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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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一切摊开来谈之后,柳清秋开始有恃无恐了,她毫不畏惧冷奇伟对她的威胁,执意贯彻自己的表白。

    已经等待得太久了,好不容易能够一诉衷肠,她怎么会由得他以冷酷或是伤害她来逃避?她天性固执,认清目标之后就不会迟疑什么。

    当感情已经付出了那么长久,她不会让自己的爱情落空。

    柳清秋开始厚着脸皮跟在他身边,执意像是一只烦人的蚊子,始终在他身边嗡嗡的环绕着。她跟着他在岛上到处跑,还追到他做研究的工作场所。

    “有没有我能够帮忙的?”她兴高彩烈的问,在冷奇伟工作的海滨小屋里东摸西摸。

    之前在海湾见到的那个日本人也待在屋子里,看见她四处冒险找有趣事,连忙把资料收起来,之后连忙走出木屋,害怕会遭到这个小灾星的魔手。

    柳清秋露出友善的笑容,却只得到对方一个不悦的表情,她自讨没趣的摸摸鼻子,在冷奇伟身边拉了张椅子坐好。

    也不能怪这位日本籍的田中先生不懂礼貌,实在是前不久她在海湾的莽撞行为造成太大的破坏,差点毁掉他们快要完成的研究。田中是冷奇伟的研究伙伴,对于工作有着更可怕的狂热,埋首资料后,就可以像是一尊雕像般,长时间不吃不喝不睡。

    “你给我安静点。”冷奇伟恶狠狠的说,检视着被柳清秋从海湾里拉扯上岸的黑蝶贝。

    黑蝶贝是南洋当地的特产,能够孕育出珍贵的黑色珍珠,因为几乎不可能以人工培育,所以黑珍珠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这个群岛间有着“摩奈”的传说,许久以来总有研究论文指出,这个传说与高品质的珍珠有关,冷奇伟几年来的研究,就是想要利用人工养殖的黑蝶贝培育出最完美的黑珍珠。

    柳清秋扯上岸的黑蝶贝大多还没有成熟,当初放进贝壳中的小石子还没有成为浑圆的珍珠。拨开乌黑丑陋的外壳之后,冷奇伟拿着钳子小心翼翼的捏起灰绿色的贝肉,观察着贝肉旁的石子。

    冷奇伟叹了一口气,放弃的把石子抖落桌上。

    “这是什么?”她好奇的问,伸手去拿桌上看来黑黑的、却泛着奇异光泽、花生米大小的石子。

    黑色的石子有着诡谲的光芒,像是覆盖了一层难以言喻的物质,使得石子变得不平凡了。原先不规则形状的石子,长久被贝壳分泌的物质层层包裹,外表慢慢变得浑圆,成为一颗美丽而稀有的黑色珍珠。

    “黑珍珠?”她惊叹的问,不太明白这么丑陋的贝壳怎么能产生这些珍珠。

    柳清秋记得大姐柳瑗有一对这样的耳环。鲜少戴首饰的柳瑗因为工作的关系,只买了一对高雅的黑珍珠耳环戴着。柳清秋曾经拿那对耳环来玩赏过,两颗只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黑珍珠,价格就高得令人咋舌。

    看着手里这颗更大。更美的黑珍珠,她不由得猜想其价值会有多高。

    “这些全是不良品。”冷奇伟淡淡的说,将桌上所有未完成的黑珍珠推到桌下。

    柳清秋惊呼一声,连忙弯下腰去捡拾。一弯下腰来,看见满地的黑色珍珠,她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我的天,这叫作不良品?你这种行为会遭到天谴的。”她忙着把满地的黑珍珠捡起来。

    地上的黑珍珠多得捡不完,最后柳清秋只能放弃,选择了十多颗喜欢的,兜在衬衫的下摆里,仔细的收看。

    “这些黑蝶贝应该继续养殖个半年左右,才能够培育出完美的成品,但是因为你的破坏,这些东西全都成了半成品。”他低头看着跪坐在地板上的柳清秋,心里有种复杂难解的感觉。

    再次想起那个激烈的吻,他感到无比的后悔。虽然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但是他也不应该跨越那条线,他长久以来习惯了冷淡平静,却在她几次的撩拨下就失去冷静。

    在狂怒之中,他记起了林静萱,却更将柳清秋的模样记入脑?铩t刃v18赡鄣哪q荒ㄈチ耍缃裰荒芟肫鹫飧鲂v说娜崛恚欠曳拣ビ舻姆酆焐桨辏约澳墙艚粢栏阶潘纳砬?br>

    一切已经不能再恢复到当初简单的关系,当身体与灵魂都已经认知到小柳儿已经是个完全的女人时,他就知道自己长久以来的平静有危险了。而当她更大胆的说出那些恋慕之词,他心中某些被建筑得坚硬而巨大的城墙开始崩溃了。

    他从来不能拒绝那双清澈的眼眸,从她小时候,他就会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一些若有所思,直到多年之后,他才从她嘴里知道,那些若有所思其实是深深的倾慕与痛苦。

    谁料想得到,在那小女孩的灵魂里,已经有着小女人的思想。

    柳清秋没有发现他内心的挣扎,她被手里的黑珍珠迷住了,只忙着发问“黑蝶贝怎么能够培育这些黑珍珠?贝类自己会制造出珍珠吗?”她坐到他腿边,睁大眼睛问着。

    “贝壳内有一种特殊的物质称为珠母层,若是有沙粒或是石子一类的硬物跑进贝壳里,珠母层会分泌出珍珠质,将沙粒层层包裹,经年累月后,沙粒就会成为珍珠。珍珠的颜色有许多种,其中以玫瑰色的印度珍珠,以及这种黑蝶贝的黑珍珠最为珍贵。”

    “我见过玫瑰色的珍珠,也见过黑色的,不过,这类品质的东西从来都是可望不可及的无价珠宝,而你竟然轻松的说这只是不良品。”柳清秋不可思议的说,把玩着手里的黑色珍珠,像是个刚得到美丽弹珠的小孩,爱不释手。

    “印度珍珠几年前已经能够运用人工养殖大量生产,数量的增加使得价格降低,但是黑珍珠的养殖行动却一再出现阻碍,连对于珍珠养殖最有心得的日本业界都放弃了。黑蝶贝是一种固执的品种,几十年来的人工养殖全部宣告失败。”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谈论起自己这些年的研究,有些浑然忘我了。

    “而你的研究则是想要挑战这项不可能,以人工方式培育出黑珍珠?”她偏着头看他,仿佛在他脸上看见无法形容的光彩。

    那是沉醉在梦想中的人才会出现的神采。她在那一瞬间感到有些目眩神迷,这么一个认真而固执的男人,拥有旁人没有的魁力,更加深了她的迷恋。

    要说她长远的感情是一种最可笑的幼稚也行,但是多年之后再度与他相见,愈是接触他,她就愈清楚,自己已经泥足深陷,原本的倾慕加上新的爱恋,她此生的感情是不是早就注定在他怀里?

    “我们几乎成功了,近几年来黑蝶贝已经能够接受人工植入的珍珠核,但是养殖出来的珍珠却始终离完美有着一段距离。”他伸着懒腰,在她好奇的眼光下忘情的说着,发现自己许久不曾如此轻松了。“这个岛上还有着关于‘摩奈’的传说,黑蝶贝不只能孕育黑珍珠,变种后孕育出的白色珍珠更是罕见。传说世上最美的一颗珍珠就是诞生在这个岛上,被称为‘月之泪’,那是一颗泪滴形的完美白色珍珠。岛上传说每次月圆,当月儿流泪时,就能变种出最完美的珍珠。”他解释着,又拿了几颗黑珍珠交给柳清秋。

    “那我要白色的珍珠。”她得寸进尺的要求,两眼发亮。

    冷奇伟勾起一边嘴角微笑。“那只是一个传说,理论上来说,黑蝶贝根本不可能孕育出白色珍珠,况且没有人能够证实那颗‘月之泪’真的出产自这个岛屿。不过,黑蝶贝能培育出完美的黑珍珠,倒是毋庸置疑的。根据传说来研究,我们失败了许多次,才发现黑蝶贝十分惧光,一切养殖活动只能在夜晚进行,在成长的时候更不能直接接触阳光。不过研究了这么多年,根本没见过白色的珍珠产生。”

    柳清秋听到这里不由得吐吐舌头,一脸畏惧的表情。“所以当我把那些还没有养殖完全的黑蝶贝拉出海湾时,那位田中先生才一脸想要把我当场杀掉的表情。”

    “不只是他,连我都想要杀掉你。你毁掉了培育最成功的那部分,接下来我们必须花费更多的心血去培育其他的部分。”他低头看着她,在那张小脸上看到些许歉意。

    “那不是我的错,我只是想要救小孩子。”她固执的说。

    “你还想要说谎?若是事情真如你所说的,你是因为想救孩子而溺水,孩子们可能毫不吭声,而桔梗可能不出来为你辩护吗?”他紧皱着眉头,对于她的坚持谎言而感到不悦。

    “桔梗?”柳清秋喃喃的念着这个名字,之后耸耸肩膀。“那女孩子跟我犯冲,她巴不得我继续闯祸,之后让你们忍无可忍的把我踢出岛去。”

    “她没有理由这么做。”他沉下脸。

    “为什么没有?她爱慕你,更看出我对你的情意,所以她根本容不下我。”柳清秋咬咬牙,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来迎视他的目光,那双黑眸里的怀疑与不信任让她的心好痛。

    冷奇伟看了她几秒钟,黑腔里的不悦更加深浓,严峻的五官尽是责备。“这个谎言就太过蹩脚了,小柳儿“我没有说谎。”她骄傲的抬起头。“她暗恋你,所以视我这个外来者为眼中钉。”为了自己的清白,如今也顾不得什么不在人背后道长短的信念了。

    再说,一切总是要开诚布公的,她不希望冷奇伟在不明桔梗的心思时,试戚梗的言语左右,也不愿意受到莫名的委屈,背负莫须有的罪名。说她自私也好,但是她就是受不了他那责难的眼神,还一再将她视为愚蠢的罪犯。

    “小柳儿,”他沉默许久之后,缓慢的开口呼唤她。“桔梗暗恋的人是瀚海,并不是我,她没有理由要把你赶出岛去。”

    柳清秋的小嘴微张,一时片刻无法接受冷奇伟的说词。“但是她说”回忆不起任何桔梗倾心于冷奇伟的直接证据,她一下子词穷了,不晓得该如何替自己辩护。

    她直觉的紧握住胸前雪白的石子,想要给自己一点鼓励。真是糟糕,到底是谁搞错了情敌、吃错了醋?让她现在在冷奇伟面前无话可说,所有的情势都对她不利。在他眼里,她铁定成了一个谎话连篇的笨女人。

    “我等着你的下文。”他挑起眉毛,等着她的解释。

    柳清秋瞪了他一眼,站起来伸伸懒腰,把手里的珍珠全都小心的放进口袋里。修长的身子像是一头灵巧美丽的猫儿,优雅的伸展着,宽大的衬衫包裹住柔软的身段,看起来有种散漫的美丽。

    “我被设计、被吃得死死的了,为了许你们如愿的把我视为爱说谎的女人,我干脆完全放弃挣扎,随你们交相指责了。”她不愉快的咬着粉红色的唇,松开握住雪白石子的柔荑“还有话说?”他对于她狡辩的功力佩服至极。视线不由自主的在她身上流连,手臂与怀抱似乎有些騒动,回忆起她那柔软温暖的身子臣服在他怀抱里的模样,他还记得那个激烈的吻

    冷奇伟严厉的命令自己停止那些遐想,却仍旧收不回自己的视线。

    柳清秋浑然不知的在木屋内走动,赤裸的玉足舞蹈般跨步,没有一丝声响。“当然有话可说,我只是不想说,不然到时候真相大白了,可有人要背负不小的罪恶感,到时我会舍不得的。”她半恶作剧的说,暗示他当初抓着她痛扁的情形。

    他只是哼了一声,把注意力转回黑蝶贝上。“别来烦我,我没有时间照顾你。”

    “你不照顾我,难道不担心我又把自己弄得几乎溺死?”想到海湾里的那些黑绳,她不由得感到一阵寒意。她直觉的知道那不是普通的丝绳,那些黑绳缠绕上她的脚踝也不是偶然,在海底的那一刻,她真的感觉到某种诡异的力量。

    林静萱还在岛上徘徊吗?她仍旧看着冷奇伟的一举一动,所以急切的想要杀掉这个胆敢夺取他爱情的小女人?

    在这个没有文明的蛮荒小岛上,幽灵的威胁更显得可怕。柳清秋忍不住抱住自己,像是想给自己一些温暖。

    冷奇伟重重的把贝壳丢在桌上,不悦的看着她,对于她的威胁感到愤怒却又无可奈何。“我真该掐死你,或者放你淹死在海湾里,这样我绝对会轻松很多。”

    “你才舍不得。”柳清秋不相信的说,自然而然的走上前去,放任身躯赖在他的怀抱里。

    她能够感觉到他的肌肉全然紧绷,他正在抗拒她的接触,却没有猛然推开她,制止她的行动。她心里有些窃喜,清楚这是一个进步,至少他没有推拒她的亲昵。

    她好怀念这样的拥抱,更希冀这样的拥抱不同于以往那种对于小孩的亲密,她要求的是他以男人对待女人的方式拥抱她,要求他的感情、他的心

    温暖的阳光要融化寒冰,需要的也是无尽的似水柔情,她不知道这样的包容会有多漫长,但是只要他愿意敞开心灵,那么他们还是会有未来。最怕他不愿意接受她的试探,最怕他不顾一切的抗拒她,然后将她推拒到心门的千里之外。

    “不要玩火,被火灼伤可不是好玩的。”他的手掌刺痒着,违背意志的想要去触碰她的身子。

    她靠着他的胸膛,感觉到脸颊下的肌肉因为说话而震动,他的声音浑厚而低沉,像是上好的醇酒,让她有些飘飘然。“玩火是飞蛾最企求的事情,你不能要求一只飞蛾违背本能,远远的躲开光与热。而你,对我也是一种本能,我已经熟悉爱恋你的感情太久了,不要叫我放弃。女人的真心只有一个,给了就给了,没有后悔的余地。我早就将一颗真心系在你身上了。”

    “这太过荒谬了。”他抬起她的脸,笔直的看进那双清澈的眼眸里,却只看见无尽的认真。

    “荒谬的是,一个小女孩很久之前就许诺了一生吗?”

    “我也曾经许诺我的一生。”他从牙缝间挤出这句话,感觉自己的心狠狠的纠结,像是有人猛然间在他胸口插上一把利刃。

    柳清秋紧闭眼睛片刻,之后才睁开眼睛。“但那已经过去了,我并不质疑你过去所许诺过的,也不怀疑你当初的诚恳,但那并不是你今生的归依,她已经死去,而你仍旧活着,若是今生都为了她而哀悼,那么你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差别?”她为了他的固执而心痛。

    除了些许的嫉妒,她还有更多的心疼。他竟然如此固执,执意为了那个死去的爱情而封闭自己,难道就不愿意看见她奉上的真心真意,而要执着于已经失去了的吗?

    她知道死人的地位是最不可能动摇的,她也没有妄想抹去林静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那些是他的过去,在她爱上他时,他心里就已经有林静萱的影子,她没有资格要求他忘记什么。

    只求他愿意把心给她,给她一个机会,可以让他学着爱上她。

    “我只会伤害你,没有任何的东西能给你。小柳儿,我已经没有心了。”他缓慢的说,只是看着她清澈的眼睛时,感觉胸口因为不明原因而紧缩。

    早已经埋葬了一切,如今她再来需索,他却没有任何感情可以付出了。他是喜欢眼前这个美丽的小女人没错,但是面对她的一往情深,喜欢是不够的,她值得更深刻美好的东西。

    而且,他心里还有另一个影子,歉疚纠缠着那个影子,蚕食他的感情,日积月累后成为心头的魔鬼,断绝他之后所有的幸福,甚至剥夺他欢笑的能力。

    “你还有心,但是埋得很深,深到你不愿意去探索。”她仰起头来,伸展柔软的身子,攀附着他,像是小时候赖在他身边的模样,只是此刻的接触已不再单纯,每一个轻触间都有着情欲的火花。

    她悄悄吻着他,小心翼翼的将花瓣般柔软的唇印上他,品尝到地皮肤上咸咸的味道,那是海风吹拂后残留的盐粒。她心里虽然坚决,却也有着害怕,要是今生的付出都是枉然,她的心会疼到如何一个地步?她真的能够得到他的心吗?

    尖锐的石子在经过贝壳数年的包裹后能成为美丽的珍珠,而他的心在经过她的探询之后,可愿意再次欢笑?

    两个人深深的拥吻之中,还有着许多的不确定。月儿从乌云的边缘探出脸,照拂着黑暗的海面,把柔软的沙滩照耀得晶莹美丽。在月光下,细沙散发着雪白的光亮,?肆粝滦┬砉謇霰纯牵笔谋纯欠从匙旁律?br>

    柳清秋独自坐在沙滩附近的树林里,面前燃烧着熊熊的火堆。火光在她脸上交织成一幅诡异的图案,而她只是静静坐着,专心的等待铜锅里的清水煮开。

    自从那次意外后,她时常作恶梦,梦见海底那些黑绳再度缠绕上她,那些黑绳成为一个女人的发,成为一个女人的手指,威胁着要置她于死地,让她再也不能接近冷奇伟。

    有时,冷奇伟也会出现在她梦里。梦里他始终走在她前头,任凭她怎么呼喊叫唤,就是不愿意回过头来。她只能无助的看着他愈走愈远,终至完全看不见,黑暗的梦境里只留下她独自哭泣。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他赶路不歇,甚至连回头看一眼都不愿,渐行渐远,完全不顾她的落泪伤心。在那些梦境里,她忍不住怀疑,比起那些能够永久怀念的死别,他与她没有交集的生离,是不是更加教人难以忍受?分开了那么久,他们失去了太多,那些没有他音讯的日子多么难熬。黯然销魂者,唯离别而已,难道他就能够走得那么漫不经心?

    任由她倚门而立的期待卷帘西风捎来他些许消息,与窗台前的黄花互比消瘦,数过一年年的雁儿,猜测两人相遇的那一日

    他在乎她吗?

    这是她最想要问的问题,却最没有勇气问出口。

    柳清秋叹了一口气,把泡面放进铜锅里,然后漫不经心的撕开料理包,把调味料尽数倒进锅子里,霎时食物香气弥漫了荒岛的月夜。

    她原本与冷奇伟~同睡在小木屋里,却在半夜里被恶梦惊醒。她在黑暗里听见冷奇伟沉稳的呼吸声,知道他因为白天辛苦的研究,此刻依然熟睡着。没有吵醒他,她蹑手蹑脚的拿了泡面和锅子就走出小木屋。

    今晚的月色格外明亮,不需要任何照明设备也可以轻易的看到岛上的一切。她找了个看来安全的地方,用上童军课时学来的技巧生了一团火,打算在月光下煮消夜。

    冷奇伟原本是不住在木屋里,始终躲在研究用的海滨小屋中,跟田中挤在一块儿。这几天柳清秋老是往那里跑,死皮赖脸的跟在他身边打转,一有机会就不停的对他进行“开导”缠得他烦不胜烦,最后是对她没有好印象的田中发火抗议,冷奇伟才不得不搬回小木屋。

    甭男寡女共处一室,几天下来竟没有什么香艳激情的场面,冷奇伟仍旧酷着一张脸,在某些时候视她为无物。他另外搬了张木板,在木屋的另一端自顾自的梦周公去,完全不理会柳清秋。她则是每晚都努力的想要跟他睡前谈心,却在始终得不到回应后,自言自语得累了,不安稳的进入梦乡。

    就这么相安无事的过了好几夜,眼看着他要把她踢出海岛的日子愈来愈近了,两人之间却没有分毫进展,柳清秋心已里也开始焦躁不安。

    他愿意接受她的碰触,也愿意承认她是个女人,甚至有时会给她一个激烈得快要难以呼吸的热吻,但是,他就是拒绝给她侵入他内心的机会,就是将她排拒在心门外,让她气馁极了。

    香气四溢的泡面看起来十分可口,柳清秋一脸馋相的拿出木匙搅动铜锅里的食物。最近老是吃岛上的烤野猪或是烤鱼,如今格外想念台湾的各种小吃,就连在台湾十分普通的泡面,此刻都显得珍贵。

    她把面捞到木碗里,沉默的吃着,整个人笼罩在香气中。

    香气飘散得远了,吸引了一群不速之客,柳清秋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没有注意到逐渐走近的脚步声。

    一个身影从树林深处缓慢的接近,迟疑了许久,看着柳清秋津津有味的吃着铜锅里的食物,最后终于忍不住走到她身后。

    阴影遮盖了些许月光,柳清秋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却发现四周不知何时多了许多晃动的人影,她一口面条霎时梗在喉咙里,因为惊讶而无法吞咽。

    一只手拍上她的肩膀,脚步声也变得清晰了,十多个影子从阴影里出现,缓慢的接近柳清秋,~张张年轻而姣好的面容展露在月光下,都带着些许好奇与疑问。

    “你在吃什么?”被推派出来发问的桔梗不情愿的开口,虽然她也十分想知道这个外地来的闯祸精究竟在煮些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