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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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论是在小说中还是在现实中,一对情侣互诉衷情之后,可以发生的浪漫故事不是都有很多吗?可是——为什么相同的情况轮到了她这个以写言情小说为职业的人身上却会变调成现在这种样子?

    两人在客厅内各据一方,正襟危坐,彼此都以不满的目光瞪着对方。其中不满的指数犹以甘平为最。

    这只不解风情的呆头鹅!亏她想了那么久才策划出这样一场浪漫情事,他非但不肯好好配合,还揪住一些小的枝节不放,硬要同她认真谈谈。可恶,她就不是认真的吗?他竟然辜负她的一番心血。

    哼,不知悔改的家伙。洛凡忍气开口:“你究竟是怎么想的?把话说清楚。”

    “就是我想和你成为情人”

    “不谈婚嫁?!”洛凡不耐烦地接了下来“你是想和我同居,然后做一辈子的情人是不是?”

    “不是同居!”她皱起眉,白他一眼“我所说的情人,是指可以**侣间能做的一切,但是不住在一起,不谈婚姻的”

    “性伴侣。”他没好气地接道。

    什么嘛。他怎么可以这么说。甘平不悦地更正:

    “是情侣”

    “ok,是情侣。”他决定了,先让她把话说完再说其他“然后呢?”

    “我们成为那样的情人之后,我和你都还是自由的。即使今后你想要结婚了当然我是说和别人结婚,我也不会阻挡你”“你的意思是,”今天的他非常沉不住气,只好再次打断她“若我日后结婚了,也可以和你暗通款曲?”

    他发誓,她若敢点头,他便扭断她纤细脆弱的小脖子。

    “不。”她说。

    算你识相。他轻哼。

    “我会在你有论及婚嫁的女友时便和你断得一干二净。”她接道。

    天啊——

    他爱上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怪胎啊!

    狠狠地抹了一把脸,洛凡大口大口地急喘了数次,终于忍不住吼道:“你就不能想,我论及婚嫁的女友是你自己吗?”可恶,嫁给他有那么困难吗?

    他论及婚嫁的女友变成她?!啊,真可怕。甘平不由地鸡皮疙瘩猛起“我不要。”

    “为什么不要?”他为之气结。

    “这”顿一下,她又揪出恋爱协议“我们签过协议,以没有婚姻为前题”

    “在你提议成为那样的情人的时候,那份协议已经作废了。”洛凡冷冷地打断她“是你先违反协议的。”

    是这样吗?甘平有些怀疑,不过,她相信任何有理智的人,都绝不会在另一个人一脸黑碳色时与他抗辨的。

    “你说是就是。”她不情愿地咕咕。

    哼,说得好听。洛凡狠瞪了她一眼“我说你要嫁我,也是吗?”

    “当然不是。”她想也不想地道。开什么开玩笑,就算她再畏惧恶势力也不会拿自己的终生当贡品。

    他就知道!洛凡无奈地再抹一把脸,简直想仰天长啸一通。老天爷,现在的场景如果换作月夜,他八成已经变为对月悲号的狼人了。

    “只是结婚而已,又不是叫你下地狱。”他没什么好气地斥道。

    真不知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对于婚姻就怕成那样呢。甚至她能连几近于同居的关系都提得出来,却还是不愿结婚?

    可恶!一般而言,不愿给承诺的,或者是想吃“白食”的,不都是男方吗?为什么一切到了她这里,偏偏要变上一变呢?

    “有什么不同。”甘平不由地嘟哝。本来嘛,结婚和下地狱这两者在她眼里基本上没差的。

    而且,她作出和他做情人的这个决定,本来是想将她与他的关系更进一步,进而变得更为融洽的。谁想事情会变成这样,言情小说中不都写男人是兽性动物吗?他怎么就和别的人不一样?

    “做情人其实很好的。”她不死心地劝道“想想看,只是恋爱的关系,不是比套上一层婚姻的锁链要自由得多吗?”

    “噢?”他不冷不热地对她哼了一下。

    “真的啦。你看,我的卧室中本来就是双人床。在你情我愿的情况下,你甚至还可以留宿”

    “哦?”他再次不软不硬地哼了一下。

    “洛?”再迟钝的人也能觉察出不对了,甘平不由地拧起眉头“你有什么意见就直说。”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像什么话。

    叫他直说是吧?好!没问题!

    洛凡再也忍不住了,一脸的阴郁地逼到她眼前,对她狂吼出满腔的不爽“结婚!我只是要和你结婚,结婚而已。不是要你的命!”总有一天他会被她给气死“我就不明白,你的脑袋里头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既然什么都愿意给我了,为什么偏偏就名分不肯给我呢?!”

    天哪!瞧瞧他现在的表现,比被人始乱终弃的怨妇更像是怨妇,居然连名分这个词都冒出来了。

    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他狠狠地又抹了一把脸“算了。你自己再好好考虑一下我们之间的事吧。我先走了。”话音落地,他静待了片刻,看她有何话说。

    甘平犹豫着,考虑了半晌才悄悄抬眼瞄他一眼,吞吞吐吐地说了一句:“你真的不再考虑了吗?”相爱的两个人做情人有什么不好?

    天!他怎么会还期盼着她的反应能尽如人意呢?她根本就是老天降下来折磨他的魔障。难怪难怪他自从认识她之后,叫天的次数在成倍数向上递增,一切根本就是老天在整他嘛。

    “平平。”他问怨地道“我这些天不会再来找你了。希望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你能仔细地想一下我们之间的未来,想好再给我打电话吧。”

    她与他终究是结束了吗?甘平轻咬下唇,无语地任由他离开,听到门响,她犹如心的一部分走出她的生命一般地难过。

    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更真切地感受到她爱他有多深。

    然而,就因为她爱他,所以,她绝不会和他一起陷入婚姻之中。因为她无法想象生命中最美的一篇,变为日后层层枷锁缠身的开始。

    她宁愿这一切成为一个美丽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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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过的心绪一直缠绕着甘平,但她主意已定便决意不会改变的、更何况,她确实认定这样的结局对她而言是最好不过的了。

    效法于言情小说中失恋的主角,甘平将精力投注到工作上,不过在她现今心情如此忧郁的情况下,她写出的东西自然也是趋于阴郁的色调。而她一口气构架了数篇新稿的骨架大纲,甚至破天荒地主动向编辑室要求参与新系列的写作。当然,所有故事的结局,一律被她设定成为一个美丽的遗憾

    而后,在她晨昼不分的催产下,昔日爱拖稿的不良作者仅仅用了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就跌破了所有人眼镜地交出了一份漂亮的新稿。

    虽然她这种作法惹来了与她进行同系列写作的同仁们的一些抱怨,不过而今的她却是没心情管那些的。因为不如此努力地工作,她便无法抑住满腔心痛的感觉。

    于是,在交稿的当天,她又开稿了,不同体裁的故事,类似的抑郁色凋,同样不要命似的赶稿。

    面对着屏幕,甘平经过短短八、九天的辛苦努力,就成功地为自己创造出一脸的阴气惨惨。加上披头散发,真可谓形如女鬼,且阴气指数与屏幕上飞速递增的字数成同比增长,相信真正晋升到与鬼同级已指日可待。

    不过,她要如此糟蹋自己的健康,不代表所有人都能容她这么做,就如同此刻——

    哐!听到自家的大门几近殉难的哀号,甘平不由地一缩肩。不管来者是谁,她直觉就是先将正在赶的稿子按下保存,以免所有的努力会因为“某种非系统性风险”而化为乌有。

    “死平子,你还活着吗?”随着个客气的呼声,宣告出来者的身份。

    “小晴?!”一种喜悦的心情油然而生,转椅一旋,甘平露出数日来的第一抹笑意。

    “就是我。”相对于她由衷的喜悦,又一次带着拖油瓶来找她的方晴仍旧是没好气“你还活着呀。真是可喜可贺。”假仙地拍拍手以示庆贺,随即纤纤食指几乎戳上甘平的鼻梁“说,门口的奶箱你几天没开过了?每天早晚的鲜奶的摄人量不得少于五百cc,难道你忘了你家里给你定的守则了?还有瞧瞧你现在的样子,不知情的人八成还以为你是刚从哪个墓穴里偷爬出来的呢。你很期待自己能早点躺进墓穴里,是不是?!那样你正好可以写小说给鬼看,是不是啊?!”

    吼到几乎断气,方晴终于停下炮轰,深喘口气恢复一下原气,却没想到刚刚被她轰得一声不吭的甘平蓦地扑进她的怀中。

    “呜小晴”

    “怎怎么了?”首次看到甘平哭得这么凄惨,方晴不由地慌了手脚“到底出了什么事了?你说话呀,别哭。时威,你也帮我劝劝她呀。”

    “放心。把她交给我好了。”杜时威不由分说将巴在个亲女友身上的天敌扒下来“有什么问题说出来,我和小睛都会帮你的。”他如是说,井摆出了和蔼可亲的微笑,再拍起巨灵掌,嘭嘭两声帮她顺气。

    咳。甘平受不了地呛咳一声,狠瞪他一眼,姓杜的是忘了“有仇不报非君子”一向是她的座右铭,还是前几次她对他的“照顾”不够用力?

    “时威!”正义的使者方晴出面讨伐胆大恶徙。

    “她不哭了不是吗?”恶徙无赖地耸肩,对于成功地将天敌与心爱的佳人分离的结果十分满意。

    唉!这家伙。方晴无奈地转向好友“平平,你还好吧。”

    不提还好,一提起米,甘平的眼泪就又不由地冒了出来,不过这次她聪明地以小晴为安全隔离“呜小晴我我失恋了啦。呜呜”

    失恋?方晴直觉问道:“他甩你,还是你甩他?”

    “有什么区别?”她眼泪汪汪地道。

    “晴,不用问啦。看她这副凄惨兮兮的模样,一定是她被人甩了嘛。”一时不察,爱人又被她腻上,杜时威恶毒地道。

    可恶的家伙!瞬时她的感伤全都化为愤然,甘平狠瞪向他,脑中一时间迸出一百零八种满清酷刑。

    “杜时威!”正义的使者再次出面。这个笨蛋男人,吃了那么多次的亏还没学乖。

    “当我什么都没说。”他摸摸鼻子,自动退离火场。

    “平平,不要理他。”男友点了火,方晴无奈之下只好出任灭火专使“就当是我不小心把我家‘扑满’带来了。”

    竞拿他和她家那只蠢狗相提并论。杜时威不满地欲抗议,却被女友冷眼一睹,识相地以保持安静为最高使命。

    “平平,你和那位洛凡个是相处得挺好吗?怎么突然间分手了?”记得上次问她,她还一脸恋爱中的幸福呢。怎么现在情况却突然急转直下,闹起失恋来了?

    “我只是想和他做情人嘛——”甘平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将一切原原本本地全都招了出来。

    老天!方晴吓了一跳,没想到平平的思想会开放到这种程度,她还一直以为平平属于保守型的人呢。

    哼,她们果真是好朋友,对待事情的做法还真是如出一辙。杜时威冷然用鼻子轻哼一声,却没再开口。

    哼什么哼?方晴白了他一眼,继续安慰她:“他不是只说让你想想吗?又没提分手呀,你干吗将事情想得那么惨?”

    “可是,他想要婚姻,而我却是绝对不要婚姻的。所以我们只能选择分手了。”甘平很是无奈地说出她定下的必然结局。

    说的也是。不过那家伙还真是死脑筋。不谈婚姻又犯了哪条王法了?她和杜时威不也一直在这样耗着吗?

    “放心。”方晴大气地允诺“个管怎样,我都会支持你,陪着你的。”

    是吗?一直在一旁做听众的杜时蓦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两名女子一阵寒毛直立,不解他为何突然笑得那般诡异。

    “没什么。”他掩下笑容,眼眸中却暗藏着十二万分的奸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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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天了。

    那个死硬派的女人十天来真的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给他。

    十天没有看到甘平,没有听到她的声音,洛凡几乎被思念噬啃得体无完肤。但,他不能认输,他告诉自己,这是一场必乎他后半生的战役,只要她想通了,他与她日后便能拥抱幸福。

    对,为了日后的幸福,他一定要坚持下去。没错,他要坚持下去!

    洛凡几乎每一分钟都在做心理强化建设,非常辛苦才能竭力抑制住想要弃械投降的向往。然而,今日一位陌生的访客的出现,令他强化了十日的心理阵线毁于一旦。

    “你说什么?”对于这位访客说是陌生也许不是完全恰当,最起码,洛凡听过他的名宇,知道他是甘平好友的男朋友。

    “她认为分手是你们之间惟一的出路。”杜时威无所谓地重复一遍先前的话。

    “该死!”他捱了十天的目的是想让她想一卜有关他们结婚的问题,不是要让她想分手的问题。那个女人行事怎么总是不按他的想法来呢?洛凡这下可真是头人了。

    “谢谢你杜先生,非常感谢你特地来告诉我这个消息。请恕我夫陪了。”他要去找甘平当面问个清楚。洛凡连先跟报社的人打声招呼都忘了,直接火大地向外面走,明显是被气昏头了。

    “等一下。”他承认那个姓甘的女人的确该死,不过这位气昏了头的家伙就不能等他把话说完再走吗?

    “什么事?”睁着一双快变成腥红色的眼睛,洛凡不住地从鼻孔向外喷气。

    “你的‘那位’是个标准的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固执人种,你这样去找她只是白费功夫罢了。”杜时威开始摆事实讲道理。

    也对。她根本就是个蛮牛脑袋。洛凡不由地迟疑了一下。

    杜时威立刻抓住时机,露出奸笑,现出他来此的真正目的“对于她那种人,你只有造成事实,她才会认命。”

    “什么意思?”洛凡微眯起眼瞅他,理智稍稍回笼“生米煮成熟饭”那一套对平平可起不了什么作用。

    “这个。”姓杜的小人秀出了一张空白的结婚证书,扬了扬嘴角,勾起无比好险的笑“你那女人有低血压。据我那口子说,她没睡醒的时候,就是被人卖了,她也是会帮人数钞票的。所以你只要趁她还睡得迷迷糊糊时,诱她在这上面签上字,其他的事我都可以帮你办了。”生米换种方法煮就熟了,并且还可以打包带走。

    “你为什么对我们的事这么热心?”洛凡很难不疑惑,毕竟据他所知杜时威和平平可不太合拍。

    “还能为什么。”杜时威恨根地道“如果不是我那口了死捧着要和她一起结婚的借口不放,我干吗管你们是死是活。”

    原来如此。果真是物以类聚,看来平平的那个好友也不是易与之辈,洛凡难得地有了想笑的心思“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会自己想办法让她嫁给我的。”虽说这位杜先生提供的方法收效比较快,不过,他不得不说,这个方法其实蛮卑鄙的。

    “你自己想办法?”杜时威对他的说法毫不客气地嗤之以鼻“是打算要花五十年的时间劝服她吗?”那女人拒婚的坚决可是无人能出其左右。

    见洛凡无语,他又继续诱道:“你准备花那么长的时间去劝她,能保证在劝她的时间里,你们之间不会加入种种可预期与不可预期的变数吗?”

    “这”好像谁也没有办法保证。

    “所以呀,”见他有些动摇,杜时威再接再历“与其那样,还不如直接采用最有效的捷径,然后想办法让她认命。”

    杜先生说得好像也有道理呀。不过用这招是不是太恶劣了呢。

    “放心吧,没问题的。”他豪气地拍上洛凡的背,为了加强说明力他又补充了一句:“要是我那口子也有那样的弱点,我早就用这一招了。”

    说得也是。在天使与恶魔的较量中,洛凡心中的恶魔最终胜出“谢谢。”

    “不客气。”

    在两位男士交接那张犹如“伊甸园中禁果”的纸张时,似有撒旦在黑暗中得意的笑。

    然而,这份“禁果”的作用是否有亚当、夏娃偷吃的那份一般的有效呢?呵呵呵你知道的啦,智慧树的果子拿到现在来该是多珍奇呀呵呵,想当然,在如今这种水货猖撅的时代,有得吃就算不错了。

    什么?想知道结果?嗯,如果没有遇到意外,它又确实有效且没有吃坏肚子的话,那就什么?是不是就没问题了?老兄,想什么呢。虽说此禁果非被禁果,但是它毕竟也混了个禁果的噱头啊。而且,当亚当、夏娃都早已经被赶出了伊甸园的时候,其他偷吃禁果者有可能安然无事吗?!

    嘿,恐怕会非常困难。

    所以啦,结论是:成功需要机遇,而不论成功与否,想要不承担后果则需要奇迹。至于机遇与奇迹是否能幸运地并存?

    呵呵,等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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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了短短四天时间就将新稿催产到第八个章节,失恋的甘平真可谓是神手了。

    不过现在的她不打算再继续折磨自己的身体了,虽说,难过的感觉是不能说消失就消失的,可是不管怎么样,自己的小命却还是要顾的。

    沉淀了一下心绪,甘平决定剩下的章节还是悠着点好。而且那些生活守则也还是要守的,否则要是被家里人发现她没有遵守约定,一定会毫不客气地将她揪回去的。

    让自己休息一天,收拾一下被自己造的不成样子的窝,处理掉奶箱中酸掉的奶,顺便也将冰箱里坏掉的食物扔掉,再补上新的食物。忙了一天之后,下午三点钟左右一般而言正好是她用午餐呢,止确地说是一天当中第二顿饭的时间。

    亲手为自己准备的小菜摆了整个茶几,甘平此时此刻什么也不想,只打算补偿一下近日来过于疲累的自己。

    然而,许久没有响起过的电话在此时突然叫了起来。会是谁呢?她下意识地轻皱一下眉,跑到电脑桌旁接电话。

    “平平”对方熟悉的声音告诉了她来电话者是何许人也。

    “妈。”甘平无奈地叹了口气,今天没心情和老妈重复每次千篇一律的对白,干脆直接点入正题,也帮她老妈节省话费“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对于她今天如此地干脆,电线那端却是没什么反应“我前几天托人给你找了份工作,是市通迅公司的”

    “妈,”打断母亲的话,甘平深吸几口气稳住情绪,可是勉强恢复一些的心情却在这瞬间又跌落谷底“不论是什么工作我都不会去的,你别费心了。”

    “平平!我是为你好,你也不想想我和你爸,好不容易供你读完大学,你却整天在家胡混,对得起我们俩吗?”话筒中传来熟到几乎令她耳朵生茧的对话。

    “我有工作。”她冷硬地强调。

    “你那叫什么工作”

    “我平均每月得到的稿酬相当于和我同等学历的人收入的中等水平。”在这个城市来说她的收入可不算低。

    “我不管你每月的收入有多少,就算你挣得钱不够花,我也可以给你,只要你能出去工作,什么都好说。况且妈给你找的这份工作,是市通迅公司的文员,月收人七八百元,朝九晚五,有双休日,也算是白领阶层,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要知道,在旁人眼里,谁要是不出去工作,那就是在家胡混的米虫。你都没有听到那些邻居在背后说得多难听,那些闲言碎语简直让人受不了”

    是的,就是为了这些乱七八糟的原因,使她从事写作已经四五个年头了,还是不能得到母亲的认同。

    而她,如果不想被迫放弃自己的工作,便别无选择,只能一直和母亲在这个话题上各执己见、争论不休。

    “不如你们搬家吧。”甘平突然说道。

    “搬?!”听得出母亲显然没料到她会说出这话,一时间惊愕非常。

    “是的。你要是不喜欢现在的邻居那就搬吧。”她终于说出了多年来一直闷在心里的话“你和爸选蚌喜欢的房子,房屋贷款由我负责。”

    贷款买房她有经验,毕竟现在住的房子就是她瞒着母亲用分期付款买下来的。贷款去年就已经还完了,现在若要为父母再买房,她手头上的现钱应该还够付头期款

    “你在胡说些什么呀,你以为搬家是闹着玩呀,说搬说搬?再说我和你爸在这儿住了这么多年,现在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折腾得起吗”

    “你和爸可以先住到我这儿,我会将一切处理好后再接你们过去。”然后母亲就可以不用听到那些无聊的三姑六婆乱嚼舌根,而她也可以脱离苦海了。

    “不行。我们又没做错事,干嘛要搬?况且只要你出去工作,让人看见你在早出晚归,谁还有闲话可说”

    旁人的闲话与她何干呢?为何母亲要为了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将她逼得如此疲惫不堪?

    虽然从她从事写作这份工作开始,就没能得到母亲的认同。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母亲却一直迫加放弃她的工作,当然她也一直无力扭转母亲的观念。

    可是这样的情况究竟还要持续多久呢?再一个四年、五年?还是四十年、五十年?

    她好累,真的已经好累了,她再也不想继续这样下去了。

    “或许我真的该出去离开这个城市。”

    是不是只要她能逃开这一切,就可以不必这般累了呢?

    甘平有些茫然,其实,对于她的工作,甘平早已不求能得到支持,只要母亲能不再坚持反对就好。

    可,那也好难啊。

    从小就常听人说她像父亲,几乎没有什么地方是随母亲的,但是有一点她却和母亲非常相像——她们母女俩同样的固执。

    只要是母亲认定了的事就绝难更改,而她,若是决定了的事同样也是绝不回头。

    老爸常说,她们母女俩是一对蛮牛,要是放在一起不互相撞个头破血流就不能善罢干休,看来还真是如此

    手执着话筒,母亲在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听不清楚.只觉得心里难过得想哭。不管了,她现在只想一个人安静一下,什么都不管不问

    或许,她和母亲此刻都需要安静

    电话接口的水晶头悄然滑落,随意放置的话筒,再也没有了声响

    终于得回了一室安静的甘平扑倒在床上,满墙的照片陪着她无声地哭泣,不知何时打开却忘记关紧的窗子和她一同呜咽出心中的疲累

    她好累、真的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