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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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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人卷珠廉,

    深坐蹙峨眉。

    但见泪痕湿,

    不知心恨谁。

    唐李白怨情

    准备许久的接驾宴,在丹凤公主来的当晚热热闹闹的展现。

    席开三十桌,又是舞龙又是舞狮,台上唱着三国吕布与貂蝉的大戏。

    丹凤外貌平凡,虽贵为公主,一样无法将她琢磨成天仙美女。

    这点小小的遗憾却使得丹凤极痛恨貌美如花的女子,凡稍具姿色的,她都要唾弃一番,若是绝色的女子,她更要狠狠的批判。

    “这貂蝉不是什么好女人,王允既然要将她献给董卓了,为何还去勾引吕布?害得董卓死于吕布之手,这貂蝉不是红颜祸水是什么?”

    “公主分析得极为有理,那貂蝉凭借自己的美貌周旋在吕布和董卓之间确实不该。”太监王容赶紧接续道。

    马屁人人会拍,但巧妙各有不同,这宫里的太监要能跻身于公主身边并且跃为大红人,可不是容易的事。

    “王容,替我查查戏台上演出貂蝉的女子是谁?”

    “王容遵旨。”

    王容退下后,丹凤打了个优雅的呵欠。“累了一天,还是早点歇息才是。”

    栗通闻言旋即差人伺候着。

    负责伺候丹凤公主的丫头是从京城随行而来的宫女,容貌平平不说,身材更是臃肿。

    她经由丹凤公主特别挑选担任此职。

    丹凤公主下榻的别苑是紧临清心苑的“宁心阁”规模略小于清心苑,但不仔细丈量,外人倒是计量不出。

    楚悠悠在末来公公告知下并未出席接驾宴。

    栗通说:“公主不喜貌美之女子,你最好在这段时间回避、回避。”

    “悠悠明白。”

    她虽非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可也是识大体之人,楚悠悠告诉自己,无论再不合理的要求都要全力配合。

    在车总管的请托下,麻小蔓亦进了烟波府帮忙。这段时间又要接驾,又要忙栗府娶媳妇的大事,委实忙不过来。

    麻小蔓这回倒是没啰唆什么就答应了。

    她希望能陪在楚悠悠身旁,看看有没有机会阻止大恸之事发生。

    “我刚刚偷偷躲在树后瞄了丹凤公主几眼。”麻小蔓兴致勃勃的道。

    “你真是好奇。”楚悠悠一笑,她正忙着为天择少爷缝一双鞋。

    “平凡无奇的一张脸,怪不得这么讨厌美女。”

    “小蔓,别乱说话。”她看了看四周。

    “不会有事的,大家都去参加接驾宴了,这附近除了养心阁的栗天璃,就只有我们了。”

    楚悠悠放下手中的针线和鞋底,叹了一口气。“天择少爷不该这么急着办喜筵的。”

    “我也觉得,反正你对他肯定是死心塌地的,早晚都会嫁他,也不急于一时啊。”

    “早上我又说了一次,天择少爷还是不同意我的想法。”

    麻小蔓噗哧一笑“怎么,他怕你跑了不成?”

    她脸一红,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不过若换成是我,我会希望早早成亲,免得新郎反悔逃婚,那就丢人了。”麻小蔓自顾自的往下说。

    这话有一半是开玩笑的成分。

    “小蔓,有件事我想拜托你替我跑个腿,我不方便出面。”楚悠悠将楚东文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什么?又是楚东文!”

    “我想把身边的首饰卖了。”她觉得自己很坏,天择少爷的心意,她竟然决定卖了换钱。

    麻小蔓没多想直觉反应“你哥自己闯的祸为何又要你收拾?他自己不会去死阿!”;

    “再怎样,他都是我哥。”

    “你对他有情有义,他老兄未必感恩,反而会食髓知味,把你吃得死死的。”

    不无道理,但是她能忘了爹的恩情吗?爹死之前最最放心不下的是哥哥,她不能不管啊!

    %%%

    楚东文很快便叫史霞将翠玉指环拿去古董商处卖出,古董商不知翠玉指环来处,旋即将翠玉指环拿去烟波府。

    “栗爷,这翠玉指环是敝人小铺里最新的货色,您看这翠玉晶莹剔透,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玉,戴在身上能趋吉避凶,配栗爷的新娘正好呢!”

    迸董商说得口沫横飞,完全不知道初见翠玉指环时栗天择的惊讶。

    这翠玉指环,他给了悠悠的啊,为何会在古董商手上?

    “你这翠玉指环从哪里来的?”栗天择不动声色地问。

    “从西域。”

    栗天择冷着脸“是西域吗?”

    这回,古董商聪明点了。“卖给我的人说是西域来的。”

    “谁卖给你的?”

    “是是个妇道人家。”古董商明白大事不妙了。

    “你认识的人?”

    “不不是很熟。”

    “是谁?”

    “个叫史霞的妓女。”古董商觉得自己像是撞邪了,高价买下的翠玉指环莫非有鬼怪?

    “这翠玉指环她卖你多少银子,我要听实话。”

    迸董商嗫嚅地道:“栗爷,您别问价钱,我把这翠玉指环送给您,就当作我给新娘子的贺礼,烟波府平日给小的光顾不少,一点小意思不算什么。”

    “今天的事不许说一句出去知道吗?”栗天择不怒而威地道。

    迸董商猜到一点可能的来龙去脉,只是想不透栗爷和史霞是什么关系,为何送翠玉指环给她?

    “小的知道。”

    “带我去见史霞。”

    “嗄?我以为栗爷认得史霞。”原来如此。

    “不认得,马上带我去见史霞,我有些事想问她。”

    “小的只知道那史霞是个青楼女子,并不知道她住在何方,也许已离开苏州了。”

    “总有人知道她的去处。

    %%%

    栗天择问了几个鸨姐儿打听出史霞这个人的过往,他回到烟波府,说不出什么情绪,他走进楚悠悠住的玲珑小筑。

    楚悠悠正在喂食池里的鱼儿。

    “悠悠。”他唤了她一声。

    楚悠悠转身,放下鱼食,绽放笑颜奔向他。

    栗天择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抱住。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喃语。

    嗅着她的发香,他觉得自己好幸福,希望这辈子能一直这样幸福下去。

    “天择少爷。”她好想他。

    “今天都在忙些什么?”他问。

    “想你。”她脱口而出。

    他心中一震“真的?”

    “我好想、好想你。”楚悠悠抬眼,迷蒙的看着他,这样出色的男人为什么会看上她?

    然后他霸道的占有她的唇。

    “嗯”异样的热流窜过她的身子,这样的亲密她还不是很习惯,也许很难习惯吧?许久后,他才放过她的唇,她的唇被他吸吮得变得更红艳、更柔嫩。

    “悠悠,我想要你。”栗天择粗嗄地道。

    楚悠悠愣住,半晌后才道:“可不可以再等几天?”

    他见她羞涩的垂下眼,心疼地说:“你怕我始乱终弃?”

    “不是的。”她抬眼,惊惶地否认。

    他宠溺的点了点她的小鼻头“逗你的,我明白你的意思,就依你的,再等几天吧!”

    “谢谢你,你待我真好。”

    “夫妻是一体的,我待你好,就是待我自己好。”

    她哭了,为了他的真心诚意。

    栗天择见她掉泪,着急地问:“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哭了,你是不是不舒服?”

    她边拭泪,边摇头。“不是的,人有的时候也会为高兴的事哭泣。”

    “傻瓜!”他忍不住笑她。

    然后,他技巧的问:“最近楚东文还有跟你联络吗?”

    楚悠悠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的点头。

    “他向你要钱了?”

    她再点点头。

    “你给他了?”他其实猜到了。

    她又点点头。

    “你怎么有那么多钱?”

    她知道不能骗他“我卖了爷送我的首饰,你一定很生气吧?你不要生气,我‥我哥哥真的有困难。”

    “什么困难?”

    楚悠悠把过程说了一遍。

    “对不起!”

    “不怪你,是楚东文心太狠,而你心太软。”

    %%%

    丹凤公主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猎物猛瞧。

    “男人就应该是这个模样,宫里的那些男人全不像男人,个个不是脂粉气太重,就是没种。”

    “公主指的可是栗天择公子?”太监王容明了主子的心意,很快猜出。

    “这里除了栗天择还有别的男人吗?”丹凤瞪了他一眼。

    “公主说得是,奴才不算男人。”王容自招了。

    “不用你强调,我知道你不是男人!”丹凤只想大笑。

    王容有点无地自容。

    “够了,我忍不住了。”她大嚷。

    王容看向窗外,栗天择已走到走廊尽头。

    “公主的意思是?”

    “栗公子乃人中之龙,怎会偏偏看上丫环出身的女子?”

    丹凤不服气。

    “那女子生得沉鱼落雁之貌,所以栗公子非娶她不可。”

    楚悠悠,他见过,若他是个真男人,他也会喜欢上她的,没什么好大惊小敝的。

    “是吗?沉鱼落雁之貌?”丹凤不以为然地哼道。

    “公主尚未见过楚姑娘?”王容问。

    “我贵为公主,为什么要我去见她?应该她来见我才是!你去把她找来,我倒要看看天上的飞鸟是不是真会掉下来,池里的鱼儿会不会全沉到水里一只不见!”

    “王容遵命!”

    %%%

    “民女楚悠悠来给丹凤公主请安。”

    有些事是避也避不了的,她一直躲着丹凤公主,就是不想惹怒对方。

    “把头抬起来让我看看!”丹凤命令道。

    楚悠悠依言抬起头。

    丹凤仔仔细细的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正巧,一只乌鸦由窗外飞过。

    “这种姿容也算是美女啊,乌鸦见了你也没掉下来啊,王容,去看看池里的鱼。”

    王容去又复返。

    “公主,池里的鱼全安好。”

    “有没有沉到池水里的啊?”

    “回公主的话,没有。”王容配合的说。

    “既然如此,你就不算是美女。”丹凤公主下结论。

    自欺欺人有的时候也能产生一些快乐,哪怕这些快乐只是暂时的。

    “民女从不认为自己是美女。”楚悠悠说。

    丹凤接着她的话:“栗公子应该娶美女为妻,你既不是美女,就不该缠着栗公子。”

    噤声也许是最好的办法,言多必失。

    “干嘛不说话?”丹凤嚷道。

    “公主的话有理,所以民女不知该说什么。”

    “红颜是祸水,但自古英雄爱祸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既然也承认自己不是美人,那么就别缠着英雄了,英雄除了可以配美人之外还可以配公主。”

    王容跟着说:“如果你自动退出,公主不会亏待你的,公主可以安排你进宫伺候其它男人。”

    丹凤公主又说:“没错,王容真是了解我的心意,我在宫里有些势力,可以替你牵线伺候宫里的王爷、高官。”

    楚悠悠慌了下“公主,民女不想进宫。”

    “不想进宫也可以,只要你把栗公子让出,一切好谈,你想去哪里都行。”

    “公主,民女只想待在烟波府,待在喜欢的人身边。”

    丹凤不高兴的发威“你不许喜欢栗公子,栗公子是我的人。”

    “公主”

    “没什么好商量的,你若不退出,我就毁了栗天择,玉石俱焚你懂不懂!”

    “不公主,求你不要这样!”她知道丹凤公主不是开玩笑的。

    “我不会轻举妄动,只要你退让,我保证让栗公子平步青云,要什么有什么。”

    “天择少爷不会同意的”

    “你消失,他就不会难以决定,是我先看上栗天择的,早在五年前,你还不知道在哪里要饭时我就看上他了,是你横刀夺我之爱。”

    “楚姑娘,你好自为之,栗公子要是失去了现有的一切成就也不会开心的,贫贱夫妻百事哀。”王容劝道。

    最终,楚悠悠也只有妥协了。

    %%%

    女人心海底针,栗天择算是见识到了。

    “为什么要悔婚?”他挑起眉,眸光冷漠。

    “因为我不想做你的妻子。”楚悠悠告诉自己不能心软。

    痴心爱着一个人,并不一定要拥有他一生一世,至少她拥有过啊。

    “我可以知道你反复无常的原因吗?”他病捌鹧邸?br>

    “因为因为我要跟着东文哥离开苏州。”她的心好痛、好痛,真希望自己可以不用这么做。

    “你跟楚东文?”

    他莫测高深的看着她,像是思考着什么。

    “东文哥不是我亲哥哥,为什么不可以?”她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不这么说,她知道他不会死心的,一定要说出一个男人,她想来想去,只想到东文哥。

    “我不相信。”

    “是真的,我之所以答应嫁给你是因为好玩。”

    “好玩?”

    多么无足轻重的字眼,却可以把人伤得这么深。

    “是的,只是因为好玩。”

    楚悠悠开始哭。

    “若是因为好玩,有什么好哭的?”

    “因为我骗了你,你却对我这么好,我觉得很对不起你,所以好想大哭一场。”她哭得肝肠寸断。

    “你说你喜欢我也是骗我的啰?”他从来没有这么伤心过。

    “是的,为了骗你送我更多首饰,我出卖了自己的真心,我喜欢的人是东文哥。”她困难的把话说完。

    栗天择脸色惨白,像丧家之犬。

    “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你哪里都不许去,婚礼照样举行。”他冰冷的说,然后转身欲离去。

    “天择少爷为什么?”她追上去问。

    栗天择回首,不带感情的道:“好玩!”

    他的心彷佛被寒冰裹着,难过得旋即离开。

    此时麻小蔓走进屋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栗公子怎么了?他的脸色好难看。”

    “小蔓,我是不是做错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

    楚悠悠摇摇头“我不能说,说了会害了栗家人。”

    她打算再去求丹凤公主,请她再给她一点时间,她有把握可以说服天择少爷。

    可,人算不如天算,栗天择将婚期提前,楚悠悠连单独再见丹凤公主的机会也

    无。

    她被软禁了,为了怕她逃跑,玲珑小筑里里外外共有二十名家丁守着。“会不会太夸张了?”麻小蔓啧啧称奇。从小到大,她还没瞧过这样的阵仗。

    %%%

    鞭炮声响彻云霄,珠珠扶着楚悠悠走进新房,新房里全精心布置过,看得出房间的主人是多么重视这个婚礼及这个将成为他妻子的女子。

    她坐在喜床上,珠珠喜悦地说:“悠悠不,今天之后就要改口称你一声少夫人了。”

    “珠珠姐。”楚悠悠忐忑不安,总觉得这一切都不像是真的。

    “一会儿喜筵结束后,少爷进门会先揭少夫人的盖头,之后就是喝交杯酒:哎哟”珠珠捧腹喊道。

    “珠珠姐,你怎么了?”

    扒头下的楚悠悠连忙急问,她担心丹凤公主使出什么花招对付她或栗府的人。

    “少夫人,奴婢肚子好疼啊。”

    “怎么会这样?”

    “大概是吃坏肚子了,奴婢想去一下茅厕。”珠珠皱着眉往门外跑,一副快忍不住的模样。

    “珠珠姐,你去吧!我一个人不碍事。”

    不一会儿,屋里陷入一片寂静,似乎连门外的下人都不存在似的。

    楚悠悠等待着,不知过了多久,疲倦的眼皮终于按捺不住地闭上,人也倒卧喜床,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