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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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君临猛然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黑眸里有着焦躁与不耐。他原本就没什么耐性,而几个小时之前见到的那个紫衣女人,更是成功的将他的耐性消磨殆尽。

    总不能要求一个人在任务被毁、罪犯被劫,还挨了一记飞刀之后,还保持和颜悦色的表清吧!

    “你知道她是谁?”他抓起同事的衣襟,激烈的逼问着。

    黄德隆一双手在半空中乱挥。“你冷静些,先听我慢慢解释。”等到衣襟被松开,他弯下腰来用力的深呼吸,慰劳自己有些缺氧的胸腔。“年轻人,你就不能有点耐心吗?何必什么事情都这么风风火火,急惊风似的。”

    冷君临长腿勾过一把椅子,勉强压抑自己心里那股不安的騒动。有什么东西在酝酿,在他血液里悄然流窜,像是遇见了危机时的紧张感,却又带着无法言喻的期待。他更加焦躁不安,很顺手的拿过一把银色飞刀,摩挲着上面羽毛状的雕刻。

    锐利的刀锋划过指尖,一不留神又割开肌肤,血珠从伤口渗出。以美丽的外表炫感人,却又致命而神秘。她到底是谁?一个问号停留在他心中,耳畔几乎还听见她柔软的歌声,及挑衅而嘲弄的语气。紫衣女子在短暂的时间内,成功的夺去他所有注意力。

    “她是谁?她所称的‘任务人员’又是什么?”他还记得那女人回眸说的那一句短暂介绍。

    “‘任务人员’是一个私密的官方组织。传说若干年前由政府高阶领导人下令,成立一个专门处理各种疑难杂症的组织,里面的成员全是万中选一的厉害角色,所处理的事件无所不包,不过大都是以维护社会安定为主。”黄德隆摘下眼镜,用衬衫一角擦拭着。“‘任务人员’原本该是存在于台面下,与犯罪组织较劲周旋,藉以维持表面的平衡。但是这几年来性质有了些许的改变。”

    冷君临皱着眉头,他的面貌暗示着他性格的强悍,浓黑的剑眉下是一双深不可测的黑眸,黝黑的皮肤与高大如西方人的骨架,笔直的鼻梁下是时常紧抿着的唇,邢双眼睛里的严厉总是令旁人战栗,也让女人们手脚发软。

    他实在不喜欢眼前这种情况,那个紫眸的女人在干扰他脑袋里的理智,微征上扬的眼角,那种挑衅的眼神同时也带着诱惑,邀请他接下她的挑战。

    “为何我从不曾听过这个组织的名号?”

    “你进入警界才几年?再说你又是那种投入一件案子,就对外界任何事情都不理不睬的人。”黄德隆顿了一下,有点不情愿。“况且,吃了闷亏的人会四处宣扬,告诉别人自己压根儿是蹩脚货色,连人家的一根指头都比不上吗?我们这些刑警里有不少人吃过‘任务人员’的亏,只是没人敢说罢了。”

    “他们所处理的案件跟警方重叠?”

    “那倒不会,只是两方人马的目的不同,办起同一件事情时总会冲突。这几年来‘任务人员’的性质已经有所改变,不像从前那么隐密,反而正大光明的与台湾或是国际的警界争夺案件,这或许跟他们的颔导人柯正国忠将自己的地位化暗为明有关,再者,他又挖到天使这块难得的瑰宝,当然要好好的善加利用。”黄德隆看着那把银色的飞刀,没有去触碰,冷君临握着飞刀的模样,令旁人都震慑了。

    “她也是特务?”绝美的外表,几乎无懈可击的伪装能力,天使的确有当特务的本钱。

    “一个非常优秀的特务。”黄德隆强调。“天使从数年前开始崭露头角,接手的案件难以计数。柯正国的‘任务人员’里的人员曾经大量流失,但在天使加入之后,一切的情况全然改观,天使的能力完全满足了柯正国好大喜功的脾气,许多悬案或是组织的瓦解都由天使操刀,这也把柯正国的胃口养得愈来愈刁。”

    “她只是一个女人。”冷君临咬着牙,男性自尊在抗拒着,心里却无法不承认,那个女子的确有这种胆识。

    “一个美丽的女人,对于男人的杀伤力几乎难以估计。这点你无法否认。而一个聪明又美丽的女人,对于男人将如同利刃一般危险。柯正国知道自己掌握了一张不可多得的王牌,过度的自我膨胀已经让他变得不安分,这一年多来有人传闻,说柯正国想要出面掌控更多的权势,他已经厌倦长久以来替人做事。”黄德隆诉说着这些年来特务界的风风雨雨,在警界待久了,这些大消息他还是有管道能知悉。

    “天使跟柯正国又是什么关系?”冷君临提出心中的疑问,某种力量在胸口纠结了一下,来去得极为迅速,几乎要被忽略。

    “没有人知道,有人说她是柯正国的情妇,也有人说是柯正国的私生女。她神秘得很,大部分的人只知道她是个少见的美女,手段大胆果决,几年之内已经算是‘任务人员’的第二把交椅。”

    冷君临的心蓦然一动,被一条不知名的丝线牵扯得有些发疼,刀柄上的羽毛雕刻深深的印人黝黑的皮肤中。

    天使,一个神秘的女人,她插手管“暗夜”的事情做什么?

    “不管她是什么角色,‘暗夜’的雷厉风已由我追捕一年多,我不打算在这个节骨眼放手,让那个捞什子的天使坐享其成。”他转过头去,打入专案的密码,调阅这一年多来搜集到的资料。

    不论对方是谁,任何人都不能影响他猎捕雷厉风,即使是那双紫色挑衅眸子的主人也不行。他没有意识到自己还握着那把银色的飞刀,目光在萤光幕上游移,灵魂里却像是感觉到一双紫色的眼眸在窥视。

    一只咬过几口的鸡腿突然出现在电脑萤幕前,细白的年轻女性手腕在他面前挥动。刚炸好的金黄色鸡腿还滴淌着油脂,酥脆的外皮香气四溢,仔细一看还能看到鸡腿上冒着烟,专案处理室里都是那种令人无法忍受的食物香气。

    冷君临转头看去,一张年轻的脸庞正对着他微笑,灵活的眼睛闪动着。因为长发被束成清爽的马尾,那张脸更充满着青春的气息,脂粉不施的面容上唯一的妆点,是女孩难掩的活力。

    “你吃饭了没?是肚子饿吗?不然为什么臭着一张脸?”柳清秋问道,拿过鸡腿又咬了好大一口,津津有味的咀嚼着。

    冷君临皱着眉头,没有想到会在警局里见到她。“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反问。

    柳家的么女柳清秋长期被人形容为会呼吸的恶梦,有别于其他几个姐姐的安分守己,从她开始懂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道理之后,柳家附近的坏小孩稍有不轨,全都被她“晓以大义”的修理一顿。

    从小她就跟乖巧沾不上边,高三时因为惹事而留级一年,毕业后重考,又因为考试当天遇上出车祸的小男孩,在塞车时间背着男孩就医而延误考试时间。今年是她第二次重考,还是优闲的拎着书到处晃荡,不曾看她专心的背过书。

    女孩耸耸肩,满不在乎的说道:“我被人非礼。”马尾在她脑后用动,配合着她咀嚼鸡腿的频率。

    倒楣的椅子被高大的身躯踢翻,那张原本就紧绷的脸庞变得更加铁青。怒火在他胸间激烈的燃烧着,连呼吸都显得困难了。对他而言,柳清秋就像是他的小妹,听到有人胆敢招惹他的小妹,这口气如何忍得下去?

    冷君临绷着脸往外面走,指关节渴望的咯咯作响,期待支解那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柳清秋跟在他身后,两三口把最后的鸡腿肉咬下来,顺手把骨头丢进垃圾桶里。“忘了告诉你,我叫了两个特大的鸡腿便当,都是记你的帐。”她意犹未尽的舔舔手指。

    接待室是一般警员侦讯与问话的地方,记者在追着警员或罪犯跑,拿着照相机猛拍,情节轻微的罪犯则大都用手铐扣在墙边。他大步的踏进接待室,冰冷的目光彷佛寒霜,锐利的扫视着。

    “是哪一个?”他语含杀气的问。

    素白的手指向角落一个衣衫破烂、正在频频吼叫的中年男人。一个跟柳清秋差不多大小的年轻女孩正拿着香喷喷的鸡腿在那人眼前晃荡,偶尔拿起来咬一口,十分“恶质”的在午夜时分拿消夜在饥肠辘辘的人面前晃着。被铐在墙上的中年男人像是被逗弄得发火的狗,龇牙咧嘴的怒骂。

    冷君临走过去,一言不发的揪起中年人的衣襟,这才发现对方脸上全是伤痕淤血,一边的眼圈还红肿得像是熊猫。

    中年人惊慌的鼓噪着,脚在半空中晃动,急着想逃离冷君临杀人似的眼光,衣服在拉扯之下破得更厉害了。“你要干什么?你们这些臭婊子还打不够吗?竟然找来帮手又要开打。这里可是警局啊,我是善良的市民,你们不可以这么对我。我要告你们,等我的律师来,我一定要告死你们。”他威胁着,拚命挣扎。

    “怎么看起来他更像是被非礼过的人?”冷君临提出疑问,斜睨着一旁的柳清秋。她正忙着把油腻腻的十指往中年人身上抹,还顺手撕下一块来擦擦自己沾到泥土的布鞋。

    一个女警员在旁掩子邙笑,丢来一些笔录。“这个人是常在闹区里出现的色狼,专挑年轻女孩下手,但是今晚踢到铁板,遇上这两个女孩。”她指着柳清秋,笑不可抑。“这女孩把他诱进暗巷,然后给他一顿好打,打得他哭爹喊娘、鼻青脸肿的。巡逻的警员经过时,两个女孩正踩在他的背上猛跳,而这位色狼先生则是哀号的向警员求救。”

    冷君临皱着眉头。“你又惹事了。”

    “我哪有?这叫正当防卫。”

    “这叫防卫过当。”他仍旧瞪着那个被举得高高的中年人,对方正在发抖。“你可以等警察来解决。”

    “那太慢了啦!”清秋挥挥手。

    记忆里有一种东西一闪即逝,伴随着一双美艳而诡谲的眼眸,却是深幽得有如午夜天空,这些对话是不是曾经出现过?深埋在记忆里的,还有那个像是陡然间消失的女孩。大腿上的刀伤蓦然一疼,阵阵抽痛在提醒他某些难以看清的事实。

    女警员走了过来,垂头看着笔录。“情况有些糟糕,虽然两位小姐是最初的受害者,但是毕竟防卫过当,对方受伤过重,坚持提出告诉。”

    “既然这个人是受害者,那他怎么被铐在墙上?”

    “我自己拿手铐扣住他的,桌上好多这类型的手铐。”清秋骄傲的说。

    冷君临松开手,中年男子猛然摔跌在地上,霎时又是哀号连连。

    “你姐姐呃?没人来管管你这匹野马了吗?”

    “你问的是哪个姐姐?自从你我两家的家长相偕去环游世界之后,一群姐妹就陷入无政府状态,谁顾得了谁?大姐被你家二哥拐跑,不知私奔到哪里去了。三姐则是整天缠着未婚夫,跟你三哥好得像是蜜里调油,分都分不开。至于我二姐,你是知道的,她总是忙着写那些古人才看得懂的论文。”她扳动手指数着。

    他烦躁的瞪了仍在地上哀号的男人一眼,对方倒吸了一口气,很识相的闭上嘴巴“去找洁绫来,叫她来处理。”

    清秋露出调侃的笑容。“等不及见情人了吗:这些天不来找她,现在才发现思念得紧了?”

    有别于其他姐妹的轰轰烈烈,洁绫与冷君临之间始终有着牵系,温婉与刚强的组合,令旁观者都感到期待。在清秋眼里看来,他们该是一对的,或许是因为二姐太过羞怯内向,这一对像是始终迸不出什么火花来。

    不过以二姐那种性格,要勾引她身陷情网,冷君临大概要费上不少心力。清秋同情的看着这个高大的男人。

    远处传来一阵摔跌声,重物纷纷撞击的声音,还有惊慌失措的道歉声,声音由远而近,从警局大门一直延伸到接待室。未见其人已闻其声,那种慌乱的道歉声几乎不可能错认。

    “我想她已经到了。”清秋挑起秀眉。

    花样繁复的长裙翻飞,另一声道歉还没有说出口,穿着素色上衣的修长身子又踩着了过长的裙摆,扑倒了一个路过的女警,霎时间文件资料四处飞扬。“抱歉,我不是有心的。”那句话,已经成为她的口头禅。

    洁绫摔摔跌跌的跑进警局,到达接待室时已经不知摔了几跤,松散的麻花辫显得凌乱,整张脸被那副黑色的大眼镜框遮去大半,只看得见忙着道歉的温润红唇,连眼睛都被遮盖在镜片之后,难以窥见。

    凌乱的刘海覆盖住额头,土气的发辫里迸出些许发丝,烘托着那张失措的脸庞。她忙不迭帮忙其他人收拾自己造成的混乱,却成功的愈帮愈忙,在众人坚定的婉拒下,洁绫只能满怀歉意的握紧双手,眼眸在镜片后游移。这么一个恍惚,脚底又踏着了长裙,她双手乱挥的往前倒。

    险些以为就要与警局冰冷的地板亲吻,她紧闭上双眼,准备承受着顶期的疼痛。

    冷君临往前一个箭步,稳稳的扶住她,转瞬间她已在他的怀抱中,男性的黝黑大手环绕着她纤细的腰肢。不管碰触多少次,他还是会惊叹,美好的曲线隐藏在宽松俗丽的衣衫下,很容易被人忽略了,需要这么亲密的接触,才会发现她的身体其实柔软美好得惊人。

    在大男人的心态作祟下,他很满意这些秘密只有他知晓。

    “抱歉。”她喃喃的说道,一个接触就让她脸颊烧红。

    虽然私底下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十分亲昵,但是身体上的接触总会让她双颊嫣红。尤其在众人面前,这样的接触让她羞窘,不停的挣扎想要自己站好。

    “不要再抱歉了。”冷君临朝她皱眉头。

    几乎难以记得洁绫也曾经活泼过了,十年之久的时间,她始终是这么封闭而羞涩失措的模样,大学后选读古典文学,洁绫更是把古代女子的闭塞姿态发挥到极至,除了柳家与冷家的人,她几乎不跟旁人交际。

    犹记得十年前许梦蝶在他们面前坠楼自尽,对洁绫的影响十分巨大,受到惊吓后她躲在房里数天,任家人擂门如鼓也不开门,最后是冷君临便把房门撞开。

    他还记得那个景象,偌大的房间里,昔日那个恣意妄为的女孩彷佛消失了,窝在角落的她像是惊弓之鸟,惊惧的睁大双眸看着他。莫名的激动在当时席卷了他,无法思考的,他只是紧紧的拥抱了她半天,感受到她激烈的颤抖,等她稍微平复之后才放开她,洁绫性格的突然转变,被精神科医师解释为惊骇过度,造成精神上的障碍,要众人耐心的等待些许时日。但是十年过去了,那个善耍小鳖计,美丽而狡猾的洁绫却仍不见踪影,她自此以后都是这个模样,安静而害羞,只有在熟识的人面前才会活泼些。

    冷君临对她的关心超过了柳家其他几个姐妹,长久以来彷佛是她的守护者,沉默的保护她。在私心里,他还有些记忆,那个发生巨变的早晨,那个女孩曾经握着一颗莹白的小石子,巧笑倩兮的戏弄他。他见证过她的改变,参与了那个早晨的一切。

    许梦蝶的死,事后被查明是自杀无疑。令人惊讶的是,警方调查出许梦蝶不但怀着三个月的身孕,还身染数种性病。学校内流言四起,学士和老师们难以相信平日乖巧的许梦蝶,竟然是警方口中出卖灵肉的妓女。但是事过境迁,警方没有再查出任何内幕,整件事情不了了之,只有少数的人还记得那个女孩的死亡。

    他与她是否被那场死亡所影响?许梦蝶凄美的笑容竟然带着几分诡异,在死前的瞬间,她是否看见了这对男女的未来?那抹笑容是祝福,抑或是组咒?

    一切的一切,难以回答了。

    “抱歉,我不会再说抱歉了。”她低声道歉,慌乱的用手指紧绞花色繁复的长裙。“我是说,抱歉,我”她说不出话来了,像是除了道歉就已词穷。

    “不用说了,你带着清秋回去就行,这里我会帮忙解决。”他坚决的说道,看见她还低垂着头,忍不住抬起她的下巴,执意望进那双眼睛里。“还有,看着我的眼睛,不要只是对着地板说话。”数年来,他通常都只看得到她那副该死的黑框大眼镜,看不清她的眸子。

    洁绫猛眨着眼,彷佛受惊的兔子,任何举动都可能吓着畏缩的她。

    “听懂了吗?”他降低声调询问道。不在乎此刻两人的情形被旁人议论纷纷,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闪动着,让他想起另一双眼睛。他甩甩头,把天使的姿容从脑海中甩开。

    她点点头,转头牵住妹妹的手就急着想走出警局,身后那个被人扣在墙边的中年人急着大叫。

    “你走啊!没关系,我还是要告你们,告到你这个臭姨子身败名裂!”中年男人不怕死的吼叫着,看见比较软弱的洁绫,他的胆子无形之间也大了起来。

    “你打了人家?”洁绫几欲窒息的问,像是自己的妹妹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他先企图非礼我的。”清秋辩解道。

    洁绫的脸色变得苍白,在中年男人面前拚命道歉。“先生,对不起,我妹妹年轻不懂事,请你看在她年幼无知的份上,我们愿意私下和解。”

    “和解?哼!我到现在还被人用手铐扣着呢!”

    洁绫转过头来,哀求的看着冷君临。“君临,拜托你。”

    “这里留给我解决吧!”他徒劳无功的说道,心里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拒绝那双哀求的眼睛。

    “不行,应该由我来解决。爸妈出国了,大姐也私奔失踪,身为家里的二姐,我该负起照顾妹妹的责任。”她挺起肩膀,白着脸跟他索求手铐的钥匙。

    冷君临一个眼色,旁边的警员连忙把钥匙交给洁绫,她亲自帮中年男人解开手铐。“先生,我妹妹还是个学生,没见过世面,所以”众人几乎可以看见她急得眼眶里泪花乱转。

    “不要说那么多了,就算是学生也一样,等我验伤单一出来,你们就等着收我律师寄去的存证信函吧!”中年男人不可一世的说道,吃定了看似软弱的洁绫。

    “先生,拜托你,我是真的很抱”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她又踩着自己的长裙,挥动的双手碰撞橱柜,橱柜上几大箱资料文件轰地摔落,不偏不倚的砸在中年男人身上,为数可观的纸片砸得对方哀号连连。

    难以计算那几箱文件究竟有几公斤重,反正它成功的把一个成年男人砸得头昏脑胀。被埋在纸堆中,他悲惨的哭叫着。那些文件砸得他全身的骨头都在发疼,刚刚被那个年轻女孩痛殴过的伤口,此刻更是雪上加霜,疼得他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我的老天爷!”洁绫惊呼一声,手忙脚乱的往前扑去救人,双手在文件堆里努力挖掘,穿着凉鞋的脚却准确的每一步都踩在对方身上,加重了她造成的悲剧。

    “他妈的,臭婊子,不要再踏我了,我的肋骨要被你踏断了。”纸堆里传来微弱的咒骂声。

    洁绫咬着唇,脸孔因为羞窘或是别的原因而嫣红着。“先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请你相信我,我很有诚意要与你和解的。”她的双手在纸堆里胡乱找着,摸着了对方的身体,她猛地用力一拉──“嘶”的一声,衣料被撕裂的声响传遍警局,用力过猛的洁绫脚步不稳的往后跌去,被身后的冷君临接个正着,修长的身躯完美的适合于他的怀抱。她两只手里各握着一大块布料,有些茫然,低头看看手里的布料,接着再看看那个挣扎着从纸堆里爬出来、衣不蔽体的中年男人。

    “你是真的想跟他和解吗?还是打算在警局里谋杀他?”冷君临低下头,怀疑的在她耳畔低语道。

    她困窘的看了他一眼,随即低下头去,摔开两手的布料,再接再厉的想上前去求和。

    “交给我解决。”他再度重申。

    “不行,这是我的责任。”她坚定的回答,用力的挣脱他的怀抱,手肘巧合的撞击上他的手腕,使得原本握在他手里的那把银色飞刀松脱。碰上她冲出去的身子,飞刀疾速的射出。

    在洁绫还没赶到中年男人身边时,银晃晃的刀子就笔直的朝对方飞去,钉住那人的裤子,牢牢的钉死在地上,羽毛似的刀柄还在晃动着,而刀尖只要再往前十公分,那人恐怕就会被当场阉割。刀光投射在中年男人脸上,他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了。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她喃喃的说道,连忙拔起刀子,诚挚的想进一步谈谈和解事宜。

    “你要是故意的,他还会有命吗?”虽然知悉洁绫撞东撞西的手脚,但是看见眼前上演的这出悲剧,冷君临也不禁跟着所有人啧啧称奇。

    中年男人连连摇头,也顾不得要告人了,此刻逃命要紧,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再跟这个女人周旋下去,他大慨没有办法活着走出警局。

    “不要过来,该死的,你离我远一点。”中年男人从纸堆中爬起来,半摔半跌的往大门方向逃命去。

    “先生,我是真的想跟你谈一下,先生──”洁绫不死心的亦步亦趋。

    “离我远一点,不要过来了,算我怕你,这件事情就当没发生过,我不会告你们,不会的。”中年男人哀鸣着,脸色惨白到极点。“你这个灾星,不要过来啊!”他狂叫,打算以最快的速度奔出警局。

    “我可以提出赔偿,先生──”话还没说完,洁绫又踩着了自己的长裙,这一次冷君临没能来得及扶住她,修长的身子“砰”的一声摔在地上,她直觉的张开双手握住任何可以握住的东西。

    只听得一声惨叫,那个中年男人像是身后有鬼在追似的,以火烧屁股的速度狂奔而出。不到几秒钟,门口传来一声紧急煞车的尖锐声响。

    当冷君临把趴在地上的洁绫扶起来时,她紧皱着眉头,一脸的委屈,让人不忍心苛责。

    而旁边的清秋则是笑弯了腰,对二姐的破坏力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重复道,不悦的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么妹。

    “我知道。”冷君临安抚的拍拍她略显单薄的背,费尽力气才能忍住自己唇畔即将满溢的笑。

    门外走进一个警员,边走还边转头关心外面的情形。他对在电话旁的同事喊道:“打电话叫一下救护车,一个男人刚刚摔出去,差点被警车撞着,现在正瘫在地上吓得尿裤子。”

    “尿裤子?这可能有点技术上的困难,”洁绫迟疑的举起手上残破的布料。“他的裤子还在我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