害死不少人的。”

    听到杨诚话中微有责备之意,洪方也是一窘。虽然他对朝廷没什么好的印象,却也知道造反这种事情的后果是什么。当下也只是讪讪的说道:“我说着玩的而已,再说就我们四个人,也不会有什么事的嘛。”

    见一向倔强的洪方做出此态,杨诚也不好再计较,不过仍是不放心的说道:“以后切不可再说。”

    见杨诚这样,一旁的张识文眼神一黯,随即转移话题道:“不仅如此,弓弩手也要做出改变。”

    “这也要变?”洪方被杨诚看得极是难受,见张识文解围,当即惊声问道,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

    杨诚摇头一笑,转而看向张识文:“怎么变?”交州军大量的神射手一向让他引以为傲,见张识文竟然将主意打到他们的头上来,当下也是微微奇怪。

    见众人的目光被吸引过来,张识文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正色说道:“交州军中精锐地神射手虽然可以在山林中奔走如飞。但速度也只是略胜于其他步兵而已。两条腿再怎么快,也快不过战马。当年匈奴实力远逊我大陈,但却能凭着一支支小股的骑兵肆意袭扰边境,令大陈头痛百年之久,骑兵

    可想而知。”

    “你是想?”杨诚略有些迟疑的问道。和匈奴打了这么多年仗,对于骑兵的优势他当然深有体会。很多时候,一支优秀的骑兵甚至能起到左右战局地作用。不过南方一向少马多船,交州的地势又不适合骑兵展开,是以虽然商会前后从西域购来五千余匹良马,杨诚也只是配备了不足其中一成到各军之中。

    张识文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以骑弓手,取代步弓手。交州军中的神射手足已傲视大陈,若能让他们可以来去如风,奔袭千里。其作用岂非远胜于山林歼敌?现在六营兵将五万余,交州最优秀的箭手便有八成在其中,仅通过八箭晋级的士兵,便有一万五千之多。若是给他们配上优良的战马,加以训练,待到弓马娴熟,他们在战场上能发挥的作用,当数以倍计。”

    “嗯。”杨诚不自觉的点了点头,对张识文地建议他也深以为然。在大陈的军队没有广泛使用强弩和改良的盔甲之前,匈奴的弓骑有着令人恐怖的杀伤力。甚至还出现数百人就让上万军队不战而溃的事情。当初叶浩天一心想要交州百姓全部成为神射手,虽然这个理想到现在仍是遥不可及,但在政策的高度倾斜下,却形成了百姓广习箭术的风气。与此同时,军中的那些士兵更是狠下功夫。生怕自己被百姓超过而被人嘲笑。在这股互相攀比的争斗中,使得交州拥有了数量惊人地箭术精湛之人。飞虎营一分为六。才会如此顺利,否则单是训练,便足以让杨诚忙活得了。

    “识文斗胆。离开西域之前。便自作主张,让欧凌峰在西域凑集了两万匹优良的大宛马,以及各族中挑选出来的优秀骑手及养马师数百人。按约定的时间,一月后便可分批抵达安平。识文未得到诚哥允许便自作主张,还请诚哥责罚。”张识文起身站在杨诚面前,告罪说道。

    “哈哈。”杨诚爽声笑道,上前扶起张识文,欣慰的说道:“文弟何罪之有。文弟能考虑得如此深远,实在让我高兴万分。之前我也并非没有这样想过,只是一直犹豫不决而已。现在看来,我是再用不着多想了。”

    “诚小子,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又要打仗了?”洪方忍不住问道。一直在一旁默然不语地老程也是抬头关注地看着杨诚,从杨诚与张识文的对答之中,哪里还听不出一些苗头来。

    杨诚转身对洪方笑了笑,沉声地说道:“洪老爷子久居山寨,难道真不知道荆州现在的形势吗?”

    “不就是有些百姓烧了两座县衙吗?这完全是那些没良心的家伙咎由自取,活该!”洪方大声说道,旋即想到什么,瞪眼问道:“你们不会是要去镇压那些百姓吧?而且就他们那点本事,随便派一个营去就绰绰有余了,用得着又水师又骑兵地吗?”

    “镇压也好,劝服也好,总之不能继续让他们这么乱下去了吧。”杨诚肃然说道:“况且这次还有阴魂不散的谢家在后面捣乱,要想平定荆州只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

    “那些手下败将,用得着放在心上吗?”洪方不以为然的说道。

    杨诚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您可不要太轻视他们。谢家当年败在章明忠的手里,虽然元气大伤,但在最后一刻却知机逃走。据说其中最精锐的两千人,也跟着他们逃到一隐秘之处。这四年我们在不断进步,他们恐怕也没有一刻闲着,若是贸然轻敌,难免会吃下大亏。”

    在杨诚眼里,谢明伦也算得上是一个强劲的对手。当年他的策略本是天衣无缝,想借章明忠困在洞庭之际,挥军将交州囊括在手中,然后再聚集全部的力量,与章明忠的平南大军在荆南决一死战。章明忠只是个纸上谈兵之人,不过手下的十万大军虽然屡屡受挫于裴成奇的手下。却不是谢明伦那些由百姓组成地乌合之众可以相比的;谢明伦同样没什么经验,虽然兵员素质差了不少,但却因初时的仁政,在荆南却深得民心,有着很不错的基础。二人若是真的一战,他们的胜负当真是难以预料。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刚刚领兵作战不久地他,遇到的却是不久才连败黄功传乱军,正是士气如鸿的安平联军,更要命的是安平联军的统帅还是战斗经验比他不止丰富百倍的杨诚。十五万乱军被死死的拖在安平城下,派出去的分队又被裴成奇的黑甲雄兵一举击溃。谢明伦可谓生不逢时,羽翼未丰便遇上在军事上比他高出不知多少地杨诚与裴成奇,败局便由此注定。最后他仍能在连番失利的情况下,全身而退,也算得上是难能可贵了。

    洪方撇了撇嘴。不可置可否。

    “谢明伦虽然不可小窥,但今时不同往日,诚哥也不用放太多心思在他身上。照我看来,只需一战,便可决定一切。”张识文笑着说道。

    “文弟何以如此有把握呢?”杨诚平静的问道。相对于政务来说,军事上的思考让得更得心应手一点。虽然这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不过对于荆州可能会发生的战事,他也早有准备,只要朝廷的诏令一下,他便会以雷霆之势。迅速扑灭荆州的一切不稳定因素。只不过关于这方面的事情他还没来得及与张识文交流,是以心中也略有些好奇,想听听张识文的说法。

    张识文笑了笑,淡然说道:“这个道理显而易见。当年诚哥声名不扬,就算在交州也只是初露锋芒。但谢家却在荆州潜心经营了上百年。再加上当时的时局。让百姓对朝廷再不抱什么希望,当然容易受他蛊惑。但现在诚哥不仅有安定繁荣地交州。还有一支声名远播、实力强劲的交州军,况且诚哥还有个奇才铁严华。谢明伦连荆州的民心也比不过诚哥,还能拿什么和诚哥斗呢?是以只需一战。谢家便会陷入四面楚歌的困境,就算要想像当年那样全身而退,恐怕也再难做到。”

    “文弟果然高明!”杨诚赞赏的说道。张识文短短几句话,便已将他心里所想全然说中,他这次可以凭借,确实

    地民心。就算没有铁严华,凭他在交州地政绩,也早空口许愿的谢明伦。更何况有了铁严华这支无形却又威力强大地利箭,谢明伦这次就算费尽心机,恐怕也无法摆脱落败的结局。

    张识文谦逊的一礼,欣然说道:“虽然只有一战,但却正好可以借此机会练兵,训练诸营协同作战地能力。待荆州事了,便可开始大举改革了。”

    “是啊。”杨诚也是深有同感的说道:“他们几个暗地里一直在竞争,现在是得让他们多学习一下如何相互配合了。”安平六营除了靖威营的黄勇刚,其他都是原来飞虎营的将领,由杨诚全权指挥时倒也不会出什么岔子,到现在形势却已然不同。对于飞虎营的这位置,就连黄勇刚恐怕都有心染指,更何况他们。一旦有事,争功势必不能免,杨诚自不会阻止他们的相互竞争,但却绝不愿因他们的竞争,而影响到战局。

    “识文不才,也想请战。”杨诚正在思虑之际,张识文却突然请战。

    杨诚微微一愣,旋即明白了张识文的心思。想来他是因自己初来交州,急于立威,是以想在这次胜负早已决定的战斗中搏些功劳。“这次我看就免了吧。文弟一下子给我提出这么我建议,而且件件都是大事,你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去忙活吧。我看没个一年半载,你我都是不得轻闲的了。拼死拼活的事你就不用去凑热闹了,我还有大堆的事要给你办呢。”杨诚笑着说道,他倒不是担心张识文会打败仗,而是已作出决定,要将政务上的事全面交给张识文去处理,趁着这段时间,他当然要让张识文尽快熟悉交州甚至于荆州的一切。

    张识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点头说道:“识文心急了。诚哥如此说来,我倒在犹豫要不要将最后一点向诚哥禀明了。”

    “怎么,也怕事多了?”杨诚打趣的说道。

    张识文摇了摇头,正色说道:“关于民风的问题倒是不用急。等前面这些事理由个头绪再办也不迟。”

    “不是吧,交州百姓的民风还有问题?”未等杨诚开口,洪方已是惊讶地问道。

    “文弟就说吧,也好让洪老爷子心服口服,不然他可不会放过你了。”杨诚笑着说道,点头示意。洪方和老程也都不是外人。这些事情杨诚也是无意瞒他。况且从左飞鸿的事上得到启发后,杨诚还正想让他二人帮着出力呢。

    张识文想了想,点头说道:“那好。其实也不仅仅是民风,就我这一个月来的所得,发现我们对百姓的政策其实有着很大的问题。”

    “问题?”洪方忍不住打断张识文,一脸不服的说道:“你倒说说看,还有哪里地百姓能比交州的百姓过得好?这样都还有问题,怎么可能。”

    张识文摆了摆手,对着洪方解释道:“洪老爷子也别急。我并不是说百姓过得不好。”

    “是啊,您就稍安勿燥,先听他说完吧。”杨诚笑道。

    “那好,你说来听听,要是胡言乱语,连诚小子我也不给面子了。”洪方愤愤的说道。他年青时也是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世面,自问没有一地能比得上杨诚治下的交州。见张识文竟然抨击交州的对民政策,心里当然不服。

    张识文润了润咙喉,不紧不慢的说道:“首先便箭术晋级。箭术晋级虽然让交州形成了尚武之风。但诚哥可知为此一项,交州每年需要花费多少吗?”

    “嗯,大概要数万两银子吧。”杨诚沉吟道。刚从西域回来时,苦于交州的府库空虚,杨诚也狠下功夫翻查了交州的支出和收入情况。对这一项倒还有些印象。

    张识文摇了摇头。伸出一只手掌。“五万两?”洪方惊讶的问道。

    “五十万两!”张识文一字一顿地说道。

    洪方闻言顿时张大了口,老程也是一脸不信。“有这么多?”杨诚皱眉问道。虽然张识文一本正经,他却也是不信。凭他的印象,官府的开支只在三万到四万之间。哪里会一下子冒出这么多来。

    张识文伸手挥了挥,正色说道:“五十万两,只多不少。容我算给你们听听:我查了一下,去年一年官府奖励出去的银子是四万二千两。但这只是表面上的,实际上呢?只要通过三箭晋级,当年的赋税和徭役便减半,四箭便是三年,七箭就是二十年!若是八箭,一户人便十年用不交任何赋税和服任何徭役。交州本来就是轻徭薄赋,向百姓征收的赋税甚至比应该要向朝廷上缴的还要少。减去百姓一半,我们可不单单只是少收那一半而已,官府还得自己掏腰包去填上,该出的劳徭还得出钱请人补上。诚哥可知三箭以上的有多少?八箭地又有多少?”

    “这三箭以上的差不多占了七成,八箭以上的在两万左右。”杨诚迟疑的说道,顿时觉得有些严重。对于箭术晋级的事,他一向是引以为傲,并没有想到竟会付出如此大地代价。五十万两可不是可小数目,当年飞虎营可谓耗费巨大,但一年地所用也比这多不了什么。他一年也不过百多两的俸禄,飞虎营地待遇算是好的了,普通的士兵一年也不到三两银子。

    “这几个月交州新增五十余万人,若是荆州地状况不能立即改善,到年底就算是一百万也不出奇。按保守的估计,今年为箭术晋级,至少得准备一百五十万两,而且这个数额至少会持续增长十年以上。除非商会的收益能一直保持增长,否则”张识文肯定的说道。

    杨诚三人顿时为之默然,张识文的话虽然没说完,但他们均能想像得到其中的利害。交州眼看好转的财政状况已被数十万难民拖得没有多少剩余,而之后还得为不断增长的箭术晋级买单,还有张识文的扩军造船、杨诚的全民识字、荆州也要有数年的投入,每一笔都不是一个小数目能够解决的。

    “总不能就这么取消了吧。”杨诚迟疑的说道,一脸期望的看着张识文,希望他能像之前那样,给自己一个妥善的解决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