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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是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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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在我们家乡唱响的时候,我还不到五岁。记忆中,我很怕“兵”我虽然幼小,却听说过日本兵进村的烧杀掠抢,奸淫妇女;而刚刚几个月前,十余名荷枪实弹的国民党兵气势汹汹地从我家的前门跑进,又从我家的后门跑出,事后我才知道,那是在追捕我那为中共地下党工作的父亲;而我的父亲因此在麦田里躲藏了三天三夜。

    而这一回的兵叫“中国人民解放军”他们排着整齐的队伍,迈着整齐的步伐,喊着整齐的口号,唱着雄壮嘹亮的歌儿,浩浩荡荡地进驻到我们村子来了。

    妈赶紧给他们腾正房。他们不住,偏要住空冷的堂屋;妈又给他们抱棉被,他们不要,打开自己那四四方方的豆腐干;妈让他们到我家的灶上做饭,他们却在院子的角落里支了口大锅,呼啦呼啦地烧开了。那些稻草,还是向农民买的。爸爸欣慰地对我们说,这就叫“秋毫无犯”

    爸让我喊他们为“叔叔”叔叔们开会,贴标语,教大家跳舞扭秧歌。大姑娘小媳妇们害臊,唱歌跳舞往后缩;剩下来的就只是我们这些小不点了,我是小不点里的小不点儿,跳舞、唱歌站队总站在第一个。宣传演出大都在晚上,我往往都是兴高采烈地扭着秧歌出去,却在睡梦中被叔叔抱了回来。每每清晨醒来,还能感觉到叔叔怀抱的温馨。

    正是莺飞草长的天气,兴致勃勃的村民们把闲置多年的风筝手艺重拾了起来,他们剪剪扎扎、糊糊画画,于是,满天空都是彩蝶、凤凰、鲤鱼、游龙,村里村外充满了欢乐和喧嚷。我们太小,还弄不来风筝,父母又太忙,无暇顾及孩子们的企望,我们只能跟着那些大孩子屁股后头乱转,捡一点别人遗落的喜悦。

    那一天,三岁的弟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用妈纳鞋底的苎线拴了一张纸片;他牵着线头拚命地跑,那纸片就在他身后一飘一飘的,这就是弟弟的“纸鸢”了;我对这个“纸鸢”嗤之以鼻,便追在弟弟的后面用脚踩,哗的一声,纸破鸢落,弟弟拿着那根空空如也的线头,号啕大哭。

    一位脸蛋圆圆红红的解放军叔叔来了。他让我去找一根篾条,然后他拿着那根篾条七弄八弄,一会儿就扎成个五角星形,然后又对我们说:“屁子。”我们不懂,他咬文嚼字着又比又划,我们放肆地学说着这个可笑的词儿,嘻嘻哈哈地去问爸爸和妈妈,爸爸的“国语”(普通话)应该说是好的,可也不明白“屁子”到底是什么。那个解放军叔叔手拿风筝骨架,急急的比划使得脸色更加红润了,父亲终于恍然大悟,一拍脑袋说:“皮纸!”

    于是爸爸去买了张又坚韧又轻柔的“绵皮纸”叔叔给我们糊了个漂亮的、正儿八经的纸鸢。他带了我和弟弟去野外,把那五角星风筝放得很高很高。直到叔叔的头儿大老远的喊些我们听不懂的什么话,叔叔才恋恋不舍地收了线,带着我们回家。这只风筝就永远地留在我们的心里,成了我们放飞得最幸福、最高远的童年了。

    从那以后,我对解放军就有了绝对的信任和依赖感。少小离家读书,上了小火轮,找个有“兵”的地方,悄悄地坐下,心里就踏实了;不得不走夜路时,心里像揣着个兔子似的,前前后后若有个“兵”就一点也不怕了。这些穿橄榄绿的兵,从前我喊他们为叔叔,后来我喊他们为弟弟,现在,我该喊他们为孩子了;可是心中的敬仰、信任、亲切之情,不但没有改变,反而随着岁月的流逝,阅历的增加,更加浓厚深沉了。

    年年的抗洪救灾,我们的兵一次次地表现了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卓越优秀,发扬了传统的“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战斗精神和美德,使全国乃至全世界的许多人为之震憾,为之动容。

    前天,驻浙某部的抗洪报告团在我们这个城市演讲时,整个会场都被感染了,最冷漠的人也鼓掌了,最吝啬的人也流泪了。但愿解放军战士所流的血汗,和他们的人格力量,会使某些泯灭的良知重新发现,使腐败堕落的灵魂猛醒;让工程建筑的质量提高一点,让污染的环境处理得干净一点,让回扣和贪污少拿一点;不要让人民的生命财产再蒙受如此巨大的损失,不要让我们的子弟兵一再肩负那本该不必他们肩负的责任和苦累了。