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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陈拾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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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

    你拨开云层,收净雾霭,向大海倾泻热情的金光。你把波涛描上金边,你将彩虹赠给浪花。你抚摸着高耸的凤尾山,抚摸着陡峭的甲午岩,抚摸着散发着微腥的海岛人家。

    你是这样明媚,这样温馨,使人误以为是春阳。可明明是隆冬的你,岁末的你,岛上的军民全都记得,一九八五年十二月二十九日的冬阳。

    自清晨至下午,你专注的关怀感动了海洋。海洋一收平日的粗野骠悍,变得妩媚端庄。时钟的指针指向十五点的时候,你拥簇着一艘战舰乘风破浪。你悄悄的,悄悄的告诉岛上的每一个公民:耀邦同志来啦!

    沙滩(记张菊莲)

    湿时金一湾,燥时银一湾。你容不得半点尘泥,你接受着千百年严格洗涤的冲刷。潮涨自有潮落时,你的胸膛洁净又坦荡。

    可记得当年的小张,如今的老张?三十个冬夏,整个儿青春,毫不吝惜地奉献给岛上。和更多的小张老张,在劫后的死岛上白手起家,今天面对朝气蓬勃的东海明珠,她该是欣慰没有虚度年华。

    她好象很懦弱,又似乎很坚强。那一年,她是个戴红领巾的姑娘。白白净净,笑模笑样,谁见了不夸。十五岁是个美妙的年龄,可以尽在镜子面前编编小辫,也可以在妈妈怀里撒娇撒欢。毅然离开城市的繁华,离开亲爱的妈妈。搞演出,载歌载舞“兄妹开荒”;来真个,锄把铁锹磨得她满手血泡紫痂。

    做为女人,她懂得谦虚谨慎和涵养,也懂得直面各种男人们不一定理解的困难。她爱她的春生,爱他读书不多却写得一手漂亮的小楷,忘不了他在她步履艰难时扶的那一把,她怜他幼年丧母又无兄妹孤孤单单,怜他多病多灾身体不佳。人和人本该相互支撑,爱和怜常常很难分得清爽。

    “边陲英雄儿女”的奖章她该是受之无愧“药剂师”的职称更是硬碰硬考上,她念念不忘的是党和人民的培养。可是她也有她的苦衷和惆怅,有意无意的拔高让她难堪,找不到和年轻人感情交流的渠道又让她黯然神伤。她需要的是理解、理解,而不是更多的褒奖。

    紧紧握着总书记的手,真不想马上放下,可是得为别人想想,--这可贵的为别人想想。合影留念时往后边站站,挡了就挡了吧,哪能见荣誉就上。

    金色的沙滩,银色的沙滩,你的魅力在于朴实无华,你数数那些个实实在在的脚印,你愿意进一步理解我们的小张--啊老张!?

    海浪(周银翠夫妇的螺塔)

    地球的心搏动,大海的深呼吸,象百万大军,鏖战在一马平川。荡涤污垢,磨炼粗砺,浩浩荡荡,势不可挡。你顺手携起彩贝,捎上海螺,将它们洗刷得晶莹透亮,再送上沙滩。

    哗--!哗--!你为拾贝人欢呼,你为拾贝人感叹:七百多个清晨和傍晚,滩头雕满了祖孙三代的足丫。接受你一只又一只的馈赠,贝母是玲珑剔透,螺壳是洁白无瑕。

    两双老垦荒队员的手,一座别出心裁的塔,选了又选,挑了又挑,一百八十多个贝壳,以各自的绰约风姿展现在塔上。

    魂系梦绕盼啊盼,盼到这一天,总书记拜访他们的家,他双手接过沉甸甸的诚意,把中南海的关怀留在岛上。

    螺塔是一个海的世界,啊海浪,你在塔里轻轻地歌唱,站在塔的旁边,准能够听到地球的心搏动,大海的深呼吸,哗--哗--

    仙人掌(记张寿春)

    你年青时,不曾风流倜傥,年复一年也不见有衰败的迹象,你却以凝重的黛绿,映影着那座贝壳砌成的螺塔。你扎根贫瘠的海岛,你不怕海水的苦咸,潮腥的海风吹得你格外茁壮。有人说你是仙人球而不是仙人掌,啊不,你是怕伸展的巴掌经不起骇浪惊涛,才把五指紧紧握成这拳头模样,拳头上的汗毛剑拔弩张,想从你手里捞点油水是痴心妄想。

    你可认识其貌不扬的老张?他仿佛一出娘胎就该是老张,而不是小张,上岛那年他已是年过自立,可偏偏还是个单身汉。

    还记得洋岐的猪、竹屿的羊?荒岛上蚊绳如麻虫蛇爬,他孤身牧畜自得其乐,自已医病自己理发。三十四岁上,靠组织关心找了个同甘共苦的好姑娘。

    金钱买不到他手里的公共财产,面对暴力他义正辞严又有解救的办法,时刻记住共产党员的责任,为一根水管付出四个指头的代价。

    见了总书记他激动异常,更那堪费力又费解的温州土话。他授意让儿子执笔写信,把满腹的心里话往北京寄上。

    啊,仙人球呀仙人掌,我们的老张,和你可相像?

    还有一位陈校长

    你不是“老大陈”也不是“老垦荒”你七0年上岛,是个普通的教书匠。你怎么也没想到,总书记要见见学校里的老师,要见见你这吃粉笔的陈校长。

    你总认为自己没什么贡献,你的心禁不住卜通卜通跳。百十米的路程,显得那么短又那么长。你一脚刚跨进青少年宫,他马上站起来,远远就伸出温暖的手掌。你感慨万千,你激动异常:几曾见,一个小小的校长,会有这等荣幸?

    他紧握着你的手没有松开,另一手拉过一把椅子,让你在他旁边坐下。他问你班级、教师和学生情况,还问了工资问题,和渔民的收入做了比较又进行磋商。他惦记着教师和岛上的最大困难。一句句全说在点子上。面对着平易近人的总书记,你提了配套不足,你提了师资质量,你还说了要搞轮换制度,倾诉了岛上教师的衷肠。总书记饶有兴趣地倾听——记在心上。集体合影时,他还特别请了你这陈校长,只因为你们工作在最平凡的岗位上。

    校长即船长。你们是孩子的导航。让小岛插上知识的风帆,在现代化的航道上乘风破浪!

    1986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